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返老还同【完结】>第66章

  车外飘起细雪,又像是雨,混沌漂泊,真相难辨,反正落在脸上都是水渍,王丽美抱怨着打开雨刷,天地间很弥一层白意,两侧森森黑林,凄迷倒影在残雪泥水里。

  拨开水雾,尽头是乔青遥的别墅,高大的沉寂在坏天气里。

  左诗别了王丽美,没有立刻进门,而是留在外面透气,司机和助手来来回回挪车搬东西,左诗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直到这一方天地车去人空,剩下他自己。

  他站在屋檐下,但雨雪是飘的,水珠绒绒的趴在他的衣服上,还是浸湿了他半边袖子。

  待了一会,左诗觉得冷了,抬手扑掉水珠,忽然一件大衣将他裹住。

  猛然回头,他跟乔青遥打了照面,对方一身黑衣,高挑的立在阴沉灰暗里,眼神同语调一般轻柔:“你去哪里了?我今天到处找你,阿姨告诉我你在外面。”

  乔青遥将人拉入屋檐:“你怎么穿这么少?为什么不进门?昨晚上回来你就失踪了,你生我气了么。”

  左诗五内起伏,连忙背过身,在看见乔青遥但一瞬间,他便绷不住了,泪意上涌,呼吸都不能,也说不清是委屈还是自责。

  乔青遥低头看他,有些意外:“怎么哭了?”

  左诗抬手揉了揉眼:“我没有啊,风大,眼睛里进石子了,哎,眼睛长得大就是有这种困扰,总是被这些风啊沙啊啥的骚扰,你可别误会啊,我不是在哭。”

  被乔青遥拍了下后背,左诗这又改口:“那什么,我主要是有点想我妈了。”

  “哦,那给你放假,你什么时候回家提前跟我说一声。”乔青遥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让后半句都等成了新起头。

  “但是不可以走太久,我会想你。”

  风声骤起,雪掺雨遮天蔽日,周遭一下子黑尽了,如同左诗的前路,他已然无路可走,偶亮的灯,谁知道是苦海明灯还是回光返照。

  他沉默的跟着乔青遥回家,方才长久的思付里,他已经下定决心,这些年的发疯猜疑,思潮量度,都到了该了结的时刻。

  正想的入神,未觉前头的乔青遥突然停了脚步,左诗一头载上去,鼻尖存冷香,还有酸痛意。

  乔青遥呀了一声,转身下意识抬手去护,但是又放下:“左老师,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

  左诗捂着鼻子:“你能别搞急刹车么?差点毁容了我,”

  “碰一下而已,至于么,”乔青遥在前头慢悠悠的走:“就算毁容了,我给你治,治不好下半辈子我养你。”

  “我现在不就靠你养么,有啥区别。”左诗话不经脑,脱口而出:“还有,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吧,你就不怕我口袋里也有录音笔?”

  乔青遥头也不回,声音平淡:“无所谓,要是再来一次,那就你养我。”

  左诗一度怀疑乔青遥在警局被喂了春‘药,回来后骚话一套接一套,只可惜他此刻没心情跟着浪,便干巴巴直奔正题:“今天警察找你什么事啊?”

  “问了我一些关于财务上的事,没什么大事。”

  左诗等了半晌,快两步上前,一拳当背,打的乔青遥一个惊跳:“然后呢?说详细点,你他妈当我是记者采访呢,每个问题你都给我兜圈子打马虎眼,问你点事有这么费劲么?一帮人都担心死了,告诉你我今天心情很差,耐心有限,不要逼我动手。”

  乔青遥赶紧回想,详细汇报:“我今天早晨过去……”

  “挑重点说!”

  “我名下所有的公司财务都被查的底儿掉,还好我之前老实纳税,也抵挡住诱惑,没玩金融杠杆割韭菜,之前那些老板天天在我耳边念,我真是差一点就跟着组局了,还好因为犹豫只是观望,这当时要是做错了决定,那我现在就是猥亵不成结果因为金融案进去,好险。”

  “怎么突然查这些?”

  “这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被举报了?或者是段晓康说了什么证词?”未等左诗问话,乔青遥马上补充:“这很平常,我之前动不动就被告,有时候是商业财务问题,更多时候是维权,那真是什么奇葩事都有,什么街边商贩未经授权随便把我的照片印在招牌上,出了事就人去楼空,我就被告,还有什么因mv情节暴力被观众状告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也是我被告,所以我干什么事都很注意,实在是防不胜防。”

  “你今天没事就好,起码没雪上加霜,”左诗一腔苦意,忽然改口:“不对,昨晚上对不起啊,我看见新闻了,你知道了么?”

  乔青遥不当回事:“没事。”

  “你又来了,”左诗又打他:“有事!是我给你惹了麻烦。”

  “你这是想跟我道歉么?我感觉你这是要让我住院,”乔青遥抬手挡过,“真没事,你不用有压力。”

  他不想再聊,便加快脚步的逃,可左诗偏偏紧跟其后,“你总是这样,明明就有事,整天一堆烂事,源源不断,没完没了,我每天睁眼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祈祷这个劫赶紧过去吧,真受不了了,结果每天都有新噩耗。”

  左诗气势汹汹:“我只是个旁观者啊,光是听都要崩溃了,可你呢?永远都说没事,永远无所谓,怎么可能没事,你当我傻么?我没那么心大,别人才骂我两句我都难受都不行……而且我都看见了,你明明压力大的整宿睡不着,你心里难过为什么就不能跟我说说……你这样我很心疼,而且要气死了!”

  他难以自控地:“你让我觉得我自己是个废物,帮不了你,还光给你惹麻烦,最让我生气的,我犯了错,还是我骂你,你整日养着我,事事让着我,又不跟我处对象,你这不是杀人诛心么。”

  乔青遥不逃了,他眼神复杂,情绪微妙。

  他起初很惊讶,后有些受宠若惊,到最后去惊剩宠,他心跳如鼓。

  左诗一不小心又说脱了嘴,赶忙往回找补;“我什么也帮不了你,只想让你开心一点,我发现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天天白拿工资也很不好意思。”

  “你当然有帮到我。”乔青遥眼有甜意,“而且你也没做错什么,你又没违法,也没有任何道德问题,所以你爱干嘛干嘛没人有资格去评判你,你高兴就好,我真不觉得这算个什么事,还有,昨晚上我当时感觉好像被拍了,我那个反应也不是怕,我什么也不怕,我现在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是不希望你卷进来,你本来自由自在。”

  左诗使劲的吸鼻子,想东想西,分散注意力,用以强扼眼泪,作为一个不希望自己太娘的成年男士,左诗讨厌哭鼻子,更受不了天天哭,可乔青遥这个狗东西偏要惹的他天天流眼泪。

  “至于我自己的事,我知道拿钱平息很容易,维权又慢又难,所以早有这个心理准备,我做了所有我觉得正确的选择,当然也要承担一切后果,没有什么可抱怨可委屈的,结果不管赢不赢,我都没有跟恶意妥协,一刻都没有动摇去争取希望,所以我无怨无悔,我对得起喜欢过我的人,也对得起自己。”

  左诗似陷入一场烈焰,深幸自己未爱错人,“我还以为你不怎么需要我呢,可把我给烦坏了。”

  “你特别好。”乔青遥认真道:“你陪着我,我很开心,我很需要你,非常需要。”

  后又道:“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的止痛药在哪里?”

  左诗一腔沸血冷下来:“滚犊子。”

  未待乔青遥滚,左诗自己先滚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乔青遥同意给假,他立刻回了趟家,收拾行李的时候,乔青遥扒着门槛全程观看,眼巴巴,凄怨怨,仿佛成了精的狗,尤其是临走前,他那个眼神让左诗感觉自己不是出门是出殡了。

  男人装可怜和女人装纯真时是一个目的,“你早点回来啊,你看我整天孤零零的,都没人关心我,想说句话都不知道该找谁。”

  “滚,你家一屋子人转圈照顾你,怎么没人关心了?还有你工作人员整天找你,那刘昊天天都拿着工作计划想跟你聊两句你总装没看见,你抓紧给人个机会,哥俩好好聊聊。”

  “你确定我有给你假么?我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我看你就是欺负我记性不好。”

  “你好不要脸啊,这么低级的反悔借口,我机票都买好了。”

  左诗走的艰难,如兔脱狐口,然而回家就落进母亲大人的掌心相亲,父亲尿毒症在医院做透析,他妈没日没夜的跟着跑医院伺候人,竟然还能腾出功夫,趁着左诗回来安排了相亲。

  老母亲苦口婆心:“妈妈今年都五十七了,你还打光棍,你这样我俩可怎么放心,你看我给你找的姑娘,要长相有长相,要家庭有家庭,哪一个配不上你了?刚才你王姨还给我打电话,说他侄女看了你照片很喜欢呢,想见你,女孩在美术馆上班,你看,跟你多对口。”

  后也装可怜,作势滴泪:“你爸爸都要死了,也抱不上孙子。”

  左诗烦躁不堪,翻看父亲的检查报告:“要不直接换肾吧,整天这么治我爸遭罪,我出钱。”

  “不是钱的事,你爸AB型血,现在没有合适的肾源,大夫说要等。”

  “我可以捐一个给我爸,我俩血型一样。”

  “那怎么行,你还没结婚呢,你又是男人,你爸不会同意的。”

  “你别瞎听别人说,从科学上讲有一个就够用了,我明天就去医院做个检查。”

  “胡闹,我们等肾源就行,透析坚持个几十年都很平常,反正你别犯傻,更别让你爸知道,他那脾气知道了马上要翻脸,而且我也不同意,”母亲很坚定:“对了,你刘叔你还记得么?无儿无女没老伴那个,你小时候他总来咱家跟你爸喝酒来着,上个月在养老院去世了,他一个月退休金那么多,那可是咱们市最好的养老院,我跟你爸两个月前去看过他一次,可太凄惨了,他没有亲人,别人儿女都隔三差五过去看看,就他自己没人监督,护工都对付事,我们过去那次他都俩星期没洗澡了,你说我们这帮人几年能去看他一回,看你爸要是没我,那估计也是一个人等死……”

  她拐弯抹角的暗示,无时无刻的试探,却分毫也撼不动左诗铁石心肠,但是她强韧且坚持,细水长流的搞侵蚀,朝夕伺候爷俩的衣食住行的空档中,随时随地旁敲侧击,看左诗油盐不进,有时候也绝望唠叨两句:“我是真的想不通,真不是我看自己家孩子顺眼,谁不是见你就夸,为什么我的儿子这么优秀,这么些年就是领不回来一个人呢?我什么要求都没有,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就行。”

  同样想不通的还有左诗的发小,哥几个围在深夜烧烤摊子上,酒过三巡,已经开始秃顶的朋友满面酱红:“左诗,你到底还是不是gay了?为什么现在还没男人?你他妈是不是直男装gay?”

  另一个脸泛油光,满肚肥肠:“真的,老子都快离婚了,你还单身,不应该啊,你从小就是咱班长得最帅的,你看你现在都还是小白脸,而且你还有钱,首都两套全款房,开大奔,整天跟在大明星后头到处装逼……”

  左诗叹口气:“我哪知道为啥,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上辈子做鸡,这辈子才在感情方面这么贫瘠。”

  “岂止贫瘠,你连暗恋都要从一而终,咋样啊,有没有把那个男的拿下啊,你几年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是还没搞到手,怎么地,这死直男是死了么?”

  “他可真够想不开的,有左诗这样的男的暗恋我,我应该会愿意试试,关了灯除了多一样,也不是太大区别,哪怕挨干也行啊,我宁可天天挨干,也比天天累死累活挣钱糊口强,我一想到我房贷要还到65,我真是而立之年就‘立’不起来了。”

  众人作势要吐,一时间脏话和蒜头满桌子乱丢,左诗也跟着闹,一帮人碰杯豪饮,酒是好东西,可慰困苦,可慰相思。

  左诗拿着签子在桌子上画圈:“不过,我最近感觉他对我跟以前不太一样,好像……可能……似乎有那么点意思了,但是我也怕我想多了,毕竟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俩天天在一起,是更熟更亲密了,可谁知道他是跟我闹着玩还是真那么想。”

  对面俩人立刻坐直,眼冒希望,老母亲嫁女一样,简直要喜极而泣。

  “哎呦妈,左哥,你这是守的云开见日出啊,你这三十多年的存货终于要清仓了。”

  “怀疑啥啊,男人的第六感比女人第六感更准,别纠结了马上问他要不要处对象,你要学会给他洗脑,让他知道跟你处有多好。”

  “怎么洗脑?告诉他找男的当对象更划算,又能当女人使又能当哥们处,处一赠一,比处到处女惊喜,何况我还是处gay么,我看你是喝多了被酒精洗了脑,”左诗被踩了尾巴一样,话没好气儿:“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只是那么一怀疑,而且我哪里值得他喜欢呢?我啥啥都很平凡,性格又差,他身边那么多优秀的人,有权有势的,才貌双全的,特别有钱的,各种各样……”

  “你平凡个屁,你别自卑太过了啊,你这条件搁老百姓里已经算是出类拔萃了,让不让我们穷屌丝活了。”

  “不过啊,说正经的,他要是喜欢你,肯定会表白的,没表白真的有可能没那么喜欢,因为一个男的遇见一个特别喜欢的人压根就藏不住,哎呀反正你一个大男人别思前想后墨墨迹迹,他不表白你就去表白,想那么多干嘛呢。”

  左诗自嘲:“也是,万一成备胎了呢。”

  话音刚落,只有短信铃声相应,左诗低头看手机,原来是表白的阻力王丽美,她竟然发通告给左诗,通知他下个月开工的时间地点,并表示主办方有工作人员交通预算,询问他是否借此机会定回程机票。

  左诗喝的头晕脑胀,根本没想为什么开工,只敲字回她:那么多化妆师有档期,你还找我回去,不怕我回去勾引你的艺人了?

  对话框很快弹出两个字:去死。

  左诗晚上2点到家,蹑手蹑脚都洗漱过后,左诗打开电脑查看回程机票。

  左诗家是三居室,单出个房间做书房,墙上挂满左诗画的画和他从小到大的奖状,虽然精心的收在相框里,奖状还是被晒的掉色,连他的名字都隐隐约约。

  左诗那时候还叫左师,因为父亲就是做老师的,生他的时候碰巧读《师道》,因此顺理成章,可这名字只用了六年,就在母亲的坚持下改了,起因是算命的称这个名大凶,多才多艺又多灾多难,这才将‘师’又改成‘诗’,但是改不掉左诗多才多艺。

  他自小就有艺术生潜质,细柳叶一样的小手指头能画会弹,人白净嘴又甜,是个十分讨人喜欢的小少年,日常下课背着画板,由母亲骑车送去少年宫上美术课,画花画鸟画邻居哥哥的大腿,左诗父母一看自家孩子这么有天赋,也没掉链子,豁出血本悉心栽培,左诗也很争气的一路画进了美院,艺术家的大门都打开了,谁也没想到他最后成了化妆师,搞得左诗父母一度不怎么好意思出来社交,好在左诗实在混的不错,赚了不少钱和脸,他俩这才复出社交,然而左诗又迟迟不结婚,二老无奈只好再次痛别亲朋社交,搞得二老都没什么朋友,彼此是对方第一顺位的好朋友。

  左诗刚毕业时,在多人混居的青年宿舍里也做过几年艺术家梦,吃喝都顾不上的时候,更别提买颜料,当时脑子缺弦不想向家里开口要钱,赶巧隔壁的大哥开了个摄影工作室,说白了就是照相馆,专门帮小模特小演员拍点见组照,他自己有照相的手艺和机器,却不成想很多顾客都有包妆发的需求,无奈下他将目光投向了次卧里刚毕业的‘艺术家’,反正本质都是画画,远山成眉,樱桃变嘴,在哪里画不是画。

  本着试试加糊口的心态,左诗就这样走上了不归路,画笔换成小粉扑,整日给人描眉涂脸,那时候的左老师还是一首小诗,在老旧工作室一角的简易摊子里搞创作,而小诗最早的妆化费是10元一次,便宜又好的手艺很受姑娘们的喜爱,不少回头客青睐,碰巧有一个姑娘还真混出头成了角儿,小诗就跟她正式走入娱乐圈,初入赛道25岁,不早也不晚。

  那时候乔青遥刚出道,奶凶小脸似剥了壳的嫩鸡蛋,在台式电视机里蹦蹦跳跳。

  左诗只是想看个机票,打开网页无处不在的刺眼标题。

  ‘乔青遥猥亵案一审胜诉,原告不服将上诉’

  ‘乔青遥一审胜诉,赢了官司,输了事业’

  ‘胜诉的背后,巨星如何一落千丈’

  ……

  左诗灌了一大口冰水,让自己清醒下来,他长长呼气,似终于呼出胸中怨气。

  他静坐半晌,又兴高采烈的跑出去,从衣架的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机,手机上好多未接来电,还有短信,都是通知他胜诉的,只是他喝茫刚巧只看见王丽美的,左诗翻了翻,发现乔青遥并没有找过他,一个字都没有发。

  他俩的对话框永远一片空白,要是左诗不换手机,若有这十年以来的消息记录,那也是左诗一个人自言自语,又是祝乔青遥生日快乐又是新年快乐,或者就是质问他去消失去哪里了。

  左诗关掉电脑,不再选机票,准备躺床上自个儿高兴,偏偏手机铃声大作,深夜来电尖叫着不让左诗得逞,甚至要吵醒整间屋子的人,左诗惊吓着折返回来,正要挂断,屏幕上显示乔青遥的名字,竟然是乔青遥的手机打来电话!

  左诗慌忙接起,来试探性喂了一声。

  “喂,是我。”

  竟然还是乔青遥本人!

  左诗眨了眨眼,还是不能相信:“你是刘昊么?你小子学他的声音学的很像啊。”

  电话那边传来乔青遥的笑声,又轻又低,他笑够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满:“你走了半个月了,还不打算回来?”

  “我不是在做梦吧,您老人家竟然会用手机打电话?还是给我打?”左诗话里揶揄,脸是笑意,他坐在书桌边上,随手拿起笔在纸上乱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事怎么不指使你的经纪人和助理们找我啊,亲自上阵不符合你的生活残障人设啊。”

  “早知道这么费劲,我就让他们帮我找你了,我好不容易要到你电话,第一遍还拨错了,跟一个陌生人聊半天,他接起电话就问我是谁,我就告诉他我是谁,他立刻就骂我说有毛病,我觉得不对,又问他是谁,他说他是我爹,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电话那边叹一口气:“你看看,我为了找你付出了多少,我连我爹都找到了,还没找到你。”

  “你就是有病,你连我声音都听不出来吗?”

  “我以为不是你接的电话呢,大半夜的,我好生气。”

  左诗望着窗外,窗外星星在闪,静雪缓落窗边,再看手下纸笔,下意识写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神经衰弱的老人起夜喝水,途经书房开门亮灯,便蹑手蹑脚的移过去,惺忪昏花间,她看见左诗望窗外落雪,听着电话,笑魇无声。

  沉默半晌,左诗又开口:“你胜诉了呀,恭喜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喜在哪里?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我等到这一天倒不是很高兴,等到你回来我也许会高兴点。”

  “我看你就是有毛病,这你都不高兴,我可太高兴了!”

  “……我的确是生病了。”

  “啊,你生病了?怎么了?”

  “不知道,很严重,都怪你不管我,”电话里很注重细节的附加两声咳嗽,声音也跟着虚弱了:“你回来看看我吧。”

  “你不必在这跟我装,刚才说话还底气十足,现在虚的这么突然,我总算明白了为啥你死活不去演戏了,我之前还一直想不通。”

  “你之前这么爱想我么。”

  左诗捂了一下嘴,压低声音:“你好不要脸啊,谁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