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翯不想在那个人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他已经有了力气进屋。
当他起身时,发现自己的头发变得灰白。不过他不在意这些变化,只想着进去见见先生。
起身,白发垂地。
沈翯一步步迈向厅堂一隅,也就是老先生最喜欢待的棋盘前。
那个平日里笑容满面的老先生连去世也是笑着的。
僵在脸上的表情,熟悉而陌生。
往日,只要老先生一笑,沈翯也会被他逗笑。而现在,那个笑容却像一个罪证、证明他自己无能的罪证展现在沈翯眼前。
沈翯甚至已经计划好了不日,等他把将军府屠尽,就将老先生接走。他甚至攒下了银两,备好了行囊。
这让他想到,两年前他说的话。
那时他说,他准备带着先生前往那图苏部,做一个小商贩,然后为先生养老送终。
当晚,他叔叔的人马就把他们接走了。
而半年前,还是沈翯,说什么等自己厉害了就把他接走。
现在可好,他已经厉害了,可先生再也看不到了。
沈翯为老先生整理妆容,当白发沾上血迹时,染上血的白发从染血处变深、变得乌黑。然后这墨黑如墨滴融入水中,迅速的扩展开。
片刻之后,已是满头黑发了。
沈翯看到此景,忽然想到小时候,先生每天会为自己送上一碗汤。
味道算不上好喝,苦的发酸。
“这是中药,是每天都要喝才能治好病的。”
沈翯也曾问过先生是什么病,不过先生总是支支吾吾,末了又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词语。
“你真是......蜜饯也堵不住嘴吗?翯儿别问了。”
等到了这边,他曾向先生提起过此事,那时先生说:
“吃了这么多年药,难道就没什么成效吗?放心吧,已经好了。”
......
回忆时,一切都活灵活现;可现实,可又显得那么虚假、不切实际。
“先生......”
沈翯喃喃道。
眼泪在眼眶打转,却怎么都流不下来。没一会儿,眼眶发酸,连眼泪也没了。
他低下头余光一瞟,发现两枚棋子掉下了地。再抬头一看,棋盘上竟只剩一黑一白两枚棋子,贴得极近。在棋盘外还立着一枚棋子,其余的不知踪迹。
分神只是片刻之时,沈翯不知有何含义,索性也不去管。
他重新望向老先生,屋里的血来自于身上的一个伤口。奇怪的是,那处不是致命伤。
寿终正寝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知他那个好叔叔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先生去世的。
这样一想,沈翯便决定不把他那个好叔叔丢到野外为野狗所食了,应该再丢到野外前把他挂在街市上几天。
他们这些人最爱面子了,要是知道自己身死后还要被平头所论,指不定多高兴呢。
......
沈翯已经不记自己何时回去的,只记着自己那天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
“将军府易主,众人听我指挥。”
这时就体现出巨大的承受力的好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