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有点意外。”闻冰冰靠在软垫上,声音闷闷地,“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不会答应和我一起做这么冲动的事情。”
沈殊苦笑了一下,“你是想说,我看起来不是那种能够强硬地切断一段关系的人,是不是?”
“因为读书的时候你就一直在迁就别人啊。社团成员也好,班级里和你不是很熟的同学也好……别人拜托你,你就会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帮助别人,也从不索求什么。”
闻冰冰看向他,“虽然很温柔,但总给我一种不真实感。玲玲和我说,她感觉你像是个模板手办。”
沈殊哭笑不得:“这是什么形容。”
“道德没有瑕疵,甚至高尚到让人有些自惭形秽。其实,你家里刚出事那会儿,老师私下里悄悄组织过我们募捐,但听说后来你拒绝了……为什么呢?当时应该很需要那笔钱吧。”
路灯的光从沈殊的脸上一闪而过,照得他的眼底泛出浅浅的亮色,“因为,不想被同学差别对待。”
“怜悯也好,好奇也好,即便不是恶意的,也会让我觉得不舒服。人都是有自尊的呀……”
他不曾和不熟悉的人谈起自己的家庭状况,即便工作了很多年,也只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知道这件事。
说起来,很久没和云蓁联系过了。
沈殊低下头,翻看李星留给他的手机。密密麻麻的红点聊天记录里,云蓁时不时的问候显得分外真诚。
他留下的最近一条留言是:
【是发生什么特殊情况了吗?需要我的帮助的话,就给我打电话。】
闻冰冰微微昂头,柔软的发丝顺着面颊的轮廓滑下,“的确……但我觉得为了活下去而接受别人的援助,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我想过死的。”大概是深夜出逃实在太寂寥,沈殊托着脸,脑袋里沉渣泛起,回忆起许多年的事情,语气便沉下去,“就在我蹲在父母的手术室外痛哭的时候。”
闻冰冰也记得那天。虫鸣阵阵,日光刺眼。上课途中,沈殊忽然被老师叫走。她靠窗坐着温习内容,余光瞥见沈殊匆匆离去的消瘦背影。
“但那想法一下子就溜走了。”沈殊说,“因为我不是一个人活在世上的,不能丢下更困难的妹妹不管。”
“一死了之是最简单粗暴能够逃避问题的办法,但我做不到。”
闻冰冰喃喃:“那你还挺勇敢的……那种情况下,怎么想压力都大到让人窒息吧。至少我没有勇气承担那样的责任。”
活着的确是有滋有味的,可那是在没什么负担的情况下。
她看向沈殊摊开的手掌,那里有一道深红的旧痕。大概是他半工半读期间留下的,血肉磨损严重,所以很难完全愈合不留下疤。
“被扎穿的时候,流出来好多血。但我却觉得莫名地轻松……”沈殊摩挲着崎岖的皮肤,“有一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
“我想,或许从很早之前开始,我就渴望着被剧烈伤害瞬间的到来。渴望谁来打破我痛苦维持的好人姿态,好让我放弃一切,就这样什么都不想地向下沉沦。”
沈殊苦笑,“但那样对芊芊来说太不公平——我毕竟是她的哥哥,而她又那么依赖和深爱我。我不想辜负血脉相连的亲人,不想让她失望,于是浑浑噩噩地努力活到了现在。”
“我对她而言是特别的。”
“那楚征呢?”
女人沉默许久,忽然问出他的名字。楚征拨弄着手机屏幕,屏气凝神,等待沈殊接下来的回答。
“……”
出乎他预料,沈殊沉默了。
楚征下意识地收紧手指,焦躁地抖动起来。嗡嗡的电流声惹得他心烦意乱,几乎无法理性思考。
沈殊为什么不回答这个问题?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了端倪。在沈殊的心里,他和沈芊芊的重量似乎是差不多的。
这让他愠怒,因为他渴望成为于沈殊而言独一无二、无人代替的部分。
可沈芊芊和他是不同的。
楚征又想。
他可以接受并深爱着沈殊的阴暗面,可以包容沈殊对于危险的渴望,可以陪着沈殊一起踏向毁灭。
但沈芊芊又如何呢?
她作为得到了沈殊全身心的爱的存在,是否曾经回头看看哥哥不堪重负下流露出的黑暗?
……楚征无法下判断。
他只是遵从本心嫉妒一切和沈殊扯上关系的人。
嫉妒被沈殊当作密友的同事,嫉妒沈殊关照的后辈,嫉妒可以和沈殊合租的室友,嫉妒同样爱着沈殊的追求者……
最嫉妒的,当然就是沈芊芊。
不仅仅因为沈殊倾注在她身上无底线无条件的爱,更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沈殊血脉相连的亲人。
沈殊许久没联系的姑姑暂且不论,姑父是个好吃懒做、刻薄粗鲁的醉汉。楚征在将伪装成彩票奖金的钱交给他之前,曾经调查过这男人的生平。
沈殊的童年时代说不上不幸,但也没有很幸福。
温友恩和沈知节忙于工作,又要带着生病的沈芊芊奔波于各地医院间,沈殊时常被寄养在姑姑家,伴着嘈杂的炒菜声和呛人的烟味学习。
沈家夫妇一出事,姑夫就急于和他撇清关系。而更上一辈能够提供的经济援助更是有限——人毕竟都更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不想给他人充当血包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结果到最后,大部分的欠款都是沈殊一个人在处理。
独木难支。
楚征几乎不敢想象,在他在暗处悄悄观察沈殊生活的那段隐秘的日子里,如果他不提供彩票奖金和奖学金,沈殊的日子会朝着怎样的深渊滑去呢?
支出流向被窦女士钳制,他也没有从害得沈殊被小孩捅伤的阴影里走出,只能这样默默地、小心翼翼地维持脆弱的边界,不让岌岌可危的沈殊跌落。
如此灰暗,如此沉重。
沈殊不再像以前那样爱笑了。也不再和亲戚往来。
所以,楚征觉得,真正被沈殊当成亲人的只有沈芊芊一人。
尽管世界如此残酷,沈殊还是尽他所能,充沛地爱着她。
如果他也是沈殊的亲人就好了,这世界上没什么比血脉更牢靠的关系。无论沈殊厌弃他还是深爱他,客观的烙印落在他们彼此的灵魂上,就永不消逝。
他想做沈殊的恋人,丈夫,妻子,孩子,兄弟,姐妹,父亲,母亲……
他想要独占沈殊的一切。
可即便楚征枕在沈殊的腿上,在某个阳光充足的午后抬手抚摸他的发丝,近乎呢喃地说着痴语,告诉眼前这个单薄的男人:“我好想成为你的家人……”
对方也只会温柔地替他整理额发,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哄道:“我们已经是家人了。”
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深意。
窗外秋风吹拂,落叶纷纷,积蓄在湿漉漉的泥土上,被虫子啃食。
“睡着了啊。”
女人温和的声音透过电波潮水般传来。楚征才从回忆里骤然惊醒。
“师傅,讲电话的声音小一点哦。”她和驾驶员交涉,“麻烦你啦。对了,有没有毛毯呢?在木箱里?哦,好……我看到了。”
她是谁?
楚征想知道答案。
听上去是沈殊以前的同学。几乎从来没出现在他的监控里,是最近才和沈殊碰头的人吗?
不过,到了能够带他逃跑的程度,估计关系匪浅。
楚征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向淋浴间。他需要洗个冷水澡来稳定自己现在浮躁的情绪。
没有熄屏的手机上,标志位置的两个小红点跳动着。定位器一个藏在新手机里,另一个则是……
藏在新送的耳钉里。
沈哥什么时候会发现呢?
至少现在好像没发现。
*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沈殊和闻冰冰下车,送别了一路辛劳的司机师傅,就这样单薄地进了一家旅店。
结果被身份证卡了。
前台:“很抱歉哦,现在定房都是规范行程的呢,没有身份证,是没有办法给两位办理入住的。”
沈殊和闻冰冰面面相觑。
是哦,现在的行情和他们刚毕业那会儿确实不太一样。大学的时候同校的学生情侣外宿,只需要带上钱就行。这两年严打加规范,已经没有正规旅店接受无证入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
“找家青年旅馆吧。”
沈殊环顾四周,陌生的城市,构造却和南巷差不多,只是空气明显更干燥,他的鼻内因此泛起一阵细小的刺痛感。
“我朋友和我说,青年旅店的入住没有那么严。因为换住客的频次很高……”
是某次钟离尘和他一起看纪录片时随口提的。他十四岁就离家出走穷游去了,然后赶在中考前又风尘仆仆地回了家。
即便如此,成绩依旧足以支撑他考上不错的大学,真的超级厉害。
肚子太饿,沈殊有些低血糖。闻冰冰成功办理了入住,还给他带了街道口卖的鸡蛋仔。
“好甜。”沈殊舔了一口上面的冰淇淋,“没想到冬天吃冰淇淋也挺不错的……”
闻冰冰蹲在他旁边,两人流浪汉似的草草瞥着路过的行人。不远处的天际线上,一轮明黄色的太阳正在逐渐下沉,烟霞散开,飞鸟惊掠。
“我也没想到。”闻冰冰忽然笑了,“我的叛逆期来得这么晚,以前明明一直是乖宝宝。换到十年前,我肯定想不到和我一起离家出走的对象是你。”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之后打算做些什么呢?”
“在周围转转吧。反正也不工作了,我向小星星的妈妈提了辞职。目前的积蓄还是能周转一段时间的,实在不行就打零工呗,怎么都好。”
她把头埋进胳膊缝隙里,“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在那天到来之前,闻礼就会追到这里来把我带走了。”
沈殊无奈:“明明知道会被抓还逃跑啊。”顿了顿,“不过,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说来听听?”
“我只是当够了善解人意的好哥哥,忽然想坏心眼地任性一下而已。”沈殊托腮,“虽然这样说很无耻,但我觉得……就算我偷偷跑掉,小征也不会拿芊芊怎么样。比如,威胁我之类的。”
闻冰冰不置可否,“看照片,楚征倒是一表人才,就是面相不好,看起来阴恻恻的。”
“他小时候就这样。倒不如说,现在职场上温柔又严厉的样子才是装出来的。本性就是很坏很坏的坏孩子。”
“你对他滤镜好厚哦。”
“……是吗?”
闻冰冰指了指沈殊的脸,“亏你还是笑着说出来的,这可不像被坏孩子用软磨硬泡的蹩脚理由监/禁了好几个月的傻瓜会有的表情啊。”
她漂亮的鼻子皱起来,“难不成,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沈殊低头,“真斯德哥尔摩了,就不会和你一起逃走了。”
“那倒也是。”
沉默在两人之间盘旋。
闻冰冰慢吞吞地咽下最后一口鸡蛋仔,声音有点哽咽:“真搞不懂,明明不是单纯的金钱关系,是有爱存在的,他们为什么能就这样糟蹋我们的真心呢……我现在想起联姻的新闻还是会反胃,好恶心啊,怎么会这么恶心……”
沈殊拍拍她的肩,“不要再想那些了。我们之所以到这里来,不正是为了逃避那些糟糕的事吗?”
闻冰冰吸溜一下鼻涕,腼腆地拿纸擤去了。她快速站起身,猛地拍了一下沈殊的后背,响亮一声,震得他直咳嗽。
“走,我们去夜市!”
“是,是。”
*
与此同时,闻礼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踏出楚氏集团总部的电梯,一脚踹开了楚征的门。
正在批阅文件的楚征蹙着眉抬头,语气平静:“这么大火气,怎么了?”
“我老婆跟你老婆跑了!”
闻礼几乎咬牙切齿地把包摔在楚征桌子上,深呼吸好几下才勉强冷静下来,向后一仰坐在软椅内。
“你不打算给个解释?”
“我需要解释什么?”
楚征撩起眼皮,偏灰色的双瞳黯淡,“是你那边先出了破绽,那个女人才会提前得知消息偷跑出去,连带着带走我的沈哥。”
“……”
闻礼有气没处撒。
她也没想到,闻冰冰居然用要提前回来给她准备生日礼物的由头劝松了部下——当然,她是真心的,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大一份“惊喜”等着她。
部下也是猪脑袋。跟他强调了一万遍不要提前返程,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又不能告诉他为什么。现在好了,闻冰冰的脸男女通杀,她一服软哀求,到底谁能不动摇?
早知道就该和楚征一样,咬咬牙,干脆把闻冰冰关起来一段时间好了……之后再道歉也不迟。
“楚四提醒过你了,除了关起来,没有别的法子。他和成宥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楚征合上钢笔,叹了口气。
闻礼冷笑一声:“成宥现在也跑了啊!楚凌一那个猪头,手脚都捆起来了还能放人跑了,蠢货。”
“你对他撒气也没用。”
闻礼踹了一脚桌肚,高跟鞋踩在楚征锃亮的鞋面上,“行了,他们现在在哪,你肯定在你那宝贝哥哥身上装了定位器,我知道。”
“在北边。”楚征翻开新的文件,递到闻礼面前,“但在那之前,先把窦至源那边策反的老鼠都清理掉,才是上策。”
“哈?”闻礼惊愕。
“他之前趁我不注意绑架过沈哥,有前科。”楚征不耐地抬起下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装定位器?就算我是个控制狂,也没变态到连别人上厕所的声音都不放过,还不是怕沈哥又被带去什么隐秘的地方。”
声音,不管是人声还是背景音,都能提供许多有用的线索信息。
“这窦至源也是真疯了,居然想出这样损的招数……”
闻礼简直对这对脑子不正常的兄弟叹为观止。
窦至源实名举报楚征有教唆其他继承人自杀(楚二投海)和试图谋杀其他继承人(自己在英国遭遇的车祸和药物成瘾事件)的嫌疑,希望取消楚征的继承权,现在公正裁判已经介入调查。
目前还未检索到切实证据。但此爆炸性的消息一出,楚氏集团的股价瞬间应声暴跌,一夜之间市值蒸发了好几十亿。
窦至源躲去国外,就是为了能够毫无顾忌地在信息战上反咬楚征,而不用担心谋杀。窦家极力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他的同胞兄弟因为商业上和楚征竞争激烈,也加入了牟利的混战中。
可以说,为了击败楚征,窦至源已经完全不在乎楚氏这座大厦的倾覆了。为了能够拿到完整的继承权,即便抹黑也在所不惜。一切行为直指楚征的喉管,渴望见血,一击毙命。
他毕竟是那个窦家的孩子。
冷血,精明,疯狂。
和他的同胞兄弟如出一辙。
“他蹦跶不了多久了,这次举报完全是无稽之谈。”
楚征倒是很淡定。
“二哥投海是因为情感受挫,他吗啡成瘾也不是我亲手给他打的药。英国的人证可以确认他是自己要求摄入和购买吗啡的,我还得为他的失误擦屁股,抚慰那场车祸死去的司机的家属,维持他的家庭周转和解决孩子读书的问题……这些他怎么不拿出来说呢,是不好意思么?”
“而且,我已经联系到父亲的主治医生了。”楚征笑得很温柔,闻礼却觉得这表情实在有些瘆人,皮笑肉不笑的,“窦至源教唆他给楚霆注射过量药剂导致加重病况,可是有实打实的通话和文字证据的,很难抵赖。”
人就是这样贪婪。
即便要冒很大的风险,甚至是牢狱之灾和杀身之祸,但只要能够赚得盆满钵满,总有头铁的人愿意去尝试。
窦至源逃去海外自然是有大把的好处和理由,但同样也导致了风险:比起逃遁海外的他,旧日的人总还是觉得目前掌权且在国内的楚征更有胜算,而选择倒戈的。
闻礼一愣,“你从哪里弄来的证据……”
“是秘密,但确实是真的。”
楚征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只要他敢回国和我打官司,我就立刻可以送他去坐牢。当然,他也不傻,自然不肯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
闻礼接着说下去:“他只会待在国外,作壁上观,看着你因为无法反证他的证词是虚假的,而陷入舆论风波和股价暴跌的险地。窦家再乘虚而入,大肆收购散客和见风使舵卖出的持股,增加他在楚氏集团的话语权,直到超过你。”
商业斗争惯用的做空手段。
“……到时候,谣言澄不澄清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胜利的天平早已完全向他倾斜。”
楚征颔首:“你说得对。”
“那你打算怎么办?”闻礼蹙眉,语气缓和又担忧,“我爸那边也一直在上压力,你继续放任窦至源胡说造谣的话,迟早会影响股东对你的评级的。”
“把婚礼提前。”楚征看着她,“提前到这周五。”
闻礼愣住:“哈?”
这难道不是火上浇油吗?
“然后,现在立刻放出我重病的消息。”楚征的手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我从三年前开始频繁开精神类药物和预备手术单,等的就是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这不是顺了窦至源的愿?他再造谣你重病缠身,无力工作,他取而代之是大势所趋,你不是就彻底没戏了……窦家在传媒板块的势力很大,肯定会给你上眼药的。”
“所以婚礼那天我会缺席。”
楚征轻描淡写地下了爆炸性的决定。
闻礼深吸一口气,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怒吼道:“喂,楚征,你是在耍我玩吗?!”
“我没那种低级趣味。”楚征只是微笑,处变不惊。
“你家不安分的弟弟那儿,我早就已经打点好了。动用人脉开设一家联合娱乐公司,以你的名义专门捧他去拍戏。我让下属做过他的生平调查,他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歌舞剧,还登台表演过。比起家产,他还是对拍戏更感兴趣。”
“这是件很好的事。”
“当然,违约金很高,合约期限是二十年。这样苛刻的条件,能换来无数普通演员做梦都碰不到的顶级资源,所以他还是立刻签字了,没有犹豫。”
“人呢,忙起来就完全没时间也没脑子想别的事了,尤其是要动脑子的事,对不对?更何况,他想闯出点名头来,还得酝酿好几年呢。你的时间很充裕。”
楚征扯开闻礼紧攥的手,“换言之,恭喜你闻礼,你彻底安全了。不会再有人精力满满地试图和你抢家产了。”
他低头看了眼表,“嗯,现在他应该已经进组,在深山老林里拍戏呢。”
闻礼安静地坐下,抿了一口茶。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的沈哥怎么办?婚礼肯定会直播的,他就算远在天边也能从新闻上看见。我不介意被你当众甩了丢脸,如果能够拿下整个闻家的资产的话。可他呢?他能眼睁睁看着男朋友和别人结婚而毫无表示吗?”
“裂痕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修复了。我必须得提醒你,楚征。”
“婚礼只是诱饵,不会走到最后一步的,我和你都没兴趣和彼此结婚。”
楚征起身,走向宽阔的落地窗。城市的夜晚灯红酒绿,霓虹遍地。飒飒风声掠过高楼的玻璃,吹蓬远天几群海鸥的羽毛。
“目的只是钓窦至源回来。”
“重病的消息不仅要泄露出去,还要大肆宣扬,最好造势造到我命不久矣的程度。”
他说。
“这样,提前的婚礼就像是吊住我最后一口气、撑着回光返照的盼头。按照窦至源的性格,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到我面前炫耀嘲讽,看着我痛苦的样子畅快大笑——如同他之前志得意满地来讽刺我的每一次。”
闻礼担忧:“至于吗?万一他识破了诡计不回来怎么办?”
楚征回答:“只要我在新闻里看起来真的病得快死了,不像是演的,他最后一刻总会踩点回来的。”
“为什么……?”
“因为他爱我。”楚征说着,像在陈述一个平平无奇的事实,“只是这样无厘头但又可靠的理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