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逢山诡泣>第74章 遇冲突兄弟阋墙

  “喝——”寻忧跳起,禅杖重重地朝薛骆迁砸下来,薛骆迁选择躲避而非迎击,原因也很简单,若方才那一击砸在沐晨剑身上,此剑必毁。

  禅杖插|入地面,寻忧拔|出来,再抡过去,薛骆迁脚尖点在一刹上,沐晨剑挥动,刺向寻忧的手。

  寻忧放开一刹,剑尖“叮”的一声横上禅杖,薛骆迁又反手一挥,剑光诈现,从寻忧的光脑袋上闪过。

  “好!!!”

  下边众人看得热火朝天,北冥晏目不转睛,生怕寻忧会出什么问题,可见这和尚一会儿大叫,一会儿又大笑,形容一切正常,又忧心没有动作,西厂的事没有解法。

  二人越打越快,招式也越来越猛,寻忧势头正盛,但十下有八|九下都锤在了地面,剩下那一下总会被薛骆迁的剑给化解。

  对和尚来说,这小子就像一只黑色的鸟,翻飞灵巧,渐渐地叫他感觉吃力了起来。

  霍连城啧啧道:“这哪里是和尚?那又哪里是禅杖?”

  “唉……”

  “怎么?怕你的宝贝孙子打不过?”

  薛尧衫道:“我是替你发愁啊。瞧那秃驴,把你家的台子都砸成什么模样了?修缮不要钱啊?”

  “……?!”说得也是啊!!霍连城瞪大眼睛。

  “至于比武嘛,你这个老不死的大可放心,两年前小骆迁就已经胜了我。”

  霍连城看薛骆迁的眼神立马变了。

  薛尧衫是什么人物?即便老了,也还是中原武林的旗帜啊。

  “算你运气好!你家连着几个小子,个顶个的争气,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你家是不是风水好?真的,你是不是偷偷挪过祖坟?有改命的好法子你这个做大哥的可不能吝啬,赶紧告诉我!”

  薛尧衫郁闷道:“下一代恐怕就没这个福气了……”啊不对,是压根就没有下一代了,呜呜呜。

  场中人打得愈发激烈,霍连城似乎看进去了,没空细想这话的意思,敷衍道:“别这么丧嘛!一代更比一代强!一浪更比一浪高!”

  薛尧衫看着场下那极快移动翻飞的黑色身影,自言自语道:“罢了,这孩子的苦也是吃够了的。”

  由着他吧。顺心意吧。不要像他爹那般就足够了。

  这场比试,打了很久。

  当薛骆迁拿剑指着寻忧和尚的喉头时,日头已经逐渐升起,他也已是大汗淋漓,喘气不止。

  和尚半跪在面前,心服口服:“洒家……输了!”

  “……承让。”薛骆迁简单地说了这两个字。

  看台上的人们如梦方醒,由稀稀落落的掌声开始,到雷霆之势,北冥晏瞬间便被淹没在人潮声中。

  薛骆迁收剑,抬头朝这边看过来。

  即便人再多,声再乱,薛骆迁总是能一眼找到他。

  他这边是姬家,倒没有太过混乱,也离薛骆迁不远,他便悄悄挥了挥手。对方点点头,转身下场。

  直到后面两场结束,人们对于方才那一战的热度才慢慢减弱。

  北冥晏最关心这个:“寻忧大师还好吗?”

  “祖父派人看着他,暂时无事。”薛骆迁坐在他身旁,额发被打湿,气息刚平稳不久,衣衫与发丝均有些凌乱,那张脸却无端地动人心弦。

  一边说,一边低头认真地检查沐晨。

  北冥晏蹙眉。若是没有动作,岂不是断了线索?他忧心道:“昨夜我翻来覆去地想了想,此事会不会同夏家家主有关?”

  “怎么说?”

  “他本是受邀前来,却刚好在出事之前回去了,又刚好告知你我逢山的下落后,甩开了浮石会。”

  薛骆迁迟疑了一瞬:“夏无殣确实犯病了,师父信得过。”此事南宫卿水说了,夏无殒的的确确是回南疆了,与夏无殇一道。

  “本来我并没有怀疑他,只是毫无头绪下,每个人都闯入脑袋里。”北冥晏指指太阳穴:“我总觉得很不安。”

  薛骆迁看着他的黑眼圈,想抬手抚上他的眼,还没碰到人,前边传来一阵咳嗽,姬惑的声音随之而来:“病了?”

  姬朝星忙止住咳嗽,正襟危坐:“没。”

  之后薛骆迁又比了几场,都赢得毫无悬念,没有与寻忧这场令人津津乐道,不过也是可圈可点的,午时武会散场,回去的路上,他二人见到了沈家兄弟,却不甚愉快。

  沈慕羽揪着沈慕彦的衣领,将人压在墙壁上,此处位置偏僻,人迹稀少,若不是北冥晏眼尖,也会错过那一晃而过的身影。

  “不是打起来了吧?”

  薛骆迁摇头,先一步走过去,近了,便听见沈慕羽带着哭腔的声音:“兄长!你以前不是这样!!你究竟怎么了!为何变成这样啊!”

  沈慕彦的声音听着倒很平静:“兄长一向如此。”

  “一向?慕婧也一向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不能去见她最后一眼?!”

  “我代表神墓楼沈家,来参加浮石会。”

  “浮石会浮石会!这破会比妹妹还重要吗?!”

  薛骆迁与北冥晏对视,各自复杂的一眼。

  沈慕彦冷静地反问道:“……妹妹?”

  从后面看过去,沈慕羽放开了兄长,后退几步,语气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你不是他……你不是他!!”

  “慕羽啊,你何时才能长大呢?”

  沈慕羽连连后退,磕在脚下的一枚石子上,被绊得踉踉跄跄,晃神之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北冥晏微动了一下,被薛骆迁揽住肩膀靠在怀中,竖起食指:“嘘。”

  他凑得极近,呼吸之间拂过在北冥晏的发顶,北冥晏觉得周身灼热起来,耳里却听沈慕彦的声音道:“二位既然来了,可否露面一见?”

  北冥晏觉得脸上越来越热,且现在这个姿势被薛骆迁抱着,叫他担心被沈家兄弟瞧见,着实难为情。

  他伸手推了推薛骆迁,却反而被抱得更紧了,就在他以为挣扎无果,准备认命之际,又忽然被放开了。

  薛骆迁低声问:“怕被误会?”

  他们相对而视,薛骆迁一脸的认真严肃,北冥晏是无论看他这个表情多少次,都会无端地想起闹脾气的小孩子来,一下子没绷住笑:“又胡说什么?”

  薛骆迁见他笑,也缓了脸色,手指指腹摸了摸他下眼睑发青的地方:“不是?”

  “自然不是。”

  还待说什么,沈慕彦已经撇下沈慕羽走过来了:“二位吃过午饭了吗?”

  北冥晏估摸着他是没吃过才会这么问,那这个回答很关键了。

  譬如,若是答“还没有”,那接下来怕就是盛情邀约了,他向来不善拒绝。

  可是他现在不想,便答道:“吃过了。”

  因为是说谎,遂难免心虚,恰好有一个声音与他一道,盖过了他的心虚。

  是薛骆迁,一脸的冷漠,甚至隐约带着些敌意。

  沈慕彦似乎没想到他二人如此默契,也不知道有没有看穿,反正是没有说穿,只道:“那是不巧。”

  他见北冥晏自方才起就在看沈慕羽:“这是我的三弟,名为慕羽。这孩子自小任性惯了,莫见怪。”

  沈慕彦这是敷衍的话,二十多岁才回到神墓楼,回了沈家,哪来的自小。

  “自小?”薛骆迁语气不善。

  一个平静如水,一个神情冷淡,本是与世无争的二人,每每在一处却总是并不愉快的感觉。

  沈慕彦笑道:“自然,薛盟主的身世同我一样,应当最懂我在家中的感受。”

  “他不懂。他是同他的弟弟妹妹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北冥晏脱口而出,发觉自己语气的中也掺杂了莫名其妙的敌意,平静了两秒后,绕过他二人到沈慕羽处:“沈公子……?”

  背后似乎有两道目光刺过来,他简直如芒在背,好生尴尬。

  薛骆迁私生子的身份,不只在薛家和岭南,甚至在整个江湖都不算是秘密,虽然更多的人喜欢津津乐道这不好看的身世,和如今荣耀的加身,这样才有对比,更显薛骆迁自强不息,但也不乏很多人拿此事诟病和伤害薛骆迁。

  他方才听沈慕彦话中有意提起此事,觉得不大高兴。

  即便薛骆迁先反问的那句“自小?”敌意过分明显。

  他甚至在心中暗暗想,还不是沈慕彦自己先敷衍人的,明明不在一起长大,还非要说什么自小不自小,一副极好兄长的模样,骆迁不过正儿八经地反问罢了……

  甚至都没能意识到,他在心中已经如此偏心,如此为薛骆迁着想辩驳。

  沈慕羽神情沮丧,灰暗着眼神看他一眼,接受了他要扶自己的好意,站定后略略点头,朝哥哥看去。

  沈慕彦背对着他们,没有回头。

  沈慕羽脸上的神情再难过不过,转身走了。

  薛骆迁道:“阿晏,我们该回去了。”

  他咬字在“我们”上重了些,沈慕彦略微眯起眼睛,在北冥晏看见之前,又很快恢复了那副儒雅的模样。

  “哦。好。”

  双方告别时,沈慕彦突然道:“北冥大公子,过几日便是中州的庙会,不知道公子可愿与我一同前去?”

  薛骆迁袖下的手猛地攥紧。虽然眼睛冷漠地盯着沈慕彦,可感知全部都放在身旁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