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夔都>第188章 丹陛

  崔叙裸身卧在铺陈在丹陛上的蟒衣里,身上罩着十二团龙十二章纹吉服的外袍,头悬在丹陛石上,乌发如瀑,从云龙浮雕的镂刻间倾泻而下,眼中是向无尽的高天流淌去的飞雪、泪水与凝固的奉天殿的一角屋檐。王缙从中人残缺的躯体上望见万里外连绵起伏的山川也向他臣服,他直到此刻才真切感受到天柄在握的滋味,崔叙便是他唯一想要镶嵌在权杖上的珍宝。

  他迫不及待地享用起最丰硕的战果。

  然而那条通往秘谷的幽径却多了访客寻花问柳的足迹,谷峰间笼着暧昧的红雾,像刚刚经历过一场云雨,小路尽头的屋宅门扉是半掩的,房前竹篱则凌乱地倒伏着,阶上细苔溽湿青绿,连道旁的泉眼都透着绮丽艳色。不消在门上轻扣,屋主便热情地出外来迎。

  他知道自己只是这里的熟客之一,享受的是同等的招待。

  即便如此,王缙依旧饶有兴味地玩弄这口红肿腻软的穴,两指并着探进去,搔弄、按压、旋搅,在甬道一阵阵地受激收缩之下,一股被肠肉暖着的精浊突然顺着指缝滴落下来。

  连崔叙都不知道自己是有心还是无意,但他现在知道自己仍然会为此感到难堪,只是想钻进丹陛上的任何一道地缝里恐怕都算是高攀,根本顾及不到感受王缙的反应。

  王缙像受了迎头痛击,目光微微一滞,很快明白过来这并不是挑衅,顶多算是敷衍。他屈起手指,试着将流出的浊液喂回穴口,阻止它们顺着股缝淌出去,见不起效,便将余下的当润滑软脂抹在肠道中利用。

  “咕叽咕叽”的静默中,崔叙的心不安到了极点。从前崔叙以为王缙只是因童年颠沛流离而戴惯了假面,不肯流露真情,侍奉多年后才知他是披着人皮的假面堆成,伪装与矫饰之下空空如也,像鬼魅游于人间。

  当他放弃仿效他人、依循常理作出应有的反应时,便从喜怒无常的常态陷入狂悖乖乱的未知中去了。崔叙相信王缙会做出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可能以外的任何事。

  他的身体被如有实质的威压凝冻在织金团龙与圈金彩绣的飞蟒之间,只有谷道在寸裂、瞳神在冰碎。

  王缙却放弃了他赖以为生的理智,急切地埋进他心心念念的穴眼里,一如既往的温热、羞怯又博浪,是他的桃源柔乡、牝谷洞天,是用以盛放所有求而未得的欲念与遗憾的绝好器皿。

  这应该足以让人原谅计划里所有的不完美了,理性在心中投下的阴影说。

  崔叙茫然地吃进粗涨的阴茎,等到反应过来时已是天旋地转过后,马伏在下、两臀高耸,逢迎着微躯上盘踞着的第十三条巨龙的侵凌。

  太重太深,撞得颈前不存在的扇坠儿如泪珠般飞落出去,在眼前闪着玉色的光彩,崔叙伸出手去够,竟宛如一尾鱼从蟒衣上的海水江崖纹中跃出,游向宝云瑞雪中,有银龙穿梭其间,用鳞与爪托起他的肉身,心魂却已自重天星陨。

  身后的真龙在丹陛石上再度擒获他、俘虏他、进犯他,毫厘不舍、片刻不止。

  记忆向云海沦降,也从雪浪中升起。

  景祐十八年腊月初四,王缙于此承乾御极;淳庆二年三月初四,王缙于此册立正宫;每年正旦大朝会,王缙于此抚绥万方,受万流景仰……而七年的万寿节,兵不血刃的政变以后,他于此地克丁克卯地欺侮一个小小的阉人,像一场荒诞怪异的仪式,不知要淫乱至何种地步才算礼成。

  崔叙望见身下的银龙一直浮游至奉天门下,继而传来午门上的一通鼓响钟鸣,惊起空庭中的残雪,飞鸟般振翅而起、盘旋而聚,落在内金水河畔幻化作满朝臣工,自左、右掖门鱼贯而入,分列两班,升座唱礼,五拜三叩,向着正位北辰的帝王,也向着他足下微贱的污泥。

  演至立后大典时,崔叙恰巧被玉带蒙住双眼,冰得他心头一激,耳畔的礼乐声随之烟消云散。玉带渐渐勒紧,从眼眶滑至颈项,拽着他从幻境中抽离,回到熟悉的怀抱中。

  “好烫,”低沉的叹语堵在耳边,热气也度进去,搔弄着敏感的耳道,王缙含着中人烧红的耳垂厮磨,满足道,“你身上好烫。”

  “嗯……”崔叙耷着哭肿的眼,瑟缩着,嘴皮也颤,已给不出更多自主的回应,尽是情动的呢喃。

  王缙渐渐觉出不对,性事中再羞再耻,崔叙也不曾有过这样持续的高热,身体敏感虚软得不可思议,轻轻一碰便汁水淋漓,熟烂的樱桃般在他怀中腐败。

  只好又劳烦御医一趟。

  当病患家属是皇帝时,戴归桡的许多话都只能往肚里咽,不然弄不好医嘱就会变成遗嘱。他小心斟酌着词句,避开诱因不谈,交代完后续调养的注意事项,留下药方,便赶在淫病发作前全身而退。

  有宫人忙里忙外地换水擦身伺候着,王缙便守在榻边批阅题本票签。掌印太监虽于今日下狱,但有一众秉笔、随堂太监在值,司礼监照常运转,一切如旧。万寿节中呈上来的事务不多,有也是报喜不报忧,他很快看倦,便瞧瞧礼单,才想起来:“明礼,我的生辰礼呢?”

  崔叙自淮王府起便是他的奴仆,吃穿用度都仰赖于他,送什么都是右手倒回左手,以往便多是乖乖地给他玩上一回便作罢了,没想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剑拔弩张的时刻,还会问起这个。崔叙烧得迷迷糊糊,辨不出什么深意,哑声答着:“在这呢。”

  王缙笑道:“也是你的生日,快许个愿吧。”

  也不知有没有人知道他真正的生日,只记得义父在立春那日将他从宫中接走,他便在每年的那日庆生,庆祝新生。后来遇见王缙,便又随他的喜好改了日子,陪他庆生。

  随波逐流惯了,常常要忘。

  原是抬眼都嫌累的,崔叙听过这话才反应过来,这恐怕是皇爷留给他的台阶。吃力地偏过头,问道:“……都可以吗?”

  “自然,是要先说来听听的。”王缙提笔在礼单上比划着,十分当真的语气。

  “希望义父身体康泰、长命百岁……”崔叙闭上眼祈祷着。

  “说好十年,怎么还坐地起价。”王缙在一旁聒噪。

  崔叙不理他,续道:“希望郦程沉冤得雪,郭弘安辞官归隐……”

  “小狗好贪心,生日愿望只许有一个。”王缙丢下笔,探身挨得更近,用指尖弄拨着含泪轻颤的眼睫,“再好好想想。”

  “想想……”想着想着,崔叙便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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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大量人物想象中的景物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