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返老还同【完结】>第73章

  事情解决的不错,本来就是假的,可是乔青遥并未按约定完成工作,拍完mv就直接买票回来了,原计划外景拍摄的双人海报也只能改回国内棚拍。

  这已经给唱片公司平添很多麻烦,毕竟计划打乱,回国后团队和艺人的档期都要重新调整,制片人在电话里骂的嗓子冒烟,王丽美也只能受着,然而她身上的雷何止这一个,这边刚挂完电话,凯莉又一脸愁苦的大倒苦水。

  “丽美,怎么办,乔非要把头发拆了,还要染回黑色。”

  王丽美掉了下巴:“他有病吧,都跟他说好了,这次宣传期换造型都是金发,他同意的啊,擅自从米兰回来已经够给我喝一壶的了,这他妈的又在这作什么妖啊!我真是服了他了!”

  凯莉望着只能跟自己面前发狂的女人,同情的叹气:“那你去劝劝吧,他让我改,我也不敢不改,我就是个给各位领导打工的手艺人,别人让我干嘛我只能干嘛,这不我借口说去洗手间,赶忙来告诉你。”

  王丽美胸中运气,气囊囊的走到化妆间门口,她捏紧了手,砰的一声推开门,怒目而视。

  坐在化妆镜前的人看来被惊到,侧脸看她一眼。

  这一眼杀的王丽美气焰减半,张开嘴,气势全无:“乔,你要拆头发是么?你之前不是答应过的,我们这次宣传期的造型方案……”

  乔青遥转过身,正面看着她。

  四周都是寒意。

  回国后一切迷雾如揭面纱,他已然明白了,只是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毕竟他还有事要她做,他虽然恨,但更能忍:“你们不是要排媒体专访么?回应那种话题,搞成这样太花哨了,不够严肃。”

  “好,染回去也行,”王丽美仔细观摩者对方的反映,她心有不甘,嘴却服软,“如果需要再染回来呗。”

  这番对话听的凯莉直翻白眼,幽幽插一句:“染不回来了,染了黑什么颜色也染不了。”

  王丽美已然从进攻者变成和事佬:“哦哦哦,接发能接吧,不行我们到时候再设计一个新发型呢。”

  凯莉无语的招呼助手们调染发膏,并小声嘀咕:“可惜我那么好的造型了,就是在这接头发玩儿。”

  王丽美看乔青遥又在装没听见,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凌晨落地一早出工,小情侣见面之时就是她阴谋败露之日,她早早的做好心理准备等他的雷霆之怒,但如果重来她依旧会如此,起码最严峻的时间再无同性绯闻升温,她已满足。

  天空阴凄凄的,这一会细雨敲窗,转瞬便水雾斑驳。

  乔青遥特意选了凌晨落地的航班,结果还是给熙攘娱记和粉丝拥送回家、蹲守驻扎,加之时间确实晚,因而他放弃了深夜直杀到左诗家的念头,选择留在家中,用座机给左诗打了无数电话。

  其间他很快证实心中所疑,发觉了先前的错误号码,算账追责可等秋后,寻人抚慰才是当务之急,于是他一遍一遍拨打,并在疲惫和混沌间反复牢记左诗的手机号码。

  从落地到回家,倒着时差,停不了的牵挂。

  天蒙蒙亮,听筒里的忙音令人失望。

  左诗不知道哪个仇家把自己手机号刷在城市公厕墙面上了,还是贴在丁克家门口伪装成专治男女不孕不育老中医,一大早就查收很多未接来电和骚扰短信,甚至还有刘昊的几通未接来电,但他此刻没时间也没心情理,起迟了又着急赶飞机出差,跑进洗手间一顿搓洗猛如虎,搓出来后也忘了回刘昊电话这一茬。

  左诗发现自己这一年脑子非常不好使,该是跟失眠有关,影响生活,更影响到他工作,不是忘了定妆就是做完发型忘记定型,幸好小助手时刻提醒,才没出什么大乱子。

  这次是去一个海岛陪姐姐参加品牌活动,商单酬金也高,下午落地后,打了个出租车直奔活动酒店,圆润的经纪人亲密的上来拥抱左诗:“哎呦我的左老师,咱俩真是好久不见了,你怎么有时间来画我们姐了,说实话,我这次问你档期本来没抱希望,”

  左诗被她撞的身体不稳:“谢谢你想着我,我现在档期可多呢。”

  “啊?乔青遥工作量这么不饱和啊,他新专辑不是要出了么?到时候忙死你,”她搂上左诗的腰,细细一匝:“看把你累的,越来越瘦了。”

  左诗摘掉帽子,放在拉杆箱上,“咱们今天晚上和明天都几点妆发来着?不知道怎么了我啥也没吃在飞机上吐了好几回,现在看你都是重影的,”

  “啊?你怎么了?怀孕了?”

  左诗勾起嘴角,笑有疲态,开起玩笑:“对,如果明天有时间的话,我想去医院简单看一眼,打个胎啥的。”

  经纪人笑出声:“直接打掉这么惨,孩儿他爹呢?”

  ‘孩儿他爹’此刻比在国外更频繁的找左诗,并非纠缠,出于疑惑,他认识左诗那么多年,左诗不会玩大活人凭空失联,他自己找不到,便用刘昊和秀秀的手机找,甚至还联系到了左诗的小助手。

  小助手跟姐妹们正在马路边上吃大排面,突然接到陌生电话,听到乔青遥的声音,还当他是诈骗。

  但清醒过后是震惊:“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没听清楚,怎……怎么啦?”

  旁边的小姐妹捂腮跺脚,“啊啊啊啊,是他?真的假的?”

  小助理面皮涨红,他还从未主动跟她讲过话:“哦哦,左老师啊,他出差了,我没跟着去,因为这次差旅人数限制,艺人那边的助理说是现场给他搭把手。”

  “好,那你可以告诉他我找他么,请他打这个新号码,麻烦了,谢谢。”

  “不麻烦不客气,我马上就告诉他。”

  左诗当日工作结束后才发现手机不见了,遍寻行李,毫无踪迹,想着大概率是落在出租车上,再借手机打电话过去,已是关机状态,不知道手机卡是不是已经躺在哪个马路牙子上。

  经纪人安慰他:“哎呀,你哪个破诺基亚早该换了,现在流行的是苹果手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左诗一天没吃东西,又高强度工作一晚,眼下忍不住的反复恶心,便由经纪人安排司机带着接他去附近的二级卫生所看看。

  路上想着要不要购买新手机,甚至想起来还没给刘昊回电话,要做的事很多,但左诗已没情绪去波澜起伏,只觉得很累。

  海风浅吹,海景很美,欣赏美景的眼却枯萎。

  他奄奄一息,搁浅的鱼一样瘫在座位上,闭目小憩。

  司机师傅唤醒他:“左老师,已经到医院了。”

  又关切的询问:“很痛吗?你都流眼泪了。”

  一只手拉开车门,踏在地上的皮鞋光洁无尘,脚踝瘦白,探身下车的人,被拥上来的人群围住,媒体和工作人员揉成一团,乔青遥以围巾遮了大半张脸,抬手攥住怼在脸前的镜头。

  王丽美在他发火之前将人推出包围,毕竟这次安排本意是讨好媒体,别适得其反。

  采访间已经搭好了,媒体按平台编排成序,第一家在采访间架机位测收音,其余媒体另开一件休息室,吃点心饮茶休息。

  凯莉很快就吹好了乔青遥的头发,并认同乔青遥染黑的决定。

  “黑头发的确是比较郑重,别发出去外面又挑我们毛病……啧,我这头发染的真绝,一点也不假黑,还挺显小,今天穿啥?衣服呢?”凯莉扫一眼衣架子:“就衬衫西裤啊,也行,干净水灵。”

  化妆台罕见的放了一只烟灰缸,里头积满烟头,乔青遥打坐下就一根接着一根,熏的王丽美眼睛痛,但也没人敢说他,只当他是提前焦虑。

  可若仔细打量他,会发现他心如止水,根本不着急,采访提纲和公司同事呕心沥血写的回答打印了一摞纸,放在他面前,他看也不看,只是吸烟放空,眉梢眼角,笼烟绕雾。

  采访间里秣兵历马,平日交手厮杀的双方困在一间屋,为了防止断章取义,公司另架一台DV全程侧拍,以应对恶剪。

  王丽美同对方编辑简单点头,便不再说话,两边都静默着等今天的主角进来。

  乔青遥出现的时候,突然电压不稳,灯光师慌乱的拆卸过程里,他不疾不徐的坐上高教椅,长腿交叠,由着刘昊上前戴麦,并将带有平台logo的话筒交到他手里。

  失灵的镝灯明灭,美人的脸也在闪烁。

  王丽美紧张的手心出汗。

  她怕乔青遥说错话,也怕他露怯吃瘪,毕竟这帮人都是铁齿铜牙,而他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对手,再瞧旁边的几个记者,抿着嘴交换眼神,惊呼都在瞳孔里。

  “乔老师好~您一进来,电都要跳闸了,”女记者笑着闲聊,放松气氛:“太不容易了终于见到本人,你比电视上看起来还帅。”

  可惜对方没有想闲聊的意思,灯光又好了,于是记者进入正题:“知道你很久了,很多次都想采访你,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挺神秘的人,出道这么多年以来,你给我们呈现的也是两个极端,你身上的标签很多,歌手,舞者,词曲创作,音乐制作人,记录创造者,这么多光环之下,却一直毁誉参半,整容,抄袭,嗑药,绯闻,猥亵男助理,街头打人……据我所知,无论多么疯狂的负面新闻,你都不肯亲自同媒体澄清,如今你坐在这里,是什么缘由,让你时隔多年为自己解释?”

  “以前我只专注我的作品,其他什么也不在乎,我又不喜欢沟通和解释,现在回想,那时候我真的伤害了很多人。我理解艺人需要被大众娱乐消费,但是放任导致我被娱乐的有些过头,无论从结果和感情上讲,我之前那样都是不对的。”

  他不疾不徐,慢慢的讲:“现在也不是说我多在乎这些负面新闻,我在乎的是一些不实的新闻会伤害喜欢我和对我很重要的人,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左诗简单做了检查,医生说身体上没什么大毛病,可能是精神焦虑或者压力过大,嘱咐他如果一星期内没有改善,记得去看看心理医生。

  接下来的工作并不顺利,丢三落四,毫无头绪,看见女星那张寡黄的脸皮,左诗没有任何创作灵感,想着是商业活动干脆梳起来弄的利索点,盘一半大姐如梦初醒,非要披着头发烫卷,于是乎又重新返工,眉毛又过凶了,头发做一半去改装,眼睫毛都贴的不对称了……

  女星的香气熏的左诗一直犯恶心,他咬着牙,被指挥的晕头转向,眼花耳鸣,小助手不在,那个艺人助理什么也找不到,左诗只能自己翻箱倒柜,遍寻工具,大姐的头发没做好,反倒把自己累了个披头散发。

  好容易十八般武艺把祖宗满足,去现场前不知道那根头发搭错了,大姐转身回休息室把头发洗了要重新弄。

  左诗万分受挫的同经纪人表示:“你们下次别找我了,我从业这么多年,还听说谁做完头发直接给洗了。”

  经纪人心里百般吐槽,面儿也只能安慰他:“没事没事,你别往心里去啊,昨晚上那个晚宴你弄不是弄的挺好的么,姐姐回去还夸你呢,可能今天她心情不好,耍小脾气呢,其实不关头发的事。”

  “我得感谢姐姐没把妆卸了,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等会我重新给她弄吧,希望没太耽误活动进程,”左诗入行多年什么都知道,自然也听得出客套:“这次化妆费也不收你们的,就是要麻烦你帮我把回去的机票改签一下,我想今天晚上走,最好是活动结束我就走。”

  “哎呀,没事啊,你看你,哪能不给你呢,再说你这么着急走干嘛啊,是赶其他通告啊,还是赶着见人啊?什么人这么重要,打飞的去见。”

  记者点点头,似认可,也似琢磨:“看来真的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是喜欢的人么?”

  王丽美正要打断,便听见乔青遥开口接话。

  接的还的不错:“可以特指也可以泛指,随你高兴。”

  记者笑了,觉得有趣,但难不倒她,继续追问:“其实之前的种种新闻,你的公司都解决声明过,但并没有消除大众的疑虑,就比如整容,主要是咱们越来越好看么哈哈哈,总是有这种报道说你跟之前不同了,对此你怎么解释?”

  “没整。”

  “那为什么频繁在国内外的整形医院被拍到?都是巧合么?”

  “因为我前些年总受伤,被火烧,被灯砸,我肩膀上到现在全是疤,去医院是为了治疗修复,而且去的也不是整形医院,是一家私立医疗机构,什么科室都有,”乔青遥指了指侧后脑:“去国外是给这里植发,在某一次活动现场,我的头发被人拉掉一大把。”

  “原来是这样,所以是因为各种伤痛才滥用药品么?你有听过你服用杜冷丁和大‘麻止痛的传闻么?”

  “因为头皮神经受损,我常年偏头痛,是有长期服药,现在好多了,但吸’毒是无稽之谈,我也从未吃过任何违禁药品,全是医生开给我的合法止痛药。”

  “真不容易,可如果之后有人说你是在卖惨,以此博取同情,你怎么看?”

  “对于有这种想法的人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讲出这些只是因为你问我,我告诉你事实。”

  “我发现你真的很能忍,你为什么要这样控制自己的情绪?你对谁都这样么?”

  “如果有些批评让我生气,而我克制自己不去理会尽量得体,那是我在忍,如果我根本无所谓,那就不存在忍,也谈不上控制情绪,因为绝大多数言论我是真的不在乎,”乔青遥认真道:“我觉得情绪很多时候会影响理性思考,所以我尽量让自己放下,但也有特例,如果我在乎这个人,他的一切哪怕很细微也会影响到我,因为对我而言很重要。”

  车窗外川流奔腾,后视镜隐隐左诗的脸,低眉丧脸,看到乔青遥回国的新闻,细瘦手指摸出新手机,拨通对方的号码,依旧关机,于是干脆给家里人打了电话,报备新号码。

  左诗妈妈很久没听见他的声音,关怀压抑不住的自嘴里往出倒,甚至也不在意左诗的沉默,自顾自没完的絮叨,一个年迈的母亲能有什么重要事,无非是‘你在哪,吃了嘛,工作累不累,对象找了没,我跟你爸身体都挺好,最近天凉多加衣……’

  “别总在外面吃饭不卫生,实在没办法就多吃青菜蔬果,补充维生素提高免疫力的,”

  “劳动节放假你也没回来,估计端午也不回来吧,妈妈给你包了一些肉粽,掺梅干菜和掺板栗的,你之前不是抱怨肉太肥嘛,我这次选的五花瘦肉多,我都尝了一点也不腻,昨天快递发过去的,你收到后记得冻在冰箱里,想吃的时候拿出来热热吃,蒸一小时。”

  “除了肉粽,还给你寄了一本影集,是我单位同事家的亲戚家的女孩,我见过她本人,特别踏实哎呀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给剩下了,在咱们那边的机关单位上班,家里双职工,看了你照片对方满意……”

  左诗眉头一跳,心火上涌,狠攥了电话,他豁出去:“您能别在这坑害人家姑娘了么?我不就不想结婚,也结不了婚,我是gay,同性恋,我喜欢男人,能别再给我介绍了么?!”

  母亲立刻就不讲话了,电话那头毫无声息,责备全无。

  左诗挂断电话,往旁座一扔,由于力道过大,手机自皮制座椅上滑出去,滚到座椅下。

  天气有些闷热。

  司机安静的靠边停车,已经到达目的地,他停稳车,下车去帮左诗拿行李。

  左诗站在午后薄日里,风吹起他外套立领,碎发染霞。

  机场万音轰鸣,他默默剜心。

  粽子肉太肥这件事,他根本就不记得了,也不知道哪年回家无意间跟妈妈提了这一句,然而说者无心,妈妈却记了很多年,每次都小心翼翼去市场选瘦肉多的五花肉,精心烹调,除了粽子还有卤味,他又觉得有股怪味,当着妈妈的面吐回碗里,多过分。

  吃食如是,生活更是如此,这些年,无论任何方面,都在不停的让家人难过失望,事事无成,又深陷泥塘。

  左诗在回程飞机上难受的睡不着,并非出柜出的猝不及防,而是后悔不应该那种态度去伤家人的心,就算是要坦白,起码也应该面对面诚恳解释。

  更难受的是新买手机又找不到了,左诗在飞机上翻遍全身,连包里三年前的工作证都翻出来,也没见到手机影。一顿操作搞的旁边座的人都以为他招虱子了,又无奈头等舱没另外空位可调换,只得在原座祈祷机长加速,好能提前落地。

  左诗后来才回忆起,手机落在车上忘记捡,于是即便落了地,左诗都谁也联系不上,他原想跟家人道个歉,现在可好,只能等回家再说。

  出了机舱,取托运行李,当左诗把化妆箱从传送带抬下来时,却发现拉杆拉不出来。

  航空公司给出的行李处理结果是,可以赔偿左诗一只新行李箱,于是从仓库里拖出来一只印花帆布皮箱,是送家里阿姨可能都会被嫌花的程度。

  左诗的化妆箱从德国购买,加上当时汇率不好,折算下来一只箱子过万,这种赔付令人难以接受,双方在机场交涉很久,航空公司搬出航空法,最多也超不过2k。

  最后左诗推着坏掉的箱子出了机场,他本来就难受,眼下精气神频临耗尽,实在是没体力去争那三瓜倆枣,因此干脆放弃维权,打算在倒下之前,赶紧打车回家。

  镜片后男记者的双眼审视他:“你在一次巡演期间,有人爆料你半夜带着一车人朝跟拍你的记者丢了很多筐鸡蛋,就是这个趁他们睡觉的时候搞突袭,这事真的假的?”

  乔青遥被问的一愣,随后陷入沉思,王丽美还当他不高兴,便贴心的功能性暴走,喝令记者不该问这种幼稚且离谱的问题,也不知道是王丽美用词过于直白,还是记者的尴尬反应,乔青遥罕见的笑了一下,坏意在嘴角转瞬即逝。

  “OK,”记者低头翻动采访提纲,又抬起头来:“你红了这么多年,一定很受女孩的欢迎吧,我的意思是,您有过女朋友么?安娜,lara姐,佟导女儿,还有蒋诺澜,这些绯闻对象哪个是真的?”

  “谈过恋爱,但是我跟谁在一起过我不能公开,首先这是私事不是我对大众的义务,其次这是双方的事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因为我是艺人,所以恋情公开对方也会受到影响,如果对方跟我表示想公开,那我会配合,至于我自己的意愿……假如世人都能不在意别人的事,少对别人评头论足,真有这么一天的话,我当然想要牵着爱人的手在外面散步。”

  “我不知道我这样理解对不对,如果我问的这些人里全是假的,你本可以一并否认,但你没有,没否认算是承认么?”

  “不算,一并否认也没用,我的公司否认过的事情够多了。”

  “你怎么看待地下恋情?毕竟现在普遍的爱情观都奉承‘公开恋情是对感情最基本的尊重’。”

  “所有的观点都是建立在一定的前提条件上,你说的这个普遍爱情观也是,如果我爱一个人,我不管不顾马上让全世界知道,然后让各界对其评头论足,我不觉得这就是尊重,或者说是对感情负责,真正的尊重是我改过自新,拒绝诱惑,下决定始终如一的爱这个人,保护他不受伤害,认真计划和他的未来,比起嘴上公开,这是我更认同的尊重和负责。”

  “好,谢谢你的解答,接下来我们聊聊你最近感情热点,你是安娜的词曲创作者青柠么?”

  “她的歌你应该问她。”

  记者被怼笑:“其实比起她的歌,我更喜欢你的歌,青柠的歌太过小儿女,但是你不一样,尤其是慢情歌,写的非常好,你创作的时候心里在想谁?女人,还是男人?”

  “假设对象。”

  “会假设成男人么?你怎么看待同性恋?”

  乔青遥被问的很不爽,他冷淡道:“你吃饭的时候不介意你吃的那些东西是否致癌,工作的时候不介意你做的事是否触及道德底线,你被一个人吸引,为什么突然就要开始介意他的性别?生死道义底线你都不在乎,为什么要去在乎别人是不是同性恋?我认为性取向不是爱情的关键,就像批判不应该是评价他人的全部。”

  “所以就是你认可同性恋对吗?或者换一种说法,你不排斥同性恋,那我们可否假设一下,你身边的男人喜欢你,你是有可能接受他的?”

  “我尊重理解这些,不代表我会如你假设那样去随便接受喜欢我的男人,我只会永远等着那个对的人,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我愿意跟他过平凡的生活一直到死,这于我而言这就是最幸福的事。”

  远方的人排了一个小时排上一辆出租车,刚过收费站就跟人撞了,无奈左诗只好抬着箱子在路边打车,搬箱子的时候,一个不稳,夹着的麦当劳纸袋掉在地上,汉堡从里头逃出来,轱辘着向前,最后在马路边撞开花。

  出租车司机匆匆道歉,转身便剑拔弩张,同追尾司机激烈辩论,左诗把晚餐从地上捡起来丢进垃圾桶,推着化妆箱饥肠辘辘的上路。

  雨滴砸向他的风衣和帽沿,一颗一颗,一股一股,雨势渐加,转瞬便暴雨激射,机场高速双向车道并不相通,左诗这一侧进程方向想在路中间拦到车的几率几乎为零,因为除了接到人的私家车,便是已经从机场载好客的出租车。

  天地间水雾交织,左诗周身湿透了,他艰涩的往前走,箱子早早的丢在身后,但他坚决往前,不想回头。

  王丽美全程手心攥汗,直到晚餐休息才敢松口气,今天聊了一天,全是苛刻问题,问恋情问‘助理’,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聊音乐聊作品,也没人打算问他这些年的承受有没有很累,会不会心碎。

  但今天的乔青遥,话多到简直让她不认识,一直以来,她都深信乔青遥不采访是不会说,传言误人,甚至连自己人都深陷,原来他不仅会说,还说得还不错,她本来坐立难安,计划要随时救他,结果他救了她。

  化妆间内工作人员围坐一起,晚餐是日料店推了一板车送来的外食,凯莉抿一口开胃菜上的海胆,由衷慨叹:“这海胆也太鲜甜了,我听说他家好多食材都是日本空运来的。”

  刘昊咽下蓝鳍金枪鱼,他以眼神暗示,低声慨叹:“那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真是超级贵,那边的媒体也所有人都有份,他们都震惊了,而且量大的绝对吃不完,秀秀还帮忙找打包盒来着……乔请他们吃这么好,是不是回头也写好一点。”

  凯莉一个白眼飞过去,秀秀更是抬起头,示意刘昊闭嘴。

  王丽美回过头,目光寻人,很快便看见窗边形影单只,乔青遥请所有人吃饭,自己却不吃,他每次都这样,工作人员吃饭,他自己溜边找地儿等大家吃完。

  此刻窗边人低头燃烟,以往电话都不理的人,这几日时常摆弄手机,打不通的电话,等不来的短信,全是对一个男人情难自控的爱意。

  乔青遥忽然开口问王丽美:“我之前问你的,明后天工作改期的事你解决了么?”

  王丽美连忙打立正:“我还在沟通中,因为这都是提前很多天安排的工作,摄影团队为了你明天的工作都推了三个活儿了,结果咱临开拍改时间……”

  “我肯定不会去的,说我病了,或者死了,我能把今天这事完成已经是极限了,”乔青遥收起手机:“我自己的事不能再拖了。”

  他立在窗边,身前的天黑透了,闷雷滚滚。

  春末夏初,雨水很是骄纵,急匆匆的来,绵绵的走。

  细雨如油,不知过了多久,一辆轰鸣的摩托车停在左诗前面,上面的人回头,头盔里的声音几乎是吼。

  “喂,上来吧,这里打不到车的,我把你稍到最近的公交站行吗?”

  溺水的人等来了树枝,竟也是压垮他的最后一跟稻草。

  时间倒退,疑幻疑真。

  很多年前,在某个路况艰难的小城,乔青遥丢下团队和汽车,准备骑摩托赶通告,那时候他还很喜欢笑,勾着好看的嘴角,黑短碎发在骄阳里飘,一双长腿支在地上,他也是这般回头,望向身后人群,天使的嘴唇一动:“上来,你跟我一起走。”

  这一走,就再也不想松手。

  只是一起骑了个车,就成了一个人的天雷地火,惊心动魄。

  可其实从一开始就不适合,左诗想要的是相濡以沫,一起买菜洗衣每天都能看日出日落,即便是没有这次短暂的失联,能顺利平稳的同乔青遥维持这一段不被打扰的地下恋情,也很难走下去,因为利益,让乔青遥无法赚钱的人和事永远会被阻止,是左诗被爱冲昏了头从来就没有仔细想过,对方是玻璃缸里的观赏鱼,是马戏团里的困兽,而自己本是来去自由的风,自在无拘,对于美丽的事物,原本看一眼就应该足够,更不该常年驻足。

  雨又大起来,顺着鼻尖眼角,涓涓而下,摩托车后座的人哭的太厉害,抽泣根本掩饰不了。

  骑车的大哥察觉后,也很尴尬,便扭头朝左诗再吼一遍:“那什么,你别哭了,我把你送到家还不行么……”

  “作为最红的男明星,连丢垃圾都要绞碎了再丢,狗仔和粉丝无孔不入,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很想知道你对这种生活方式,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

  “习惯、遗憾,我曾经拥有过自由,现在彻底的失去了。”

  “乔老师,相信你也有心理准备,我们一定会聊‘猥亵案’,不过我不问真假,因为法律一审已经给大众答案,只是在我看来,这件事是你人生的节点,即便胜诉,你余生也会受此影响,只是我们都很好奇,你对那位助理怎么看?”

  乔青遥沉默很久,久到王丽美都打算出面推进下一题,但他还是开口了。

  “他是跟我时间最长的一个助理,人很聪明,”

  女记者推了推眼镜,没说话,她等着眼前这个男人重新开口,讲述难言之隐和泼天的恨。

  乔青遥攥着平台话筒,面对镜头,目光却落在别处:“我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我把我除了演艺事业之外的部分交给他,不会的话我也教他,我愿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跟他分享,甚至一度认为他很可靠,现在想起来,我更多是责怪自己。”

  “为什么?觉得自己很傻错信了人?”

  “是我没有好好的引导他成为一个更好的人,这些年我给他做了很多错误示范,比如我总是在他面前无度挥霍又拼命赚钱,我也总是习惯性忽视他的存在,连他母亲生病需要帮助都只是用钱解决,还交由别人处理,结果处理的也不好,事情本不该如此。”

  “听你这样说,你们的关系比我们想象的更亲密,我也能明白为什么他可以拿得出那么多让事态罗生门的证据,所以为什么他要选择这种自杀式袭击,你有想过么?”

  “想过,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其实很意外,因为没有听到你的控诉和埋怨,你不恨他么?他做了错事,你却自我检讨。”

  “祸兮福所伏,他带给我的后果,并不全是坏的,”乔青遥道平静地:“人也是这样,善恶同存造就的人性里,善也是恶,恶亦是善。”

  女记者望着他:“是啊,人的这个爱恨聚散,是非黑白,哪这么容易说清,没有永远的对和永远的错,唯一界定清晰的只有生死。”

  “谢谢你今天的回答,很有意思的一次谈话,其实你很好,只是应该笑一笑,”女记者合上手里的笔记本,摘掉眼镜,朝乔青遥笑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对你的人生还满意么?毕竟你获得了巨大的成功,拥有巨额财富和俊美外表,你什么都有。”

  乔青遥想了想:“我曾经以为拿最多的奖,卖最多的唱片,赚更多的钱就是成功,让人满足,可人生除了事业还有生活,除了物质还有感情,我什么都有,也什么都没有,但对于失败的部分,我仍抱有憧憬,甚至会同跟追求事业的高度一样,我愿意为此赴汤蹈火,履险如夷。”

  作者有话要说:

  善也是恶,恶亦是善,如果这篇文写完,我能写出这个意思,那我就没白写这个故事,写不出来那就拉倒以后继续努力。

  前世马上就要结束了,不要怕,我一直都觉得死是痛快,虐在细想,所以别想,笑一笑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