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叙被他吓了一跳，还没回过味来便教他扑了个满怀，被撞得连连后退，就势坐回太师椅上。王恂随之跪倒在椅边，孩子气地抱着他不肯撒手。
二人就以这般别扭的姿势僵持着，直到崔叙自衣襟里取出一封密信，塞进王恂手中：“太原前卫的直拨捉住了北庭奸细，招认称是奉命前往山阴县焚烧草场，与平虏等卫近日发生的火情恰能相互印证。他们已经与北庭勾结上了！”
待王恂接过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得空坐直身的崔叙一脚踏在他小腹上，防备其故技重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沉声问道：“事已至此，大同还能将晋藩蒙在鼓里不成？”
王恂心中暗自骂道：竟忘了成家兄弟！
见王恂抱着自己的靴子垂首不答，崔叙又道：“当务之急是在赶在举事之前将祸首缉拿归案，大同已受过一回天灾，绝不能再起一场人祸了。”
这番大义凛然的话讲完，王恂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整个人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地将密信折好，再小心翼翼地递回到崔叙手中，瓮声瓮气道：“明礼考虑得极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倒没有这个意思，”崔叙攥住他的手，要他当面把话说清楚，“也不明白究竟是哪里让你觉着我信不过你了。”
王恂大方迎上崔叙的目光，坦诚了心中的不快：“你做的这些事从没有和我说起过。”
崔叙纳罕道：“咱们各有职分，我也没有过问你和安定伯之间有没有什么小九九，不是么？”
话虽说得凉薄刺耳，王恂却一如既往地笑纳，顺着崔叙伸出的手慢慢向上攀去，同他轻言细语地说道：“其实——明礼若想知道，我自然不会隐瞒。”
“我也一样。”崔叙说完，当机立断地撇开他意欲作乱的手，“但我不想知道，咱们还是各行其是的好，否则在皇爷那也交不了差。”
不，不一样。王恂知道自己远不如崔叙那般坦荡。
虽然自己的求欢又一次被崔叙拒绝，但王恂何时气馁过，他讪讪一笑，退开半步站起身，回头将食盒递到崔叙面前，关心道：“这几日睡得还好么？舒胡子配的药好好吃了么？要用些宵夜么？”
崔叙也拿出一枚桃酥咬在嘴里，继续收拾案上散放的纸墨，一边咀嚼一边含混应道：“舒胡子的药很是见效，王妃也常来关心，自是好生吃着的。”
睡是睡得熟了，可还是噩梦缠身——某人不肯轻易饶过他。
“那就好，就怕你为了多看几则密报，误了服药的时辰。”王恂揪住了话头，老妈子似的絮叨起来，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养体益寿的道理，末了还劝崔叙早些安寝。
近来风声鹤唳，崔叙便将大同镇守太监手头的情报网也拿到了手中掌控，不时与王恂互通有无，以免有所遗漏。如此一来每日需要批阅的文书又较以往多了高高一摞，兼之夜里歇得不甚好，心神损耗更重，听他这么一催，还真有些昏昏欲睡之感。
虽然猜不透王恂这一趟的目的究竟为何，但崔叙并没有丝毫起疑，也无意追究是谁走漏风声。与王恂的那句埋怨恰恰相反，崔叙是放心地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在对方手里的。
或许是连日来的药膳调理起了效，崔叙这一觉睡得酣沉，直到殿外响起铮铮兵戈声时，他才在迷迷蒙蒙间睁开双眼，下意识探向枕下的匕首。
又是不翼而飞。
他反而更加镇定了，撑起疲软的身子看向床帏上映出的人影。
月色暗淡，透过轻如蝉翼的帘帐留下一壳薄薄的光亮，不消抬手打破，崔叙依旧能够看清，那是默然伫立着的代王。
“他们攻进来了？”虽已想到最坏的情形，崔叙还是出奇的平静。
“是宫中侍卫在取府库中的兵器，外面突然闹起来了，以防有人趁乱坏事。”王恂挑开帘帐到榻边坐下，隔着罗衾抚上中人曲起的膝弯，温声哄道，“没什么大碍，明礼要不再睡会儿吧？”
他脚下的影子亦将榻上人拢在怀里，隔开了窗外的刀光剑影。
崔叙不疑有他，又听出他依旧着甲在身，心中已有计较，却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在被底掐着掌心，抵抗着汹涌而来的睡意。
他蓦地意识到——
崔叙努力撑起沉重万分的眼皮，哑声问道：“……是舒胡子的药？”
还是他送来的桃酥？
王恂很诚实地承认：“还有我送来的桃酥。”
两相结合，缺一不可，崔叙栽得不冤。
说话间，那只戴着白玉扳指的手悄然按上中人的胸膛，牵过被角替其盖好心口。与文士把玩的器件不同，这枚扳指的形制更近于前代的韘，单纯用于钩弦护指。王恂也只有出游畋猎时才会佩戴。
他的另一只手是持着一把弓，还是按在佩剑的锦鞘上？崔叙无端地猜测起来，虽然他连转动头颈都感到疲惫了，却还是常常分神关心些不大相干的小事。
王恂一面用扳指擦动中人的唇肉，一面笑着补充道：“我知道你爱拣其他人喜欢的口味。”
“你在等我？”崔叙背靠在床围上，强撑着精神审时度势，装作云淡风轻地开口，“等我醒来瞧瞧你做的好事？”
王恂垂目看着他，并未给予他确切的答复。
白玉扳指在月色下映照出莹润的光泽，是沾染了中人口涎的缘故。那一点小舌不足以抵挡拇指施与的力道，反而如欲拒还迎的诱引一般，时而抵在外面舔舐，时而羞赧地躲在里头，引诱拇指往深处去探。
王恂摩挲着扳指，自然而然地想到暖玉生香。
他不久前才着过此道，似乎又要重蹈覆辙。
“此夜之后，代王宫上下尽系于侯爷一身，我所求无他，不过是想从侯爷口中听见一句真心话罢了。”王恂那双眼睛生得又乌又亮，此刻满布郁云，不见星月，想来是有块垒积在眉梁间，如枝上凝冻的雪霜，经眼睫一扇，落下片片寒意来。
声色亦沉亦涩，话意亦见威胁。
“你说吧。”崔叙合上眼，屏息静待着。呼在他面上的热息又急促了些，经过几回不自然的间歇后终于等到对方开口。
“明礼愿意和我离开大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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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双更w凌晨许愿很成功，今早起来退烧了，继续去加了一天班回来躺床，还有点肌肉抽痛和味觉失灵等症状，但是退烧了！整个人就精神不少。大家圣诞快乐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