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惊孟>第153章 拦截

  连夏长嬴都不主张严辞镜继续往下查,这案子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最开始陵寝宫出事,祸事直指魏成,但到现在魏成也没什么动作,跟来查案的杨训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没把这案子放在心上。

  傅淳不在朝堂上站队,严辞镜曾寄希望于他,但现在也是三天两头看不见他的身影,给了严辞镜一个大理寺查案的牌子供他出入就差不多了,这般消极的原因,严辞镜也猜到一二。

  傅淳再怎么样也是大殷的官,听命于皇上,皇上明摆了不想搭理这案子,他便不会去触皇上的眉头。

  还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他……

  严辞镜坐在文华殿专辟给他们查案的小屋子里,合上一本东宫人事案册,看着在一帮替他研磨的毕守言,道:“太傅近日是否事务繁忙?”

  毕知行曾在述职文书一事上指点过他,若能得他助力,如虎添翼。

  毕守言很快答道:“太傅近日身体抱恙,正在闭门修养,若严大人有事,那下官——”

  “不必,多谢。”

  严辞镜眸色愈发黯淡,又重新打开了那本东宫人事档案,翻了起来。

  他也渐渐不抱什么希望了,乱翻旧册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毕竟皇上下了口谕要彻查的。

  “严大人自小在京城长大?”毕守言问。

  “是。”严辞镜压着书页细看,无意识地答。

  “严大人三元及第,此等天资百年难遇,但在登科之前,下官却从未听人提起过大人,不然,下官一定会亲自见一见的,也不至于过了如今的年纪,才与严大人相识……”

  “嗯?”

  毕守言研磨的力道突然加重,墨汁弄污了尾指,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道:“严大人可曾有高处不胜寒的孤苦之感?人生在世,能觅得一位知己,是从前守言想都不敢想的事。”

  “毕大人,本官出宫一趟。”

  严辞镜面色凝重地把书一合,径直往门外走去。

  毕守言眼看着严辞镜离开,知道方才那番话他没有听进去,悄悄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一丝失望。

  他搓着尾指上的一点墨污,搓淡了,那点心思也散了,迟疑着,绕去桌后翻看那本被反扣的书。

  书中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是列了隐太子近卫的去向,不是病逝就是调去远的地方任职。

  倒是有一个人比较特殊,刚从侍卫司调来东宫,符牌还没得到,就又被调回侍卫司了。

  可惜毕守言毕竟不知晓案情,现在心中又残存着几分朦胧的情愫,不然总会意识到这条线索非同小可,要拦一拦严辞镜,不让他去那侍卫司的。

  而比严辞镜先到侍卫司的,是语方知。

  他乔装成马夫跟着谢玄进了城西角楼的当值房,侍卫刚换完班,院里静悄悄的,侧室的卧房里,呼噜声震天响。

  值夜不容易,谢玄没把那帮人叫醒,独自带着语方知绕过正厅,往柴房走去。

  谢玄边走边解释:“这兄弟干了几十年,在队里是能说上话的,突然逃跑实在蹊跷,我打算问问情况,问清楚了再上报处置,所以就关来柴房了。”

  “嘘——”语方知突然拉住谢玄,示意柴房中的一抹伫立的黑影。

  谢玄立刻住嘴,手搭在刀把上,微微弯腰走了上去。

  两人没有声息地快步行至门边,没有听见门里的声音,谢玄心道不好,撞开门冲了进去。

  “住手!”

  谢玄挥剑劈开了在要把人掐死的黑衣人,语方知跟上,袖中飞出金叶子,截断了黑衣人对人质射出的袖箭。

  那黑衣人一眼扫来,看清语方知容貌的一瞬间难掩震惊,很快,他就躲闪着谢玄手中的长剑跳出了窗外。

  谢玄正要追,语方知比他更快,越过他飞掠出去,他赶紧喊了句:“抓活的!”

  话音未落,语方知已经将黑衣人的脖颈拧断。

  不怪语方知动作太快,他是存心要这黑衣人死。

  黑衣人已经认出了他,无论黑衣人是谁的狗,语方知今日出现在侍卫司的消息绝对不能透出去,否则语家也会被牵连进来,留命也不行,他不能让谢玄知道他在做的事。

  语方知甩开那具断气的尸体,转过身,露出歉意地笑,道:“失手了!”

  谢玄满脸哀怨地看着语方知,抱怨道:“你下手也太狠了。”

  语方知耸耸肩,指指谢玄身后的人。

  死里逃生的小将叫孙玉林,正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抱住谢玄的腿,往他裤腿上抹泪,“指挥使!我错了!我再也不敢瞒你!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啊!”

  语方知勾了勾嘴角,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让他开口说话,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此处语方知还算顺利,离宫的严辞镜却是很难说了。

  他火急火燎地出了宫,登了辆候在附近的车,吩咐要去城西角楼。

  他还没吩咐要快,那车夫赶投胎似的急切,马鞭甩出的声音尖利刺耳,车厢也摇晃难稳,严辞镜坐在里头连话都不敢说,就怕咬了舌。

  到了地方,下了车还有点站不稳,严辞镜疑心晔城内还有这么多坑洼的地吗?脑袋昏沉,他忘了要付车钱,那车夫也没问,赶着马就走了,跟来时一样急。

  严辞镜定了定神,朝守门的侍卫亮了符牌,大理寺的牌,没人敢拦。

  侍卫即刻放行,在前引路带严辞镜进门。

  “侍卫司中可有一人,名叫孙玉林?”

  “回大人,有的。”

  “带他过来,本官有话要问他。”

  “是,大人在房中静候片刻,小的立刻去唤他过来。”

  严辞镜又问一句:“谢指挥使,现在何处?”

  侍卫道:“指挥使带队巡街去了。”

  “知道了,你去吧。”

  严辞镜站在房门紧闭的大厅前,正要推开,又觉得哪里不对,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侍卫,环顾他所在的这间小院,发觉静得有些反常。

  指腹触及门板,十分滑腻,严辞镜没推开,捻了捻手指,全是灰,这扇门全是灰!

  这里根本就不是侍卫司当值的地方!

  严辞镜心中涌起不安,想立刻离开。

  “严大人!来了就进来吧?”

  房中传出的声音阴沉如闷雷,严辞镜后颈凉意愈甚,他僵立着,隐忍着,几乎要将手中的符牌折断。

  未等他登阶,房门启开,尘屑纷纷扬扬,侵了他的鼻腔,阻了他的视线,可即便再蒙上一层纱,严辞镜也不会不认得,卧在矮塌上悠哉喝茶的人。

  “黑鹰大人。”

  黑鹰咧嘴一笑,露出鬼气森森的黄牙,“严大人,可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