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60章 折磨

  虽然严辞镜呕血症比别的病患要严重,但并不代表他身上就已经出现了致命的黑斑。

  唐霜让语方知检查严辞镜的身体,确认没有黑斑那便可对症下药,如此,严辞镜还有活命的机会。

  语方知不敢耽搁,立刻替严辞镜宽衣,还打来了温水,一面擦一面检查他全身。

  宽衣前,语方知把其他人都赶出去了,屋中只留他和严辞镜两个人,无论待会检查的结果如何,他是哭是笑,都只有熟睡的严辞镜一个人知道。

  脱衣服的时候就在检查了,草草看过去一眼,并没有发现黑色的痕迹,语方知吸进去的气终于放出来一半。

  最后一层裤子脱下来的时候,昏睡的严辞镜动了动手指,语方知看笑了。

  “你在害羞?可你浑身各处我早就看了个遍,待会还要再摸一遍,怎么办?”

  严辞镜也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他毫无知觉地睡着。

  帕子在温水中浸透,语方知拧干了帕子,先替严辞镜擦脸。

  语方知没有替任何人侍过疾,所以下手没轻没重,揉红了严辞镜的脸颊和嘴唇,偏偏他还得意地笑:“这样就有生气多了。”

  转身清洗帕子,嘀咕:“我怎会拿海棠与你做比,明明海棠不及你万分之一。”

  接下来是瘦长的脖颈,微微起伏的胸膛,语方知使坏,擦过两颗红嫩的豆,这个动作挑逗意味十足,但他眼中一丝旖旎都没有,擦过别的地方也是的。

  “若你此刻醒来,我便告诉你,当夜我与你欢好,靠的不是什么助兴的熏香。”

  怕了?语方知看着严辞镜依旧紧闭的双眼,笑得苦涩,小心翼翼把他抱起来,手臂托着他前胸,替他检查后背。

  值得兴庆的是,后背也没有什么丑陋的黑色斑点,但是丑陋的伤疤也挺骇人。

  “再来一次,这些伤我愿意替你受。”

  语方知丢了帕子,紧紧圈住严辞镜,蹭了蹭他的脸,一滴水无声落下,滑过了严辞镜并不平滑的脊背。

  语方知帮严辞镜穿上衣服后,又请唐霜进来说话。

  唐霜道:“没有黑斑那就能救,除了止痛的药方外,我会再开针对热毒的药方,务必让他服下。”

  语方知握着严辞镜的手问:“吃了药他就会好起来么?”

  唐霜不想给他无用的安慰:“少东家,我实话实说,针对此次疫灾,大夫们经验不足,医术有限,开出的方剂几经改良都没有药到病除的效果,没有出现黑斑只能说有活命的机会,归根结底,这病,得熬。”

  “所以严大人盼着赈灾大臣和太医来,不是没有道理。”

  语方知点点头:“我会一直守着他。”

  唐霜提着药箱:“严大人比常人能忍痛,但他的症状也比其他病患要严重,特别是呕血之症,让他吃药没那么简单。”

  语方知想起了被严辞镜呕出的清粥和黑血。

  唐霜临到出门前,都没见过语方知松开严辞镜的手,她不忍再看,提着药箱转身,“我已知晓你对严大人的重视,但少东家你的命也不是一文不值,侍疾要小心,切莫让自己也染病。”

  “我明白。”

  与此同时,江陵城中一片死寂。

  从医馆中抬出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推车一面推,一面有人沿着车辙洒水冲净血迹,血水流进河道,染红了河水。

  艾草的烟和纸钱的烟混在一起,城中各处都是咳嗽声和哭泣声。

  不停有人倒下,病患黑斑和尸斑同时出现,焚烧尸体的士兵力竭倒在火堆前,煎药的大夫倒下时手里还摇着扇子,勉强活着的人都在朝城门看,都在等,等一线希望。

  浓烟遮蔽天空,没有人能看见蓝色,此时守财已经没什么用了,不用语方知偷钥匙,语万千已经把能用的药材都调了出来,不够,加上秋家的帮助,还有城中药材散铺的帮助,仍然远远不够。

  “江陵北接益州,南接睦州,语家走商遍布全国,为何不从别的地方调货?”语方知站在语家大厅中,不解地看着来回转悠的语万千。

  语万千手上的扳指都不带了,愁道:“派往晔城的信使还没有消息,江陵城中爆发瘟疫的事倒是各个地方都有耳闻,谁还敢在这个时候来?”

  抬手让语方知稍安勿躁:“派人去拿药更是不可能,一听说是江陵来的,城门都不开。”

  语方知闻言捏碎了一只茶盏:“我在晔城的人来信,说江陵信使早就到了,只是折子迟迟不能上达天听,定是有人截下来了。”

  语万千大骂:“狗官!难不成要让江陵城灭吗?!”又指着语方知,“傅淳呢!你找了没?你有没有说是语万千在的江陵?他不能这么不给我面子吧?”

  “当然,”语方知也急,“但皇上在别宫,不召见外臣,朝中主事的是魏成,他不放话,谁敢顶着赈灾大臣的名号调配物资?”

  “又他娘的是魏成那狗贼,”语万千气得咕噜咕噜喝完一碗茶,“那就没有办法了?”

  语方知道:“不,皇上去别宫除了带去近臣,还有翰林院的几位学士,我已经命人去找了。”

  “魏成也不会一直压着此事,他在耗时间,但江陵已经耗不起了。”

  语方知说完便转身离开,语万千叫住他:“你要去哪儿?我听说你去斧头村抢人,抢走了知府,你想干什么?”

  语方知头也不回:

  “我想让他活。”

  语方知回了趟语家,严辞镜身边也不能没人照顾,知道疫病不会轻易传染之后,语方知就让杜松和杜砚进来伺候了。

  等他再次回去的时候,杜松和杜砚正在床边急得团团转。

  “大人,您就喝一点吧?”

  “求求您了!”

  语方知冲进去拨开两人:“严辞镜醒了?”

  严辞镜说不清是醒着还是没醒,眼睛只露出一条缝,吃力地喘着气,嘴边还有干掉的药汁,他紧紧地缩在被子里,不住地发抖,嘴里喃喃。

  语方知知道严辞镜在说什么,病痛之下,他意识游离,早就不能刻意忍痛了。

  语方知在床边坐下,把浑身滚烫的严辞镜搂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像是要搂进自己骨血中,手伸至他的膝盖处轻轻地揉,再是手腕,每一处关节都细细地揉过去。

  杜松泣不成声:“语公子,大人这是怎么了?”

  语方知像是没听到,还在不停地揉着严辞镜的关节,边揉边哄:“不疼了不疼了,我揉揉就不疼了。”

  “还是疼……”

  严辞镜烧得像块炭,语方知抱着他,一会就出了一身的汗,顾不上擦,口中哄着:“不疼,一会就不疼了……”

  杜松面上淌着泪,手上端着药,感觉药不热了,起身想去换药,刚打开门就看见了唐霜。

  “唐大夫。”

  “这药怎么了?严大人不喝吗?”

  杜松红着眼睛点点头:“喂不进去,快凉了,我再去热热。”

  唐霜端过药碗进门,让杜松杜砚都下去,顺便把门关紧。

  “少东家,这药不喝不行,他身上的热毒只能靠药解。”

  “好。”

  语方知让严辞镜靠在自己身上,捏着瓷勺一点点喂,可惜严辞镜根本不咽,喂多少就流出多少。

  “听话,多少喝一点。”

  语方知的衣袖全湿了,但一口都没喂进去,关心则乱,严辞镜的下巴已经被他捏出指痕,唐霜不得不说:“你要卸了他的下巴吗?”

  语方知着急:“可是他不喝,唐大夫,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唐霜摇摇头:“药丸更难咽下,无论如何,你都要让他把这碗药喝下去。”

  语方知:“把药给我吧。”

  唐霜照做,把碗伸过去,语方知没有碰瓷勺,而是端起整个药碗,毫不犹豫地仰头喝了一口,唐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要命了吗!”

  惊叫不够,想去把两人分开又为时过晚,唐霜难得动气:“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语方知抹掉嘴边的药汁:“看见他倒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

  唐霜怔怔地看着严辞镜上下滑动的喉结,一时百感交集。

  严辞镜咽下汤药,语方知用手擦了擦他的嘴角,又替他换脏了的寝衣,一番折腾严辞镜早已经沉沉入睡,语方知终于肯松气:“你看,他已经不喊疼了。”

  唐霜端着空碗,手微微颤抖:“少东家……”

  “我明白,我不会离开这间屋子,”语方知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在他没醒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

  语方知帮严辞镜盖好被子,临走前摸了摸严辞镜的脸,烧热似乎已经退下去不少了。

  语方知捏了捏他的脸蛋,在收手的瞬间被拉住。

  “你——”语方知吃惊地看着突然睁眼的严辞镜。

  下一刻,严辞镜便开始剧烈咳嗽,心脏像是要从胸腔跳出来,动静大得整张床都在晃悠,唐霜刚踏过门槛又匆忙折返,杜松杜砚也跑了进来。

  只见严辞镜一偏头,把刚才喝进去的药全都呕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这里其实是初吻......不过似乎不怎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