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80章 剿匪三

  “三个人!一共三个人去住客栈,怎么偏偏就是严大人被俘?”何潜一脚踹翻梁千,“你怎么做事的?”

  岳钧山使了个眼色,让人把梁千带下去。

  “将军,严大人让自己落入敌手,想必是想好了自救的法子。”

  “自救?”何潜道,“你没见过丢下山的俘虏是什么样吗?男的还有人样吗?女的更别说了!”

  杜松冲过来给何潜磕头,脸上手上全是滚进草坪刮出的细小伤痕,他大喊:“求求何将军,一定要救严大人,如果不是因为我,严大人也不会被俘,都是我的错!”

  何潜命人拉起他:“当时的情况,如果严大人不把你推下来,你早就死了,劫匪不会留下两条命。”

  杜松哭得更厉害了,何潜嫌吵,抄起长刀往外走:“进山找人。”

  岳钧山亦步亦趋:“劫匪甩掉了我们的人,但严大人一路留下的血迹很有用,省了很多搜寻的工夫。”

  何潜没有那么乐观:“血要是流干人也没了,要是凝固了,不流了,线索就断了,短时间内找不到,他也得死。”

  岳钧山沉重道:“严大人……”

  何潜吹了声口哨,一只脑袋大的老鹰落在他的肩头。

  “出发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匪窟

  于少爷刚进门,就被严辞镜用碎玉抵在门上。

  “你为什么要救我?”

  于少爷叹了口气:“你也太自不量力了,靠着白玉就像杀掉瘦老三吗?你杀了他又怎么样?你还是跑不出去。”

  严辞镜脸色暗淡,唯有一双眼睛还算有活气,于少爷见他手上的劲松了,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好奇他手里的玉,多看了两眼。

  严辞镜警惕地背手在后:“你想都别想!”

  于少爷无奈地在床边坐下:“你的玉雕得确实是好,但都碎了,再好也不值钱了,你没听见瘦老三叫我什么吗?我缺你那点破玉的钱?”

  严辞镜见他同大堂里的匪徒不一样,褐色衣袍干净贵气,碎发都束起来了,模样年轻,看着比他还要小。

  “别看了!”于少爷拉他在床边坐下,“你脖子上的伤得治,我给你带了些药,你不愿意旁人碰你,那你自己上药。”

  “还有粥,”于少爷拿起碗喝了一口,“我总不会下毒害自己吧?”

  严辞镜依旧警惕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于少爷抓起严辞镜的手,被一把甩开后他也不恼:“我不是说了吗?我缺个账房先生,我看你指上有茧,你应该会写字吧?”

  有价值才能活下来,严辞镜点点头。

  “那就行。”于少爷乐了,“你先收拾,我待会拿些账本给你看。”

  临出门了,他又说:“我叫于闵,你叫什么?”

  “严……惊平。”

  “严惊平?好听!”于闵关门离开,在外头给门上了锁,朝门里喊:“我怕老三来打扰你!”

  得不到严辞镜的回应,于闵很快就收好钥匙走了。

  人一走,严辞镜终于松了长久绷紧的弦,肆无忌惮地打量这间巴掌大的小屋子。

  一张床挨着里墙,房中勉强塞下一张四方桌,朝北的方向放不下椅子,一开门就会撞到。

  桌上留着于闵带来的药和粥,严辞镜没碰,先去探了探水盆里的水,接着将两块白玉放进去清洗。

  水中,两片白玉清亮透光,接在一起,一面是绽放的海棠,一面是绝情的状元郎。

  他将洗净的白玉揣进怀里,口中低语:“我再不叫人碰你。”

  于闵再次开门进来的时候,严辞镜已经收拾好了,没了脸上手上的脏污,脖子上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了,正坐在床边,倚着墙休息。

  于闵走进来,腰下掖着一本账册。

  严辞镜在他开门的瞬间立刻睁眼,眼中是浓浓的戒备。

  于闵把账本丢桌上,拿起空碗倒了倒,碗中一滴汤水都不剩了,他不解:“你都接受了我的好意,怎么还是瞪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于闵再好也是土匪窝里的,官匪对立,严辞镜怎么可能轻易地相信他。

  于闵的好心没换来感激,他也不生气,乐呵呵地:“怪不得瘦老三要抢你,瞪人都那么好看,你真的是老二说的什么大人吗?我们睦……我还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官老爷呢。”

  严辞镜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好了,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是老二带回来的人,各出入口都守着人,我放了你也跑不出去。”于闵无奈道。

  “这里是哪里?”严辞镜问。

  于闵看傻子似的看严辞镜:“这里是匪窝啊!”这还用说?

  严辞镜上下打量他:“你不像土匪。”

  于闵被这句话给取悦了,挺了挺腰杆,摆出土匪没有的正气:“我跟他们当然不一样,我是正儿八经的少爷,什么奇珍异宝都见过的。”

  严辞镜面露不解:“你跟我一样,是被掳上来的吗?”

  “当然不是!”于闵坐在他身边,“我爹带我上来的。”

  “你爹是谁?”

  “我爹当劫匪第一天下山就被砍死了。”

  严辞镜看着笑吟吟的于闵,心情复杂,怕他突然变脸把自己给砍了,赶紧指着桌上的账本:“是拿过来给我看的吗?”

  “是啊,你看看,能看出什么?”于闵把账本拿给他。

  严辞镜看了看封面,又看了看于闵,问:“这真的是账本吗?”

  于闵指着封面上的“日志”两字,大声念着:“账!本!不是吗?你看看里面,还有很多数字,不是账本是什么?”

  严辞镜无言地默默翻着,心想这文盲少爷还懂账本这种东西,也挺不容易。

  “能看出些什么吗?”匪窝中没有人识字,死去的老爹除了留下宝箱的钥匙,就是这两本账册了,于闵很想知道账册中写了什么。

  严辞镜翻了几页,面色越来越凝重,连于闵都察觉出他的不对劲来。

  “你怎么了?”

  严辞镜合上账本,道:“我虽能认字,但商户的账册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你再多给我些时间。”

  于闵惊喜道:“我爹确实是商人!你真的能看懂!那你看吧,我不打扰你啦!我去拿些吃的给你!”

  于闵离开了,严辞镜立刻翻开日志,从第一篇看起,他读得很快,生怕拖了时间还看不完。

  他对于闵的立场存疑,于闵的话他也不能完全相信,那么这份只写给自己看的日志,便是他了解自身处境最好的工具。

  他所在的匪窟叫龙虎寨,老大就是这本日志的主人,于富仁,富是真富,睦州大商,靠着三十箱珠宝和宝箱钥匙,手无缚鸡之力却白得了龙虎寨老大的名号,可惜第一次下山就碰上硬茬,没了。

  仁倒是不怎么仁,家中遭难,他居然去投靠了匪窝。

  三十箱被土匪霍霍得只剩下一半,但也足够自己的儿子于闵,在龙虎寨中进出自由。

  其实老大只是虚名,最强悍的是把严辞镜掳来的老二,而瘦老三则最阴险狡诈,不过再阴毒,也没能弄到于闵的开箱钥匙。

  但这些都不是严辞镜最关注的,他最关注的,是日志里记下的账。

  “惊平哥?”

  “嗯?”严辞镜有一瞬间的恍惚,直到看清门外伸进来的脑袋。

  “于少爷?”

  于闵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挤进来。

  本来就是他锁的门,何必要这么谨小慎微,严辞镜打量他,这才发现他半边袖子都被拽掉了,露出条青紫的手臂,头发也乱了,很是狼狈。

  于闵从怀里掏出一只烧鸡:“吃吧。”掏东西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疼得龇牙咧嘴。

  严辞镜从药箱中翻出药油递给他:“鸡是你亲自上树抓的?”

  “嘿嘿不是!”于闵抓着药油,“灶房人多,跌了一跤。”

  严辞镜看着他身后的脚印,将他的境遇猜了个大概。

  于闵靠着十五箱财宝在龙虎寨有一席之地,但远远没到站稳脚跟的地步,瘦老三口口声声地叫着于少爷,眼中却满是嘲讽,这些恶徒,一定会想着法子羞辱于闵。

  “你是不是不会上药?”严辞镜看着迟迟没动静的于闵,把药油拿过来,心想,还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于闵道:“下人的活计,我不会。”

  下人的活计?严辞镜发怔,他也遇到过一个大少爷,可他会干下人的活计,每次受伤都是他帮忙。

  “惊平哥?”于闵在严辞镜眼前晃着手指,“你不是要给我上药吗?”

  严辞镜回神了,往他手臂上倒药油:“你刚才叫我什么?”

  “惊平哥啊!怎么了?”

  “没怎么。”

  作者有话说:

  此时语方知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