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功宴与冠礼结合,金陵华街上张灯结彩,百姓围于道路旁,手中捧着各类鲜花翘首以盼。
他们望的那一头,是大开的城门,众人几番窃语,忽然人群中发出一声欢呼:“晋王来了!”
只见那城墙外,刘琙一身黑甲,迎着鼎沸人声与漫天鲜花,骑着白马悠悠而来。
他相貌姣好,又身份尊贵,早就深得城中美眷喜爱,今日露面,更是被万众簇拥,叫喊声都要冲破天去。
郭祁与褚佑安并排在刘琙身后,一路也有不少人唤,郭祁颇有些不好意思,拘谨的样子不知被哪家姑娘看见,要打趣他一般,抛了个白色物事上来。
郭祁听得有人大声唤了一句郭小将军,回头去看,却被一片白色蒙了眼,摘下一看,顿时满面羞红。
竟是一个崭新的白色肚兜!
这时人群也看清了他手中是何物,顿时爆出一阵笑声,刘琙听了回头,就见郭祁拿着姑娘家的贴身之物不知所措,也笑开了怀,大声道:“哪家的小女子?出来认了这肚兜,本王亲自为你主了这良缘!”
郭祁急道:“你乱做什么主!”
可底下早已炸了锅,应声的不计其数,郭祁忙想甩了这烫手山芋,又觉得丢弃实在是不好,正手忙脚乱,一旁的褚佑安伸了手:“将军,给我吧。”
郭祁连忙递给她,道:“多谢!”
可欢呼声并未止息,谁叫褚佑安生得一副男儿相,冷面状似无情,却又乐意去给郭祁解围。
她此战亦是战功赫赫,是女将星的势头,虽是女儿身,却也极受欢迎。
砸在褚佑安身上的花顿时变多,她还不时伸手去接路旁人递上的花束,眼看身上、马上都被鲜花簇拥,她才止住了接花的手。
一路花雨,一行马队行进到宫前,众人下了马,将士们从旁开去,刘璃带着宫女迎出来,道:“琙哥哥生辰快乐!”
说着给他递上锦盒,刘琙谢完她,问:“皇兄呢?”
“在宗庙!”今日城中氛围实在大好,刘璃很是欢脱,一路上与他絮絮叨叨:“齐晟爷爷也在那,今日由他来为哥哥加冠。”
齐晟此战结束后本想去云游,却又逢刘琙冠礼,行冠礼应找德高望重之辈,刘璟便邀他为自家弟弟加冠,这才留了下来。
宗庙离宫门并不远,刘琙老远便看见刘璟站于殿前,两人仅仅视线相对,他便忍不住眼底的笑意。
刘璃看他一阵,忽然道:“哥哥们对阿璃不一样。”
“啊?”刘琙往下看,看到了刘璃探寻的眼,又听她道:“你们看对方,和看阿璃的眼神不一样。”
那怎么可能一样,刘琙心中暗道,嘴上搪塞道:“有吗?都是开心啊,有什么不一样。”
刘璃不说话了,只是脸上笑容换了样,眼睛弯出了弧度,道:“哥哥你欲盖弥彰。”
“?”还不等刘琙问,她便跑去了后边,与褚佑安说话去了。
刘琙只有挠头疑惑的份,可很快他便管不了这么多了,刘璟迎了上来,牵他去换衣裳。
黑甲换成了红衣,再出来,大堂中齐晟已经净好了手,待刘琙在牌匾前跪坐下来,齐晟便从身旁小侍手中取过第一顶冠。
通常冠礼要加三冠,这第一冠为缁布冠,是一块染黑的布帛,是古人所用,以此为第一冠,以示敬祖。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齐晟双手捧冠,声音些许苍老,为祝词渡上庄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摒弃童稚之心,遵循成人的品德,愿你长寿吉祥,上天赐予大福。
侍女上前为刘琙梳起发,以簪子固定后,齐晟为他加上这第一层冠。
而后刘琙回去侧殿,再次换服,刘璟让侍女都留在殿外,自己进去帮他着上玄色亲王服,刘琙穿戴好,见刘璟满眼欣赏,不无遗憾道:“若是当初皇兄的冠礼,我能见到就好了。”
那时尚在陈氏桎梏下,刘璟的冠礼并未得到重视,错过也就错过了。此时回想,倒也想不起有什么失落的情绪。只是当下,他真切的为刘琙开心。
虽他早已能独当一面,但有无这个仪式,便是有无人珍重他的表现。
父皇母后虽早已不在,可如今全城上下为他庆贺,文武百官作为宾客,最德高望重的将军为他加冠,他接受着所有人的祝愿,今后定是鸿运天齐。
刘璟再次将他领出门外,齐晟身旁侍从已然换上了第二顶冠,
这冠名为皮牟,是白鹿皮所做,极为珍贵。
此冠戴后,又要更迭衣物,这次是素色的亲王礼服。
无论是玄色还是素色,刘璟总觉得他身上少些什么,手不由得去触袖中的流苏耳坠。
是了,便是这一抹赤色。
他唇边挂上了浅笑,轻轻揉着坠子,心想这样也好,今日礼成,他先一人看。
此后便是第三道冠,爵牟,颜色赤而微黑,要配着黑绸上衣,红绸下裳的最高规格亲王祭祀礼服。
“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
年岁大吉,今日为你举行冠礼。
“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兄弟亲朋皆在,以成就你的美德。愿长寿无疆,承蒙上天的祝愿。
待刘琙朝宗室牌匾三百九叩后,礼官宣:“冠礼成——”
齐晟终于是开展了笑颜,将刘琙扶起,道:“往后老身便不唤小晋王,晋王殿下,生辰喜乐。”
“谢过师父。”刘琙朝他又行一礼。
而后他望去刘璟,刘璟示意他往外去,宗庙之内不能太过喧闹,众臣也不好围去祝愿。
他会意,提起衣摆便出了庙堂,刘璟亦从后绕出,众官这才涌了出去,围去了刘琙,争相祝愿。
刘璃被人群挤了个晕头转向,忽然被两手举起抱进了怀中,见是褚佑安,便道:“我们去找林姐姐吧!”
今日满城欢乐,暂时取消了宵禁,夜间会有烟火燃放,城中玩乐更是不计其数,林亦筠近来心气郁积,总是闷闷不乐,两人早想找机会让她出来散心,今日总算是有了理由。
褚佑安从怀中取了一朵花,戴去刘璃发髻,而后望了一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刘琙,问:“不用管王爷吗?”
“不用不用,”刘璃趴在她肩上,挺直了背往里望,认定刘琙一时半会脱不开身,道:“他怕是要酒宴时才能歇下来,再说,就算出来了他也会去找璟哥哥。”
刘璃发髻上的小黄花随着颠簸而微微晃着,趁着她明媚的笑容,老远都能看见。
褚佑安于是抱着她往外走,她长得高,刘璃在她肩上视线也高,往远处望去,只见刘璟去了高阁,在其上望着人群簇拥的刘琙,眼睛里盛满了笑意。
那神情与先前琙哥哥的真像啊,刘璃睁大了眼。
褚佑安见她一直向外望,问:“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刘璃摇着头,缩回了她怀里。
褚佑安不只抱着她,还抱着一束花,送给谁的呢,刘璃心中门清。
她看向花时眼里温柔,像是在透过花看人。
刘璃看着她嘴边浮起的笑意,忽然意识到,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对于彼此,都会有这样的神情啊。
她反应了片刻,忽而也舒展了眉眼,会心一笑。
一日喧闹。
晚宴结束后,刘琙终于找得机会,溜出了坐席。
身上华服实在繁琐,一回养心殿,刘琙便脱去了几层外衣。
刘璟早就从席间撤走回来,在殿内听得动静,从里屋出来,见刘琙脱衣脱得急切,惊讶之余调侃道:“这么心急?”
刘琙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意识到他意指什么,道:“不,不急,一点也不急。我还要沐浴焚香,净完身才听皇兄的答案。”
说着便拿了中衣跑了出去,刘璟见他火急火燎的样子,不免好笑,却又将他的话听进了心,在室内燃起了香。
待刘琙回来,当真闻见室内淡然木香,不禁道:“我方才只是玩笑……”
“今日你所说都不是玩笑,”刘璟坐在床沿,示意他也过来:“朕都会当真。”
刘琙于是坐过来,他伸手拢了拢他的衣襟,问道:“今日的冠礼如何?”
“极好,”刘琙望着他笑:“如皇兄所说,盛大张扬,举国欢庆。”
“这就好,”他又问:“还有什么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皇兄想必也知道。”刘琙无意识地抓着衣袖,道:“我不知道皇兄还有何顾虑。”
他忆起小潭边,道:“那时皇兄与我说,内忧外敌,万不可分心。”
“如今吏治整顿,亚罗夫丹也被击退,大夏至少会有十数年清净。”
他牵去刘璟的手:“又说不该轻易答应,困我一生。”
“我今日及冠,今日起说的每一话,都深思熟虑,都会负责。”
指尖挪动,插入刘璟指间,十指交握间,他道:“皇兄,我就是非你不可。”
“一年,十年,百年,我心都不会变。”
“若是你保持的距离是在等我离开,”他靠近了些,道:“那皇兄就要失望了。”
“我自幼便喜欢,又怎么会放弃。”
两人距离渐近,刘琙轻吻了他鼻尖的小痣,见对方没有躲,稍稍安了心。
他这几日思考了所有可能,一条条道出,已是最后一条:“若皇兄在担心,担心皇室无后。”
他梗了一会,这次的回答比先前没了些底气:“我们还有阿璃。”
可若阿璃不愿呢。
心中的声音让他沮丧,只有这种可能,他无法给出应对之策,他不可能强迫刘璃成婚,他也不会强迫刘璟答应。
“若是阿璃不愿,皇兄也不愿,”他垂下了头:“那……”
“那我也不知该如何了。”他声音低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刘璟将他搂过来,两人额头相抵,他抬了手,藏于袖中的流苏耳坠滑出,接住,稳稳地戴去他耳边:“怎么不愿呢。”
刘琙抬眸看他,又听他道:“早就愿了。”
什么顾虑,他都不想再管了,有违常理又如何,今后就是天下人的反对,他扛下来便是,他只知道,负了这一颗真心,那才是真的无可挽回。
刘璟去捧他的脸颊,如视珍宝般,轻吻了他的唇。
如雪般的绸缎中衣配上鲜红流苏,不知是否是烛火映衬,刘琙面色有些红。
手握得越发紧,刘琙另手去搂他的腰:“皇兄既然答应,此生都不能反悔。”
“阿琙也是一样。”刘璟撩拨着那流苏,冰丝一般的材质让他指尖有些发凉,可很快便不会了。
刘琙倾身,将他压到了身下,两手都被他覆住,很快便被渡上了他的温度。
两人衣物皆薄,贴的又极近,身体上的反应很快便被察觉,刘璟初始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抵在了他腿间,想要去触,却被刘琙捏住了手。
“你带了什么?”刘璟被硌得有些不舒服,往旁挪了挪。
刘琙一时语塞:“……腰牌。”
“什么腰牌要带在腿……”刘璟忽然就反应了过来,也无言了。
他停住了挪动的身子,刘琙也停了动作,安然与他对视,留他独自尴尬。
“……”
刘璟直觉得面上烧起了红云,为了逃避他的审视,干脆主动揽了他的脖颈,再次唇齿相贴。
就要入炎夏,他的衣物穿的松散,刘琙扯了腰间系带,肩上衣襟便顺着滑落,大片肌肤裸露,他生的白嫩,自幼也未禁风吹日晒,身上软滑得要命,可刘琙经年习武,手掌指尖全是老茧,触到身上,是阵阵酥麻。
刘璟躲也躲不过,身上被他摸了个彻底,感到他在几处久久停留,看过去,才发现是幼时进火场,被烧伤留下的疤痕,虽用了上好的祛疤膏,可依旧看得出痕迹。
可这些早已过去,也已经没了在意的必要,正要出言,却见他闭上眼,贴去了一点痕迹,近乎是虔诚的吻去。
仔细的吻带起了一阵阵涟漪,刘璟回想起那时,火场中,欲倾倒的房屋和困住的小兽,那时刘琙尚有些意识,虽不能动弹,却死死盯着他来的方向,那时他的眼神,如今回想起来,与后来情动看他的神色别无二致。
原来是那么的早。
刘璟唇边带上了笑,回应他扣紧的手,放纵自己与他一同沉沦,是一夜良宵。
冠礼仪式结合古代胡编乱造,别信
祝词摘自《仪礼》
明天就是一个简短的结局啦,之后会掉落一个番外车车(?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