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逢山诡泣>第60章 醋盟主终得许诺

  北冥晏呐呐道:“……方才我与慕公子,不过是聊了两句,没有做别的……”

  薛骆迁挑眉:“聊了两句,握着你的手?那是不是我也可以与旁人聊两句,再这般。”

  “我……”这是什么话?阴阳怪气的。北冥晏越想解释,越解释不出来,思绪越理越乱,心中着急,还有委屈。

  明明,明明他是因为薛骆迁的缘故,才会会问别人那种难以启齿的问题,结果还要被误解。

  薛骆迁看他半晌说不出来话,似是有些无可奈何,道:“不必解释,我相信你。方才是我说话重了。”

  北冥晏咬着下唇不语,这次倒不是脸庞,而是眼眶红了。

  “阿晏?”

  “阿晏,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哭。”见北冥晏一副要哭的样子,薛骆迁急了,神情间从未有过的慌乱和自责,靠近他,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眼帘:“对不起……”

  北冥晏将眼泪硬生生地逼回去,吸吸鼻子,觉得有点丢人:“我才没有哭。”

  薛骆迁只顾顺着他:“是,没有哭,阿晏最坚强了。”

  “我只是……不喜欢被误解。”

  薛骆迁很自责:“以后不会了,我说过我信你的,是我言而无信。”

  “我还没说完。”北冥晏推开薛骆迁的手:“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没关系。”

  薛骆迁知道他是指这些年北山,还有他背负过的骂名,很多事本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没有多少人愿意劳心劳力去一探真相,只要自己说得顺心就好。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北冥晏强笑的样子,才更叫薛骆迁心疼,想立刻将人抱在怀中,为他抵挡一切伤害,就像自己当年发过的誓一样。

  北冥晏认真道:“只是……唯独你的误解,不行。玩笑也不行。因为你说过你信我,你答应过我的。”

  薛骆迁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住点头。

  北冥晏吸吸鼻子:“那……你还生气吗?”

  薛骆迁摇头,神情略微落寞:“其实,我没有资格生气。”

  北冥晏从未许给他什么,一直同他保持距离,他们之间的关系顶多算朋友,但北冥晏最好的朋友应该是叶笑云,他知道谁都无法超越。

  “不生气的话……”薛骆迁的眼神无比真挚,给了北冥晏勇气,他缓缓道:“那个……关于……关于你的心意……”

  今晚的北冥晏有些不正常,薛骆迁怕他又拒自己于千里之外,抢先安慰道:“没事。你只当我没有说过,不必有负担。我们,就像朋友一般相处吧。”

  他已经想好了,在不在一起自然重要,北冥晏喜不喜欢他自然更重要,只是这一切与北冥晏能不能快乐相比,便通通都不重要了。

  他可以守自己心爱的人一生,哪怕只能以朋友的名义,哪怕此后绝不能再做逾越之事,哪怕有可能看着北冥晏喜欢上某一位女子,成亲生子,再有一个家,直到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和陪伴。

  不再需要他。

  可只要北冥晏不再重蹈北山上的覆辙,重新有喜怒哀乐,重新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重新像他们初遇时的模样,他便心满意足。

  北冥晏睁大双眼,不可置信:“你?你那晚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不。”薛骆迁微微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真心实意,喜欢你。”

  北冥晏逃避着这灼灼的目光:“……那既然如此,我可以……”

  “……”薛骆迁也睁大双眼,抓着北冥晏的胳膊,有些失态:“什么?!”

  “考虑……我是说愿意考虑。疼……”

  薛骆迁忙放开他:“……抱歉。”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清楚我的心意,可能会、会……”北冥晏扭着胳膊活动:“可能会久一点,你要是不能等的话,也无妨。”

  “自然能,多久都能。”这理所应当的回答,就好像别人是在问:“你能不能打赢?”

  一样简单。

  这种问题对武林盟主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而等待的问题对薛骆迁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谢谢……”北冥晏点点头。

  他哪里需要想清楚对薛骆迁的心意?这是早就清楚的事,不过是需要时间想清楚,这“门当户对”的问题罢了。

  原本是不敢的,连考虑都不敢,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薛骆迁,即便是从前的自己,也不行。

  在他心中,薛骆迁是哪里都好的人,根本挑不出毛病,他唯一想不通的便是薛骆迁为何对他……

  薛骆迁光明磊落,即便是师从御尸道,也是坦坦荡荡,不像他,自小耳濡目染的东西是毒|杀,暗器,就连学轻功也是为了逃跑做准备。

  可他心中的悸动不断驱策着他靠近,也令他无法拒绝薛骆迁的靠近。

  薛骆迁俯身凑近了一点,摸了摸他的头,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在想什么?”

  “没什么……”

  薛骆迁想了想:“阿晏是因为喜欢我,才愿意考虑同我在一起的吗?”

  “??”北冥晏大惊失色:“谁谁谁、谁说我喜欢你了?!”

  “上次背你进驿站,你趴在我背上睡着了,一直在喊我的名字。”薛骆迁沉思道:“不知道是否梦到我了?”

  有这回事?还有这回事?!北冥晏窘迫至极。

  薛骆迁抬手似乎想抚摸他的脸:“阿晏,你……”

  北冥晏急忙捂住脸:“没有!不是!你别看我!你你你怎么还看?”

  薛骆迁不解:“好看,为何不能看……?”

  “从现在起,你离我远一点!”北冥晏推开薛骆迁:“在我想清楚之前,你我要保持至少五步的距离!”

  薛骆迁委屈道:“太远了。”

  这口气,武林盟主如今学会撒娇了!北冥晏深吸一口气:“四步半。”

  “半步?”

  “四步不能再近了!”还学会讨价还价了!

  “一步。”

  “三步你再多说一句,我我我、我就不考虑了!”

  薛骆迁乖乖闭嘴。

  “很好。”北冥晏深深吐了一口气:“走吧。”

  他转身进门,脸上却绷不住了,鼓着腮帮子偷笑。

  薛骆迁在身后对他道:“阿晏,不必有顾虑,我希望你拒绝我的理由,只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仅此而已。”

  若是这样,那他也不必折腾了,直接答应就是了。北冥晏暗想。

  “嗯。”不过他还是小声应了这句话:“我关门了,你快回去吧。”

  薛骆迁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低头笑了。

  这是注定无眠的一夜。

  北冥晏坐在床上裹着棉被,回想他第一次见薛骆迁的情景。

  那年初到岭南,是他少有的下山,师父带着他和阿云到曲水江上玩。

  快到岸时,眼见岸上一片黑压压,人头攒动。

  人前,他拘束地随师父站在船头,不像阿云那般上蹿下跳,骄矜得很,他需得保持北冥家大公子的矜持才行。

  忽然眼里一片清明,在人群中,他一眼便瞧见了一个小男孩,背着一把长剑,如他一般拘谨。

  他们二人就像一面镜子的两个人,不管周围有多大动静,都泰然自若,只不过他是假装镇定罢了。

  可惜,那个男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看着江面上的船。

  进了薛府,薛尧衫亲自设宴,又是一番客套寒暄,那男孩始终乖乖地站在薛尧衫身后,同他一样,都藏在大人后边,彼此拿眼偷偷瞧对方。

  好不容易落座,北冥晏不动声色地打量,却不见那个男孩。

  孩子们开始逐个介绍自己,轮到他,举杯起身,措辞考究,赢得一片赞好,薛尧衫说他名不虚传。

  再见,是几日后演武场上的切磋,那把黑金色的逢山出鞘,几招轻松得胜,镇定自若,谦逊致礼。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记住了对方衣服的颜色。

  只是他还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只知道对方在薛家似乎不大受欢迎。

  后来他才懂,连逢山都能给,薛尧衫不是不疼薛骆迁,只是薛骆迁清冷惯了,薛家人也都知道薛骆迁的性子,从不拘着薛骆迁。

  北冥晏打了个喷嚏。一番回忆和总结下来,觉得还是小时候的薛骆迁老实一些。

  现下这个,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哪一个他都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

  他躺在床上一边想,一边迷迷糊糊地睡下,第二日,由于昨晚吹了冷风,他直接染了风寒,躺在两床被子里冻得直哆嗦。

  中州下了第一场雪,薛骆迁提着药包踏雪而来,抖了抖发上和身上的雪花,将大氅放在一边,严肃道:“回去躺着,不准出去玩。”

  北冥晏恋恋不舍地挪回床上,听院子里的嬉闹声:“那你能不能同他们说,让他们到别处玩,我听着难受。”

  北冥易与霍慎方带着一些同龄的世家弟子,在外边打雪仗,正玩得不亦乐乎。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雪。”北冥晏一点都不嫉妒。一点都不眼红。

  薛骆迁架起药炉,笑睨他一眼:“我不去。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玩。”

  “雪若是消了怎么办啊……”北冥晏苦恼。

  “不会这么快。若是消雪,便等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