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情感>笼鸟>第27章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梁栩文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去握周唯一的手,对方的手指冰凉,因太过削痩而导致只有单薄的皮裹紧了骨头,梁栩文把他的整只手都攥进自己的手掌里,企图让它能暖一点。

  周唯一被他强硬的握着,眼睛望着窗外。他想,这是他回国以来极少数能见到江州的景色,因为半个月以来他一直都被要求待在梁家别院里。

  梁栩文不许他出门,他便自愿做囚鸟,做主人笼中的金丝雀。

  道路两旁绿树红花因车速太快而模糊成了虚影,但周唯一还是觉得它们很好看。

  周唯一闭了闭眼,心想,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欣赏江州的风景了。

  车子很快就到了,周唯一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白色别墅,心里平静无澜。梁栩文把车子开进车库,走过来抱他。

  别墅把周唯一映衬的更加渺小,像仓鼠面对庞然大物,但周唯一只是贴近了梁栩文,低声说:“我们进去吧,主人。”

  他在无遮挡的阳光下先动了身,梁栩文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也跟着走了进去。

  别墅内的布置还像八年前一模一样,丝毫未变。梁栩文站在他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对他说:“这些年除了你,我没有带任何人来过。”

  周唯一愣了一下,讷讷的点头。

  他不明白梁栩文为什么突然要说这样一句话,就如同梁栩文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做多余辩解,像是怕周唯一误会一般。

  周唯一看了看四周,转过身问道:“我们现在就要下去吗?”

  调教室在地下,占据了整个负一层。

  梁栩文沉默了一秒,替周唯一擦他不知为何突然留出的眼泪,顿了顿,沉声说:“倒也不用这么着急,我们先吃饭。”

  周唯一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跟在梁栩文身后往餐厅走。

  今天不再是无滋无味的营养餐,但周唯一还是食之乏味。他机械的吞咽食物,像一个机器人在忠实的完成任务,梁栩文在他面前的盘子里放了一小块蛋糕,观察他的动作,周唯一很快的夹起来,一口吃进去,但甜食并未让他的脸色看上去好一点。

  他好似一个被关闭了味蕾的人,只懂得盲目进食,维持一点生理需求,梁栩文目光深沉的看着他,眉心紧紧皱着。

  餐厅里寂静无声,只有餐具偶尔响动。周唯一看着盘子上熟悉的花纹,被勾起一点往日的回忆来。

  第一次被带到这座别墅,似乎是某个夏天的假期,那一天的太阳同今天一样的烈。

  那时候他从未想过,只是因为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两句气话,顶撞了梁栩文,就被他连夜追到管宁带他游玩的森林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带走了他。

  一整个假期他都被关在这里的地下室,原本温和的主人撕开了伪装的外衣,变成不容置疑的独裁者,而他自始至终不过是因为跟着管宁外出游玩时没有征求梁栩文的同意,后来在电话里冲动之下说了一句“不要你管”。

  被带回来扔进地下室后,梁栩文先是关了他三天紧闭。调教室所在的负一层的所有窗户都被拆除了,只有四扇排风口,不开灯的话,连一束光都没可能透进来。周唯一努力睁着眼睛适应环境,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每天一次定时送来的水和食物,周唯一没能见到任何一个人,大门被关闭后,甚至连一点声音也没有。过于寂静的环境让周唯一害怕,他记得自己一直断断续续在哭,他看不见四周的环境,也不敢乱动,摸索着爬到一处能避身的角落后,又开始不断的哀求。他想主人不会真的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问,但他说尽了求饶的话,调教室的大门始终没有打开过。

  害怕演变成恐惧,能让人发疯。三天后,他被放出来,已经彻底忘记了他原本是想同主人争取一点自由的权利。他跪在主人脚下痛哭流涕,像一个劫后重生的遇难者,他反复的重复着“我会乖,我会好好听话”。

  主人把他抱在怀里安抚,却最终还是要惩罚他对主人的顶撞。

  那是他第一次被严重鞭打,后来想起来都令他后怕,以为当时自己会死在暗无天日的调教室里。

  那一天,梁栩文用了大力气,他有意要惩戒,自然不会放水,半个手腕那么粗的马鞭狠狠的斩破空气,撕开了周唯一雪白的皮肤。

  周唯一被抽的一抖一抖的,但又不敢真的躲避,他在挨了鞭子的一瞬间不自觉的弓起腰,却很快又在鞭打中趴回到地上,小腹被迫贴在地毯上,像只被虐待的狗。

  马鞭抽在身上真的太疼了,他嚎啕着,白花花的屁股一扭一扭的,粉嫩的穴口也在恐惧和疼痛下一张一合,像在替上面的嘴诉说委屈。可主人说要罚20下,那就是结结实实的20下,不管被他踩在脚下的男孩多么无助多么惨烈多么卑微的道歉和祈求,主人的决定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梁栩文施加惩罚从不心软,惩罚本就是为了让周唯一记住所犯的错,要他未来想起时记住今天的痛,绝不敢再犯。他既然拿起了鞭子,就要达到他预期里的效果。

  抽到最后几下的时候,周唯一已经哭的没有声音了,他的小腿抽搐着,脚趾紧紧蜷缩着,偶尔夹起一点地毯上的绒毛。他的屁股已经高高肿起,两半臀肉上是横七竖八的血肉翻开的伤痕,血和一点透明的细胞粘膜组织流出的东西混在一起,顺着他的大腿往下缓慢流淌。

  惩罚结束,梁栩文移开踩着周唯一脑袋的脚,周唯一不敢自作主张的移动,还维持着跪趴的、屁股翘起的姿势,梁栩文提着鞭子走了,把周唯一晾在原地,周唯一惶恐至极,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痛,但他竟然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这种疼痛,而是担心主人仍怒气未消。

  受罚时他因剧痛而哭,惩罚后他因主人的冷落而伤心不已。幸好梁栩文很快就回来了,手上的马鞭换成了一管药膏。

  梁栩文走到一个柜子前,从其中一只抽屉里取出消毒棉来,盖子打开,酒精的味道在屋子里扩散开来。周唯一被酒精味刺激的抖起来。他想起来,被惩罚后上药前的消毒步骤,完全是梁栩文规定的二次惩罚,明明可以用无刺激的药剂做消毒剂,但梁栩文从不允许他更换,家里备着的一直只有酒精。

  周唯一徒劳的缩了缩身体,想把自己缩成更小更小的一团,最好能变成一只小老鼠,藏起来。

  可事实是,梁栩文准备好一切,点了点脚尖,淡淡的说:“过来。”

  那一天是怎么结束的,周唯一记不太清了。

  回忆起来除了疼,还是疼。

  酒精沾上皮肤的那一秒他可能就晕过去了,只记得醒过来的时候又重新被带回了调教室,他被关在一只两米长,却只有一米高的笼子里,等待伤好后的调教。

  他的整个假期都在“白房子”的地下室里被调教,从最基本的行立坐卧到如何对着主人发骚,学习怎么让自己更能取悦主人,把自己变成一个以主人的意志代替自己意志的听话的狗。

  他被真正的奴化。

  现在想来,当初也从不曾真正想过反抗。

  因此他并未感到过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挣扎。

  当年没有,现在也不会。

  他从始至终只是希望梁栩文能因他而愉悦。

  他愿意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献给他的主人。

  他真的太爱梁栩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