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邸也停留了一、两日,两人收拾好准备向昌南镇动身。
这回是乘马。
昌南镇离这里近,一个时辰就到了。
两人都期待着早些到,索性一路上快马加鞭,也不怎么闲聊了。
......
进了城区,两人跳下马步行入镇。马就交给了事先安排好的小厮。
“虽然同是热闹,但是这里却和北方不同。一个个都敛声屏气的,也无大声喧闹。”
“所以说我喜欢南方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并肩走在街市上好不自由。
这里稀奇东西还是有的,沈翯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见金炎好奇便一一介绍。
“这是,呃,好像叫什么糕的。”
沈翯想了想,他从前听小厮提到过,但是那时没在意,也想不起来名字了。
“叫它绿团吧,反正绿油油的。”
“你不是说自己博览群书嘛,就起个这名字?依我看,叫它碧珠糕吧。”
“你这名字也没好到哪儿去呀......”
沈翯腹中诽议,拉过来金炎一同问了名字。
“你说这个呀!这个小孩最爱吃了,叫青团。”
摊主婆婆挤眼笑了笑,瞅了眼稍矮一些的风雅公子,接着又道:
“这里面夹有豆沙,这位小公子要不要来一个呀?”
金炎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艾叶包好的青团,伸手在身上摸了摸。
“老人家,来五个。”
沈翯霸气地掏出钱包,爽快的付了钱,可把老婆婆笑坏了,还多装了一个。
“哎呀,我多给一个,小公子快趁热吃吧。”
金炎向沈翯道了谢,伸出双手接过了包装好的青团。
“回府我再还给你。”
“真是的,跟我客气什么?我拿走一个,剩下的你吃吧。”
金炎有些不好意思,又递给了沈翯一个。让他接下后,自己才吃起来。
“觉得怎样?”
沈翯问道。
金炎点点头,又吞下了一个。
不到片刻,这几个青团就被吃光了。
金炎见沈翯略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于是腼腆的笑了笑,比划道:
“我们那边鲜有这样的甜食,母亲也不让我多吃。今日这个碧珠糕可真是合我心意。”
“你还吃吗?”
沈翯随口一问,不料金炎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我再去买些?放心,回府肯定给你钱。”
“不过些小钱,算我请你了。”
“不不不,这样白吃白喝,心里总是有些过不去的。”
金炎接过钱包道了谢,又赶忙跑回刚才的铺子。
再回来时,金炎手中拎了个盒子,脸上餍足的微笑。
“你这是买了多少?”
“不多不多。”
金炎笑着摆手,避开了沈翯向盒子伸来的手,道:
“我自己提着就行,咱们走吧。”
“那个婆婆真是好心,他见我不能言语,又多送了我几个。”
金炎轻轻一笑,觉得不能言语倒是个好事。
平生第一次为自己这个缺陷而庆幸,金炎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心里稍微舒畅了些。
沈翯见他这样想得开,也笑弯了眼角,想了想,探头向金炎身后的盒子瞄了几眼,好意提醒道:
“这种小食,吃多了可对脾胃不好;再者说,过一会儿咱就去吃饭了。我带你去镇上的酒楼,那里吃食的花样可比咱刚才见的多了去了。”
“我还是觉得碧珠糕好吃。你放心,我偶尔多吃些不碍事的,况且我买的不是很多。”
沈翯姑且信了,领着金炎继续走着。
他看到金炎时不时就从盒子里拿出个青团吞下去,如此重复了一路,还是没有吃完。
“你到底是买了多少?”
金炎执拗地认为自己买的很少,耐心着和沈翯解释道:
“真的不多,不过算是填牙缝而已。”
沈翯停下步子,端详着金炎。金炎也大大方方的微仰起头,让他看。
两人对视了半晌,还是沈翯先笑了出来,道:
“不管了,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吧。”
于是,沈翯强行忽视掉金炎愈发频繁的动作。
就在他忍受不住想要开口之时,金炎吞下了最后一个青团,朝沈翯笑笑。
沈翯登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缄口不言、视线转向了别处。
“咱们一会儿去哪?还有多远?”
“快到了,走吧。”
沈翯叹口气,带着金炎继续上了路。
......
“你是真的能吃。”
“父母也这样说过我,可是我认为还好。”
金炎一本正经道,眼睛看向了不远处,伸手指了指表示疑惑。
“昌南镇以瓷器著名,你猜这里是做什么的?”
沈翯悠悠开口,却卖了个关子。
“做罐子的。”
金炎手指一偏,指向了搬瓷器的小厮。
沈翯觉得自己这个关子很没有水准,转移了话题道:
“咳咳,你指的那是青白瓷,胎质细密,釉色或呈月白色。”
金炎认真听着,正要“开口”,沈翯又道:
“我差人问了,这处是能自己做罐子。我昨天提前跟人打了招呼,咱们一会儿就做一个。”
金炎心下有些吃惊,没想到自己昨天随口一提,沈翯还真去问了。
又想到自己之前说的许多繁杂小事,沈翯总是用心留意住,心房便暖烘烘的,应该是被沈翯给捂热了。
他讷讷“说”道:
“那我能想做成什么样就做成什么样?”
沈翯被这话逗笑了,他点点头,随着金炎一同进了府。
......
“你给我这个做甚?”
金炎惊愕地看着沈翯往自己手中递来块粘泥巴。
“这是瓷器的原料。先把它捏成一定的形,然后送到窑子里面烧,瓷器便出炉了。”
沈翯自己也拿了块泥巴,解释道。
金炎耐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操作流程,然后照猫画虎,实践了起来。
“我这个是不是有些奇怪?”
沈翯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又顾及着金炎的感受,马上恢复了正常,正经的说道:
“说来你应该也不信,我觉得这个挺好的。”
金炎学着母亲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又重新低下头鼓捣他的作品。
“别弄了,也就这样了,挺好的。”
沈翯已经把做好的罐子交给了下人,来到金炎身边劝道。
“我觉得我还是可以再弥补一下的。”
金炎固执的左修修右捏捏,搞的作品越发不像样子。
“你放开它罢,以后有机会再练练,总能做好的。”
金炎把手上一坨递给了下人,愤愤的比划道:
“我以后可不想再练了,我天生手笨做不好的。”
沈翯看着他这副样子,又与将近一年前战场初见所留下的印象做了个对比。
他发现那时自己想的什么翩翩公子都是表面假象、是演给别人看的。如今倒是活泼了许多,有些小缺点、小性子,却让他对此人越发的留意。
沈翯不禁想到,如果这时让他去带兵打仗的话,他定会不放心金炎。
若是作战时间长几个月不得相见,那可如何是好?自己在的时候下人不敢为难他,若是不在,那定要担心他有没有吃亏的。
那时的街头偶语给沈翯敲了个警钟,他发现自己对这人产生了一些非分之想、一些不被世俗所允许的癫狂的想法。
一开始,沈翯便是有目的的接近金炎的,但是他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一地步。
翯在心中细细盘算,想着总是要探探实情。此事若是自己一厢情愿,那......若是两者皆有意,可就皆大欢喜了。
沈翯仔细推敲着,不时对金炎笑笑。
金炎想着,这人就只顾着打趣自己,索性自己跑到院外去逛了。
“听天由命吧,愿老天能眷顾我。”
沈翯轻声说着,眼睛透过窗子看向窗外那人。果不其然,他又看到了金炎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金光,像小太阳一样。
他笑了笑,觉得自己能遇到他,真是生之有幸。
“要是他对自己无意,那也是可以当挚友的嘛。”
真的可以当挚友吗?
沈翯又反问道。
照自己的性子,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就循序渐进吧,一步步发展,挚友什么的还是不要想了。”
此时,金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羊入虎口”了。而他看到沈翯向这边看来,竟招了招手。
沈翯轻轻点头,转身去找金炎去了。
“想什么呢?在那一直立着?”
“想你呢。怎么,不行?”
金炎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比划道:
“说什么呢?我都嫌害臊。”
“没事,反正我不害臊。”
此日,微光正好,想来正是情窦初开的好时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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