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打量了杭络槐一番，接着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是，新来的实习生吗？”
杭络槐点头，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对方递过来一张纸：“给这上面的几个人换个药。”
纸上写着五个数字。
1、3、5、11、12。
有这么多吗？
杭络槐瞟了一眼那人的胸牌，孙始海。
嘶，他好像有点印象，科室外面的牌子上有看到他的介绍。
但推理一番的话，还是有点奇怪。首先，这个科室目前并没有人手里有5个病人，病人本来就少，没有人会明着抢别人的饭碗。
其次，不止是这个孙始海，连外面的护士也忙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在忙啥，十几个病人忙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
根据过去的经验，有的灵体确实会把自己困在同一个时间里，日复一日地重复已经经历过的事情，俗称地缚灵。
所以这个房间的时间不是现在，那是什么时候？
但孙始海没有再理他，因为他注意到了桌子前的“主任”。
张韬看到杭络槐一脸震惊的模样，正在纸面具下傻乐，结果进来的那个医生却径直向他走了过来，然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张韬：“？”
杭络槐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主任啊。”孙始海表情一变，愁眉苦脸道：“我刚去你办公室找你，结果你不在，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杭络槐的一颗心瞬间放下了，转而看热闹。
只见张韬愣了几秒，接着拉长“哦”了一声，伸出手拍了拍孙始海的肩膀。
“小孙啊。”他语重心长道：“你这个事情呢，有点麻烦。但是我已经在尽力去干了，你不要着急，事情总会有个结果的。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个会，我先走了。”
接着，张韬还故意停顿了一下，看孙始海的反应。
只见孙始海愣了一下，接着垂头丧气地点点头，说了一句：“麻烦主任了。”
张韬点点头，又沉沉拍了拍孙始海的肩膀。
杭络槐目瞪口呆。
“好的，那你忙。”接着，张韬端着电脑起身，走到杭络槐的面前：“走啊小同学，我听孙老师让你换药来着。”
“啊，这就去。”杭络槐一脸呆滞：“主任啊，我不太会换药，你跟我一起吧。”
两人出了门，杭络槐说着，死死掐住了张韬的胳膊，小声威胁：“跟我一起去，不许坐办公室。你要是不去，要是有病人问东西，我通通赶去你办公室。”
张韬被捏地生疼，只好投降答应。
1床，整个病房只有他一个人。
杭络槐准备好换药包，接着祈祷了好一番。这个房间明显不正常，谁知道里面的病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显然杭络槐的想法是对的，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推开门的一瞬间，还是被满床的头发惊悚了一秒。
病床上看不出来有个人，听到门开了的声音，那团头发动了动，从后面露出来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杭络槐看不清，但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在打量自己。
这会不会就是那个A级灵体？
但为什么他会大喇喇把自己暴露出来，这算是，挑衅吗？
“换药了。”他稍微做了个深呼吸，说道：“把伤口处露出来。”
床上的人闻言，干脆利落地躺平。头发一股脑地糊在脸上，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道：“伤口在肚子上。”
声音很轻，仿佛声带受损的病人一样，只听到气声。
杭络槐深吸一口气，将准备好的一次性换药包放在床头桌上。动手将头发拨开后，将病号服撩起，他看到了腹部的伤口。
伤口在腹股沟区，看起来应该是做了疝气手术。
那人的皮肤颜色苍白，杭络槐动手撕下伤口处的敷料时，手底触碰到一片冰冷僵硬。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地将敷料放在一边，开始消毒。
这种触感，是死人吗？
张韬倒是意外地表面上冷静，但杭络槐看到了他颤抖的双手。
伤口的长势看起来很好，但这个肉看着确实不像活人的。缝合用的线已经松垮，像是从肉里长出来的异物一样。
面前的这位非人。
一时间，病房只能听到镊子碰撞发出的金属声。等杭络槐消完三遍毒，正准备重新把敷料盖上去时，那个家伙说话了。
“主任。”他的声音嘶哑：“你看看我的伤口长得怎么样？”
张韬猛然被点名，直接打了个激灵。但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凑过来站到杭络槐的身边。
“看着很不错。”他一本正经道：“伤口都长好了，应该可以拆线了。”
那“人”点点头，等到杭络槐把敷料粘好，两人默默退出房间，都没有再说话。
张韬一出门就挂在了杭络槐的身上。
“我不行了。”他的呼吸有些沉重：“吓死我了，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夭寿啊，他那里亲眼见过这种架势。
好不容易被杭络槐拖进换药室，张韬直接趴在了里面的床上。
“太可怕了。”他飞速将脸上的面具撕下，大口喘气：“那绝对是个死人吧，还有这面具，我从来没戴过这么不透气的面具，憋死我了。”
杭络槐一边收拾换药包，“嗯”了一声后，又重新思考起刚才的那个人。
他在换药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人的腕带，上面只有住院号，没有其他信息。
这在米平市中心医院，代表着病人家属。
一个家属，怎么跑到病床上去了？而且身上还有伤口，难道是不小心戴错了腕带？
想到这里，他转头对着张韬说道：“韬啊，去你办公室，看看这个1床什么情况。”
张韬点点头，重新粘好面具后，两人又出了门。
在杭络槐的眼里，楼道内的雾气不但没有散去，反而更浓了一些。
这种阴属性的东西有粘滞的特性，杭络槐虽然没有之前的明显不适，但依旧觉得很不舒服。
像是一直黏在皮肤上的水汽一样，让人有些烦躁。
现在还没确定目标灵体是那个，但是有了怀疑对象。
“槐啊，这样偷懒行吗？”张韬一边登录系统，一边问道：“那个姓孙的会不会过来？我觉得他应该是挺严的那种。”
杭络槐不在乎，回道：“摸鱼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有张主任你在这，就算他进来也没事的。”
所有人的工号都在主任办公室有备份，他们很快登了上去。
1床，中年男性。
腹股沟疝入院的，入院日期……2xxx年5月15日？
病历书写的日期停留在了5月20日，也就是说，这个房间的日期应该就是5月20日。
正好是房间生成的时间。
张韬也不算笨，他“嘶”了一声，问道：“槐啊，我们这是不是遇到地缚灵了？”
杭络槐点头。
刚才1床确实有些奇怪，留着长头发，声音却不像女人那样。中年男性这个称呼，其实勉强能对上。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看3床。
中年女性，因急性阑尾炎入院。
“走。”杭络槐拍了拍张韬：“去看看3床，要是还是个尸体，那就有些麻烦了。”
尸体在，意味着灵体很可能也在。
尤其是房间这种拘魂的地方，这里阴气又这么重，这个房间随时都有可能升级。
怀着沉重的心情，杭络槐推开了3床的门。
他当场愣在原地。
3床跟前面的1床一样，也是单独住着一间病房。只不过，床上的人太熟悉了。
又是铺满床的头发，还有听到开门声后投射过来的视线。
为什么还是这个家伙？
张韬见杭络槐停下，便探头去看，立马也僵在了原地。
“怎么了？”那个“人”先开了口：“医生，是要给我换药吗？”
杭络槐捏紧手上的一次性换药包，僵硬地开口道：“啊，是的。请你把伤口露出来，我要给你换药了。”
灵体像上次一样躺下，主动掀起了衣摆。
伤口变了。
杭络槐心下了然，没有第一次的紧张，他放下换药包后，熟练地开始动手。
揭下原先的敷料，消毒，换上新的敷料。
一气呵成。
“伤口长的不错。”杭络槐说道：“应该过几天就能拆线了，你好好休息，不要剧烈活动。”
灵体“嗯”了一声，再没了动静。
直到走出病房，张韬一把拉住了杭络槐：“槐啊，你不害怕吗？我看你刚刚很轻松的样子。”
“换药而已。”杭络槐说着：“没什么好怕的，走，去看看下一个。如果还是这样，那我们可能要想点办法了。”
5床，青年女性。
肠梗阻入院，也是做了手术。
拿着换药包，杭络槐的心情有些复杂。放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了一下后，他缓缓打开了门。
一个长头发的人坐在床上，背对着他们。
头发全被拢在了前面，他的背有些佝偻。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将身体转了过来，看向了来人。
“啊，医生啊。”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要换药了吗？来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杭络槐缓缓走了过去：“这是我们医生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