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44章 融洽

  “少爷,午膳做好了。”

  小清进书房来叫语方知去吃饭,语方知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笔和账本,起身随小清往前厅走。

  小清本来好好地在前面带路,突然打了个拐往后走,语方知伸手揪住他衣领:“哪儿去?”

  小清哎哟叫唤着解释:“嘿嘿,我差点忘了叫严大人……”

  语方知提着小清的后衣领又让他转回去:“你去前厅候着,我去叫。”

  “好嘞!少爷您去吧!”小清少走一段路,乐了,颠颠地跑走。

  语方知也乐,就是不知道乐个什么劲儿,一路上揪花惹草,挂在廊间的鸟笼都被差点被他一掌拍碎。

  不是他自夸,他这宅子极好,养病极好,亭台楼阁通透亮堂,后院假山花草就算是入了夏,也有别样的生机。

  这几日严辞镜除了在房中养病,就是在后院里透气,小亭中的贵妃榻就是被他占了,语方知才不得不回书房做事。

  刚跨进拱门,就看见他在笑。

  严辞镜的相貌极好,眉骨到鼻梁柔和而流畅,眉眼清澈。语方知曾误会他是易碎的玉石,但牢狱也没能折损他半分的风姿,反倒更添韧劲。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生得惹人注意,想笑便笑了,用书遮了半张脸,露出一双软软的笑眼,只是听了两声轻笑,语方知却感觉满园鲜妍的香气都朝着自己涌来。

  语方知不出声打扰,盯着他单薄的身子出身,却见严辞镜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突然转头看来,脸上的笑意收去大半,剩下的全盈在眼眶中,融成一双带水的眸。

  严辞镜问他:“怎么了?”

  “用膳,前厅。”语方知背手在后,手指反复捻着一瓣花。

  陪在身侧的杜砚听了,忙将衣兜里的碎花瓣都倒出来,只抓了一朵海棠在手里,另一只手去扶严辞镜下榻。

  严辞镜边走便问:“怎么留着这朵?”

  杜砚嘻嘻笑着,打手语,语方知看不懂,严辞镜帮忙解释:“他见你院中各处花落了许多,便都拾了放兜里,其他的都是碎瓣,只有这海棠是整好的一朵,丢了可惜。”

  语方知又问:“刚才你们在笑什么?”

  严辞镜早就恢复了平时沉静的模样:“小事,没什么。”

  语方知追问,严辞镜这才解释,是杜砚捧来的花太多,香味太杂,把自己熏出两个大喷嚏,严辞镜看得好笑。

  追着问,知道了又不说话,严辞镜看不透他,其实是语方知在暗暗不忿,小厮捡个花都能逗笑他,怎么对上旁人,就没有好脸色了?

  严辞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安心用膳,在院中被花香一催,他的胃口极好。

  语方知平时吃惯了大鱼大肉,难得多吃了几口清淡的小葱豆腐,赞道:“豆腐好吃,谁做的?”

  小清说是杜松做的,杜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语方知笑:“怪不得严大人这么看重你,手艺不错,素菜烹得好,荤菜想必更好。”

  杜松摆手:“语公子夸过了,是因为以前我家大人还没升官的时候,吃穿用度都清简,素菜就那么几样,我就琢磨着多弄些花样,好让大人吃个新鲜。”

  原来是生活所迫,语方知不问了,又吃了几块豆腐,转脸看见严辞镜已经放下了碗筷,周围的小厮没动静,赶紧飞了小清一眼。

  小清哦哦点头,去给严辞镜盛汤:“大人尝尝熬了一早上的鸡汤。”

  严辞镜推拒:“我已经……”

  小清夺下他的碗:“这可不是普通的鸡汤,这是药膳,放了好多药材,喝起来一点也不腻。”

  “其实我……”

  “大人身子还没好全,还是喝吧。”

  “其实不——”

  “大人是嫌小清盛少了吗?那小清再给你盛满!”

  “不不,我喝。”

  午后小厮都昏昏欲睡,语方知独自在书房中忙碌。

  他有好长一阵子没管铺子了,掌柜们送上来的账本又马虎了,乱七八糟的看得头疼,又没法不管,耐着性子一页页翻,手边的算盘咔咔响,一直没停。

  掩门光线不好,语方知一直开着门,突然眼前一暗,知道是有人进来了。

  来人很安静,绕了书桌站到他旁边,寻常的小厮没那么大胆,小清进来也不会两手空空瞎晃悠。

  语方知头也不抬,吩咐:“来了就研墨,傻站着干什么?”

  研墨读书人最拿手,墨块在砚台上一圈圈转出深黑的墨汁,隐隐映着一双瘦长的手。

  语方知嘴里喃喃:“出库入库都记不清楚,账本上还有油渍,布行改油店了?”

  又道:“亏空偷偷抹去,当我算不出?”

  啪啪飞快打着算盘,小指一勾,停了,抬眼看去,正好跟严辞镜低头看来的目光对上,他忙道:“我差点忘了,大人是户部的官,账本可不能给大人看。”

  语方知作势要合上账本,严辞镜也不研墨了,道:“忘了我被停职,倒是不忘我曾在户部当值,语老板还挺记仇。”

  两人都想起了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场景,场面不太好看,语方知记起自己当日的举动,脸上挂不住,又把账本打开,让看了:“严大人看吧,左右我们是好邻居,以后也不会太为难我。”

  “为难你?”严辞镜道,“大概不会复职了。”

  “那感情好。”语方知笑了,“严辞镜你就在我家中住下,陪我聊天度日。”

  大人不叫了,叫严辞镜,还大咧咧地笑着,就像他们是认识很久的好兄弟,拦肩相约着去喝酒游乐。

  如果他们两个都是寻常人家的公子,语方知这么说,严辞镜肯定会应下,可惜他们不是。

  “毕大人……是你?”

  语方知笑意变淡:“是。”

  夏长嬴曾提点过严辞镜,毕知行是个能信赖的人,但一直没有机会拜会接触,没想到这次竟然被语方知请了出来。

  语方知:“如果不是毕大人帮忙,救你出来只能冒险。”

  严辞镜:“什么?”

  语方知不似玩笑:“劫狱。”

  严辞镜受不住他的目光,移开眼:“罪不至死,劫什么狱?”

  语方知想起狱中最后一次见面,问:“你……为什么不叫我救你?”

  “嗯?”严辞镜认真地思考起来,“当时殿试已经结束,皇上得了人才对旧案的兴趣不大,只等个收尾,郑朗又死在牢中,对我的审查也宽松不少,所以……”

  语方知看着他:“我问的不是这个。”

  严辞镜不解:“嗯?”

  “为什么不叫我救你?”

  严辞镜想着胡乱糊弄就能过去,没想到语方知会继续追问,他本想继续搪塞,但看见语方知的神色,却连刚想好的借口都忘了,只好抿着唇看他。

  这么难答吗?还摆出一副委屈又无奈的模样,语方知突然笑了:“大人不必当真,我逗你玩呢。”

  是不是逗着玩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笑出声。

  语方知站起来:“这些账本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不看了,本少爷我要出去走走,解解闷。”

  刚出书房门小清就追上来:“少爷您要去哪里解闷?小清也想去!”

  “你去什么去?整日念叨你的玉凤还不够?”

  “少爷!您怎么去哪种地方?乖可怕的……”

  “男人不去那种地方去哪种地方?”

  天色没暗语方知就闹着要去玩乐,谁也劝不住,是个纨绔没跑了。

  严辞镜也离开了书房,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

  进了院子,只见杜砚,不见杜松,问了才知道杜松跟着管家干活去了,严辞镜点点头,跟杜砚说自己要出门走走。

  杜砚担心,抓着严辞镜的袖子不放,严辞镜道:“没事,我自己去就行,就在周围,不走远。”

  作者有话说:

  语方知:你去哪里?

  严辞镜:不告诉你,反正不是去捉奸。

  (冬至加更!今天小语小严也吃了饺子!晚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