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夔都>第199章 定国公府

  这样大的事,就算不涉及党争,崔叙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把在他胳膊上歇盹儿的皇帝给摇醒,这才发觉左臂已麻木得不剩多少知觉。

  王缙悠悠醒转,一脸的睡意朦胧,却记得抱着他的宝贝“枕头”不撒手,崔叙将弹章内容简要复述了一遍,却并未引起多少重视。

  “白简粗粗看过就好,不必特地念给我听了。”王缙打了个哈欠,调整好坐姿,依旧将崔叙搂得紧紧的。

  “可是……”崔叙暗想,难道如此大规模的科道劾奏,在本朝早已不是稀罕事了么,便道,“毕竟惊动了南京科道这么多人,是不是要再看一看?奴怕遗漏了什么细节。”

  “你不知道,前些日子里查处三藩叛乱一事,单是检举与藩王交通者,他们闹出的阵仗都更大。”王缙解释道,“先是察院尝到了甜头,再是科道也想分一杯羹,这不就先让南京的来探探口风了,要是依了他,以后只会更加没完没了。”

  这话勾起了崔叙的回忆,那阵子他新封鹤庆侯,被迫离宫后郁郁不快,正和王恂、郭弘安、杨元昱等人厮混,从来没有把朝廷上发生的种种变故往心里放过。故而接不上话,心中有些隐隐的愧怍,只好问道:“那皇爷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留中,双方名单各抄录一份发还内阁,等来年京察再依法论处。”王缙想好了对策,不忘再给人多解释几句,“我之前便打算自明年起,京察改三年一届,地方也纳入其中,比照执行,细章由他们去拟。你正好提醒我,明日召见阁臣时借此说说这事。”

  崔叙脸一红,深感自己无用,不过遵照执行之余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自己心中的隐忧和盘托出。王缙听过以后,才摆出几分促膝议事的庄重模样,松开胳膊,仰身倚回圈椅中,长舒一口气:“你放心,有我在一日,宝应之祸不会重现。至于他们是否有此盘算……你先念几个名字来听听。”

  崔叙心头一暖,来不及道谢,忙从名单中挑了几位地方要员的姓名念给皇帝听,搁下本章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真的与定国公府有关吗?”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王缙一手支颐,撑在扶手上似在回想旧事。

  崔叙的思绪教他搅得更加糊涂,搡了他搭在扶手上的臂膀一把,嗔道:“都这种时候了,就不要跟奴打哑谜好么?”

  “好好好,”王缙无奈笑道,掰开揉碎地解释给人知晓,“一来,他们都不是定国公府保举为官的,走的是科举正途;二来,他们与定国公府并无通讯往来,单这两点来看,便远够不上党羽之名。之所以名列在此,不过是因为当年哲宗格外偏爱邓皇后及其亲眷,已到了朝野内外人尽皆知的地步。”

  “定国公祖籍在楚王封地湖广武昌,虽出身农户,但在当地族人甚众,在此地为官者便伺机攀附,以保仕途亨通。其实还有很多自称邓氏在东南各府招摇撞骗的,浑水摸鱼多年,真伪难辨。事后查证,大都是些定国公府发达以前的乡里村邻罢了,识得几个名字,说得上几件旧事,便成了远房亲戚。”

  崔叙惊道:“那他们岂不是……”

  王缙知道崔叙在担心些什么,便打断道:“很多人都是形势所逼、生活所迫罢了。于官员们来说亦是,万一遇到真的,不小心怠慢了,回头进京借定国公府的名头参他们一本,在那个年间,这官便做到头了。反之,若能厚待礼遇,落在旁人眼中便成了攀上高枝,日后恰巧乘风而起,便成了定国公府左右朝局的又一力证。”

  崔叙不平道:“皇爷是要宽纵此类行径么?”

  “自然不会。哲宗后来不得已,也斩了几个典型以警世人,虽不能根除,但也势头有所遏制。”王缙越过扶手捞到崔叙那头,崔叙乖乖地把自己还未修养好的胳膊递回去。他顺着衣袖钻进去,将小狗的爪子捏在掌心,玩得不亦乐乎,或因目光无神,笑容显得有些阴恻恻的:“至于以后若遇上这种人,都交到当地镇守太监手里招待好了,修书入京,有回信认亲才作数。地方要员私自接触的,按与藩王交往过密论处。明礼觉得满意么?”

  “满意,嗯……?”崔叙一愣,慢慢反应过来,臊得耳根都红成一片,心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拍板的人了?说着便要把手抽出来,“满意什么?皇爷别总拿奴寻开心。”

  “又没有旁人,自然以你为重,你怎么落笔的我又不知道。”

  崔叙教这话唬住了,眼窝一红,当场便要立誓:“您怎么这么想奴?奴唯皇爷马首是瞻,必然不会……”

  王缙捏着他的手,抢白道:“明礼,有时候也可以学着阳奉阴违,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责怪你的。”

  崔叙听得半懂,想到还有数不清的奏疏要看,憋回了泪,不跟皇爷就做臣属的艺术这一话题多作辩论,敷衍道:“好了好了,都听皇爷的,这本就留在这,咱们来看下一本……”

  如此一篇又一篇,数不清有多少篇。晚膳是不知多久以后由宁醴端上来的,似乎有人特地嘱咐过他,食案、食盒搁在楼梯口的地板上,他敲了敲栏杆便默默退下了。

  那真是一回新奇的体验,在东苑某处狭小的书阁二楼,铺满纸笔奏疏的案角上摆着寻常的菜品,两个人头挨着头挤在一块用膳。崔叙一手捏着题本,一手捏着瓷勺,一边给皇爷念“太仆寺请发银十五万两买马”,一边往皇爷那张絮絮不止的嘴里喂饭……

  等到晚间伺候着王缙用药、梳洗,双双躺上床时,崔叙身心疲倦得恨不能倒头就睡,沾枕头就着,怎么也想不通皇爷以前为国效力一整日,到了夜里怎么还有余力交公粮,甚至同自己胡闹的。说不定身子骨就是这么一天天给熬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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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在站内看到一篇味儿很正的古早狗血文,看到凌晨四点追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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