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87章 喜欢雕玉的人

  “阿松,快,帮我去叫罗大人来,户房记录有缺漏,刑房堂事笔录字迹潦草,我看不明白。”

  “大人,您忘啦?”杜松把门打开一条缝,门外喧天的锣鼓声闯进来。

  “罗大人去吃喜酒了,府中各房大人也都跟您告了假,去凑热闹了。”

  “外边……很热闹么?”严辞镜叫那喜庆的唢呐声吓怕,缩在书房里不愿意出去。

  杜松点点头,把门打开一点,只见白烟弥漫,炮仗的味蹿了满院。

  严辞镜自问自答:“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办喜事,怎么不热闹呢?”

  “秋家在沿街发喜糖喜饼,严大人也去瞧瞧?”杜砚早就跑出去凑热闹了,杜松也心痒痒的。

  严辞镜知道杜松想去,道:“你去吧,我回房里睡会。”

  府里还有其他下人,严辞镜就寝也不需要伺候,杜松很快就离开了。

  严辞镜被街边的喧闹扰了性,没有了半点要办公务的心思,搁了笔,收拾好文书,桌面整齐干净,桌底揉成一团的“百年好合”却不丢,由它蜷在地上。

  严辞镜回房的时候,听见下人在惊叫:“喜轿要经过府衙!咱们能看见新郎了!”

  经过府衙?语家娶亲怎么会经过府衙?

  是了,严辞镜倚着门框发愣,语家在江陵无人不知,好不容易办了喜事,排场当然要大。

  “嘭——”

  不知谁那么胆大,竟然把炮仗扔进了府衙,把严辞镜吓了一大跳。

  长袖掩面,想藏住怅然之色,可袖子拿下时,把眼中失落的泪也带了下来。

  严辞镜回了房,绕至屏风后,用冷水洗脸。

  水面激荡,显出他被语方知压在床上亲吻的画面,他吓了一跳,后退两步撞翻了屏风,没有遮挡物,他又看见了床。

  床上语方知捏着他的脸,恶狠狠地说很想他。

  怎么想?娶了新妇在喜床上想吗?

  严辞镜跑出门,撞开堵在府衙门前看热闹的衙役,却叫街上迎亲的一片赤红灼了眼。

  “语方知你混蛋。”

  严辞镜跑了出去,撞进人群中,又被挤出来。

  街道是语家修的吗?凭什么不让人走?严辞镜拼尽了力气挤到了最前头,摔在了新郎骑的马下。

  “严大人?”

  有人来拉他:“严大人,您没事吧?您让一让,别误了吉时!”

  严辞镜挥开他,耳边被喜乐轰得几乎要聋,他站起来,瞪着马上的红衣新郎。

  “……你是谁?”

  马上不是语方知,严辞镜愣住了。

  “严大人……要抢亲?”

  “严大人喜欢秋家姑娘?”

  “严大人跟新郎有仇?”

  严辞镜面色铁青:“没站稳,摔了,请继续。”

  百姓鼓掌大笑,严辞镜却落荒而逃,不,应该是怒气冲天,逆着迎亲队,冲去了语家。

  “红灯笼呢?”严辞镜指着空空如也的门框问,守门的下人都没见过头发竖起来的严大人,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严辞镜气极:“语方知呢?”

  下人弱弱指着:“里面……”

  严辞镜完全没有私闯民宅的觉悟,小清被他一路抓着,进了语方知的院子。

  “少爷……严大人找你。”

  语方知正在檐下逗鹰,闻言回头看了严辞镜一眼:“严大人怎么来了?”

  “你骗我?”严辞镜也不管小清走没走了,生气质问。

  语方知挥挥手,让小清出去,把院门也带上,又转身继续逗鹰:“我骗严大人什么了?”

  那模样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好一个置身事外,严辞镜跑出的一身热气,被语方知不冷不热的态度驱散,他生出退缩之心,暗自懊悔刚才不甚稳重的质问。

  没听见声,语方知笑道:“秋家小姐大喜的日子,严大人不去凑热闹,来我这干什么?”

  严大人严大人,生分得要命。

  严辞镜兀的垂眸,他再迟钝,也终于明了连日的心口不宁是为了什么。

  医馆也去了,大夫也看了,偏偏无药可救。

  严辞镜锥心地难受,全赖眼前这混球。

  “严大人没话说就走吧。”

  有个人杵在这,语方知逗鹰也不尽兴,转身回房,实则是他看不了严辞镜满眼的失落和委屈。

  严辞镜很窘迫,更不甘。

  那扇门一关,似乎要把仅有的联系都夹断,严辞镜咬牙撞开了门,却没想到会撞进语方知的怀里,还被他压在了门上。

  “抬头。”

  叫严辞镜抬头,他却连眼睛都闭上了,语方知没让他失望,低头同他贴在一起。

  严辞镜环住了他,再搂紧,心也揪着,亲吻吻不走他那么多天来的难过,呜了一声,滚落一颗泪珠。

  语方知慌了,胡乱抹泪:“怎么了?”

  “骗子!”

  语方知想笑不敢笑,憋得慌,哄他:“我错了。”

  “混蛋!”

  “我是我是,我犯浑了!”

  严辞镜紧抿着唇,想了会,齿间迸出一个:“绝情!”

  “这我可不认,”语方知捧着严辞镜的脸,“心肝,我命都能给你,怎么能说我绝情?”

  严辞镜还是捉摸不透:“喜帖?”

  语方知好无辜:“是啊,秋家的喜帖啊!我又没说是我的,你怎么也没打开看看?”

  严辞镜确实没打开过,疏忽了,可除了这件还有别的,严辞镜瞪眼:“府里的红灯笼,你故意的?”

  语方知疑惑:“怎么了?我家确实是要办喜事啊,我爹又娶了一房妾侍,算不得喜事么?红灯笼招你了?”

  “你招我!”严辞镜大骂,不搂不抱了,还亲个屁,都被人耍得团团转,还当街闹了个笑话,奇耻大辱,他早已没脸见人。

  语方知却是喜不自胜,哄着抱着,好不容易才把严辞镜重新搂好。

  “你若是愿意,我娶你,喜轿候在府衙,红妆铺去晔城。”

  严辞镜推他又推不动,偏着脸,躲他的热气。

  “辞镜,莫生我的气了。”语方知拱在他颈间,“出损招是想叫你认一认自己的心,你真的没对我动过心?”

  都被抱着了,严辞镜哪还敢否认,他又问:“若是我今日不来找你……”

  语方知落下一个吻,吻在严辞镜湿润的眼角,他说:“若你没来,那我便放了你。”

  说得那么轻巧,其实语方知心急得要命,檐下缸里的那两条鱼叫他搅得奄奄一息,鹰羽也给他揪秃了一半。

  “严辞镜,那夜的返魂是多此一举,我早就对你动心。”

  语方知眼里漾着一汪温柔的泉:“可我叫你讨厌了,玉你也不要了。”

  “不是,我还留着!”严辞镜悔不当初,“我一直留着,在墉山上也一直带着。”

  “你喜欢?”语方知问。

  严辞镜点头。

  语方知又问:“喜欢玉,还是喜欢雕玉的人?”

  严辞镜不再闪躲,小声的答:“都喜欢……”

  一个答案从夏等到了秋,语方知喜极,乐得将严辞镜抱起来,拥着他,仰视他,往后余生放在心尖上的,也只有他。

  “再说一次,好不好?”

  泪水还没干透,笑意已经明朗,严辞镜点头:

  “我心爱你。”

  作者有话说:

  想要一些代表庆祝的海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