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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豆糕好吃吗?"
商玨吃了几口银耳莲子羹,放下碗,帮余瀞倒了杯热茶喝,免得噎着。
"好吃,只是不能吃太多。"
糕点类的食物,浅尝即止最好,吃多了容易积食导致肠胃不适。
"这只是点心,待会儿还要用午膳。"
商玨伸手摸了摸余瀞的脸颊。
"陛下每日给臣准备那么多吃食,臣吃得那样多,都长胖了。"
"胖些好,圆润点朕抱着也舒服。"
商玨捏了捏余瀞白净的脸。
余瀞将手覆上商玨在他脸颊揉捏的手,笑了。
"陛下,太妃娘娘与云安公主在殿外等候。"
于宽德从外头进到殿内替舒太妃母女通传。
"请她们进来。"商玨说。"让兰溪送茶进来就待着伺候,你跟玄武在殿外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
"奴才遵命。"
于宽德接令后便退了出去,将舒太妃和云安公主请入殿。
"陛下,臣需要回避吗?"余瀞问。
"不必,你乖乖待在朕身边,哪儿都不许去。"商玨霸道回应。
舒太妃与云安入殿后先向商玨请安,余瀞也按规矩礼节向来者问安。
"都坐下吧!"商玨说。
"谢陛下。"
舒太妃和云安入座后,云安先用手语问商玨。
【瑜哥,我能开口说话吗?】
"可以,妳皇嫂已经知道你的哑疾是装的,兰溪也是自己人,可以放心。"商玨促狭的看了余瀞一眼,果然,脸红了。
"皇嫂?"舒太妃有些讶然。"余太医已经决定了吗?别是陛下逼着您点头的。"
舒太妃对余瀞印象也是极好,医术精湛,为人正直良善,虽不太与人亲近,但没那些阴险的害人心思,也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阴谋诡计,陛下身边有这样一个人陪着,若真能长久相守,也是一桩良缘。
"他没答应,但朕相信他会答应。你说是不是,阿瀞?"商玨笑问。
"回太妃的话,陛下不曾逼迫下官做任何事,一切都是下官心甘情愿。"
余瀞诚恳的回应。
"若是如此,哀家自然是祝愿陛下与余太医您能恩爱和睦,白首不离。"
"且不知陛下今日找哀家跟云安过来要商议何事?"舒太妃问。
"是呀,瑜哥。我听说太后昨天又病倒了,难道跟她有关?"云安问道。
宫人之间互通消息有无的速度之快,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宫内几乎人人皆知。
而且他们还听说,太后被软禁在金华宫内,无令不得出金华宫一步。
"太后的病并不像外传的如此严重,今日朕要与你们商议的事也与她无关。云安,有个忙,朕心想大概也只有你能帮。"
"我?我能帮您什么呀?"
云安疑惑,她一个外界眼中的哑巴公主,从小到大深居宫闱,无才亦无德,这样的她能帮上她的皇帝哥哥什么忙呢?
"朕想让你与西祁国王子宝明音结亲。"
"这是让我……嫁到西祁的意思吗?"
云安现下有些恍惚,她、没听错吧?西祁国离大齐京都数千里,她连这皇宫都不曾踏出几次,若是嫁到西祁……她能不负大齐公主名号,在那处安身吗?
"陛下真的要让云安远嫁西祁吗?"
舒太妃虽也同样讶异,但她毕竟是在这深宫大院久居之人,自古以来皇子公主的婚姻大事向来身不由己,联姻与交易只是措辞不同,本质上并无太大差异。
"朕会拟旨并放出我朝将与西祁修秦晋之好的消息,等云安你亲自见过宝明音,要不要嫁给他,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商玨已派人前往西祁传信,兵分二路,一队人马向西祁国王转达大齐欲与西祁和亲的意向,敬邀宝明音王子来京,与云安公主见一面。
另一队则是暗中传信给宝明音,示意他默许接受和亲之事,来京另有要事商议。
"陛下这是...唉,其实毋须顾虑哀家与云安,陛下尽管放心去做便是。"
舒太妃这是明白了商玨的用心,商玨今日邀她们面晤是想让她与云安心中有所准备。
先帝的十年祭西祁定然是会派人前来参加,只是派谁来,这可没个准。在商玨的计划中,宝明音势必要入京,不过如何确保这个被派来的人是他,只能给一个相对重要的名目,让西祁国王斯图夏知道,这一趟代表西祁国入京的使者非宝明音莫属。
于是商玨用和亲为名头,推出云安,让宝明音顺势入京。
只不过最后这桩亲事成与不成,都一定会对云安的名声有所影响。
所以今日的召见是通知,也是征询。
云安虽不甚明白商玨这么做的用意,但她也不傻,不至于看不出商玨并没有一定要让她远嫁的意思。
"瑜哥,我没关系。如果能帮上你的忙,要我嫁也可以的。"
云安始终觉得对不起商玨,当初若不是因为她的怯弱,说不定还能救回商玨的母妃。
"说什么呢?"商玨拍拍云安的头。"妳是朕的妹妹,朕不会真这么狠心把你丢到西祁去,不过若是宝明音的为人如探子回报那般,改日他若是能顺利继位,你嫁给他当个王后也不算是件坏事。"
据探子回报,宝明音身为西祁国国王的长子,洁身自好,品行端正,与他几个同父异母素行不良的弟弟们性格大相径庭。
"朕的目的只是要制造一个让他能来大齐的机会。你若与他见过之后不满意,不嫁也无妨。"商玨说道。
"陛下会做此安排定有您的考虑,哀家和云安谨遵陛下安排。"
舒太妃长年念经礼佛,姻缘事,因果事,人间事,凡事皆有其定数,顺其自然就是。
余瀞只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商玨与舒太妃他们三人谈话,没有不合时宜的开口,也不会将他听到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谈话结束后,舒太妃带着云安回宜和宫,商玨让兰溪准备棋盘,他想跟余瀞下盘棋。
兰溪将棋盘和新烹的菊花茶备好,便请两位主子移步,待两人落座后退至一旁伺候。
"陛下怎么突然想下棋了?"
余瀞跟商玨下棋一向用的白子,商玨总让着他先。
"就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商玨依着余瀞的白子,落下一枚黑子。
"陛下怎么跟孩子似的,从昨晚到现在,臣不是一直跟您待在一处吗?"
"不够。"商玨看着余瀞一笑。"永远都不够。"
"好,不够,那臣就一直陪着陛下,别到时候嫌弃臣烦人就是。"
"不会,朕永远都不可能嫌弃你。"
商玨将黑子围住交叉点,随后被余瀞用白子『打吃』,这刻意的放水,余瀞划的是心安理得。
商玨边下棋,边娓娓地与余瀞说些体己话。
"阿瀞,很多人跟事,就跟这棋盘上的『眼』一样,看上去似『眼』,但却不能真正起到『眼』的作用,甚至有很多是迟早会消失的『假眼』,所以朕需要在这场棋局中,放下最少两个以上的『眼』来保证走的每一步,都是活棋。"
"阿瀞,你就是朕在这场局中最重要的『眼』,只要有你在,无论发生何事,朕一定都能活。"
这场局,逐日在推进,如今入局的每一人,落下的每一子都至关重要。
从前商玨也许只是为了彻底将梁氏势力斩草除根,为稳固大齐江山社稷而筹谋算计,如今有了余瀞,他必定要给余瀞一个不让他受任何迫害欺凌,不必惴惴不安度日的平安盛世。
"陛下不必担心。"余瀞收回自己下棋的手,浅浅一笑。"您赢了。"
商玨闻言看了一眼棋盘。
"你啊!"
商玨掐了下余瀞的颊,明白他的心思。
是了,他会赢。也必须要赢。
"还玩吗?"商玨问。
"不玩了,有些困。"
余瀞微微打了个呵欠,昨晚被商玨折腾了一夜,他都还有些腰酸腿疼,只是刚刚在仪式上见了太多人,不好表现出来。
"那就睡一会儿,朕陪你。"
商玨见余瀞的确是一脸爱困的样子,也许是硬撑着让自己精神,眼眶都有点泛红。
商玨替他揉了揉眼,余瀞感受他掌心的热度熨贴在眼皮子上,倦意更甚了。
"兰溪,你退下去,不必伺候。一个时辰后将午膳备好送进来。"
"是,奴婢告退。"兰溪福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商玨牵着余瀞进了寝殿,让他脱了外衫躺到床上去。
"陛下呢?不跟臣一起吗?"
余瀞见商玨没有动作,于是他也停下了脚步,没再往床榻走。
"朕有几道折子要先批阅,韩相有了朕的旨意才好着手准备。"
在拔禊仪式前韩定方面见商玨就是要说一切都照着计划行事,折子也拟定,就待商玨过目后批阅,方可下旨。
那几道折子商玨已经让人都放在桌上,等余瀞睡一觉醒来,他也差不多能处理妥当。
"那臣陪您。"
余瀞将折子和笔墨都搬到窗榻旁的梨木桌几摆置好,让商玨就在那方日光舒适处坐着批阅,他裹了件毛毯,随意地躺在商玨的腿上。
"朕的阿瀞怎么突然这么粘人了?"
商玨心底高兴,一手轻轻抚着余瀞的发鬓。
"因为...喜欢..."余瀞又打了个呵欠,眼睛似乎都要阖上了。
"朕也喜欢。"商玨依然抚着他。"睡吧,别说话了。"
"嗯..."
余瀞打着很轻很轻的呼噜,卧在商玨腿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