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夔都>第140章 吃得多

  郭弘安十分配合地将彤弓悬在腰间,双手空空,笑着向他招手示意,口型在说:“是我。”

  鹤庆侯眯起一只眼,这样的距离里看得比平日更为清楚,心跳又漏了一拍,指间一个不稳,白羽箭便应声而去,直奔对方命门。

  好在这误发的一箭在犹豫之间已于弦上卸了大半力道,并无多少威胁。郭弘安如何看不出,但还是佯作惊惶地跌落下马,顺势避开了飞矢。

  崔叙的心本已凉了大半,此刻重燃希望,是又愧又喜,赶忙挎弓催马上前查看。

  那匹龙驹倒很有大将风范,丝毫没有被一支小小的流矢所撼动,哪怕骑手已经翻下马去,依旧英姿勃发地昂首挺立着。待崔叙近前,才猛然认出——这不是吃得多吗?

  以皇爷为爱犬取名辅国大将军、镇君大将军的风格,他的坐骑名号自然也是不同凡响。无奈犬倌、马倌们才不会理会他的良苦用心,一般都会私下取些好记的小名。比如两位大将军根据毛色分别是大白和大花。眼前这匹骏马因为最能吃而被叫做吃得多。久而久之,崔叙也记不得它们的大名为何了。

  鹤庆侯愣神的功夫,郭弘安已经等不及地自己撑身站了起来。崔叙见状,一面庆幸对方没有大碍,一面更加感到歉疚和尴尬,赶紧下马想要搭一把手,扶着对方重新翻上马鞍。

  没想到对方起身后第一反应还是环顾四周,一时找不见某样东西以后,便根据方才的轨迹方向推断其所在,循着想象中的位置找去。

  崔叙缩手缩脚、紧张兮兮地跟在他身后,咽了几回口水,终于客客气气地关心上一句:“有没有伤到哪儿?营地里有御医值守,不如先回去……”

  “啊,实在抱歉。”崔叙说着说着,这才想起来解释。伸手替他拂落衣袍沾上的枯叶,眼神躲闪,不敢直面,“某学艺不精,方才不是有意……还望郭郎君不要介怀……不要怪罪。”

  郭弘安虽疼得呲牙咧嘴,回过头却是温煦一笑,反而宽慰说:“没事没事,是我太过唐突,不仅吓着你,还抢了你的猎物,等找到你的箭,我再赔你两只如何?”

  崔叙闻言更是羞窘,微微别开脸,未说好也未说不好,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趁他收拾猎物的功夫,偷偷拍马走人。

  ……

  围猎正式开始以后,王恂也在林中寻人。不同于其他宗室,他此刻身份特殊,不便在人前招摇,加之自幼独来独往惯了,身边便没有扈从随侍,一人一马在林中穿行。

  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太好,他撞见了一位自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面的故人。

  ——晋王王循。

  或许不应该再如此称呼他,毕竟他在事实上已经成为晋王府的户奴。

  他眉心一皱,适才意识到崔叙所说的“保他不死”可能并非虚言,毕竟眼前这位曾被王缙亲口判过死刑的人,不知什么缘故,尚且还活得好好的。

  但转念一想,便发觉这也只意味着暂且活着,包括他自己也是。

  王恂可以相信皇帝会为了崔叙的请求而暂时改变想法,延缓死刑的时间,但如果有人说尹微也可以做到轻易扭转王缙的决定,他只会对此嗤之以鼻。

  退一步讲,若说饶王循暂时不死,还可以解释为是想要稳住尹微,拴住这条过于认主的忠犬安心替皇帝卖命,那么在动过杀心,甚至是有意透露出杀心以后,还留下自己是为了什么?

  王缙哪怕在最为孤立无援的时刻,绝没有走到无人可用的地步,更别说,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半分信任。会将自己的软肋也算进局中的人,不会真的将宝压在旁人身上。

  在益王之乱一事上,他们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相互成全罢了。

  王缙要确保继位的唯一合法性,要树立在宗室中的绝对威信,要再度搅乱自惠宗宝应新政以来地方上形成的新的势力均势,好浑水摸鱼,培植属于自己的亲信。

  而王恂要反抗出生以来被益王、安太妃等人轻易决定的命运。他与王缙不同,王缙没有意愿砸了皇帝的饭碗,掀翻一整个绵延百年的王朝,但王恂可以让益王一系就此断子绝孙、血脉不延,以至国除,甚至是遗臭千古,永远被钉死在国朝谋逆者的列传中。

  此外,他也想到了一种奇妙的可能,但若真是如此,一切的逻辑又需推倒重来了。

  益王世子正试着重新梳理思绪脉络,此时正在前方追逐猎物的晋王却察觉到了紧随其后的猎手,旋即勒马回望。

  还是王恂率先招呼对方,欣然问好:“堂兄,好久不见。”

  “你这几月缩在益王府中,倒是逍遥自在。”虽经历了那次剧变,王循外表看起来依旧没有多少改变,面对位卑者时趾高气扬,话语里抑扬顿挫、笑里藏刀。

  尹微果然没有制住他,这招反客为主,只是在皇帝面前演得稍许逼真罢了,人后恐怕依旧还是王循做主。

  王恂倒没有明着戳破对方脆弱的伪装,恭维道:“自是不比堂兄日日为国事奔波操劳。某大愿得偿,后半生只想做一升斗小民,不忧君不忧民,只忧银钱二两,柴米油盐。”

  说着忽而一笑,策马近前,与之四目相对:“噢,我忘了,以堂兄的出身,恐怕从未体会过平民黎庶这般低微的痛苦与欢愉。”

  晋王显然被这番含沙射影的讥讽激怒了,但强自抑住了情绪爆发,反问道:“事已至此,你还想全身而退?”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堂兄何必苦苦纠缠?”益王世子摇头晃脑,言语神态又复往日的优哉游哉,似乎世间万事无可挂心者,大有勘破红尘、劝人放下执念的意味。

  王循直言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益王世子为何选择与皇帝联手,出卖自己的家族,哪怕他并非亲生,这样一来也无异于是自毁前程。除了复仇的短暂、畸形的快感,他得不到任何好处。但他却如此一意孤行,甚至从不理会他递去的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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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的废文题头真是真实又扎心,比如发现小黄灯里以前常来的鱼鱼最近没有消息就像失恋一样,比如每天刷新看小黄灯的时间远多于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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