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耽美小说>返老还同【完结】>第74章

  雨停了,湿衣滴水和如线眼泪却还没停。

  左诗推开家门,没有换鞋,没有开灯,直接坐在沙发上,手边的角桌上就是电话座机,躺侧旁的电话本翻开了忘记合上。

  微光和风从窗子里涌进,看来走之前又忘记关窗,窗帘被淋湿了,托着沉重的身体在风里扭浪。

  乌云消散,银月半遮脸。

  还不算太晚,吃过晚餐的家庭踩着水出来遛弯儿,小孩子在前头嬉笑跑闹,夫妻俩在后面微笑叮嘱。

  厨房里的男人洗好最后一只碗,又切了一碟蜜瓜,仔细的插好牙签,端着递给临盆的孕妻,女人意犹未尽的啃着鸡爪,忽然眉头一皱,羊水哗啦。

  满头银发的爷爷整装待发,又拉起沙发上看购物频道的奶奶,一起出门创树,老太太极不愿:“方圆十里地的树都让你撞的腰间盘突出,你就不能开发点新健身项目?”

  梳妆镜前的女孩,别扭的刷睫毛膏,她歪着头煲电话粥,甜笑着表示一会见。

  另一个城市,司机把电话交给警察,表示这是顾客落在车上的手机。

  没人注意到屏幕微亮,在手机耗尽电量之前,收到了最后一条短信。

  内容来自‘妈妈’,她想了很久,下定决心:左诗,不结婚不生孩子没关系,喜欢男人也没关系,我不嫌弃你,一直爱你,你也不要心情不好,不要有心里压力。

  世界此刻很美好。

  不好的只有左诗自己。

  恋情只是导火索,他的人生问题很多,身体健康,爱情美满,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这小半生一样都没做好。

  左诗开了手边台灯,从电话本上扯下一页纸,匆匆几笔,交代身后事,主要是身体器官捐献,生前百无一用,希望死后能做一点好事。

  写完后,左诗来到窗前,趴在窗台向下看,泪盈满眶,还没流干,他趴了很久,直到楼下再没有一个人。

  天宽云广,浩瀚星河,人只是微小的泡沫,纵身一跃,终于解脱。

  再没有身心俱裂,没有患得患失,视死如生,不要来世!

  只是这疾风里,竟然没办法控制的想起一个人。

  想起很多年前,自己二十多岁,风华正茂,事业如意,正犹豫着是去进修,还是开个化妆工作室,顺带着培养一些化妆师,自己当老板,也有时间游学绘画。

  要是不接刘玉林那通电话就好了。

  甚至接电话之前,左诗都不知道刘玉林是谁,他正准备约见朋友介绍的一个帅哥,据说是家世不错的体育老师,人靓活好,还会做饭。

  但是刘玉林的自我介绍,让他改变了计划。

  “您好,我是刘玉林,乔青遥的经纪人,您知道乔青遥嘛?”

  当然知道,当红炸子鸡,条顺盘亮,鲜嫩多汁。

  “很抱歉这活挺急的,不知道您今晚是否有档期?”

  左诗当机立断,推掉约会,应约而至,结果就成了至死不渝,这辈子在乔青遥这一棵树上吊死。

  如果当初没答应就好了,拒绝他,满面春风去见体育生,何必后来还被朋友埋冤错失良1。

  夜风习习,时空逆转。

  左诗缓缓睁眼,周遭并非黑漆漆的下坠,而是晴空无风,左诗躺在自己家沙发里,黑的座机尖叫,左诗知道这是刘玉林的电话,他想走开,脚却生根,想双手插兜,依旧接起电话。

  左诗颤抖着喂了一声,然后听刘玉林自报家门,发出邀请。

  抉择时刻,呼吸都停滞,心却狂跳,万法由心生,左诗豁然明白了。

  如果重来一次,还是要去见你。

  于是场景轮换,下一刻左诗已经穿戴整齐,小助理也在,抬手推开门,20岁的乔青遥正坐在化妆椅上,侧脸望来,一屋子的人也跟着齐刷刷望向这个闯入者,惊讶定格。

  只有一个人站起身,大步上前,他的身上有光,如雪月骄阳,不等左诗开口,他却拉人入怀,倾身深吻。

  乔青遥抱紧左诗:“我也爱你,不要再跟我分开,我很想你。”

  他牵起左诗的手,紧紧的攥住,十指紧扣,众目睽睽,无数双拉拽的手前,闪烁的镁光灯里,身后是海呼山啸,轰雷惊鸟,可乔青遥不管不顾的拉着左诗的手走出门,两人上了车,踩着油门绝尘而去,朝天地一线,往时间的尽头。

  然后就在一起过了一生。

  在一栋有花园和小狗的小房子里,棉被翻滚的床,堆着面包和草莓的厨房,初夏风铃微荡叮铛,一年又一年,每个早晨醒来他都在身边,后来两个人都老了,一起去公园散步,去医院抓药,诊室来来往往的老人中,属身边这个小老头最好看,但其实左诗看不清乔青遥老了的模样,也想象不出,因为这辈子没机会看见他老去的样子了。

  前尘往事,随着坠地的一下,茫茫的都散去。

  左诗躺在夜里,身体微弱的、不规律的颤动着,血从眼耳口鼻、五脏六腑里往外涌。

  左诗的妈妈在深夜接到电话,在反复确认对方并非诈骗而是真的警察,她还是不能接受左诗受了很重的伤。

  电话里的警务人员,表达的很委婉:“建议您尽快过来一趟,左先生伤势较重,也需要人照顾,我不是想吓唬您,万一要是最后一面呢?”

  左诗妈妈呸呸呸的挂掉电话,她刚洗完脚准备睡觉,此刻却翻箱倒柜,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左诗爸爸被吵得睡不着:“你脑子瓦特了?收拾这么多是要搬家?带上身份证和钱包走不就好了。”

  忙碌叠装的女人全然不理,她有条不絮的打包,想着如果真的很严重,那就免不了在医院陪床,这方面她有经验,床单护肤品换洗衣物统统带上不占地方,脚盆暖壶到了再买不值几个钱,又想到是重症,便把家里所有的存折都翻出来,医院不是省钱的地方,哪怕要动棺材本,该花也要花。

  东西装了满满两只手提包,她还觉得不够,打算去左诗房间里转一圈,却发现书桌上被写花的日历纸。

  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她从来不舍得丢左诗的任何东西,这张纸是上次左诗回家时,半夜打电话的时候随手瞎写,她听得清楚,左诗那么开心,隔天她看见这些名字并不当回事,但现在不一样。

  鬼使神差,她把这张纸收好,又继续巡视,期间还抽空炖了一只鸡,以葛根和姜汁黄酒一起煲,倒进保温壶带上,不是跌伤么?葛根炖金鸡最能活血解肌,补钙壮筋。

  都弄妥当,天还没亮就把丈夫从被窝拉出来,打了车去往机场买票,坐飞机快,火车还要多几个小时。

  一路顺利,也赶上了最早一班飞机,唯一可惜的是鸡汤被扣下了,说是液体不给托运,吵也没有,求也不行,只得当作早餐,同丈夫迅速吃喝干净,万幸保温壶还能带走,她打算去左诗家重新煲一锅更好的。

  机场去往医院的的士上,丈夫昏昏欲睡,她却精神,天气很好,老两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不知道有没有人管他吃早餐啊,要不要在医院门口买点饭带进去?”

  “你真是越来越糊涂,人家住院部都有食堂可以打饭,再说万一左诗不能吃呢,大夫有营养针,饿不着他,先进去看看人什么情况吧,买饭不就5分钟的事

  “对!夫人说的对,我这不是还不是怕你饿么……”

  “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这么大了还这么不小心从露台摔下来,说是挺幸运的让下面的棚子给兜了一下,老天保佑,可千万别落下什么残疾。”

  “是骨折么?警察怎么说的来着,这事警察也管啊?”

  “你昨晚上不是问我过么,你这记性,人家没细说啊,就说伤得不轻,让我们过来。”

  丈夫挠挠头,搔出妥帖黑发下的白发:“老了,脑子不中用了,哎,我年轻的时候脑瓜那么灵光,算账特别快。”

  她伸了枯黄的手,顺一顺男人后脑的头发:“老了你也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到了还要靠你租床位,这个很关键,不然晚上陪床没地方睡,不过宾馆就不用订了,换班的人就回左诗家里睡,我还能用他的厨房给你们做做饭带着。”

  后又补一句:“等他身体好点,你就先回家,你身体也不好,回去正好把你这杂毛也染一染,又该染黑了。”

  “我最近感觉身体都挺好,没事,等他好了我先不着急回去,我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了,这些年都是你惯着他,什么都依着他,你看看他混成个什么样子,正经工作不做,家也不成,现在又把自己摔进医院,没有一个男人的样子,也没有一个人应该有的社会责任感!”他越说越气:“我要跟他好好谈一谈,先把婚结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她心底一沉,并不言语,只是望着窗外。

  凉风拂面,勉作坚强。

  抵达医院,从问讯台到分诊台,两个人误入歧途又迷失方向,好容易找到对的诊室,护士台查了一下记录,伸手一指:“左诗,1303床,在重症治疗室,顺着走廊往前走,尽头右边手的房间就是。”

  攥紧了手提袋,左诗妈妈气喘吁吁,但却并非因为方才过分耗费了体力,供氧跟不上心跳,缘由是紧张,抬头看身边赶路的丈夫,也不是个轻松的模样。

  重症治疗室到了,不是想象中隔着玻璃罩子单人单间,竟然那么多床病,或吸氧或心脏复苏,医护神情凝重忙碌穿梭,推着仪器,推起针剂,房间里的时间永远千钧一发,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两个老人。

  她站了一会,很抱歉的上前打扰:“同志,我是1303左诗的妈妈,请问他是在这个房间么?”

  护士原本忙于记录,听她这样说,便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却不回答她,而是望向身后,对着给其他病人问诊的男医生喊:“刘医生,1303家属来了。”

  而后,护士欲言又止的望着左诗的父母,周围人也减缓了动作。

  男医生直起腰身,“1303,是叫左诗对吧。”

  “对,我是他妈妈,这是他爸爸。”

  男医生看了一下手表:“很抱歉他在9点03分去世了,您晚了一步。”

  旁边的医生也怕医闹,纷纷解围。

  “我们真的尽力了,一宿没睡看着他,原本在ICU都抢救过来了……”

  “一般来说这种坠楼的最多抢救俩小时,大家为了救他真拼了。”

  “具体死因情况由警察跟你们说吧,小王呢,刚才还看见他,警方会给你们一个事故调查结果。”

  “二老过来看最后一面吧,一会就得推停尸间了,特意等着你们。”

  ……

  她怔了很久,这才缓缓侧脸,以为自己没听清,赶忙问身边的丈夫:“我没听清。”

  丈夫拉着她,跟着引路的护士,他的手抖的厉害:“儿子没了,不应该吧,不是说从露台上掉下来还给楼下的棚子兜住了么,一个露台能有多高,过来看看别弄错人了。”

  她被拉着往前,脚似踩在棉花里,艰难的穿过各类仪器,床铺,走到最里面的角落,隔帘下一张孤零零的单床,蒙着一层白布。

  夫妇俩呆站着,似时间停滞,最后她打破沉默,“你去看吧,我不敢,我不能看陌生人的尸体,我怕我做噩梦。”

  丈夫上前一步,犹犹豫豫挑起一角,但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于是干脆大力掀开。

  “完了,完了,”

  丈夫不自觉的呢喃,反反复复,“完了,是左诗,怎么会这样呢,完了。”

  她瞄了一眼,突然就不怕了,甚至缓步上前,抬手摸上这张脸。

  这张脸,她见过很多年,许多面,刚出生啼哭的小肉团,学前班弹弹珠的小泥孩,跟妈妈爸爸在影楼里合影的红脸蛋儿,穿白衬衫背了画板的小少年,几乎每天放学都要坐在妈妈的自行车后座去上美术课,小手攥着画笔,又乖嘴又甜,谁见都喜欢,就这么无忧无虑的长大了,直长成英俊的男人,慢慢的,眉间嘴角填了忧愁,他很少笑了,离的远了,不回家了,妈妈很久都看不到了,而今他躺在一张白布下,脸色灰败,满嘴血污,人头肿胀不堪,因为颅内出血形成了严重的脑疝。

  护士眼有不忍,便多一句嘴:“请问,‘Qiao’这个字,跟什么有关?是姓乔还是其他什么?因为他能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念叨这个字。”

  左诗妈妈不回答,只是温柔的抚摸左诗的脸。

  天色渐暗,雨意来的悄然无声。

  王丽美得知这个消息时,如遭雷击,想起今天早间新闻还说有人坠楼这件事,那个小区也很知名,由于有很多比较时尚的高档小户型,不少艺人和导演都住那,因此有人跳楼这事,从昨晚圈里也传开了。

  八卦时还跟人惊呼‘我们化妆师住那边’,万万没想到还真就是自己的化妆师。

  左诗的小助手哭着给她打电话,后面说什么王丽美根本就听不进去,她张目结舌,眼前发黑,可她没时间追悔,思前想后,这事还是得赶紧告诉乔青遥。

  由于昨晚上乔青遥没找到左诗,因此今日的通告照旧,王丽美将后面的时间协调出来留给乔青遥,他们刚抵达通告地点,化妆间里乔青遥素一张脸,正在跟凯莉沟通今天的妆造。

  其他工作人员各司其职,有条不絮,王丽美踏进来,带来的消息像是在房间里丢里一颗核弹。

  全体傻眼,掉魂,心态灰飞烟灭,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坐在椅子里,没有悲怆,依旧平淡,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惊涛骇浪。

  他自满屋子鬼哭狼嚎中反复确认真实性和准确性,到最后他不再问了,只是望着王丽美,漠然不动,一言不发,跟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王丽美看着乔青遥,周身僵硬,无地自容。

  细雨飘荡,路边野花在落雨里颤动、沸腾,城市在车窗外倒退。

  王丽美刚刚取消了通告,立刻陪着乔青遥赶往医院,准确说是医院停尸间,只是希望殡仪馆的人还没到。

  一路上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中,坏消息如同皮鞭,她万万未料到这么点小事,怎么就惹出人命关天,本来还以为用不了多久就会再见左诗。

  王丽美双手合十,默默起愿,祈求佛祖上帝各路神仙,希望是乌龙新闻,只要人还活着,她愿意折寿10年,20年也行,她甚至愿意马上残疾,换左诗平安无恙。

  原本的品牌拍摄突然取消,广告公司暴躁的抱怨不胫而走,候场的娱记很快便嗅到了新闻,乔青遥又出幺蛾子了,耍大牌以至活动临时取消的标题都已想好,虽然主办方宣告散场,却并无媒体离去,富有经验的娱记们分门蹲守,想看看这张‘大牌’爽约品牌是要去什么地方,跟一跟也许有新收获。

  就这样在场的每一家都压中了宝。

  医院门口寥寥的民生新闻记者,在下班前竟然等来浩浩荡荡的同行,还有豪车护行的‘娱乐头条’。

  “怎么了,怎么了,这不是我们报纸娱乐组的么?哪个明星来看病了啊?”

  “这么巧,你也在,这干嘛呢?”

  “有人坠楼啊,里头好像尸检呢,等警察现身说明,是他杀还是自杀,哎,今天也是没啥其他新闻了,总要报道点东西交差。”

  “死了的这个人,好像是乔青遥的化妆师,刚才乔青遥公司那边传出来的消息,我有个老铁在他那做商务,我正觉得扯,结果他的车队就来了,这要是真对上了,那牛逼了。”

  “乔青遥?哪儿呢,哪儿呢,我还没见过大明星呢。”

  “在那辆GMC里,不知道下不下来,你知道吗,他那个化妆师还跟他传过绯闻,那个视频就是我们拍的。”

  “啊?搞错了,坠楼这个是男的,不是女的。”

  “没错,绝对没错。我有直觉,这次会有特大新闻。”

  ……

  王丽美原本顾不得那么多,可看着医院外面的媒体,理智复位,她认为不该下车,前方有枪,能铄金销骨。

  道路拥堵,司机只能打着双闪,缓慢靠边,打算先把人放下,再找地儿停车。

  车挺稳后,前排的刘昊同司机下车去后备箱取伞,王丽美发恨的望着这两个人和一拥而上的镜头,车门已经开了,她使出全力拉住乔青遥的胳膊,“外面全是摄像机,我们可以改天再来,其实一样的,你已经见不到人了。”

  王丽美苦口婆心,却看乔青遥根本不为所动:“我保证,我一定让你送他一程,但是现在不行,我们没必要这样牺牲!”

  被挣开了,王丽美又再一次拉住他:“我们回去吧,乔,你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嘛?我会害你么?你就算是为你自己着想。”

  乔青遥拂开王丽美的手,探身下车,帽子口罩全无,只有刘昊手上的一把黑伞罩上头。

  苍白的脸上是雪后阴天,霜冻无边。

  时间和动作都跟着缓慢。

  包括扛着机器的湿肩,跑步上前的双脚,无章踩踏的肮脏球鞋和无泥短靴,自四面八方奔涌而来,而他们的对头是杂灰白湿地上开出的一把把黑伞,数只锃亮皮鞋踏在薄水上,全体套西的保镖助手气势汹汹,他们黑衣黑鞋,冷脸冷雨,如一道急流冲进重重包围的缺口。

  双方进入胶着状态,更惹的路人上前围观。

  有人拎着满满一塑料袋的药,站在马路边上看,实在看不见,再走两步,前面还有个花坛;也有人骑跨在自行车上,扯着脖子看不见,干脆掏出手机,翻盖的,滑盖的,越来越多,医院保安试图挤上前,却发现自己还差得远,只能在外围不停大喊:“别在这聚集!散开!散开!”

  包围圈中心的闪光灯,高频率爆裂,王丽美粗暴的推开最近的几个镜头,干脆脱下外套举在前头挡住:“别拍了,别问了,有完没完了,你们怎么这样……”

  团队进退两难,又不敢施暴,只能将乔青遥围住护好,原地待命,但乔青遥竟自己走出安全区。

  雨水很快淋湿他的头发、眼睫,天青雨浊,众面蹉跎,他面挂绒雨,不管不顾,一心想走进医院,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都不能离左诗更近一步。

  头顶电光一闪,接着雷声滚过。

  左诗的父母开好死亡证明,公安机关将左诗的遗书交到他们手上,调查排除他杀,不再需要尸体检查,因此可以按遗嘱决定是否捐献,也可以选择直接走流程火化了。

  左诗的父亲礼貌谢过各位:“我跟我爱人商量一下。”

  左诗妈妈伤心过度,根本没办法说话,站也站不稳,胸闷又头晕,丈夫只得先扶着她,找地透透气。

  长廊里的家属医护并未各司其职,不同寻常的交头接耳,向外看,有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出去凑热闹。

  “有大明星在医院门口,整栋楼能动的患者都跑出去看了,护士长在骂人了。”

  “谁啊谁啊?我进来之前,还纳闷门口怎么那么多人呢,我以为医闹。”

  “是乔青遥,呜~”

  “真假。”

  “真的,小梅手机拍到了,她刚才给传了彩信。”

  “哇。”

  “咱们走吧,反正现在没事,我保证就看一眼,马上回来。”

  ……

  左诗妈妈如回光返照之人,突然就有了力气,她同丈夫走出门,传过庭院,沿着弯弯绕绕的走廊向门诊楼口走。

  女人挣扎着向前,一刻也不肯休息。

  丈夫担心她,更不理解:“你这是要去哪里?干嘛呢?”

  左诗的妈妈没回答,她面无怨怒,只有通透,只见她出了玻璃门,站上台阶顶端,朝向被大明星被围困的方向,那一大群人还在门口拥堵,没能进来。

  男人眼看着这一辈子从不与人争吵也没有大声说话的妻子,怒目金刚一样,指着人群的方向,使尽全力凄厉一喊:

  “杀人凶手!他是杀人凶手!”

  作者有话要说:

  再给小乔支棱两章,前世就结束了,整个文里最沉重也就这一章了,二十年后我们又是一条好汉

  感谢善良、美好、珍贵、坚强的读者老师们对我的包容,我跪的很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