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异能>全修真界都想我去死>第一百章 江渝断臂

  但他才到江渝的白玉峰,就被沈昭叫住了:“谢清帆!”

  谢清帆看着沈昭着急的模样,虽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停了下来。

  他虽然同沈昭的年岁差别不大,但他已经成为了谢家的家主,名义上已经算得上的沈昭的长辈了,故而他只是朝着沈昭点了点头。

  “沈公子,何事?”

  沈昭脸上满是焦急,远没有谢清帆第一次见他时的那般云淡风轻。

  “小渝……”大概是跑了许久,沈昭也有些喘,一时间说不太上来话。

  谢清帆连忙皱眉,上前抓住他的手:“江渝怎么了?!”

  “小渝入了魔兽窟!”

  “怎么回事?!”

  沈昭连忙将事情同谢清帆说了。

  谢清帆听后也皱紧了眉头,他们不知道江渝的身世,但他是知道,江渝的母亲夜琉,正是魔族人,故而江渝身上是流有魔族的血的,魔兽窟的那群魔兽,怎么会放过他这样一个送上门来的美食!

  他这般想着,却突然思考到了另一面。

  江渝作为世间的天选之子,大家都视他为救世主,他的安危应当是天下人都关心的事,可除了沈昭之外,竟是无一人担心他的安危。

  想来大家都十分的相信江渝,都不认为他是魔族人。

  可这沈昭怎的不同?

  莫非他知道些什么?

  但谢清帆还未来得及深想,心中便将这件事压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江渝的事。

  他虽然对江家的魔兽窟有所耳闻,但却并没有十分了解。

  按沈昭的话所说,江渝必须在一个月之内出来,否则他就再也出不来了……

  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进魔兽窟的办法……

  直接从谢家的这个门进肯定是不行了,就是不知这魔兽窟是否还有其他入口。

  “有。”谢清帆的脑中突然响起了许帆柏的声音。

  谢清帆连忙问道:“快带我去!小渝在里面太危险了!”

  许帆柏还抽得出时间安慰他:“你放心,他暂时没有危险。”

  听到许帆柏这般说,谢清帆的担心才压下了些。

  许帆柏同洛瑜有红尘之锁牵着,能感受到对方的状态,洛瑜虽然没有在江渝的识海之中,但也是在江渝随身携带的荒原之玉中的。

  一般来说,江渝若是受了很重的伤,洛瑜就会出现,许帆柏就会随之感知到,就像之前在叶城那般。

  “怎么去?”谢清帆在识海中问道。

  “许家。”

  谢清帆皱了下眉,没有懂这其中的关系,但对于许帆柏他还是比较信任的,他既然这般说了,他也愿意相信。

  他朝着沈昭点了点道:“多谢。”

  说完直接无视了江家的禁制,用着自己的最快速度乘风赶往许家。

  在路上许帆柏才解释道:“之前同洛瑜研究过那地方。”

  “我们发现,其实魔兽窟并不是窟,他同灵界一样,是一个小世界,而江家那个所谓禁地入口,其实正是那个世界的入口之一。”

  “那个世界的入口可能再灵界,更甚者是魔界的任何地方。”

  “但我除了江家的那个入口之外,只在许家找到过那个入口。”

  许帆柏不知想起了什么,声音都变得很严肃:“里面的世界,无比黑暗。”

  。

  “小心!”江渝对着小白花喊道。

  而他自己则是躲过了前方袭来的白色粘液,他转头朝着地面看去,发现地面竟是发出了被腐蚀的声音。

  使得他心中一凛,若他刚才被这粘液溅到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只见江渝提着剑,身上被橙色灵力的包裹,身上有些狼狈。

  而小白花也站在地上,她的情况也同江渝差不了多少。

  而他们的面前,立着的是一个黑色的巨型魔蛛,江渝在他显得分外渺小。

  它张着他的血盆大口,不断的朝着两人吐着白色粘液,其中还掺杂着白色的丝线,落在地上后,还朝着外面蔓延着。

  江渝不仅要躲避魔蛛的攻击,还要防备着地面上朝他蔓延来的蛛丝。

  这玩意也太难缠了,比之前的枯树还难缠许多,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江渝这般想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他提着剑,朝着魔蛛袭去。

  那魔蛛也灵敏得很,察觉到了他的动作,连忙朝着江渝吐出了几根丝线。

  但江渝却是直接躲了过去,任由那丝线深深的插入地底。

  魔蛛见着一击不成,竟也动用了他满是绒毛的腿,同江渝的剑刃相接。

  江渝这才发现,它着看似柔软的腿部,竟也坚硬得很,就连拂尘剑都斩不断。

  两者就这样对了上百招,有来有往。江渝知道对方每天用全力,应当是试探为主,他自然也是。

  江渝心中估了下,这魔蛛的实力同他不相上下,甚至还隐隐有超出他迹象。

  实力到了他们这个地步,修为只能说是寸步难行,哪怕是精近了一点儿,对于同等级的敌人来说,自己也是多了一分胜利的机会。

  江渝心下一沉,只能说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现在只有四成把握。

  江渝身上的橙色灵力同它的魔气相触,迸发出巨大的威力,引得一盘的小白花都睁不开眼,连忙躲在了大树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战况。

  最后的结局以两者各一丈远而结束。

  江渝灵力用了不少,身形都不由得摇晃了一下,才撑着拂尘剑站稳了身体。

  他的嘴角滑下来了一抹鲜血。

  江渝感觉到嘴角的湿润,伸手抹去了那一点痕迹,掏出几粒丹药服下,控制着自己体内紊乱的灵力。

  当然,那魔蛛显然也没讨到好,站在原地也停留了许久,身上的杀气遮掩不住。

  小白花见状也想上来帮忙,便同江渝一起朝着魔蛛攻去。

  三者在空中不断的纠缠着,魔蛛一对二,渐渐落了下风。

  江渝捏紧的拂尘剑,猛地朝前一刺,刺入了魔蛛柔软的腹部,引得它发出了一声惨叫。

  接着江渝又猛地踹了它一脚,“轰!”的一声,它狼狈的跌落在了地上。

  江渝和小白花也跟着落在了地上,站在了它的面前。

  那魔蛛身上裹着魔气,竟是慢慢的变成了一个容貌妖艳的美人儿。

  只见她躺在地上,朝着江渝妩媚的笑了下,轻声说道:“少侠,难道你就不觉得,你的手,有些疼吗?”

  江渝猛的朝自己的的手看去,这才感受到了疼痛,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原来他的右手,刚才被溅上了魔蛛鲜血的地方,竟是在慢慢的发黑。

  江渝动作很快,见状直接单手撕下了自己右手的衣衫,发现毒素竟然有已经蔓延到了手肘处。

  接着他的右手开始抽搐,竟是连拂尘剑都拿不稳了,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江渝拼尽全力用体内的灵力去镇压着不断蔓延的毒素,却是杯水车薪,并没有派上什么大用。

  反倒他是自己,单膝跪在了地上,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紧紧的咬了下牙,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眼眶都红了半分。

  只见他拾起掉在地上的拂尘剑,在毒素蔓延上来之前,猛的朝着自己右臂斩去,动作果断,丝毫没有手软。

  鲜血从伤口迸发了出来,断了的手臂也跟着掉落在了地上。

  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上也开始渐渐发白。

  “大哥哥!”小白花朝着江渝跑来,她的脸上满是担心。

  江渝没有回话,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他用左手在自己的身上的穴位点了几下,才终于止住了右手臂不断朝外冒着的鲜血。

  前方突然传来鼓掌身,江渝抬眼望去——

  是那魔蛛。

  她捂住腹部的伤口,抬手抹去嘴角挂着的血液。

  “少侠好决断,这使剑的右手说斩就斩。”

  她笑了几下,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姑奶奶我驰骋恶鬼界多年,倒是从未遇见过像你这般的对手。”

  “我对你很满意,若今日真是死在你的手上,姑奶奶也不亏来这一遭。”

  “不过,若死的是你,我也定会给你建个衣冠冢!”

  江渝给自己灌了几粒丹药,惨白如纸的脸上,才终于生出了几丝血色。

  他也跟着笑了几声,注意到了魔蛛的话,不由得问道:“恶鬼界?”

  魔蛛显然是没想到他会这般问,愣了一下才说道:“你都来到这里,竟是不知这是哪?”

  她又妩媚的笑了几声,接着说道:“也罢,我今日心情不错,告诉你也无妨。”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天上:“这上面是灵界和魔界,而他们的地底下就是恶鬼界。”

  “恶鬼界中不分灵魔,即来到此,便都是恶鬼。”

  “想要进来,易如反掌。”

  “但若是想要出去?”魔蛛冷笑了几声,“难如登天。”

  “忘了是多久以前了,那时候我还跟着大伙儿在灵界叱咤风云呢,却被灵界和魔界那群小老头一起封印了进来。”

  她说道着,朝着江渝看了几眼:“少侠,你看起来应当也是某个家族的,不知是哪个家族啊?”

  江渝扫了她几眼,并没有从她身上看到撒谎的痕迹,想来应当是真话。

  他便也如实答道:“江家。”


第一百零一章 玉佩碎了

  谢清帆按照许帆柏的指引,很快就到了许家。

  许家居住之地,是竹林中的玄机塔,里面是重重叠叠的暗器。许家修的本就是暗器,这样一来,想要不惊动任何人进去,饶是谢清帆也有些棘手。

  但好在许帆柏发现许家的布局还没怎么变,指引着谢清帆。

  很快他们就到了许帆柏所说的地方,是许家的一个偏僻角落。

  许帆柏借着谢清帆的身体,施展出了一个灵诀,随着灵力的四溢,那地方也渐渐的开了一个黑色的洞口,浓浓的血腥味传来,引得人几欲作呕。

  但谢清帆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径直朝着里面走去。

  他没有看见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暗处竟走出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衫上绣柳叶花纹的女子,她死死的盯着谢清帆消失的地方,眼中满是癫狂。

  “找到你了……柏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

  “江家……”魔蛛回忆了一下,仍旧没有翻出跟这个家族有关的事,便摊了摊手说道:“没听说过。”

  “我记得当年的势力最盛的可是魏家,只是可惜了。”

  江渝皱了下眉:“可惜什么?”

  魔蛛撇了撇嘴:“没点眼力见,连我们老大的人都敢动,落得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江渝闻言陷入了沉思,不由得想起了古籍上所记载的内容。

  魏家势力最盛时……应当是一千多年前了,他们当时不知道惹了何人,被屠了满门。按魔蛛的话,莫非就是惹了她口中的那个老大?

  江渝对魏家了解得也不多,关于魏家的资料很多被遗失了,有关魏家阴魔爪的记载,还是江渝东拼西凑了好些年才找到的一些零零碎碎的信息。

  想到这里,江渝不由得问了一句:“你们老大是?”

  魔蛛却是竖起一根手指,抵在红唇前:“不可说。”

  江渝挑了下眉,倒是没有再问了。

  魔蛛舔了舔红唇:“行了小弟弟,你要问的问完了吗?姑奶奶可是饿了许久了。”

  江渝用左手提起了拂尘剑,因为不常用的缘故,拿着有些别扭,他便直接将拂尘插在了地上,并没有继续使用的意思。

  他同小白花对视了一眼,小白花也同他点了点头。

  橙色灵力从江渝的手中泄出,朝着魔蛛袭去。

  而魔蛛变成了人形,行动比之前更加灵活了,轻松的就躲过了江渝的攻击,可下一瞬小白花的动作也又袭击了上来。

  魔蛛之前的被江渝捅的那一剑也还没有修复好,现在一打二还是有些吃力,但她却没有一点退却的意思,甚至还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三人不过瞬息之间便对了上百招,手上的动作不断变换着。

  突然小白花似是抓住了机会,单手化为了藤蔓,朝着魔蛛攻去。

  魔蛛的动作也很快,手上生出了白色的细丝,缠绕上了小白花的藤蔓,一时之间,两者互相拉扯着,分不出上下。

  江渝乘机一掌朝着魔蛛袭去,期间他还仔细用灵力护着自己的身体,以免再次沾上了魔蛛的血液。

  魔蛛在制约着小白花的同时,也被小白花制约着,根本没办法躲开江渝的这一击。

  她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击,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她的手上失了力,眼看就要朝地面跌去。

  江渝身上的灵力耗尽,刚才已然是最后一击,自然也卸了力,落在了地上。

  可魔蛛并没有因此放弃,她紧咬着牙,蛛丝缠绕上小白花的身体,猛的将他朝着自己拉去。

  而小白花一时不察,竟真的着的她的道,跌入了她的怀中。

  只见魔蛛死死的抱着小白花,一口咬上她的肩膀,将自身的毒素注入其中。

  她的眼中满是坚毅,甚至还带了些痛快,秉承着就算是死,也要带走一个。

  小白花浑身开始变黑抽搐,嘴里也发出惨叫。

  她不由得朝着江渝伸出手,凄厉的声音响彻整片天际:“大哥哥!快跑!”

  但魔蛛死死的将她抱住,不给她一点挣扎的机会。

  江渝见状,单手撑着地,灌了几瓶丹药,忍着经脉的疼痛,猛的朝前袭去。

  魔蛛顺手将小白花抛给他,自己却被江渝的灵力贯穿了胸膛。

  但她脸上没有一点恨意,却是仰天大笑:“痛快痛快!死前还能大战一场!”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咚!”的一身,化为了原型,倒在了地上。

  她的意识消失前,看见了不远处插着的拂尘剑,她这才发现这剑所带的气质让她觉得熟悉的紧……

  像谁……

  像谁来着……

  她的意思逐渐溃散,却又如回光返照般,猛的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拂尘剑,不断呻吟着:“魏……魏……”

  “小白!”江渝单手搂着怀中的小白花,黑色已经蔓延上了她的小脸,看上去已经毒入肺腑。

  小白花却是死死的拽着江渝的衣衫,艰难的说道:“大哥哥……快跑……”

  她过于虚弱,说出来的声音也很小,江渝没有听清,附耳问道:“什么?”

  “快……快……跑……”

  小白花话音落,身上失了力气,闭上了眼睛。

  江渝一愣,想要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可他才刚碰上她,小白花便化为了本体,成为了一朵小白花,从江渝怀抱中落了下去。

  江渝还未来得及弯腰去捡,就见小白花消散在了原地,像是从未出现过。

  虽然江渝同小白花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毕竟一起面对了这么多次生死的关键时刻,江渝已经打心底的将她划为了自己人的范畴,可没想到她死在了这里。

  江渝还没来得及伤心,却突然感觉到背后一疼。

  他的嘴角滑出了大量的血迹,耳边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食物……嘿嘿嘿……会动的食物……”

  他突然想到小白花之前同他说的,让他快跑,以及之前说的有关灵魔双生树的记录。

  “枯枯是我的兄长,我和枯枯名为灵魔双生树,他以魔气为食,而我以灵力为食,我们不能共存,他死后我活,我死后他生,如此循环往复。”

  小白花死了……

  枯树活了……

  江渝侧过了头,看见了之前还生机盎然的大树,一瞬间就转为了死亡,上面的绿叶落在了地上,树枝也变得干枯。

  不过,他也看见了树枝之中含苞待放的小白花,他的嘴角不由得勾了下唇。

  还好。

  还好她还活着。

  但江渝还来不及多想,就发现一根染血的枯藤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枯藤竟是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他张了张嘴,却只是冒血,一句话都说不出。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一根枯藤又穿透了他的身体,同刚才那根挤在一起,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处流出来。

  江渝猛的瞪大了眼睛,眼前的景象像是突然静止住了。

  他胸前挂着的玉佩,竟被刚才的的枯藤带了出来。

  不仅如此,江渝发现那沾满了他血液的玉佩,竟是……布满了裂痕。

  他伸出左手,想要抓住双鱼玉佩。

  可却是在空中抓了个空,双鱼玉佩在空中顺着裂痕,化为了一块块碎片,落在了地面上。

  枯树猛的抽走了枯藤。

  鲜血从江渝的胸膛中喷射出来,但他像是没有感觉似的,仍旧呆呆的看着地上躺着的玉佩碎片。

  可他才刚朝前迈了一步,却突然腿软了,跪在了地上。

  但他没有因此放弃,仍旧朝着那里爬去。

  可身体失血过多,已然没有力气,他倒在了地上。

  嘴里还不断呻吟着:“玉佩……碎了……碎……了……”

  难道,这里便是他的葬身之地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化为了虚无,只有不断从嘴里涌出的鲜血。

  。

  谢清帆进入了恶鬼界,停留在了湖水之上,他放出灵力朝着四周探去,竟是没找到一点土地的痕迹。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巨响,只见一道紫色的灵力冲入了天空,形成了巨大的灵力旋涡。

  紫色古晶?

  谢清帆看着那处,突然想起紫晶就在江渝的身上,莫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他才刚这般想着,还未懂,脑海中突然传来许帆柏的声音:

  “糟了!”

  “荒原之玉碎了!”

  “什么?!”谢清帆心头一紧,捏着狂刃刀的手,都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谢清帆将全身的灵力都动用上了,心中满是焦急,朝着紫色灵力旋涡处而去。

  但距离实在太远,饶是谢清帆也走了很久。

  等他到达时,紫色的灵力旋涡已经散去了,只剩下一些残余的灵力,飘散在空中。

  而地上的情景也露了出来。

  “江渝!”

  谢清帆瞪大了眼睛,跪在了江渝的身边,他的手不断颤抖着,却迟迟不敢落在江渝的身上。

  他已经感应不到江渝的气息了。

  就好像……

  他死了一般。

  “江渝!”

  谢清帆大喊道,眼泪竟是止不住的往下掉,砸在了江渝染血的衣衫上,浸入他的衣衫之中。

  谢清帆手足无措的跪坐在一旁,他看见了江渝失去了右手,并且胸膛上有着好几个血窟窿,整个人慌乱得不知所措。

  他只知道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江渝的名字,好似这样就能把他喊醒似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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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终于融合

  正待这时,江渝的指尖却突然动了动。

  淡淡的紫色灵力从碎裂的玉佩中散落出来,将地上的玉佩碎片包裹了起来。

  谢清帆的实现也跟着转移了过去,看着空中漂浮着的玉佩碎片。

  紫色的灵力缠绕在它们身边,江渝的断臂还躺在一旁,紫色的灵力也裹上了它。

  谢清帆见状突然抱起了江渝,连忙朝后退了几步。

  原因无他,那断臂竟然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同紫色灵力融为一体,围绕在荒原之玉旁。

  谢清帆紧紧的盯着那紫色灵力,生怕他连着江渝一起吞噬了。

  好在它并没有了下一个动作。

  只见荒原之玉的碎片,也跟着随着紫色灵力消散了,同那紫色灵力融合到了一起。

  就在谢清帆仔细思考之际,那团紫色灵力竟是直接注入了江渝的身体。

  “江渝!”谢清帆心下一紧,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的话音刚落,紫色灵力从江渝身体里冒出,把江渝包裹起来,让其漂浮在空中。

  谢清帆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却被一个虚影抓住了手腕。

  他转头一看,是洛瑜。

  江渝变成了这般狼狈的样子,他倒是没什么事,仍旧是全须全尾的样子,甚至脸上的笑意还更甚了些。

  “你……”

  谢清帆话未说完就被洛瑜打断了:“不用担心,置之死地而后生。”

  “荒原之玉和荒原之石,终于融合了。”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像是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了。

  荒原之石和荒原之玉本就是一体的,但是他当时为了提升自己的天赋,开拓自己的灵脉,除了和荒原之石融合外,别无他法,他只好将两者拆开。

  但拆开之后,光是荒原之玉根本没办法开启祭魂阵,故而必须同荒原之玉融合才可以。

  可他还未来得及实施,就先被许帆柏葬送了性命,再也没有了机会。

  他便把希望寄托在了江渝的身上。

  他其实也不太知道要怎么才能融合,只隐约知道一点,要两者交融。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交融法,要将荒原之玉打碎,要让荒原之石断裂,如此才是交融。

  谢清帆顺着洛瑜的视线看去,看见了被紫色灵力包裹着的江渝,他身上的大小伤口渐渐的愈合了,就连右手也慢慢的恢复了。

  谢清帆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阵,江渝身上的紫色灵力才终于散去了,但却还没有醒过来,整个人从空中跌落了下来。

  谢清帆上前两步,轻轻的将他接入怀中,这才有人失而复得的感觉。

  “接住你了。”谢清帆看着江渝的脸默念道。

  他连忙将灵力探入江渝的灵脉之中,发现他只是睡着了,心中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去。

  但洛瑜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对着谢清帆说道:“告诉许帆柏,让他处理好自己的事。”

  洛瑜知道许帆柏能听见,是故意这么说的。

  但他也没做过多解释,只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便钻入了江渝的体内。

  “你听见了?”谢清帆在识海中对着许帆柏问道。

  许帆柏轻应了一声,示意自己听见了。

  谢清帆没打算刨根问底,他对除了江渝之外的事情不感兴趣,许帆柏也没打算做过多解释。

  谢清帆抽走了拂尘剑,轻轻的搂着江渝,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了,想要等江渝睡醒。

  江渝感觉是熟悉的怀抱,下意识的在谢清帆的胸膛中蹭了下,动作很轻,像是羽毛在他心中蹭了下。

  谢清帆伸手拢了拢江渝的头发,看见他宁静的睡颜,心中满足异常,甚至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清帆……”江渝的意识回笼,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

  “我在。”谢清帆看着江渝,满是心疼,江渝当时受了这么多的伤,他得多疼啊,而自己,竟然不在他的身边……

  江渝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谢清帆发红的眼眶。

  他伸出手勾住了谢清帆的脖颈,在他的下颌处烙下了一吻,轻声安慰道:“别难过,我没事。”

  谢清帆追了上去,伸手从后方抵住了江渝的头,限制他的动作,而他自己却是朝着江渝的双唇吻了下去。

  谢清帆的动作克制而温柔,江渝自然能感觉到,便更加热情的回应着他。

  他大抵是猜到了谢清帆失而复得的惶恐,想要安慰他。

  又或许,他是自己在生死门走了一遭,便更加珍惜同谢清帆的当下。

  一吻毕了,两人默契的松开了对方,额头相抵,双目相对,眸中满是对方,写满了自己的爱意。

  一时间,情不自禁的再次拥吻在一起。

  这次的动作比刚才更热烈些,不断在对方的唇上摩挲着,舌头都纠缠在了一起,嘴角有透明的液体流了下来。

  江渝甚至忍不住伸手扒上了谢清帆的衣衫,想要更加亲近。

  却被谢清帆抓住了放在胸前的手,恰好是谢清帆的心脏处,江渝感受到了谢清帆的热切心跳。

  两人分开,红晕爬上了两人的身体,江渝最甚,直接埋在了谢清帆的肩膀处。

  “地方不合适。”谢清帆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的从他的头顺到背部。

  江渝喜欢这样的触碰,便只是搂住了他,同他享受这耳鬓厮磨的宁静,并没有开口打破这番场景。

  可这副场景却是被暗处的另一个人看了下来。

  她咬紧了牙,眸中透露的满是恨意,双手死死的捏成拳,看着那恩爱的二人。

  “江家的狐狸精……”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东西——是储魔盒。

  里面装满了魔气,若是将它打开,魔气蔓延开来,几乎会将这方圆百里的魔兽全部引过来,更有甚至,甚至还能行成魔兽潮。

  在恶鬼界,几乎是致命的。

  饶是江渝,对付一个魔兽都十分吃力,更别说应对魔兽潮了。

  但那女子却是十分兴奋,宛若已经看见了自己想要看见的场面。

  只见她冷笑一声,将那储魔盒丢在了不远处,里面的魔气泄了出来。

  她连忙退到远处,以免自己沾上了魔气。

  而那处的魔气,却是朝着四周散去。

  江渝对魔气比较敏感,率先发现了不对劲:“清帆,有魔气!”

  谢清帆显然也感觉到了,那魔气飘散在空气中,虽然很淡,但仔细去捕捉,还是能感应到。

  在这个有魔兽的恶鬼界,魔气,简直是致命的存在,怎么会这般大张旗鼓的散开?

  谢清帆直觉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但此刻也顾不得让他想这么多了。

  只见他和江渝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跑!”

  话音刚落,两人便不约而同的携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果然,他们前脚刚跑不久,地面就开始震动起来了,江渝不用看就知道是大量的魔兽朝着那里而去。

  他心下一沉,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人应当是朝着他来的。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家族大会上发生的事,那几个许家弟子也是穷追不舍,简直就把他们别有用心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难道是他们一击不成,又追到了这里?

  江渝不由得皱眉,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又或许……是两拨人?

  他勾唇浅笑了下,想要自己的命的人可真多,想不到自己这么受欢迎。

  复又想起那几个许家弟子,动作那般明显,不知是被利用了,还是说就是许家想要对付他。

  可他根本不认得许家的人,同许家也没什么交集,怎么会遭到许家人的对付……

  许家……

  许帆柏?

  难道那人想对付的不是他,而是洛瑜?

  江渝这般想着,又想起洛瑜那人的行事作风,竟然觉得有些可能。

  可洛瑜和许帆柏不是道侣吗?

  许家怎会有人想要对付他?

  江渝想不明白,便直接在识海中问出了口:“洛瑜,你在许家可有结仇的人?”

  洛瑜似乎正在睡觉,闻言打了个呵欠:“许家?”

  他撑头躺在贵妃椅上:“好像还真有个。”

  江渝挑了下眉,没有接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洛瑜接着说道:“那女的是个疯子,你最好也小心点,她看上的是许帆柏,但你别高兴的得太早,我估计她应当也不会放过谢清帆。”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定会把谢清帆认成许帆柏,甚至还不会听他的解释。”

  江渝一愣,不由得问道:“是许家的谁?”

  洛瑜皱着眉似乎在回忆着,想了一会才回道:“她好像是叫什么……许……琅?若是本少爷没记错的话,就是叫许琅。”

  “许朗?!”江渝一惊,那不是江家的三长老吗?他还常常同她喝酒,谢清帆也同他见过几面,但她看谢清帆从来都是像在看陌生人一样,没有发现其他的异样啊。

  “对。好像她现在还坐上了许家家主的位置。”

  “许家家主?!”江渝又是一愣。

  许家其实已经有些淡出几大家族的行列了,近几年甚至有些隐居的迹象了,故而江渝对他们的情况其实也不是很了解。

  但他对于自家的三长老还是了解的。

  他记得许朗就是因为不想卷入家主之争才逃离许家的。

  向来此许朗非彼许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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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双色灵力

  江渝同谢清帆本来已经逃离那个魔气聚集地了,但糟糕是,那些魔兽似乎嗅到了江渝身上的魔族气息争先恐后的朝着他们袭来。

  饶是江渝和谢清帆联手,对付起来也颇为吃力,只得一边抵挡一边退,四处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可以躲避片刻的。

  “小心!”

  谢清帆看见一只,魔兽径直朝着江渝袭去,他即可丢下面前同他打斗的魔兽,想要去帮江渝。

  但距离有些太远,在加上魔兽纠缠不休,他根本过不去。

  便拿起手中的狂刃刀,一把将其投掷过去,直直的把那魔兽贯穿,将其一击毙命。

  江渝那边的事了了,谢清帆身边却还围绕着魔兽。

  他一时不察,被魔兽一爪抓伤了肩膀。

  “嘶。”谢清帆轻呼一声,江渝闻声转身。

  “清帆!”江渝看见了谢清帆左手上的三条伤痕,连忙跑过去把他扶住。

  谢清帆却是面色不动的朝着他笑了下,像是完全没感受到疼痛一般,还安慰着说道:“我没事。”

  江渝却是不信的,将谢清帆的刀拾起递给他,嘴都快抿成一条线了。

  由于周围围着的魔兽太多,谢清帆有心想和江渝说话,也找不到机会,便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鲜血染红了二人的衣衫,两人都已经到了临界点,整个人疲惫不堪,地上躺着的全是各式的魔兽尸体。

  江渝和谢清帆两人互相搀扶着,拿着武器的手都有些脱力,走了许久才找到个比较宁静的地方。

  是个洞穴,看起来应当是某个修为高深的魔兽的住所,应当已经许久没有用过了。

  有那魔兽的气息在,那些魔兽应当不会贸然闯进来。

  按理说那魔兽的气息应当也该连带他们一块排斥的,但江渝发现并没有,那残留的气息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根本没有一点阻拦他们的意思。

  但此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的,魔兽仍旧在源源不断的涌来,若他们不早点找地方隐藏,那随之而来的魔兽潮,定然会将他们撕碎。

  两人身上都落了许多伤痕,身上沾染了许多血迹的,或是自己的或是魔兽的,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江渝板着脸,上前查看着谢清帆的伤口,特别是他手臂上挨得的那一爪,三条血淋淋的口子大张着,深可见骨,肉都在往外翻着。

  江渝捏了个手诀,将他们身上的血污都清理干净,伤口自然而然的暴露了出来。

  他们身上所剩的丹药已经不多了,两人吃了几粒疗伤的丹药,但谢清帆那道伤口太深,根本就抵不上什么作用,江渝只得先拿东西把他的伤口包扎一下。

  谢清帆见不得江渝这般板着脸的样子,上前勾住了他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的留下了一个吻,而江渝也没有挣扎,顺从的被他轻吻着。

  但当谢清帆睁开眼睛时,却对上了江渝有些发红的眼眶,一时间他又心疼了起来。

  “哭什么,小伤而已。”

  “你为什么要来。”江渝嘟囔着,他虽然心中知道答案,但看见谢清帆为自己受的伤,还是忍不住心疼。

  谢清帆自然是懂他的,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庞,温柔的哄道:“你这是什么话,莫非你有事我还能袖手旁观吗?”

  “可是……”江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谢清帆打断了。

  “好了,别自责了,如果进来的是我,我相信你也会来的,对吗?”谢清帆难得这般温柔,但也没维持多久,下一秒就又恢复了平日的调调,“再说了,我还没跟你算你断臂的账呢。”

  说起这个,江渝下意识有些心虚,但当时的情况紧急,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若不断臂,他必死无疑。

  谢清帆起身用灵力朝外探去,感觉到了外面的地动山摇,若他没猜错的话,引当是真的引发了魔兽潮了。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小渝,你进来多少天了?”

  谢清帆心中还记挂着沈昭同他说的一个月的时间自证清白,在他看来,这件事简直荒谬至极。

  那人同江渝无冤无仇,他怎的会去杀那许家的小师弟,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关键是许家那群白痴竟然还真的信,竟还真的受受人蛊惑,怀疑起来江渝了。

  “应当是第十天了。”虽然这里面暗无天日,没有办法看出时间,但好在江渝提前用灵器记了时间。

  “外面起了魔兽潮?”江渝也察觉到一点动静,开口问道。

  谢清帆点了点头:“怕是一时半会消不了。”

  江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没事,咱们就在这儿呆着呗,别担心,有人比我更不想我背上这条人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勾起了唇角:“在他们眼中,天选之子不会做错。”

  “他们会替我证明清白的,不管我有没有一个月之内出去。”

  谢清帆闻言也没有松快很多,仍旧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他并不是担心江渝不能自证清白,他只是看出来了这次的事情是冲着江渝来的,他怕那些人见这次没得手,又会筹备下一次。

  这种躲在阴沟里的臭虫,是谢清帆最讨厌的东西,让人防不胜防,贯会恶心人。

  江渝发现了他紧握着的手,上前将其握住,他也看出了他的心思:“别想太多,小爷又不怕他们,若他们真敢找上门,小爷就让他们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江渝靠在谢清帆的肩上,声音还是如出一辙的嚣张,引得谢清帆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伸手搂住了江渝的细腰。

  江渝也伸手回抱住了他:“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就在这好生待着呗,难得的宁静,还就只有我们两人,你不喜欢?”

  谢清帆喜欢江渝的这般性格,忍不住在他发顶留下一吻,低声道:“喜欢,喜欢极了。”

  此刻精神放松了下来,江渝才想起了关于自己玉佩的事。

  “洛瑜,小爷有事问你。”江渝在识海中说道。

  但话音落了,却许久没等到他的回音。

  “快出来,别给小爷装死。”

  “什么事?说吧。”洛瑜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出现在了江渝面前。

  “小爷的玉佩呢?”

  洛瑜闻言勾了下唇,似是想起了什么让他心情好的事,他的指尖在江渝的胸前轻点了一下:“荒原之玉已经同荒原之石融合在了一起。”

  江渝愣了下,他之前在绥山墓中已经看见了洛瑜一身天赋的由来,是来源于荒原之石,意思是自己应当也是荒原之石。

  那洛瑜这番话的意思,便是荒原之玉已经进入了他的体内,同他融为一体了?

  江渝又看了眼他的右手:“那小爷的手臂……”

  江渝并没有把话说完,洛瑜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便接住了他的话头:“自然也是因为荒原之玉。”

  江渝又陷入了沉思,右手掌心朝上摊开,手中闪烁着紫色的灵力,他还记得洛瑜曾经说的,荒原之石和橙色古晶融合了的事情,便猜测着说着:“紫色古晶是荒原之玉的灵力?”

  洛瑜点了点:“不愧是本少爷的转世,还不算笨嘛。”

  江渝问清楚了事情,便不想再多呆,他和洛瑜可不是什么好兄弟,他对他的夸赞也不屑一顾,走之前,只留下一句:“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洛瑜慢悠悠的在胸前摇着自己的桃花扇,面上的笑意不减:“自然。”

  谢清帆见江渝有些出神,猜到他应当是在想他手上紫色灵力的事。

  之前江渝因为身上的灵力变成了橙色,不好出手,没想到进来一趟更甚,现在左手是橙色灵力,右手是紫色灵力。

  这紫色古晶的灵力注入江渝的体内,让他感觉到他的修为又涨了一截,甚至有隐隐还有突破大乘期的迹象。

  江渝卡在渡劫期已久,但他现在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离大乘期只差临门一脚,只要时机到了,他便能突破大乘期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兴奋,他得早点去准备好渡劫的材料,这可是最后一劫了,渡过了这一劫,他便不会再有雷劫了。

  洛瑜也察觉到了他的兴奋之情,忍不住出声泼他的冷水:“这又什么可高兴的?左右你又不能飞升。”

  江渝却是翻了个白眼:“小爷不知道吗?还用得着你来提醒。”

  江渝自然知道洛瑜所说的话,上古灵器已经和江渝完全融合,无法分离了。那么天道对于他的身份,也从灵修转为了上古灵器器灵,而灵界能被降下雷劫飞升的,只有灵修。

  洛瑜接着说道:“你到时候说不定根本就不会遇上雷劫这个东西。”

  江渝闻言却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回过神来问坐在他身旁的谢清帆:“你突破时,可有雷劫?”

  谢清帆愣了下,不知道江渝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便点了点头,老实答道:“有啊。”

  看江渝的脸色有些不对,追问道:“怎么了?”

  江渝对谢清帆回道:“没什么。”

  但他自己却是有些着急的找上了洛瑜:“谢清帆不是红尘之锁吗?他为什么会有雷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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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不是器灵(加更)

  洛瑜听见江渝的问题却是冷笑了一声:“红尘之锁是用本少爷的尸体炼出来的,怎么会是谢清帆的,当然绑定的是许帆柏。”

  “还有,本少爷必须得提醒你,我和你虽然是转世的关系,但我们的魂魄分离,已经不能算作一个人了,所以之后我和许帆柏消失之后,红尘之锁并不会绑定上你和谢清帆。”

  洛瑜说到这里打量了一下江渝;“所以,惜命点,若你真死了,那边是真的死了。”

  但江渝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你的意思是,在天道的眼中,清帆仍旧是普通灵修。”

  洛瑜点头应了声。

  江渝出了识海,心中不由得思考着。

  谢清帆是普通灵修,那修为到了必定就会渡劫飞升。就算他选择抗住压力,留在灵界,可终究是逆天而行,对自身的损害必定很大。

  可他是器灵,无法飞升……

  江渝一想到要和谢清帆有会和谢清帆分开的可能性,不由得心如刀割。

  他不想,他不想和谢清帆分开。

  一定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江渝一时间竟是有些绝望,他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一遍,可不行,都不行。

  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器灵飞升。

  也没有什么办法能让灵修不飞升。

  谢清帆察觉到江渝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迷,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江渝一瞬间回神,看着谢清帆有些欲言又止。

  他知道有问题得说出来他们一起解决,可他又担心无法解决,说出来只是平添烦恼。

  他抿了抿唇,一时间陷入了纠结。

  谢清帆看他这般样子,直觉认为和自己有关,若是其他事情,江渝应当会毫不犹豫的说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般。

  他屈指抬起江渝的下巴,轻笑着说道:“有什么事能让我们江小爷这般烦心,快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他语气带着些故作的轻佻,却并不引得江渝讨厌。

  江渝有些沉重的心情,顿时就被谢清帆拉了回来:“洛瑜说我是器灵,无法飞升。”

  谢清帆挑了下眉,这件事他倒是从未听说过,但他又想起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红尘之锁,刚准备开口,却被江渝抢了先。

  “你身上的红尘之锁,是许帆柏不是你,你还是灵修,你能飞升。”

  谢清帆听清的江渝的话,一瞬间笑容僵在了脸上,他以前只想着自己同江渝的金玉良缘,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如今听见江渝这么一说,才反应了过来。

  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反过来安慰着江渝:“没事,灵界这么大呢,总会有办法的。”

  他话音刚落,又补了一句:“再说了,若是后面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就去魔界呆着。”

  江渝这才点了点头,的确,魔界并没有灵气,如果灵修去了那里,是不能飞升的。

  就是灵修会沾染上魔气,这点有些麻烦,不过有余杞在,应当也好解决。

  江渝这才想开了些,没有再纠结这件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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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你又输了

  谢清帆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江渝的魂魄没有和他绑在一起,那江渝的魂魄若是散了,他该怎么把他找回来?

  谢清帆太了解江渝了。

  他现在说着不想献祭,只是不想自己这般无意义的死去,可最后若真是到了危急关头,江渝也不可能放任它不管。

  他表面上看着没心没肺,像是什么狂妄到俯视一切,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心中却是装着天下苍生,装着他的大义。

  他不像洛瑜那般偏执,可他也有自己的选择。

  他不会放任天下混乱,而自己苟且偷生的。

  谢清帆想到这里,心脏不由得有些抽疼,这件事终究是个坎,一天没越过去,便一天不得安宁。

  谢清帆伸手把江渝搂入怀中,两人闭上了眼睛,陷入了睡梦中,他们之前耗费了太多的灵力,现在已经是累到不行了。

  两人率先在洞穴周围布了阵法,若是有人来,他们会很快就察觉。也是因为如此,两人才能这般安稳的休息。

  修仙之人一般来说是不会睡觉的,但江渝和谢清帆刚经历了一场血战,再加上这个地方并没有能让他们吸收的灵气,睡觉便成了最佳选项。

  相拥而眠的二人没有发现,江渝身侧的拂尘剑竟然开始微微的闪着光,接着一道人影从中钻出——是拂尘剑灵。

  魏浮尘抬眸扫了眼江渝和谢清帆,便收回了目光,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江渝和谢清帆停留的地方只是在洞穴门口,并没有朝深处而去。谢清帆之前来打探过里面,发现里面有法阵封着的,猜测应当是那魔兽留下来的。

  谢清帆只是想在这里稍作歇息,也并没有深入的打算,便退了回去。

  但魏浮尘却是对那法阵视若无睹,直接穿了过去,而那些法阵也乖乖的退到一旁,放魏浮尘进去。

  洞穴深处并没有什么宝贝,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甚至还有些简陋,一个石床,一个石桌,两张石凳,还有几件小物件,便是这件石室的全部。

  魏浮尘眼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怀念之情,伸手抚摸了下石桌,手上并没有沾上灰尘,看来这里被法阵保护得很好。

  石桌上还摆着一块棋盘,黑白两子各在一旁。

  魏浮尘坐在了白子方,竟自己和自己下起了棋,但他的动作很快,像是根本不需要思考一样。与其说是在下棋,倒不如说是在依着记忆重演着什么,这样倒是更确切些。

  两色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局势却是很明显,白子明显压过了黑子一头,像是在逗黑子玩一样,明明可以很快就结束,却硬生生的兜着圈子,迟迟不肯和黑子决出胜负。

  但再迂回的棋局,也终究是结束了。

  魏浮尘落下了最后一颗白子,脸上带着笑容,眼眶中却蓄满了泪水,他抬头看向黑子的那段,像是在和什么人对视着:

  “梼杌,你又输了。”

  明明是笑着说的,却莫名让人感觉到有些悲凉。

  他话音落了,面前却是出现了一场幻境,将他拉入了其中。

  但魏浮尘没有一点挣扎的意思,闭上了眼睛进入了幻境之中。

  说是幻境似乎不太合适,只是将幻影术布成了阵法,需要特定的动作才能打开他。

  而魏浮尘此刻就站在一旁,看着幻影阵中的情景。

  情景中的人也在下棋,不过却是两个人。

  执白子的那人,身穿紫色衣衫,眉眼温柔,正是魏浮尘。

  而他对面坐着的人,却是生的身材魁梧,高大壮实,一举一动皆是豪迈气概。

  看他手上拿着棋子,一动不动的下棋,总有几分突兀。

  当时的魏浮尘应当也是这般想着,看着梼杌抓耳挠腮,眉头紧锁的样子,总忍不住勾唇浅笑。

  梼杌似有所感,抬头对上了魏浮尘含笑的眸子,也跟着他一起笑着。

  明明是上古凶兽,化形后也容貌也算上乘,可他不知去哪沾上了匪气,总让人觉得他跟个山大王似的。

  只听他调笑着说道:“你就知道笑话你夫君。”

  魏浮尘生的文弱,身上带着一股让人很舒服的书卷气,他听着梼杌的调侃,也跟着说道:“你自己棋艺不精,还容不得我笑话了?”

  “可以可以。”梼杌傻笑道,“我家阿尘怎么样什么都行。”

  魏浮尘轻应了一声,这才满意。

  两人又又是有来有往的下了几步棋,带魏浮尘执起白子,正打算落下时,却被梼杌握住了手腕:“等等等!”

  只见梼杌一只手抓着魏浮尘的手腕,眼睛却是仔细的在棋盘上扫。

  魏浮尘轻笑了一声,另一只手撑着头:“怎么,某人还想悔棋?”

  梼杌拉过魏浮尘的手,在他指尖轻吻了下:“好阿尘,让我悔一步吧。”

  魏浮尘对于这些事,向来有些害羞,被他这么一吻,竟有些脸红了,慌张的抽回了手。

  这下,闲适的人变成了梼杌,他可太喜欢魏浮尘的这副模样了,忍不住丢下了手中的棋子,绕过石桌,想要把魏浮尘搂入怀中。

  但却被魏浮尘用一根手指抵住了胸膛。

  梼杌看着那跟手指轻笑了下:“好阿尘,让我抱一下嘛。”

  魏浮尘躲过了他的动作:“不要,被你这么一抱,一会我们又抱到床上去了,说好今天陪我下棋的,你难道要说话不算话?”

  梼杌心思被道破,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但他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连忙哄道:“怎么会,怎么会,我当然是事事以阿尘为主,我们继续下棋,继续下棋。”

  他一边说着,一边坐了回去,接着刚才的地方落了棋子。

  魏浮尘这才满意了,轻哼了一声,接着落了子。

  梼杌撑头看着魏浮尘,眼中满满的全是他,嘴角都快扬上天了。

  若是还没遇到魏浮尘以前,有人同他说,他能坐在桌上安安静静的下一天的棋。他定会将那人打趴在地上,一天竟会说他的谣言,他怎么会做这般无趣的事情。

  但若是有了魏浮尘在身旁,梼杌才发现,原来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他能陪着魏浮尘下一天的棋。

  他能在魏浮尘书画时,在一旁陪他坐一天。

  他能在魏浮尘抚琴时仔细聆听,性质来时,还能应着他的琴声舞上一段剑法。

  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这才知道,原来不打架的宁静日子,也是那般的有趣。当然,前提是得有魏浮尘陪在他的身旁。

  他愿意陪他去做一切他想要做的事情。

  梼杌一想到他们还有百年千年的时间,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他便忍不住心生欢喜,脸上笑意是止都止不住。

  魏浮尘抬眸朝他看了眼:“又想到了什么?一直傻乐着。”

  梼杌痴痴地笑着:“当然是想到了你呀。”

  魏浮尘被他逗笑了:“你就喜欢说些讨我欢喜的话。”

  梼杌连忙正色道:“哪有,我说的都是我的心底话。”

  两人对视着,不由得又笑了起来。

  魏浮尘喜欢这样的日子,身边有自己的爱人,还什么都不用想,日日逍遥快活,他做梦都没有这般美妙。

  两人又下了落了几步棋。

  魏浮尘扬起了嘴角,眸中带笑,看着眼前人:“梼杌,你又输了。”

  梼杌把手中的棋子丢在棋篓中,拍了拍手,上前从魏浮尘的身后搂住了他的腰:“好啊,我又输了,这次罚什么。”

  梼杌凑在魏浮尘的脖颈旁,轻轻的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魏浮尘修的是炼药,身上长期带着药草味,梼杌很是喜欢。当然,他更喜欢的是,这其中还掺杂着自己的气味。

  “就把我罚给你吧。”梼杌低笑着说道。

  而魏浮尘却说道:“这不成,你本来就是我的。”

  梼杌喜欢他这般说,不由得笑出了声:“好阿尘,那你说罚什么?”

  “嗯……”魏浮尘陷入了沉思,似乎也在思考这件事,但思考了半天都没想到个合适的。

  “既然想不起来,那便先存着。”梼杌搂着他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想到了,什么时候再罚。”

  魏浮尘摇了摇头,转过身同他对视道:“不成,我现在就要罚。”

  梼杌见他已经想好了,便问道:“好啊,罚什么?”

  “就罚你,把刚才的棋局,缝在幻影阵中。”

  梼杌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是这个事:“这有何难?”

  他刚准备挥手,却被魏浮尘拉住了手腕:“等等。”

  “嗯?”

  “我的意思是,开启幻影阵的钥匙,便是刚才的棋局。”

  梼杌猛的瞪大的眼睛:“好阿尘,你这可就难到我了。”

  魏浮尘却是笑着:“都说了是惩罚,你就说你行不行?”

  梼杌吻了下魏浮尘的唇角:“不行也得行。”

  说罢他便将魏浮尘扛了起来,朝着石床走去。

  两人的声音慢慢的淡去,露出了已经泪流满面的魏浮尘。

  那幻影阵只会放一遍,此刻他已经出了幻影阵。

  他的手仔细的摩挲着黑色棋子,哽咽着说道:“一千年了,梼杌,说好的在一起……”

  “可我已经一千年没见过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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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我好想你(加更)

  魏浮尘拂去脸上的泪水,又在内屋中转了转,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但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朝着屋外走去。

  他进去的时间并不长,江渝和谢清帆还在睡梦之中,并没有被他惊醒。

  毕竟拂尘剑是江渝的剑,同江渝缔结了血契的,他们感知不到他的气息。

  可缔结了血契之后,若是主人死了,剑灵也会受到巨大损伤。之前洛瑜死的时候,他就受到了波及,受了很重的伤。

  他现在已经很虚弱了,若是江渝死了,他应当也会跟着江渝一起,魂飞魄散吧。

  想到这里,他的眸子不由得暗了一瞬,但却瞬间被坚毅代替。

  就算之后会死,他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不能再让天下的生灵,做无谓的牺牲了。

  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

  魏浮尘眸中带着忧愁,朝着洞穴深处看了眼,最终回到了拂尘剑中。

  而就在另一边,被重重枷锁扣着的巨大凶兽,却猛的睁开了他的眼睛。

  由于禁锢的时间太久,那些铁链甚至已经深深的陷入了他的皮肉之中。

  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双目赤红,整个兽身开始颤抖起来,仰天长啸一声,发出的是独属他和魏浮尘的声音,是属于他们的独特信号,只有他们才听得见。

  阿尘……是你吗……阿尘……

  梼杌的声音蔓延到了整个恶鬼界,虽然那些魔兽听不见他的声音,但却能感受到他的威压。

  因为魔气聚集起来的魔兽们,都被他的威压摁在地上,瑟瑟发抖着,纷纷朝着自己的巢穴挪,不敢再次聚集起来。

  还未成型的魔兽潮,竟然就这么散去了。

  而回到了拂尘剑中的魏浮尘,听见了梼杌的声音,连忙从剑中钻了出来。

  他喃喃道:“梼杌……”

  他猛的回神,朝着洞穴外跑去。

  “梼杌……”

  这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许多,但最盛的一个念头还是,我要见他,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梼杌……”

  魏浮尘跟发了疯似的,朝着声音来源处奔去。

  他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了许多想法,可大多都是兴奋的,见到梼杌之后,他要同他说些什么,若是说他想他了,那凶兽定是又会蹬鼻子上脸了。想到这里,他的脸上不由得微微挂起了笑容,只是也掩盖不住他发红的眼眶。

  可他跑着跑着,身体却开始越来越重,甚至到最后,他被困在了原地,无法在前进一步……

  他这才想起,刚才太过兴奋,竟忘了,他是剑灵,他根本无法离开拂尘剑太远。

  “梼杌……”

  他无语凝噎,朝着远处伸着手,想要再往前挪动,却是半分都动不了,只能望着远方。

  一时间,悲痛涌上心头。

  他的伴侣,他的伴侣就在眼前,可他却无法同他相见。

  明明是一段不长的距离,他都已经看见了远处的重重锁链了,可他却是无法再往前了,只能停留在原地。

  他忍不住嘶吼道:“梼杌!”

  他的声音掺着血泪,朝外迸发着,若是让旁人听见,也会被这般悲痛的声音打动。

  “梼杌……”

  “我想你……”

  “我好想你啊……”


第一百零七章 你还活着(加更)

  梼杌似乎听见了魏浮尘的声音,开始剧烈的挣扎着,但他身上的铁链将他紧紧的禁锢着,被他这么一挣扎,愈合的伤口又重新裂开,鲜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但梼杌却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仍旧在剧烈的挣扎着,一声声兽鸣从他的口中传出。

  “阿尘!”

  “阿尘!”

  “你还活着……”

  “太好了,你还活着!”

  当年,他答应魏家,只要他们肯救阿尘,他就愿意被封印,被关在永无天日的恶鬼界。

  可他才刚进来,却是直接和阿尘断了道侣契。

  在他发现无论如何联系不到阿尘时,便猛的挣脱去了身上拷着的重重枷锁,重新回到了灵界之中。

  可他却收到了他的阿尘身死的消息。

  “阿尘死了?”梼杌此时化为了人形,他的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数十道伤痕,身上的衣衫都被鲜血侵染。

  他看着自己的友人,那是他在很早之前认识的朋友,同他一样是上古遗留下来的,不过他是快上古晶石,他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名为玄偃。

  他看着玄偃,愣愣的问道,根本就不敢相信他所听见的。

  玄偃点了下头:“是,我赶到时,已经晚了,他的尸体也被他们推进了火炉,什么都没有留下。”

  梼杌整个人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一样,突然感觉到身上的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可这都敌不过他心中的痛斥。

  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在了地上,玄偃连忙伸手想扶住他,却被他伸手挡住了。

  “阿尘……我的阿尘……”

  都怪他,都怪他,他怎么能信了魏家那群小人的话呢,他怎么能将他的阿尘交给他们呢……

  阿尘……

  他的阿尘……

  什么都没有给他留下,他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玄偃看着自己的好有这个样子,心中也跟着有些难受,便开口劝道:“要不去找他的转世?”

  梼杌死死的捏着自己身前的衣衫,整个人忍不住蜷缩起来,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不是他了。”

  “就算转世了,那也不是我的阿尘了。”

  “他再也回不来了。”

  “玄偃……”梼杌无声的落着泪,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把他弄丢了,我把他弄丢了!玄偃!”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梼杌的泪水不断的从眼眶中流出,整个人濒临崩溃的边缘。

  玄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魏家敢做出这种事,那便灭了他们吧。”

  他轻声的说道,声音却是很随意,一点都不像是在说决定别人生死的话,而像是在同他讨论着天气似的。

  梼杌双拳紧握,双目赤红:“不仅是魏家,我要毁了整个灵界!”

  “我要所有人给我的阿尘,陪葬!”

  玄偃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他对于灵界的人类没有一点感情,他们的生死,他并不在意。

  既然他的兄弟愿意如此,他要做的,便的跟在他兄弟的身旁支持他,这样就够了。

  他化为了兽性,朝着天空长啸一声,打开了和恶鬼界相同的大门,里面的各式魔兽都从中涌了出来,他们奉梼杌为尊,自然听从他的命令。


第一百零八章 该选什么

  梼杌把神志从回忆中拉回来,这才注意到了魏浮尘的语气,是夹泪带血的。

  而他的声音,亦是从远处传来的,并没有在自己的附近。

  难道阿尘被什么东西困住了?他不由得想道。

  但无论如何,他还活着,这个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阿尘!”

  “梼杌!你等我!等我!”

  魏浮尘魂体过于虚弱,不能离开拂尘剑太久。他现在已经超出了限制的时间,身体的颜色在逐渐变浅,待真正消散时,他便会重新回到剑中。

  他只来得及留下这么一句话,便失去了意识。

  而被祭魂阵镇压着的梼杌,从这句话中却听出来了魏浮尘的处境并不好。

  他好想看看他的阿尘现在什么样子了……他已经一千年没见过他了,他都快忘了他的阿尘是什么样了。

  靠着自己的回忆度日,真的太痛苦了。

  他的思念快要从心底溢出来,想要立刻奔到魏浮尘的面前,想要看看他,想要抱抱他,想要吻他,想要把这些天自己想说的话全部说给他听。

  但他不行。

  他被镇压在祭魂阵之下,无法挣脱。

  他长啸一声,兽身剧烈的挣扎着,体内的灵力朝着外面炸开,不断的攻击着法阵。

  他要出去。

  他要快点出去。

  他要快点见到他的阿尘。

  梼杌虽然被禁锢了一千年,但他体内的灵力仍旧不可小觑,再加上他心中已经有了必须出去的执念。

  之前只是闲来无事挣扎一下,借此让他们灵界的生出些紧迫感,若是再能让几个灵修来送死便再好不过了。

  可现在不同了,他心中有了执念了,他的挣扎也从未如此剧烈过。

  随着梼杌的动作,山口湖处的石柱,也开始渐渐的上升着。

  沈昭此时正好站在将湖边,看着湖中的阵法,看着上升着的石柱。

  他的眸中幽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听他喃喃道:“小渝……”

  “我又失败了。”

  “我果然没有布阵的天赋。”

  话音落,他又叹了口气,眸中满是纠结。

  “江渝……”

  “江渝……”

  他不断的叫着江渝的名字,似乎这样就能得到他的答案,但终是无奈,眉间满是愁绪。

  “我到底该选沈家,还是选你呢……”

  。

  江渝缓缓的睁开了眼,发现自己正依偎在谢清帆的怀中,下意识的在他胸膛蹭了一下。

  谢清帆早就醒了,只是在等江渝醒,察觉到了江渝的东西,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脸上带着笑意。

  他低头亲亲的吻了下江渝的耳尖:“你在这里歇会,我去外面看看。”

  但他刚准备起身,却被江渝抓住了手腕:“一起去。”

  谢清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哄到:“听话,在这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我不走远,就在周围看看。”

  江渝见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也没有再说什么,点头应了。

  虽然他不是很想承认,但的确是事实,谢清帆的实力是高于自己的,虽然只有一点点。

  现下他们二人都没有恢复好,两人一起或许还会互相影响。

  只有一个人的话,没那么多顾及。

  谢清帆低头在江渝的唇边留下了一吻:“你男人走了。”

  江渝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带着笑的,他踹了谢清帆一脚:“快去快回。”

  “遵命。”

  待谢清帆走远,江渝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但他接着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捂着嘴不断呛咳着。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却又是一口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

  他的体内住着两块古晶,它们都不愿低头,想要独占江渝的身体,便想在他的体内分出个胜负。

  本来之前还有江渝的灵力同他们相互制衡着,它们担心江渝的灵力乘虚而入吞噬它们,便一直没有动手。

  但刚才经历了魔兽潮,江渝的灵力耗尽,只剩下了它们。

  它们便知道,机会来了。

  两股灵力在不断的较量着,但受苦的却是江渝。

  他本来体内的灵力耗尽,如今还为炼化的灵力却是在破坏他的五脏六腑,使得他受了不小的内伤。

  谢清帆在时,他为了不让其担心,便凭着毅力忍耐。

  但谢清帆一走,他却是实在忍不住了。

  整个人的面色苍白如纸,疼的浑身冒冷汗,身体不断颤抖着。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成双,坏事不单行。

  正待这时,他听见了朝着这里而来的脚步声。

  他此时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没办法分辨脚步声了,只以为谢清帆回来了。

  而现在不仅是地上,就连他的身上也沾着血迹,向来是蒙不过去的。

  可就在这时,他隐约看见了绿色的衣角。

  许家。

  他心下一沉,双手成拳,强迫自己清醒,朝着来人看去。

  来人的面容有几分熟悉,同许朗有些相像,却不如她那般潇洒,倒是更妩媚些。

  江渝脑中顿时想起了洛瑜的话。

  是许琅。

  许琅的脸上带着笑容,却并不让人感觉到温暖,反而带着几分阴狠。

  只见她轻轻的摸了摸她头上的发簪,开口道:“洛长老,许久不见了。”

  她的话音刚落,江渝却是发出了一声闷哼。

  原来在她说话时,她手上的动作也没停。

  她的武器名为春涧,平日里只是在她腰间水袋中的水,可却能随她的意念而动。

  刚才她控制一滴水化为细针,扎入了江渝的左腿之中,引得江渝闷哼一声。

  她听见江渝的声音,不由得有些愉悦。

  江渝忍着左腿传来的疼痛,勉强的勾了勾嘴角:“许家主怕不是认错人了,小爷姓江,可不姓洛。”

  只见许琅挑了下眉,又是一根水针刺入江渝的肩膀。

  “嘶……”江渝体内本来就有不断肆虐着的两股灵力,整个人濒临绝境,如今还跑出来个许琅,饶是江渝也有些承受不住。

  “你不是那狐狸精的转世吗,也没什么区别,上辈子他勾着柏师兄不放,这辈子你又勾着柏师兄的转世不放。”

  江渝皱眉看着她,心中想的却是谢清帆快点回来,他现在根本就动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但他的心思却是被许琅看穿了:“柏哥哥那边,我自然有法子拖住他,你就别想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住了江渝的衣衫,只见白光一闪,下一瞬他们却是已经离开了原地,出现在了一片树林之中,不过这里处处的都透着诡异。

  江渝被她丢在地上,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见他这般狼狈,许琅的心思似乎好上了不少。

  只见她张开了手,手上出现了一把由水凝成的匕首。

  她的眼中满是疯狂:“你说,若是你成了个废人,柏哥哥还会喜欢你吗?”

  她说完,似乎是已经看见了那个场面,整个人开始低低笑了起来,配合着身后的树林,显得更加诡异了些。

  待她笑够了,便是一刀朝着江渝的丹田刺去。

  江渝见状,连忙用刚才积蓄出来的力气躲开。

  “洛瑜!你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滚出来收拾。”

  江渝在识海中吼着,他此时是真的有些崩溃。

  “啧,来了。”洛瑜闻声出了江渝的识海,将许琅的动作拦下了。

  许琅看见眼前出现的虚影,熟悉的气质,让她瞬间就认出这人是洛瑜。

  她不由得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说着:“洛!瑜!”

  只见洛瑜“啪!”的一声打开了手中的折扇,在身前轻轻的晃悠了一下:“诶,叫本尊作甚?”

  “你竟然还没死?!”

  洛瑜勾了勾唇角:“你都还活着,本尊凭什么死?”

  说完他又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行了,你也别柏师兄柏师兄的叫了,搞得你们多熟似的,先不说我夫君早就同许家划清关系的事,就凭着你害我的那几次,你觉得我夫君还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吗?”

  许琅似乎是被戳中了痛处,面上都变得狰狞了起来。

  “洛瑜!你找死!”

  她手上的水珠又开始变换着形状,她朝着洛瑜攻去。

  洛瑜面露不屑:“你打不过本尊。”

  两人对了几招,许琅捂住手腕上被洛瑜弄出的伤口,面露狰狞,洛瑜说的是事实,她打不过他。

  洛瑜继续说着:“你师兄不愿认你这个师妹,就连你的亲妹妹,也对你避如蛇蝎,你想想,你该多失败啊。”

  洛瑜知道许琅在意的是什么,便专朝她的痛处上撒盐。

  江渝靠着树干微微喘息着,不断的炼化着体内暴动的灵力,说实话,这感觉并不好受,在加上他的肩膀和左腿仍旧还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这两处伤势如何了。

  待他炼化了灵力,他也要许琅尝尝这滋味!

  江渝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人都欺负到他头上了,他自然不可能忍气吞声。

  他现在情况好了些,神志也清醒了些,甚至还有精力听他们的对话。

  但他听见许琅有个亲妹妹时,脑中下意识的出现的是许朗的脸。

  原来是亲姐妹,难怪长得如此像。

  但他又想起了许朗的洒脱性格,又不由得感慨道,性格却是差了太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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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终于赶来

  江渝正在出神时,却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了许琅的脸,那脸上带着狞笑,里面还掺杂着阴谋得逞的快感。

  而下一瞬,江渝就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一疼,低头看去,许琅手中握着一把由水凝成的匕首,那匕首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

  那匕首根本就不用拔出来,便自发的化为了水滴,回到了许琅的手中。

  而江渝的腹部却是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不断的从里面流了出来。

  此时,江渝的体内又多了一股灵力,是许琅的灵力,在刚才顺着许琅的动作进入江渝的身体,想要破坏他的五脏六腑。

  却没想到江渝的体内竟是打斗着这般激烈,三股灵力不断较量着,不分上下。

  而它的进入,却是打破了这个平衡。

  江渝率先抓住了机会,将许琅的灵力一口吞下,这也导致了江渝的灵力瞬间超过了另外两股灵力,虽然只有丝毫,但却很关键。

  三股灵力对立着,不敢稍作松懈。

  他们再次在江渝的体内激烈的打斗了起来,大概是知道这次是决定胜负的时候,他们的拼尽了全力。

  而受苦的江渝,不知腹部的伤口不断的朝外渗着血,止都止不住,就连他的嘴里也不断的溢出鲜血。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额头不断的冒着冷汗,整个人再次蜷缩起来,不断的颤抖着。

  “江渝!”

  洛瑜一掌把许琅拍到一旁,连忙赶过去。

  虽然洛瑜实力高处许琅不少,但架不过许琅手段阴险,使得他防不胜防。

  刚才就在自己疏忽之际,她竟乘机朝着江渝而来,等洛瑜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许琅被洛瑜一掌打开,撞到了树上,甚至因为洛瑜没怎么留手,她连续撞断了几棵树,才堪堪停下。

  她猛的吐出了几口鲜血,身体剧痛无比,连手中都动不了。

  但她的心情却很愉悦,眼神死死的盯着江渝的放下,嘴里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她的动作洛瑜并不在意,他现在一颗心都挂在江渝的身上,此时江渝过于虚弱,让他不得不担心。

  祭魂阵的献祭之人,必须得是有身体的,像他这样的,虽然活着,却也是不能献祭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将主意打在了江渝的身上。

  他皱眉将灵力探入江渝的体内,查看着他的情况。

  他必须保证,江渝在献祭之前,是活着的。

  待查看完后,他才松了口气。

  不亏是江渝。

  他的眼中生出了几分赞许。

  原来刚才洛瑜的灵力探查时,发现江渝的灵力已经隐隐的将那两道灵力镇压住了,正在慢慢的吞噬着,只是过程会有点长,不过想来是没有姓名危险的。

  按理来说,洛瑜是可以出手帮他的,但洛瑜却是没有生出这个心思,他觉得,江渝身为天命之子,就得多经受些磨炼,才能够成长,这些事,得他一个人面对。

  突然,洛瑜眼神一凛,察觉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他的手捏紧了桃花扇,整个人警惕起来。

  不过下一瞬,他却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骤的松了口气。

  只见他轻哼了一声,倒还来得不算晚。

  接着他便转入了江渝的识海之中。

  他前脚刚走,谢清帆后脚就到了这里,一看就看见了蜷缩在地上的江渝,心脏顿时抽疼:“小渝!”

  他连忙上前将其扶住,发现江渝腹部的伤口还不断往外冒血,眉头紧皱着。

  他的灵力探入江渝的体内,看见了三股灵力互相抗衡着,好在江渝的灵力倒是占着上风。

  谢清帆连忙将灵力输入江渝的体内,以此来助他驯服的其他灵力。

  脸色苍白的江渝依偎在谢清帆的怀中,似乎感受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忍不住轻声哼着:“清帆……”

  “我在。”谢清帆轻声哄着,眼角竟是划过了一滴清泪。

  是他的错,是他没有照顾好他的小渝,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其置于险境。

  是他的错。

  他将掌心附在江渝伤口处,灵力不断的朝着江渝的伤口渗入,以此来修复他的伤口。

  “小渝,对不起。”

  谢清帆看着江渝的这副脆弱样子,不由得心如刀割,可他又没有办法。

  最后一次。

  小渝,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一个人了。

  谢清帆伸手抚上了江渝苍白的脸庞,手都不由得有些颤抖:“小渝,为什么你要承受这么多的苦楚。”

  谢清帆觉得上天不公,为什么苦难事,总会发生在江渝的身上。

  自从他们见面之后,江渝总是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的啊,他的小渝,明明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为什么要让他来承受这些。

  可谢清帆又突然想到,或许不是天意……

  他抬起头,眼神狠厉,死死的盯着天空,默念了一句,是人为。

  他想起洛千舟拿出来的那副画卷……

  玄偃。

  这个人,这个人是造就江渝现在的痛苦的人。

  玄偃。

  谢清帆的拳头微微收紧,他必要这人,血债血偿,让他尝尽江渝的痛苦。

  阴沟里的老鼠,别让我抓到你!

  待他低下头时,却又变成了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眸子满是心疼,轻轻的在他的额头处印下一吻。

  “不!”一道刺耳的女声传来、

  谢清帆抬起了头,看见了靠着书站着的许琅。

  她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身上沾着点点血迹,脸上还配着狰狞的表情,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诡异。

  谢清帆第一眼将她认成了许朗,但细看时,却又看出了差别。

  比如,那般洒脱的许朗,是不会像眼前人这般,露出这般怨毒的表情的。

  谢清帆对她的观感并不好,下意识的搂紧了江渝,开口问道:“你是谁?”

  许琅看见谢清帆对自己开口了,连忙背过了身,收拾了一下自己。

  她的这般行为是的谢清帆的眉头皱的更加紧了,他不禁暗道,这人怎么疯疯癫癫的……她长得同许朗这般像,难道同许家有关系?

  这时,他脑海中许帆柏回答了他的问题:“她是如今的许家家主。”

  谢清帆挑了下眉,有些意外。

  谢家和许家其实是世交,但由于谢清帆继位后,满心满眼的只有找江渝,倒是没怎么和许家走动过,这才导致了谢清帆不认得她。

  谢清帆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就又听见了许帆柏的声音:“也是我曾经的师妹。”

  “曾经?”谢清帆抓住了关键的字眼。

  许帆柏也没觉得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便直接开口道:“当初洛瑜死后,我便想要完成他的遗愿。”也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

  “但是我当初作为许家的少主,我的性命并不是我自己能决定的,我的一意孤行,遭到了许家众人的反对,可我的态度强硬,他们办法用尽了,也没有办法阻止我。”

  “最后便同我说,若是我敢去献祭,就把我逐出师门。”

  许帆柏想到这里,似的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

  谢清帆知道许帆柏最后真的去献祭了,后面的事情就没必要再问了。

  “她有些疯,你小心些,保护好江渝。”许帆柏只留下了这么一句,便没有再说话了。

  谢清帆还没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了许琅的声音。

  “柏师兄。”

  谢清帆抬眸朝着许琅看去,只见一会的时间,她已经给自己换了件衣衫,甚至还重新给自己画了个妆容,整个人的狼狈气褪去,显得精致非常。

  但谢清帆却是对此一点都不在意,他眯着眼打量着这人:“是你伤了他?”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许琅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裂开,取而代之的是满是恨意的表情。

  只见他朝着谢清帆大吼着:“为什么!这个贱人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就这般在乎他!”

  谢清帆闻言脸色猛的一沉,一脚朝着许琅踢去。

  许琅之前被洛瑜打出的伤并没有好,如今又挨了谢清帆这一击,竟是被直接踹翻在地,一口鲜血涌出。

  她刚打算爬起来,就感觉到肩膀猛的一沉。

  转头望去,竟是谢清帆踩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的动作并不轻柔,甚至还算得上的凶狠,许琅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剧痛,刚想开口,却被谢清帆抢了先。

  只见谢清帆眸中没了一点消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恐怖。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叫他什么?你再说一遍?”

  许琅发现谢清帆是因为江渝问罪于她,不由得咬紧了牙,心中的气冒了起来:“我说他是贱人!”

  “他就是贱人!”

  “你明明是我的,却被他抢走了,他是狐狸精!”

  随着她的话,谢清帆的力气越来越重。

  只听他冷笑了一声说道:“看来本尊要好好的教一下许家主,该怎么说话了。”

  “狂刃。”

  谢清帆的声音很冷,完全没有平日里和江渝调侃时的笑意。

  他收回了脚,控制着狂刃刀,让其一刀插入许琅的身体,然后又慢慢的退出来。

  他对部位控制得很好,能让许琅感受到疼痛,却又不会让他受重伤死去。


第一百一十章 称我伯公

  谢清帆动怒的原因,不止是因为许琅的话。

  他出了洞穴后,发现魔兽潮已经退了,他刚准备回去寻江渝,却被突然出现的魔兽拦住了。

  按理说,他是个灵修,应当不会引起魔兽们的注意,但那魔兽目标明确,径直朝着他来。

  这时候,谢清帆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沾染了些微魔气。

  他好不容易处理好了那个魔兽回到洞穴中,却发现洞穴中已经没有了江渝的身影,独留一滩血迹在地上。

  他心中焦急万分,好在有着许帆柏在,能寻得江渝的位置。

  而他赶到之时,却是见到了这般狼狈的江渝,让他不禁心痛万分。

  巧的是,这突然出现的许琅身上,竟然有着谢清帆熟悉的魔气。

  谢清帆可不信这是巧合。

  再加上许帆柏说,这人身上的伤应当是被洛瑜所伤。

  谢清帆眸色一沉,基本上已经认定了就是这人干的。

  这人敢对他的小渝做出这般事情,他得为此付出代价。

  许琅趴在地上,身上多了许多血窟窿,鲜血不断的涌出,沾湿了她的衣衫。

  但她痛的不止是身,更是心,她不相信,她的柏师兄竟然会伤她。

  柏师兄明明最宠她了……

  她张了张口,泪水忍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师兄,柏师兄,你……你竟然会伤我……”

  谢清帆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心软,他的心中在意的只有一人,其余的人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他闻言冷笑了声:“需要我再重申一遍吗?我叫谢清帆,不是你的柏师兄。”

  他一边说着,一边踩上了许琅背上的伤口,不断的研磨着,引得许琅因为疼痛而浑身颤抖着。

  “柏师兄!柏师兄救救我!”

  许琅不断的出声求救着,谢清帆心中生出了嘲讽之意,进入了识海之中:“你可要留他一命?”

  许帆柏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

  这个二师妹,因为从小身子不好,师父嘱咐他多照顾着些,他便也听命行事。平日里除了喜欢黏着他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不好之处。

  许帆柏只以为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将自己当做兄长,故而亲近了些,谁知她竟是存了别的心思。

  待他和洛瑜结契后,她竟是几次三番的去找洛瑜的麻烦。

  洛瑜之前本就灵力低微,竟真着了她的道,被她欺负了去。洛瑜虽然修为低微,但天性高傲,自己受了欺负却也不愿意告诉他。

  洛瑜本来瞒得很好,可有一次,他竟被许琅害得命悬一线。许帆柏这才知道原来洛瑜竟受了这般委屈。

  他去许琅那儿给洛瑜报了仇,并警告了他。

  虽然他性情温柔,可其中却是带着强硬的,特别是在别人触及到他的禁区的时候。

  洛瑜是他放在心尖尖的人,饶是自己都不敢对他说一句重话,没想到他竟因为自己的疏忽,受了这般委屈。

  也就是因为此时,许帆柏对于许琅也开始公事公办,完全没了之前的师兄妹之情,宛若陌生人一般。

  令许帆柏没想到的是,许琅竟然这般疯。

  竟然还因此恨上了许朗,只因许帆柏对她还是一如往常。

  许帆柏这才发现,原来他根本就不了解这个二师妹,他也不能理解她的这般想法,只觉得万分荒唐。

  如今更甚,她竟然把对洛瑜的仇恨,转移在了江渝身上,实属是祸及无辜了,既是这般,谢清帆想要如何处置她,许帆柏也不会出言劝阻。

  “你自己决定吧,我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唯一的情分也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偏激行为后消逝了。

  谢清帆应了声,示意自己听见了。

  他从识海中出来后,特意冷笑了一声给许琅应:“许家主,我去问了问你的柏师兄,你的柏师兄说任我处置,他不肯救你,你说怎么办呢?”

  许琅闻言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不可能!柏师兄那般疼我!他觉对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谢清帆无意杀她,却也不打算轻易的放过她。

  正待这时,一直窝在谢清帆怀中的江渝,发出了一声呻吟,声音很轻,却被谢清帆捕捉到了。

  瞬间,谢清帆就把许琅的是丢到一旁,满心满眼的都是江渝的事。

  只听他声音温柔,轻轻的唤道:“小渝。”

  “嗯……”江渝应了声,渐渐的睁开了眼睛。两股古晶的灵力,终于被他成功收服了,疼痛虽然已经过去了,但他的身体仍旧在下意识颤抖着。

  他伸手勾住了谢清帆脖子,起身将双唇附了上去。

  谢清帆对于江渝的主动从不拒绝,他温柔的回应着江渝,让他来主导这次的动作。

  江渝吻得有些急,却也是收着力气着,带着一点后怕。

  “唔……”

  谢清帆敏锐的察觉到了江渝的情绪,温柔的安抚着江渝。

  在慢慢的轻吻中,江渝身体的颤抖渐渐的消了下去。

  一吻毕了,江渝紧紧的抱住谢清帆,大概是因为刚刚才同谢清帆吻过的原因,此时他脸上还挂着红晕,伏在谢清帆肩膀上微微的喘息着。

  他的手慢慢的收紧,难得的展现出了自己的脆弱的一面:“清帆……”

  “我在。”谢清帆察觉到江渝此时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便温柔的应着。

  “清帆……”江渝得到了答案,却像没听见似的,又叫了一声。

  “我在。”谢清帆再次应了声,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清帆。”

  “我在。”

  江渝再次得了答案,不知为何,心中一暖,眼眶中竟是生出了热泪。

  他轻轻的说道:“为什么啊清帆……”

  “嗯?”

  江渝带上了哭腔,一句一顿的说道:“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么多的苦难呢,我也只是想好好活着,为什么要让我背负这么多,为什么要让承受这般多的痛苦,我明明也只是个常人啊清帆。”

  谢清帆虽然一直知道这些事,但却是第一次从江渝的口中听到,心中顿时泛起了丝丝密密的疼。

  他轻轻摸了摸江渝的头,安抚着他。

  “这就是我的命吗,清帆……”

  谢清帆闻言,眯了眯眼睛,眼神中透出凶狠:“不,这是人为。”

  江渝没有说话,只听谢清帆接着说道:“小渝放心,我会让那些害你的人,统统都付出代价!”

  江渝仍旧没有说话,下一瞬却是把谢清帆推开了,脸上还带着些绯红,似乎是在害羞,他脸上还缀着泪痕,但却没了之前的那般脆弱表情,那痕迹放在他脸上看着极其不搭。

  只见他轻哼一声,轻笑着说道:“谢家主可要说话算话。”

  谢清帆看见江渝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性格,伸手抓住了他点在自己胸口的手指:“那当然。”

  他伸手把江渝往自己这边一拉,动作突然,江渝猛的朝着扑来,他乘机搂住了江渝的腰:“同江小爷有关的事,在下定是放在心中,日日谨记的。”

  江渝勾了勾唇,抬手抹去了自己的脸上的泪痕,似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谢清帆想起刚才江渝的脆弱,不由得开口问道:“刚才……”

  他只起了个话头,但未尽之意却是很明显了,江渝看了他一眼说道:“古晶中带着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我才炼化它们,便受了它们的影响。”

  他看着谢清帆,眸中带笑,脸上不带一点阴霾,是谢清帆熟悉的,桀骜不驯的江小爷。

  只听江渝说道:“小爷怎么可能为那些事忧心?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莫非他们还奈何得了小爷?”

  谢清帆笑着点头,看着这般耀眼的江渝,忍不住心动,上前在他的唇边留下了一吻。

  “那当然,江渝可是天下第一。”

  江渝轻哼一声,这才满意了。

  而这时,江渝也注意到了地面上的尸体,皱了下眉朝她走去。

  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连忙朝着许琅跑去,紫色的灵力进入了许琅的身体。

  江渝皱着眉,同谢清帆对视了一下,才慢慢的站了起来。

  “死了。”

  “死了?”谢清帆愣了下,他刚才刻意留了手,倒是没想到这般轻松的就让她死了。

  “她修炼早就出了岔子,就算没来这里,今日也会是她的死期。”

  江渝话音刚落,脑海中就响起了洛瑜的声音:“这个疯子,临死前还想拉本少爷垫背。”

  听见洛瑜的声音,江渝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洛长老?”

  “啧。”洛瑜似是知道江渝会问,也没打算隐瞒。

  “本少爷可是江家上一任的三长老,而且……”洛瑜轻笑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乐事。

  江渝挑了下眉,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只听洛瑜悠悠道来:“上上任的江家家主江衡,也就是你的祖父,可是本少爷认的弟弟,按辈分你还得尊称我一声伯公。”

  江渝闻言却是一愣,他倒是没想到洛瑜竟然还同江家扯上了关系。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对,洛瑜扇道被毁后,便修的剑道,想来应当是和江家有关系的。

  江渝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滚。”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许家家主

  许琅一死,她的生死灯也跟着灭了。

  许家的长老们因为许琅不顾及家族利益的行为,对她积怨已久,如今看见她死了,竟都松了口气。

  毕竟在许琅手底下呆着,也是着实辛苦。

  许家大长老干咳了一声,将大家的散发的思绪都拉了回来。

  “许家不可一日无家主,不知各位长老可有合适的人选?”

  许琅走的也是有些仓促,他们庆幸之余,又找不到人来接许琅的烂摊子。

  许家上上任嫡系弟子只有一人,如今早已闭关不出,不再管许家事,而许家的上任嫡系弟子,只有三人,许帆柏许琅已死,只余下一个许朗不知所踪,而这三人都没有再收徒,使得这一代的嫡系弟子,竟就这么断了。

  而他们这些长老的弟子,又过于年轻,也没有优秀到能直接变为嫡系弟子的人选。

  若是让他们长老来担任,其他人多少也会有些不服,到时候怕是更加麻烦。

  几番思量之下,竟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故而大长老此话一出,大家竟都没有开口。

  这般沉默的气氛持续了良久,大长老见状只得再次开口道:“大家不必顾及,有什么想法直言便是。”

  其实若真要按照资历来论,大长老应当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可惜的是各个家族的大长老都是执法长老,约束着整个门人的言行举止,包括家主。

  故而每个家族家主或许都可暂且空着,各项事务由长老代理,但大长老才是真的必不可少。

  有个年轻些的长老站了出来:“如今看来,许朗应当是最合适的人选。”

  此言一出,各个长老也跟着附和道:“的确,许朗天资身份都符合。”

  “是啊,她最适合了。”

  “那孩子也不像许琅那般行事。”

  “是啊,她从小便听话。”

  ……

  众人七嘴八舌的罗列出了一堆许朗的优秀之处,纷纷表示这个家主让许朗来担任当之无愧。

  而这时,突然有个长老开口道:“可许朗现在在哪?”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

  又有人跟着说道:“并且许朗走时,把自己的道都毁了,她现在可不会使许家的暗器了。”

  大长老也跟着皱了下眉,显然是想到了这件事。

  一个连许家暗器都不会使的弟子,真的适合当许家的家主吗?

  因着这个问题的抛出,大家再次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有个长老却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许朗愿意回来继任许家家主吗?”

  这个问题倒是不在大长老的考虑范围内,许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对她很了解。

  “她会愿意的。”

  可众人讨论了半天,也没理论出个结果。

  大长老拍了拍桌子,众人便安静了下去,他开口道:“先找到许朗,让她暂代几年家主,待有了下一任合适的人选,再选择新的家主,各位长老认为如何?”

  此言一出,各个长老自然没有意见,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

  大长老见众人都没有意见,松了口气:“如今先解决第一个问题,许朗在哪?”

  有个长老开口接话:“老五传了话回来,说在江家见到过许朗。”

  “江家?”他点了点头,“本长老去一趟。”

  他知道,若是想让许朗回来,就必须要他亲自出马才行,许朗会给他面子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们之前看好的少主是许帆柏,所有的资源都堆在了他的身上,将他教导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本来应当是他接过许家家主的担子。

  可惜了……

  大长老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散去了,而自己则是前去了江家。

  老五的内门弟子在江家被银发魔修所杀的消息,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一提到银发,大家首先想到的便是江渝,可若说江渝是魔修,大家却是都不信的。可同去的那些弟子,咬死了就是江渝,大家现在都等着江渝从江家禁地魔兽窟中完好无损的出来,这样他便能自证清白了。

  连魔修都不是,就更别说其他的了。

  大长老在一个家族的地位实在太重,一般来说是不会去往其他家族的,许家大长老到达江家,并没有贸然进去。因着他之前没有递拜帖,贸然进入也着实不好。

  他停在江家门口,江家守在门口的弟子已经进入寻人通报了,一会应当就能得到回复。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携手朝着江家走来。

  两人一个穿着谢家的白衣雪莲服,一个穿着江家的浅黄碎草衣,明明没什么关系的衣衫,却莫名觉得有些登对。

  但这并不是大长老看见的重点,他看见二人熟悉的脸,竟是愣在了原地。

  像。

  太像了。

  特别是穿着江家衣衫的那人,身上的气质完全和洛瑜一模一样。

  而大长老的目光却是落在了谢清帆身上,不由得开口道:“帆白。”

  谢清帆闻言看了过去,虽然不认得这人,却是觉得这人的眉眼有几分熟悉。

  这时,谢清帆却是听见了他脑海中许帆柏的声音:“爹?”

  谢清帆闻声一时间也是愣在了原地:“你爹?”

  “嗯。”许帆柏应了声。

  谢清帆有些意外:“要让你和他聊聊吗?”谢清帆自己的爹是个混蛋,但他看许帆柏和这人的感觉,却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应当不像他和谢铮那般。

  许帆柏沉默了一会儿,却是拒绝了:“不用了,我已经死了,没必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谢清帆点了点头,心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他朝着面前的许家大长老行了个礼,开口道:“在下谢家家主谢清帆。”

  然后他指了下自己身边的江渝:“这位是江家的少主江家。”

  “不知阁下是?”

  大长老闻言愣了一下,看向了江渝,也看见了他惹人注意的银发。

  江渝……

  他之前倒是也因着这个名字,联想到过洛瑜,不过终究也没想太多,今日一见,没想到竟这般相似。

  许家大长老是听说过前世今生的故事的,但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发生。

  他看着谢清帆同江渝紧握的手,猜到他们应当是许帆柏和洛瑜的转世。

  想到这里,他竟是有些感慨,再来一世,他们竟是又在一起了。

  又想起前世二人的结局,不由得轻叹一声,孽缘,孽缘啊。

  “在下许家大长老许崇。”

  江渝挑了下眉,看见许崇同谢清帆有些相似,便猜到了他应当是许家或者谢家人,没想到还真是,就是不知他和许帆柏是什么关系了。

  “不知许长老前来江家,是有什么要事么?”

  显然江渝也是知道各个家族的大长老的重要性,看见许崇出现在这里,会这般问不奇怪。

  许崇回道:“在下今日前来,是想在江家寻一人,还往江少主行个方便。”

  “哦?”江渝倒是没想到是这件事,他还以为是他们知晓了许琅死了,还是同他们有关,特意上门来找茬的呢。

  “找谁?”既然不是来找事儿的,江渝倒是有兴趣同他聊上几句。

  “许朗。”

  江渝愣了一下,瞬间便明白了,据他所知,许家上一代的嫡系弟子只有三人,如今看来,只剩下许朗了,前来寻她,也实属正常。

  江渝倒是无所谓,毕竟许朗虽然现在成了江家的三长老,但也只是个挂名,实际并没有什么实权,并且她也没有入江家的家谱上,因为她曾表明过身份,自己仍旧是许家的弟子。

  许朗来时,只是想要一个庇护之所。江家收了一个不需要资源,还让她教导自家弟子的长老,自然乐意,便让她留下了。

  如今许家的长老找上门了,江家的人也没立场阻止,毕竟许朗也只算半个江家人。

  江渝点了点头:“许朗现是江家的三长老,许长老随小爷来就是。”

  三人便一同入了江家,而江渝毫发无损归来之事,也随之传开,江渝身上的嫌疑,也终于解开了。

  许崇看着江渝,想到了他的身份——天命之子。

  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了谢清帆,这人同许帆柏一样,满心满眼的全是江渝,根本装不下其他东西。

  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

  他们二人,终究是同祭魂阵牵扯不清了。

  上一世洛瑜会死,是因为献祭,而许帆柏会死,也是因为献祭。

  而这一世,他们竟又同献祭牵扯上了。

  天命之子……

  这个名号,对于一个无辜的人来说,也太过重了。

  许崇听说过江渝的事,知道他天性狂妄,对于献祭和天命之子的名号都是不屑一顾。

  可是众望所归,他百口莫辩,不管他再怎么否认,大家都将希望寄予他的身上。

  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可悲的事呢?

  许崇将自己脑中的各种念头按下,真是年级大了,想得也多了,故人已逝,这二人同自己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突然江渝停下了脚步,招了一个弟子过来,同许崇说道:“许长老,小爷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便让这个弟子带你去找许朗可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名为执念

  许崇点头应下了,他跟着另一个弟子,朝着许朗的山泉峰行去。

  可他才走几步,就忍不住转头朝后看去,看见了相携而去的两人,仅仅只是看着背影,似乎都能看出这二人的恩爱。

  许崇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转过头,不要再看。

  小辈们的事,不要去管。

  许帆柏和洛瑜已经死了,这二人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别多管闲事。

  许崇,别多管闲事,你身上还有许家的担子,许家不能没有你。

  他对自己说道。

  他深吸了口气,双拳微微收紧。

  可是。

  可是就是因为他当初一门心思放在许家上,才忽视了许帆柏的不对劲。当初他才从上一任大长老的手上接下这个担子,族中各项事务都还不够熟悉,便自然忽视了许帆柏。

  等他知道消息时,便是洛瑜被许帆柏杀了。

  再之后,再之后便是他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许帆柏要去献祭的心。

  他悔啊。

  是他的错,导致他唯一的孩子,落得了那般下场,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本来是有的。

  应该是有的。

  若是他早日发现许帆柏的不对劲,他应当就能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许崇的见识远比他们多,他们只是觉得许帆柏变得有些疯狂,却不知道是何原因,最大的猜测便是说洛瑜刺激到了他,导致他变成了那样。

  可许崇却看出来了。

  许帆柏中了毒。

  一种已经许久没有出现的毒。

  是由几百年前的许家研究出来的毒。

  名为,执念。

  中毒之人,心中的执念会被无限放大,不管性情再如何温和的人,中了此毒,也会变得无比偏执。并且中毒者会不受控制的伤害心中的执念,不管是人还是物。

  只有真正中了这个毒,才知道此毒的恐怖之处。

  许崇不由得叹了口气,所以洛瑜才会死在许帆柏手中,所以许帆柏才会如此,如此悔恨。

  想到这里,他向来不外露的情绪,竟是泄出来了一点。

  若是他能早点发现就好了。

  他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老头儿,今日怎的有空来找我了?”

  他抬眸看去,看见了倚在屋顶,仰头痛饮了一口壶中酒的许朗。

  酒水洒在她的红唇上,有些还顺着的她白皙的脸蛋滚下,没入了衣衫之中。

  明明是个女子,却偏偏带着一股不属于男子的潇洒豪迈之意,竟还不显得突兀。

  而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男子,面无表情,保持着一个只是,只呆呆的把许朗看着,像是这般便满足了。

  许崇倒是欣赏她这般的潇洒性子,便直接朝她说明了来意:“许家缺个家主。”

  许朗闻言皱了下眉,将酒壶朝着坐在一旁的孟然怀中一丢,直接落在了地上,停在了许崇面前。

  孟然乖乖的接下了酒壶,也跟着落在许朗的身后。

  许朗面上仍旧挂着如往常一般的吊儿郎当的笑容,不禁调侃道:“许家不是已经有许琅了吗?找我回去做什么?再说了,我都不会许家的暗器了,回去当家主,谁服我啊?”

  许崇没有说话,只是同许朗对视着,眸中也没有半点笑意。

  许朗觉出了一点不对的情绪,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莫不是许琅浪得太过,把自己玩死了,你们走投无路,只好找上我了。”

  许崇仍旧没有说话,甚至还微微的点了下头。

  许朗的笑容却是僵在了脸上,猛的上前一步,揪住了许崇的衣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我姐死了?!”

  “是。”许崇敛下了眸子,回答道。

  许朗却是轻笑了一声,将手松开,朝后退了一步,从孟然的怀中拿起酒壶。

  孟然看见了她有些颤抖的手,忍不住皱起眉头,却看许朗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我才不信,她又是想骗我回去吧,小时候她就喜欢这样,就喜欢骗我了……”

  “师尊……”孟然看见浑身颤抖着,眼眶蓄满泪水的许朗,朝前一步,将其扶住。

  许朗又给自己灌了口酒:“她那般厉害,连我都打不过她,她怎么会死呢,定是在骗我。”

  许崇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又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小朗,她真的死了。”

  “我不信!”

  许朗猛的转身,手中的酒壶也顺势被她摔在了地上,落在了许崇的面前。大抵是由于没控制住情绪的原因,那坚硬的酒壶就被她摔碎了,里面的酒水散落一地。

  “师尊!”孟然上前想拉住她,却被一把推开。

  许朗眼眶发红,死死的盯着许崇。

  “大长老,你说,她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想骗我回去?”仔细听去,她的尾音都有些不稳,带上了几分颤抖。

  许崇一时竟是不敢接话了,许朗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对他来说同女儿都没什么分别了,看见她这般模样,他也有些心疼。

  “大长老,你说啊,你快说!”

  “快说她是在骗我回去,我姐她没有死,对不对?”

  “大长老,你说话啊,对不对?”

  孟然冷脸上前拉住了许朗的手,从身后将其禁锢在怀中:“师尊,她死了,是她自作自受,同你没有关系。”

  “你没有错。”

  “你身上的寒毒,你曾经的道,不都是因为她吗?”

  “她早就该死了,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她不配做师尊的姐姐。”

  孟然向来话少,此时却是说出了一堆的话,全是在安慰许朗的。

  不过许朗看上去好似并不领情,只见她一把掰开了孟然的手,转身的瞬间,一巴掌打上了他的脸。

  孟然的脸随之偏了下,嘴角也跟着流下鲜血,但他的脸上却并没有不服气的表情。

  而是顺从的跪在了地上,低头认错:“师尊,孟然错了。”

  “本尊允许你碰我了吗?”

  孟然抿了下唇,连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的动作都没有,膝行了几步,到许朗的身旁:“师尊,孟然错了。”

  孟然此番的动作,倒是让许崇多看了几眼,他自然看出了孟然的不同寻常之处,眼中生出了几分赞许。

  “你这木偶人,做得倒真不错。”

  许朗眸中的猩红还未褪去,闻言朝着孟然看去,心中又为刚才的冲动行为后悔了,遂在识海中说道:“起来吧。”

  孟然这才听话的起了身。

  许崇倒是有些意外,之前有个家族是专门做木偶人的,不过却是灭门好多年了,没想到许朗竟是有这般天赋,能做出个已经元婴期的木偶人。

  木偶人的制作办法,许崇只隐约知道一点,只知道是用木头制作骨架,然后其他各种稀有的材料加在一起炼成。

  一般来说,木偶人很容易制成,难的是让木偶人拥有自己的想法。

  不得不说,被孟然打了岔,许朗的情绪竟真的缓和不少。

  “你这木偶人的脸,怎的有几分像……”许崇顿了一下,皱眉想了下,才斟酌的说道,“江渝?”

  许崇又是仔细的敲了几眼,越发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大概是许崇才见过江渝的缘故,便将那相似的分毫抓住了。

  许朗愣了下,朝着孟然看去,当初炼木偶人时,是照着那人做的,只是想给自己心中一个慰藉,没想到木偶人竟意外的有了自己的意识,她便没办法面对这张熟悉的脸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便让孟然时时带着面具。

  昨日她和孟然过招时,失手将那面具打碎了,今日便没让他带面具。

  她仔细的瞧着孟然的脸,不知为何,竟也有了这般的感觉。

  那人同江渝有关系?

  但转瞬许朗便将这个可能压下了,那人可是魔界的人,怎么会和江渝扯上关系,大抵是巧合罢。

  又想起了那人,许朗的心又泛起了愁绪,她长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她已经忘了,没想到提起,心中还是会有些疼的。

  “孟然。”

  “在。”

  “师尊改日给你换张脸可好?”

  孟然愣了下,他知道自己的是照着师尊的心上人做的,平日里也不敢越界,刚才的冲动之举,只是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师尊这般伤心了,一时间没有忍住。

  他还记得,上一次见到师尊这般模样时,是自己才生出灵智时。

  那是师尊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将自己挂在他身上。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

  “你好烦。”

  “既然,不,不喜欢我,又为什么住在我的脑中不走?”

  “你怎么能这样?”

  “你放过我吧,我也不想喜欢你的。”

  “我明明该无牵无挂,潇洒于世间的。”

  “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

  孟然仍旧记得,自己刚生出灵智,学会的一件事,便是心疼。

  他开口说话时,可是将许朗的酒都吓醒了。

  想起了那时许朗的模样,他的嘴角竟是难得的挂上了笑容,虽然只有浅浅的一点,但能出现在孟然这个木偶人的脸上,却是显得分外明显。

  大抵是孟然半天没有回话,许朗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忍不住皱了下眉:“小徒儿,师尊问你话呢。”

  孟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朝着许朗答道:“好,全听师尊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身中寒毒

  有了孟然的事打岔,许朗的情绪缓和了不少,但心中的难过却仍是压不下去。

  “小朗,随我回许家吧,许家需要你。”

  许朗闻言却是沉默着,她双拳微微收紧,轻叹道:“可我已经不会许家的暗器了,我的暗器枯草也碎了,我同许家有关的,大抵只有这个姓氏了,让我回去做家主?”

  她轻笑了一声,却是带着些许嘲讽之意:“谁服我?”

  许崇皱了下眉:“你是现在唯一有资格接过这个担子的人,谁敢不服?”

  许朗抿了下唇,显然也是知晓许崇话中的意思的。

  原定的家主许帆柏死于献祭,而现任家主许琅也死了,现下,她是唯一活着的嫡系弟子了。

  若她不去坐这个位置,那许家人便要一同争抢了。

  大抵是想到了这个可能,许朗的手都有些颤抖,眉头紧皱着,没有丝毫松开的痕迹。

  虽然她已经离开了许家多年,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认许家了,相反,许家永远是她的家,她最想回的地方便是那里。

  也正是因为回不去自己想回的地方,她才开始四处游历,想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总比一直呆在江家,一直回忆许家的时光来得好。

  她不是个沉溺于往事的人,但此时的确是她心中的一道坎。

  就如同许琅一样。

  许琅毁了她的暗器枯草,毁了她修的暗器之道,在她身上种下寒毒,甚至将她赶出了许家。

  而正是因为许朗身上中的寒毒,才使得她必须日日饮带着灵力的烈酒,才能稍微压下那疼痛,让她从之前的滴酒不沾,变得现在的嗜酒如命。

  明明,她之前,最讨厌酒了。

  真是世事难料,她现在,已经离不开酒了。但凡停了一日,她体内的寒毒又开始蠢蠢欲动,疼痛又会随之而来。

  因着这些事,她本该恨许琅的,本该是的。

  可她是她的姐姐。

  她还是无法忘记许琅对她好的时候。

  所以她在听见许琅身死的消息时,还是会难过,还是会觉得难以置信。

  怎么会呢?

  她明明那般厉害,怎么会死呢?

  她劝告自己,那人坏透了,她都那般的对自己了,自己不该再为她感到难过,她现在身死,是对大家都好的事情,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是她咎由自取。

  是她自作自受。

  可为什么,她的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红,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水。

  或许也正是因着她这般矛盾的情感,使得孟然感知到了,才让他做出了刚一系列的举动。

  许朗想要回忆起,许琅对她如何心狠时的画面,以此来压下自己本不该有的心痛。

  可不知为何,在此时,那些事情像是全部都被她遗忘了一样,全部都想不起来了,脑海中剩下的全是许琅对自己如何好的模样。

  有幼时许朗犯了错,却是许琅代她受罚。

  “姐姐!”

  许朗现在都还记得,许琅的后背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淋淋的被送回来的模样。

  可她看着自己的脸上的伤心与自责,竟还强忍着疼痛,撑起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安抚着她:“小朗乖,姐姐不疼。”

  有她们遇上了打不过的灵兽,许琅不顾一切的将她送走。

  “小朗快跑,去找师兄!”

  许朗紧紧的拉着她的衣角,不愿意先离去,留许琅一个人面对这凶恶无比的灵兽。

  “姐姐我不走,我们一起!我们一起一定能打过它的!”

  许朗虽是这般说着,但身体却是控制不住的一直颤抖着,显然是对那灵兽害怕极了。

  许琅无奈的笑了下,脸上还带着些许宠溺。

  那笑容许朗现在都还记得,哪怕是她现在想起,心中也会为之颤动。

  她见到许朗点了下头,以为她是同意自己留下来了。

  刚松了口气,下一瞬许琅却是斩下了自己的衣衫,将唯一的传送符贴在了她的身上。

  “姐姐不要!”

  还有在她受伤之时,许琅悉心照顾她的场景。

  “小朗好好喝药,很快就会好了。”

  在姐姐面前,她总会不自觉的像个小孩,她朝着姐姐撒着娇:“姐姐好疼。”

  这时候,姐姐总会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耐心的安慰着她:“小朗乖,忍忍就过去了,很快就好了。”

  她虽是嘴上让她忍忍,私下里却是去找炼药师拿来了止疼丹。

  ……

  种种陈年往事,偏偏在这时候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散不去。

  许朗抬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拉过孟然,靠在他的肩上,没有说话。

  孟然被她这么一靠,身子不免有些僵硬,但他却是听话的停在原地,让师尊靠着。

  许朗的情绪调整得也很快,不过几个呼吸间,她便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了。

  但她的面上仍旧是沉着的,她朝着许崇伸出了手。

  “大长老,你看看我的灵脉。”

  许崇皱着眉,不知道许朗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将灵力探入了许朗的体内。

  待他看清了许朗体内的情况后,眼中满是震惊:“这……”

  许崇看见许朗的灵脉中,布满着冰晶,堵塞在她的灵脉之中,在缓缓的生长着,不断的朝外冒着寒气。

  许崇伸手碰了下许朗的手背,发现她手上冰冷异常,同死人一般。

  “是寒毒?”接着他顿了下,接着说道,“许琅干的?”

  “嗯。”许朗点了下头,将两个问题一同回答了。

  “寒毒……”

  许崇收回了手,眉头紧皱着,想来也是没想到许琅竟然能这般恶毒,对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如此毒手。

  寒毒亦是魏家研制出来的毒,虽然比不得魏家成名的那三大毒,却也是十分厉害的。

  中毒者的灵脉中会慢慢的滋生出冰晶,冰晶在不断朝外冒着阴寒之气的同时,侵蚀着中毒者的灵脉。

  待冰晶将灵脉填满时,也预兆着中毒者的死亡。

  “许家能接受一个随时会死的家主吗?”许朗开口道,脸上看着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但孟然同他情感相系,他自然发现了师尊对于此事的在意。

  他闻言不由得多看了许朗一眼,却也不敢开口说话。毕竟他的一言一行都是在许朗的掌控之中,师尊不喜欢他自己擅自做决定。

  许崇看着许朗有些心疼,当初的三个孩子,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是许家的劫难吗?

  “没办法解毒吗?”

  许朗微微勾了下嘴角,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笑意:“解毒?魏家的毒,哪有那么容易解的,连余杞都拿它没有办法,我还能如何?”

  “除了等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不过也没事,反正……她早就不想活了。

  许崇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随我回去罢。”

  许崇看着地上碎了酒壶,一切都明白了,明明之前滴油不占的孩子,变成了这般嗜酒如命的样子,酒水中蕴含着的炽热灵力,能抵抗她体内的寒毒,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许朗低着头,手无意的勾着自己的衣衫,闻言吸了下鼻子,终究还是没忍住,上前几步抱住了许崇。

  她本以为,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再踏入许家半步了。

  没想到。

  没想到。

  她竟然还有能回去的一天。

  许崇从小看着许朗长大,自然了解她,知道她对许家的情感,对此也只是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着:“小朗乖,我们回家了。”

  “嗯。”

  孟然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的勾起了一点,虽然仍旧有些僵硬,但却比之前要自然许多了。

  师尊找到家了,真好。

  。

  江渝同谢清帆走回了江家禁地前,他此刻出现在这里,便是证明了他是并不是魔族人,他的嫌疑自然就被抹去了。

  许璐也打消了对他的怀疑,但凶手是谁,还得她再去寻找。

  有了这事的发生,再加上前任许家家主已死,许家各大长老商量之下,也消下了参加家族大会的心思,提前找到江垣,同他说明了情况便离去了。

  一桩事情终于了了,家族大会可算可以如愿的展开了。

  不过家族大会倒是同江渝没什么关系了,他虽然符合参加的条件,却也没必要去参加了。他的实力各个家族都是忌惮的,别说他们的新晋弟子,就算是个长老上台,都不一定能打过他。

  江渝对于这种碾压式的比武,也没什么兴趣,遂根本就没参加此次的家族大会。而谢清帆虽然是谢家家主,不过此次的事情也有谢家长老带队,他也插不了多少手。这下二人倒是有了闲暇的时间。

  江渝心血来潮,牵着谢清帆的手:“清帆,走,我带你去白玉峰看看!”

  能同江渝独处,谢清帆怎样都是高兴的,自然愿意,二话不说便同江渝去了。

  两人相携的手并没有遮挡,各大家族的人都看见了,他们固然觉得惊愕,但却没人站出来提出质疑。

  说到底,两人的实力摆在那里,只要不是影响到他们利益的事情,其他的不过是给他们的茶余饭后平添了几分谈资而已。

  江渝牵着谢清帆的手,领着他到了白玉峰。他毕竟在这里呆了五年,此处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无比,有的甚至能说出几个同它有关的趣事。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新卷啦~


第一百一十四章 魔界少主

  相比江渝谢清帆那边的欢声笑语,江家的另一处却是别样的场景。

  沈即仍旧顶着江渊的身体,隐藏在江家中。大抵是因为平日里江渊只顾着修炼,并没有结识几个知交好友,竟无一人发现此事。

  只见沈即在江渊的小屋周围布了个阵法,将屋中的魔气隐藏住,接着他伸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面水镜,那水镜还不断的冒着魔气。若沈即没有率先布下的阵法,这魔气泄露出去,怕是会引得江家所有人前来绞杀他。

  水镜中的景象是一片漆黑的,根本看不清另一端,但沈即却是没有一丝怠慢,单膝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迎接着对面的到来。

  而在他脖子上挂着的锁魂灯中的江渊,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问出了声:“水镜对面是谁?魔族的人?”

  沈即却是没有回答他,有些敷衍的说道:“不该你问的少问。”

  江渊闻言皱了下眉,猜测道:“能让你这般尊敬的人,身份应当不低吧?”

  沈即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我一个沈家的弟子,有什么身份,能让我尊敬的人,多了去了。”

  江渊听出了他话中的自嘲之意,心中下意识的涌出了一点不舒服的感觉,却又瞬间消失了,而他并没有发现这件事,只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家,沈家在多年前受了魔族的袭击,虽不知原因,却也导致它就此没落了,沈家的族人分散于各地,还活着的却也没几个了。

  沈家也因此,落出了几大家族之外,现在只是一个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小家族了。

  不过,听说这一代的沈家家主,似乎有些手段,还是个合体期的修士。虽然他常年不在沈家,可因着这个缘由,其他家族也不敢太过分。

  之前属于沈家的各个城池,也被其他家族哄抢去了,如今似乎只有他们本家的星河山是属于他们沈家的地方了。

  如此想来,也甚是让人唏嘘。

  水镜中渐渐出现了人影,江渊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去了。

  只见水镜中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锦鲤华服的男子,他眉眼锐利,眼神中带着漫不经心,但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不敢让人小瞧了去。

  而他的怀中还禁锢着另一个男子,那男子被他搂在怀中,身上裹着一件黑衣锦鲤的外衫,粗粗看去,倒像同另一个男子的是一对的似的。他的脸埋在另一个男子的胸膛之中,看不清他的容貌,青丝散在身后,他像是极不愿意被他抱着,不断的挣扎着。

  就在他挣扎之中,江渊看见了他被绳子束缚着的双手,不仅如此,那白皙的手臂上,还缀着点点的红痕。

  另一个男子似的不满他的挣扎,抓住了他的双手,将其掩在衣衫之下,不让别人窥探到半分。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是凭空画了什么东西,他怀中的男子竟随之停下了挣扎,整个人微微的颤抖着,甚至还发出轻轻的啜泣声。

  那男子这才满意了,他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男子的身体,使得他的颤抖更加剧烈了些。

  似是玩够了,他这才想起水镜前的沈即来。

  他收起眼中的宠溺,冷眼朝着沈即看去:“有什么事,说吧。”

  “属下参见魔尊,魔尊夫人。”沈即之前一直垂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听见魔尊出声了之后,才敢微微抬起头汇报道:“计划失败了。”

  他说完下意识的看了魔尊一眼,但魔尊的表情却仍是淡淡的,似是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见状抿了抿唇,拿不准魔尊的态度,只好继续说道:“之前潜伏在许家的弟子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后,许家人都信了,本来大家都快信了,但墨云江跑出来搅局。”

  “他让江渝进了江家的禁地魔兽窟,然后……”

  “然后江渝从里面出来了。”

  “他们,他们就不怀疑他了。”

  沈即话音刚落,魔尊便轻轻的抬了下手,一道魔气朝着他袭来,他根本来不及闪避,下意识的护着胸前挂着的锁魂灯。

  而下一瞬,他就被这魔气打中胸口,不断的朝后退去,猛的撞到了墙上。

  喉咙涌上了腥甜,被他压下,但嘴角还是不免流出了一点血迹。

  在锁魂灯中,被他护得很好的江渊下意识的一惊,开口喊道:“沈即!”

  闻声,沈即下意识的捏紧了锁魂灯。

  他之前心软了,夜昀给的任务,虽然也是让他想办法进江家,却是让他斩草除根,他有可以躲过生死灯的方法。

  但沈即却是心软了,将江渊的命留了下来。

  江渊还小,他和自己不同,他天资不错,若是好好修炼,以后必能大成。

  他任务完成后,将身体换给江渊,他还能不受影响的继续修炼。

  沈即是这般想的,但他知道,这是夜昀不能允许的事,所以他必须把江渊隐藏好了,不能让夜昀发现。

  想道江渊那个单纯的傻小子,沈即不由得皱了下眉。那傻孩子这般单纯,以后怕是被人骗了,自己还乐呵呵的以为自己赚了。

  夜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既然失败了,那你还活着干什么?”

  沈即紧咬着牙,闻言猛的抬头看去,看见了夜昀眸中的冷漠,杀死沈即,对他来说如同摁死一只蚂蚁一般,根本就不值得他在意。

  沈即猛的跪在地上,朝着夜昀跪拜道:“求魔尊再给我一次机会。”

  夜昀闻言却是不为所动,仍旧是那般冷漠的模样:“给废物再多次的机会,都会是一样的结果。”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上似乎凝聚起了魔气,似是真的要将沈即当场击毙。

  江渊闻言都愣在了原地,下意识的有些着急。

  但是沈即却是一定着急的意思都没有,脸上有些冷漠,似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

  而这时,夜昀怀中的男子,轻轻的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衫。

  动作很轻,好似猫儿轻轻的挠了一下似的,但夜昀却是因着他的动作,瞬间让手中的魔气消散了。

  “小秩,怎么了?”

  他低头朝着自己怀中的男子看去,刚才的冷漠消失得一干二净,替换它的是满腔的柔情。

  “放过他。”沈秩的声音很轻,却能让夜昀听得很清楚。

  他又重复了一边:“夜昀,放过他,我答应你。”

  夜昀听见沈秩有些颤抖的尾音,闻言轻轻的笑了下,似是目的已经达成,脸上的笑容丝毫的都没有隐瞒。

  “既是小秩的意思,本尊自然是要遵从的。”

  他轻声的哄着沈秩,然后抬起了头,看向沈即,这时他脸上的温柔却又是消散得一干二净。

  “看在小秩的面子上,本尊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手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小药瓶,朝着沈即掷去,穿过了水镜,落在了沈即的面前。

  沈即立刻双手捧着将其接下。

  “这是引魔水,让江渝喝下,他便能立刻成魔,也省得你去废那么多功夫了。”

  江渊听见他的话,却是猛的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要让江少主成魔?!”

  江渊的话,夜昀自然是听不见的,或许听见了他也并不在意。

  只见他抱着沈秩,伸手在沈秩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漫不经心的说道:

  “本尊之前可是同你说好了,若你成功,本尊便放你离开魔界,若你失败,便不必活着了,到底该如何抉择,你可要想清楚了。”

  魔尊话音落了,没有等沈即回应的意思,挥手将水镜打破了,两人的联系便就这么断了。

  魔尊前脚刚走,沈即便浑身脱力,瘫软在地上,他的额头满是冷汗。

  他真的对魔尊怕到极致了。

  “沈即!你要让江少主成魔!你不能这么做!”江渊心中最在意的人便是江渝,如今听见了这般大的消息,不断的大吼着。

  沈即皱了下眉,勉强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了地上放着的引魔水。

  他静静的凝视着那个瓶子,停了许久江渊的声音,在缓缓说道:“可不这么做,我就会死。”

  此言一出,使得江渊也跟着沉默了一下。

  只听见他嘀咕道:“你死就死呗,反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沈即对这话不置可否,他收起了瓶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只是入魔而已,我却是会死。”

  说完他又冷笑了一声,嘲讽的说道:“再说了,魔界还有个少主的位置等着他坐,哪里委屈到他了?”

  “说不定待他真的去了,还舍不得离开魔界了呢。”

  江渊听见他的话也愣了一下,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信息:“魔界少主?”

  沈即勾了勾唇:“你不知道吧,你家大名鼎鼎的江少主,他的母亲,可是魔界的左护法夜琉,也就是魔尊的阿姊。”

  “你现在还觉得去魔界,是委屈了他吗?”

  他的这番话,让江渊震惊之处太多,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但沈即却是接着说道:“他去魔界有哪儿不好吗?灵界的人都想他死,想他去献祭,而魔界的人都恨不得把他捧到天上去,哪里敢委屈他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拒绝结契

  “这是什么?好生眼熟。”江渝开口问道。

  他同谢清帆坐在庭院中,中间隔着一张石桌,相对而坐。

  江渝晃悠着手上的酒壶,单手撑着头,懒洋洋的看着谢清帆的动作。

  只见谢清帆从储物袋中拿出来了一个小酒壶和两个小酒杯,江渝竟莫名觉得眼熟无比,便开口问道。

  谢清帆闻言抬眸看了眼江渝,嘴角轻轻的勾着:“那是必然的。”

  他慢悠悠的说了句话,接着拿起了那小酒壶,动作熟练的给两个小酒杯满上了酒。

  江渝看着他的动作,银眸扫上了小酒壶上的花纹,微微皱了下眉,似是想起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只疑惑的吐出两字:“叶允?”

  谢清帆挑了下眉,拿起一个小酒杯放在了江渝的面前。

  “正是,江小渝果然厉害,说是过目不忘,都是谦虚了。”

  江渝闻言轻哼一声,从他眉眼间看去,想来是十分喜欢谢清帆的话的。

  但谢清帆却继续说道:“这是叶允在我们结契时送我们的。”

  江渝在谢清帆倒酒时,便已经将他手中的酒壶收了起来,他才刚拿起自己面前的小酒杯,闻言却是愣了下,手中摩挲着酒杯上的精致花纹。

  心中却是不由得想起了叶允的事。他回来后,将叶允的生平调查了一下,再结合自己知晓的那些事,不由得有些唏嘘。

  但江渝觉得谢清帆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他想了一圈,竟也没猜透谢清帆的心思,便也不想再猜,直接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见谢清帆脸上扬着笑,凑到了江渝的身旁,抬手撑在了桌上:“这东西都送到了,江渝,我们什么时候结契?”

  江渝闻言却是愣了下,下意识朝后退了下,从谢清帆的笼罩下逃了出来,动作有些慌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谢清帆却并不打算让江渝就此躲过去,他早就看出来了江渝对此事的逃避,他之前也旁敲侧击的提过几次,都被江渝绕过去了。

  他本以为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到这个地步,他便想一直等到江渝觉得可以的时候。

  后来,他同江渝都已经到了最后一步,若江渝是个女子,说不定都快有喜了,但江渝仍旧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谢清帆不明白,若是说江渝不喜欢他,那倒也不是,他能感觉到江渝对自己的情感,那是炽热得让人心动的情感。可除了这个理由,谢清帆竟是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谢清帆一把抓住了江渝的手腕,却并没有将他拉过来,他任由江渝背着他,给足了他思考的时间。

  “小渝。”

  谢清帆叹了口气,不免有些无奈。

  江渝没有回应,谢清帆便接着说道:“你总让我什么事不要一个扛着,我们要一起,可你呢?”

  谢清帆抿了下唇,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手上不由得用了些力,但又瞬间反应过来,手上的力气松了。

  可就是这一松,竟是将江渝挣脱了他的桎梏,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江渝,有本事你别跑!”谢清帆气急败坏的喊道。

  江渝听见了谢清帆的声音,动作顿了下,谢清帆以为他要停下了,松了口气,刚打算迈步朝他走去。

  但他才刚迈出一步,江渝却是动了,头也不回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谢清帆下意识的骂了句脏话,提着狂刃刀便追了上去,一边追还一边喊道:“江渝!你要是在敢跑!我就……”

  他说到这儿,却又是顿住了,他紧咬着牙,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什么能威胁到江渝的话。

  他不敢拿他们的感情做堵,也不忍得伤江渝,只得卡在这里,没有下文。

  但江渝却是身体晃了下,竟真的被谢清帆这句话喊停了。

  谢清帆见状,唯恐江渝再跑,便连忙朝他跑去,一把拉住了江渝的手腕。

  但他碰到江渝的瞬间,江渝却是一抖,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

  而下一瞬,拂尘剑便朝着谢清帆刺来。

  谢清帆却是不偏不倚的停在原地,一点闪躲的意思都没有,他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江渝,就看着他能不能下手。

  江渝不仅抿唇,不明白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心中不由得气急。

  一把将拂尘剑丢在了地上,紫色的灵力覆盖上了他的手腕,也跟着缠绕上了谢清帆手。

  谢清帆感觉到手指被一根一根的掰起,江渝的手腕再次从他手中挣脱,他一股火从心中冒出,不由得青筋暴起。

  “江渝。”谢清帆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来,老规矩。”

  “你赢了,我就听你的,不再问。”

  “我赢了,你就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江渝闻言也终究是叹了口气,知道这次谢清帆是下定了决定想知道这件事,他既然躲不过,这便是最好的方式。

  “好。”

  谢清帆见江渝答应了,反倒松了口气,总算是不跑了。

  江渝同他实力相近,若是他真下定决心要躲,自己还真不一定追得上。

  这一天天的,怎么都是写糟心事儿。

  谢清帆又暗骂了几句脏话,弯腰把江渝丢在地上的拂尘剑捡了起,再顺手插入了江渝的剑鞘中。

  接着他又抬手,摸了摸江渝的头,气又瞬间下去了,柔声道:“你真要和我打?”

  他顿了顿,眼里透着些不甘心,但又瞬间被他压下,接着说道:“若你真不愿意,我不会逼你。”

  江渝抬眼看了下他,对上了谢清帆温柔的眸子,柔情似水的模样,让人好生心软。

  江渝自然也不例外,他见状一把搂住谢清帆,将他摁在了一旁的树上。

  谢清帆没有挣扎,任由他这般将自己摁住。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谢清帆抬手摸了摸江渝脖颈露出来的红痕,那是他留下的痕迹。

  他的手在江渝的脖颈上触碰着,倒是惹得江渝的身体下意识的颤栗了一下。

  江渝舔了下嘴唇,然后猛地朝着谢清帆唇,吻了上去。

  送上门来的江渝,谢清帆自然不会拒绝。

  只见他一只手搂住江渝的细腰,另一只手扶着江渝的后脑,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而江渝倒是没有躲避的意思,他双手环住谢清帆脖颈,双唇紧紧的贴在谢清帆的唇瓣上。

  两人不断的互相啃食着,动作凶狠,似乎是想将对方拆吃入腹。

  谢清帆轻轻的咬了下江渝的唇瓣,却还是收着力气的,只是让江渝有所感觉,却没让他感觉到痛楚。

  两人纠缠了好一会,才喘着粗气拥抱着对方。

  谢清帆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双唇又附在了江渝的白净的脖颈上,想要给他留下一个个红痕。

  江渝尝试着推了下,没推动,便开口说道:“不是说去比武场么?”

  谢清帆闻言抬起了头,捧着他的脸,在他的唇上轻印了下,哑着声音说道:“去什么比武场,去床上。”

  他话音刚落,便一把抱起了江渝,朝着江渝的房中走去。

  江渝被他抱起,也并没有反抗,但嘴上却没那么顺从。

  “那可不成,小爷在床上可不打赢你,这么一算,可是我亏了。”

  谢清帆闻言却是勾唇轻笑了下:“江小爷不试试就知道结果了。”

  他一脚踹开了江渝房间的大门,说道:“若是江小爷想试试在上,我也不是不从。”

  江渝挑了下眉,显然是没想到谢清帆会这般说:“小爷对这个可没兴趣。”

  说完他被谢清帆压在床上,两人靠得极近,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江渝不由得舔了舔嘴唇,拉住谢清帆头,轻吻了下他的嘴唇。

  只听他附到谢清帆耳边轻声说道:“谢家主,你……”

  江渝的声音很小,还带着缠绵悱恻之意,惹得谢清帆心中窜出一股写邪火,猛的把他压在了身下,翻身骑在了他的腰身上。

  “那就让江少主看看我到底如何。”

  一时之间,春光乍现。

  待江渝醒来时,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了,但他心中也不甚在乎。

  谢清帆伸手抱着他,他也没有挣扎,安静的呆在谢清帆的怀中,但心思却是飘向了别处。

  而在他的识海之中,洛瑜也跟着冒了出来。

  “江渝,我记得我曾经说过,若你敢同谢清帆结契,我便不告诉你死了之后如何重生。”

  江渝也出现在了识海之中,他冷眼看着洛瑜,脸上挂着冷笑:“你就这般笃定小爷一定会死?”

  洛瑜也跟着轻笑了声,桃花扇在他身前摇了几下:“会。”

  “我太了解你了。”

  “你嘴上说着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可若真是祭魂阵崩溃,你敢说,你不会去献祭吗?”

  江渝挑了下眉,不得不说,这一点,洛瑜的确说对了。

  就是因为自己不敢保证,故而一直被洛瑜拿捏着。

  因为他怕。

  他怕自己献祭之后一死了之,徒留谢清帆一个人在世间。

  那谢清帆该怎么办?

  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心中便控制不住的抽疼起来。

  “小爷怎么确定你说得是真是假?”

  洛瑜轻笑了一声:“本少爷有骗你的必要?”


第一百一十六章 魂魄完整

  江渝闻言冷笑了一声:“你在小爷这儿,可是没有丝毫的信任可言。”

  洛瑜也跟着笑了下,是同江渝如出一辙的笑容:“那又如何?你敢赌吗?”

  江渝却是沉默了,并没有回话,但透露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他不敢赌,凡是涉及到谢清帆的事情,他都不敢赌。

  他曾经许是根本就没想过自己竟会动心,会同某个人建立这般奇妙的关系。

  在没遇见谢清帆之前,他是不服输的,他想将凶兽从法阵中放出来,结束这一切,不再让之后的无辜之人,再像他这般被迫牺牲。

  而将凶兽放出来后,若是凶兽能就此殒命,那当然最好,皆大欢喜,不会再有人去送死。

  若是他敌不过,那他便要拿出祭魂阵的另一层用法了,以魂飞魄散的代价,同凶兽同归于尽。

  他虽然狂妄,却也知分寸,知晓自己同凶兽的差距。

  他本以为,最差的结果,也只是牺牲他一人而已。

  可偏偏,他遇上了谢清帆。

  他突然发现,他不想死了。

  他还未同谢清帆走遍灵界,看遍世间的花开花谢,还未找回之前同谢清帆在一起的记忆,还未同他看过日出日落,他们还没有一起做过的事情,还有许多。

  江渝光是想着自己现在死了,便觉得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般离去,徒留谢清帆一人在世上。

  他做不到心无芥蒂的让谢清帆再寻一人,可若是让谢清帆耗费一生去等他,或是跟着他一同离去,于他而言,却也是心疼的。

  洛瑜说有能让他复活的办法,既然有了这个希望,他自然想要抓住。

  毕竟他太了解自己了,若是凶兽真的破阵而出,让自己袖手旁观,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可他心中还记挂着谢清帆。

  江渝思及此处,却是不明白洛瑜的意思,据谢清帆所言,自己之前应当也是同他缔结了道侣契的,为何那时候洛瑜并没有出言阻止?

  是因为当时自己并不知道祭魂阵和凶兽的存在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江渝一边想着,一边问出了口:“为什么你不让小爷同谢清帆结契?”

  洛瑜坐在桌前,闻言却是敛下了眸子。

  江渝坐在他的对面,若不知道的看去,还以为是一对兄弟在闲聊,但走近了看去,却是能看见两人面上的防备,显然对于对方,都是十足的警戒。

  江渝看见他动了动嘴唇,却终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见状,江渝不由得撇了下嘴,以为洛瑜不会说了,正打算转身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了洛瑜的声音:

  “你想护着谢清帆,我自然同你一样。”

  江渝的脚步顿了下,整个人也愣在了原地,他听懂了洛瑜的低语。

  他心中记挂着谢清帆,那洛瑜心中自然是记挂着许帆柏的。

  洛瑜平日里总说许帆柏有多讨他厌烦,但那不过是洛瑜嘴上的倔强而已,他心底却总归是想着许帆柏的。

  不过江渝却是没懂他同谢清帆结契,同许帆柏又有什么关系。

  他刚想转身问个清楚,却见洛瑜已经消失在了原地,隐藏在了他的识海之中,寻不见他的踪迹。

  江渝大抵猜出来了洛瑜的逃避心理,知道自己再追问,也是问不出个什么了,便也不再强求,先将此事压下,出了识海。

  洛瑜见到江渝离去,这才松了口气。

  他的手中还拿着自己的桃花扇,在桃花扇的边缘处,有许帆柏为他刻的“桃花”二字,他的手轻轻的摩挲着那两个字,思绪却是飘了很远。

  “玄晶……”

  洛瑜轻眯着眼,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思绪却是飘远了。

  他之前并不知道玄偃竟有入侵识海的能力,便放任江渝同谢清帆结契了,也正因如此,他又重新见到了许帆柏,心中说是没有触动,当然是不可能的。

  但当年他们为了献祭一事争论得太过,最后竟是以他的死结束了。

  他怕许帆柏怪他,更怕许帆柏怪他自己。

  因着这个原因,他逃避似的不愿意再见许帆柏,也正因如此,他自然是不知道许帆柏心中是作何想的。

  可不管如何,他是天命之子,他该献祭,这是必然的想法。

  他脑海中似是知晓一个献祭后复生的办法,却不知真假,只知其中一个条件是要将荒原之石和荒原之玉合并,并将他们古晶中的灵力注入其中。

  他当年自然是没有达到这个条件的,他死得匆匆,甚至都不是因为献祭而死。

  但江渝不同,江渝现在已经有了这个条件,这个方法完全是有用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有了制衡江渝的办法。

  当年玄晶的出现,把江渝一家逼上绝路,甚至天赋异禀如江渝,在他手底下也没有一战之力。

  玄晶选的时间太巧了。

  在他来之前,他刚巧替江渝抵挡了他的攻击,落了个重伤,正在玉佩中温养,甚至连意识都是不清醒的。

  他同玄晶打斗完后,虽然演得自己毫发无伤,但向来玄晶是后来反应过来了,并且抓住了这个机会。

  结果自然是他如愿了。

  也正是因为此次,洛瑜才发现,玄晶竟是能进入修士的识海,能通过道侣契,伤到另一个人识海。

  他同许帆柏不同,他并没有住在江渝的识海之中,故而玄晶在江渝的识海中寻找,并没有寻到他的踪迹。

  他那时意识才稍稍清醒,见状却是松了口气。自己若是真被玄晶发现了,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但他这口气才刚松下去,接着,玄晶竟是发现江渝识海中的道侣契。

  而令洛瑜没想到的是,玄晶的灵力直接顺着江渝和谢清帆的道侣契,侵入了谢清帆的识海之中。

  他记得许帆柏是住在谢清帆的识海之中的,他当时也不敢多想,便直接现了身,玄晶的灵力也跟着断了,好在玄晶没有发现许帆柏的踪迹。

  自己都对付不了这个玄晶,许帆柏实力同他差不多,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而且他们有着红尘之锁相系,他能感觉到许帆柏那般的情况,应当也不比他们这边乐观多少。

  他引起玄晶注意的代价,便是让自己落了个重伤,只得匆匆把江渝带走。

  他自然发现了江渝身上的伤,竟是连修鞭的道都被毁了,这个玄晶下手可真够狠。

  洛瑜手中还拿着江渝断成三段的清水鞭,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江渝是用不上这个鞭子了。

  但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还是将这断鞭收了起来,想来是有其他用处的。

  他本想待江渝去寻医问药,可才刚走到一个村庄旁,之前储存的灵力竟是用尽了,他被迫的陷入沉睡。

  之后,之后的事他便不甚清楚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紫晶唤醒的,可他就算是醒了,也是极不稳定的,总是时不时的陷入沉睡,直到江渝把荒原之石和荒原之玉成功融合,他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可这时,江渝同谢清帆竟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了,他知道,这时候他再让他们分开,想来是不可能的,只得退一步,让他们不要结契。

  他同玄晶的恩怨,是从他还活着的时候便开始了的。

  当时他无意间听说了世间还有玄晶的存在,便想着把那块晶石取来。没想到的是那玄晶竟然那般厉害,他不仅没成功,还差点将自己搭了进去。

  不过洛瑜向来执着,并没有因此放弃。

  只是可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再次去找玄晶,就死在了许帆柏的手上。

  当时他看见许帆柏那般的不理智,其实便在猜测,是不是玄晶做了什么,不过时间隔得太久远,他也没有办法。

  依着玄晶当初屠杀江渝满门时的动作,洛瑜自然看出了玄晶的决心,他似乎是把江渝当做了某种仇人,是带着让江渝必死的心去的。

  洛瑜虽不明白玄晶为何要这般,但他却是知道玄晶对江渝的仇恨不似做伪。

  他此次没成功,下次必然还会出现。

  江渝不敢拿谢清帆的事赌,洛瑜自然也是一样的,他不敢拿许帆柏赌。

  他既然知道江渝会同玄晶再对上,他便不能再给玄晶抓住许帆柏的机会。

  这玄晶诡异得紧,手段多得很,怕是活了成百上千年,洛瑜虽然同许帆柏结了红尘之锁,却也不敢给玄晶靠近许帆柏的机会。

  若是玄晶透过了江渝识海中道侣契,捕捉到了许帆柏的存在,并且还将许帆柏击散的话,那他是真的连哭的地方都没了。

  为了以防此事的发生,洛瑜自然要做足了准备。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桃花扇,默念道:“会结束的。”

  “会结束的。”

  他安慰着自己,可心中却是莫名的涌上了一股难过之情。

  对江渝来说,会结束的,他能复生。

  可他呢?

  他该如何?

  要献祭的人,必须是魂魄完整之人。

  魂魄完整。

  魂魄完整。

  可他若是同江渝融合了,世间便不会再有洛瑜整个人了,相应的,也不会再有许帆柏这个人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帆柏救我

  江渝献祭,需要他和许帆柏消失。

  他和许帆柏消失。

  许帆柏会消失。

  这个念头在洛瑜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他光是想着,便觉得心脏开始抽疼。

  不能让许帆柏消失。

  不能……

  不能让江渝献祭!

  得出这个结论的他,眼睛猛的睁大,可还未来得及吐出一字半句,就发现头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疼痛来得太急,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头,可这个动作也没有让忍受的痛苦消减半分。

  突然,他的腿抽搐了一下,随着这个动作,他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膝盖触地,猛的发出声响,但洛瑜显然全身心都放在另一处上,根本就没顾及到他腿上的动作。

  “江渝……”

  他的脸上因为疼痛有些狰狞,就连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但他神志却是非常清醒的,宛若一瞬间挣脱了什么控制。

  “江渝,不要献祭!那是……那是……陷阱。”

  “江渝……”

  而这时,江渝放在一旁的拂尘剑,竟开始突然发出微弱的光芒,但因太过微弱,就连江渝都没有发现。

  但这光芒竟是对洛瑜有了影响。

  他察觉到自己清醒的神志,在逐渐被什么东西覆盖上,让他看不见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是天命之子。”一道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不,我不是。”洛瑜捂着头,紧咬着牙,努力同那股力量抗衡着。

  “我不是天命之子,我……啊!”他话音未落,却是感觉到刺骨的疼痛,饶是他,也忍不住喊出了声,但不知为何,江渝却是丝毫都没有反应,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惨叫似的,仍旧躺在谢清帆的怀中,兀自出着神。

  洛瑜眼神有些涣散,声音却是坚毅的,字字泣血:“我不是天命之子,我不想消失,不能献祭!不能献祭!”

  “许帆柏!救我!我不能献祭!我不能献祭!”

  “我不能献祭……”他的声音逐渐微弱,身体猛的脱力,趴在了地上,眼神彻底蒙上了一层雾气,整个人陷入了混沌之中。

  而那道声音又再次出现了。

  “你是天命之子。”

  洛瑜竟是呆愣愣的跟着重复道:“我是天命之子。”

  “你是世间的救世主。”

  他已然失去了神智,只知道跟着那道声音说着:“我是世间的救世主。”

  “你要让江渝献祭。”

  “我要让江渝献祭。”

  他躺在地上,慢慢的闭上的了眼睛,脑海中的挣扎像是从未出现过。

  下一瞬,他又猛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却是透着坚定,带着不成事不罢休的感觉。

  他的声音同那不知何处响起的声音重合到了一起。

  “让江渝献祭,是救世的唯一办法。”

  “让江渝献祭,是救世的唯一办法。”

  。

  许帆柏平日里都在谢清帆的识海中温养着魂魄,他同洛瑜不同。他毕竟是献祭过的,虽然因着和洛瑜绑着的红尘之锁,勉强将魂魄凑齐了,没有让他魂飞魄散。

  但他毕竟献祭了,他身上的灵脉以及全部碎裂了,灵力也全都注入了祭魂阵中,就连他仅剩的魂魄,也是勉强拼凑在一起的。

  他不能像洛瑜那样,甚至能独立出江渝的身体之外,他只能日复一日的呆在谢清帆的识海之中,温养着他破碎的魂魄,甚至连清醒的时间都很少。

  之前,他还能顺着谢清帆和江渝识海中的道侣契,同洛瑜见上几面,虽然洛瑜总是逃避着,但多少还是能见到的,可自从他们的联系断了之后,他竟是一面也未曾见过了。

  他同洛瑜有着红尘之锁相系,他醒着的时候,有时能感觉到洛瑜的情绪。

  他感觉到洛瑜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不知道洛瑜到底在忧心何事,但他心中的不安感却是时时都在的。他总感觉洛瑜要做什么大事,但无法同洛瑜见面,他也无从得知,毕竟他连识海都出不去。

  今日的许帆柏,本该如往常一般,陷入沉睡之中。

  可突然,一道惨叫声在他耳边响起——是洛瑜的声音!

  “许帆柏!救我!”

  许帆柏猛的睁开了眼睛,将自己从混沌中拉了回来。

  他的手捏上了脖子上挂着的红尘之锁,急切的喊道:“洛瑜!洛瑜!是你吗?!小瑜!”

  但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识海中安静得有些诡异,宛若刚才的声音是他幻听了一般。

  可许帆柏的心中,却是莫名有些直觉,刚才,刚才一定是洛瑜在同自己求救!

  一定是!

  可他,可他该怎么办?!

  许帆柏焦急之中,竟是悟出来了一点东西,那声音,那声音,竟是让许帆柏莫名想起了洛瑜的少年时期,那是洛瑜还没有疯狂的想要献祭的时期。

  一想到那时他们的甜蜜,许帆柏便莫名觉得有些苦涩。

  太久远了,太久远了,宛若几千上百年发生的事了。

  可许帆柏仍旧记得洛瑜那时的笑容,那般的让他魂牵梦萦,让他念念不忘。他已经,许久,许久,许久没有见到洛瑜那般的笑容了。

  在洛瑜执念已成之后,他也不是没见过洛瑜的笑——在得到古晶古器之后。

  那不是当初带着少年意气,带着对他的爱恋的笑了,那是有一种计谋得逞的笑。大抵是从第一次见到那个笑容起,许帆柏心中便已经有了眸中直觉。

  自己爱慕的人,似乎从根上开始变了。

  可他不知道他为何改变,也不知道怎么制止他这般改变。

  最后落得的,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许帆柏思及此处,心中做了某个决定。

  他破碎的魂魄从谢清帆的识海中飘了出来,遁入了江渝的识海之中。

  好在江渝同谢清帆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了,并没有阻挡他的侵入。

  可仅仅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步,就让他魂魄上的裂口增加了些。

  待他成功进入江渝的识海中时,他身上的裂口已经非常明显了,就连魂魄也变得有些稀薄,整个魂魄像是只需人轻轻的一戳,便碎成一地,再也拼凑不回来了。

  说不疼,当然是不可能能的。

  没人比许帆柏更加恐惧魂魄撕裂的痛苦,他曾经感受过一次,便不想再感受第二次了,但此次却是顾不上了,他只怕他来晚一步,他就再也见不到,他的洛瑜了。

  “洛瑜!”许帆柏蓄足了力气在江渝的识海之中喊了一声。

  待他到时,整个识海却是宁静一片,根本就连洛瑜的影子都没有。

  这个发现让许帆柏心中有些警惕,难道洛瑜不在江渝的识海之中?

  可他在哪?

  许帆柏的心中记挂着洛瑜刚才的呼救,满是焦急。

  “小瑜!”许帆柏忍不住又喊了声,身体却是晃了晃。

  这里毕竟不是谢清帆的识海,不能温养的他的魂魄,他身上的裂口越来越大,整个人满是裂痕。

  而躲在暗处的洛瑜静静的看着这一幕,眼中竟满是平静,连一丝心疼都找不出来。

  “小瑜……”

  许帆柏身子猛的一晃,竟是扑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只是让身上的裂口开得更大了,手臂都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但他仍旧紧咬着牙,忍着身上的疼痛。

  但他口中还紧咬着洛瑜的名字,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躲在暗处,看见这一幕的洛瑜,脑海中似有什么念头要挣扎而出,他看着许帆柏,泪水从眼眶中滑落了下来,滴在了他的手上。

  他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泪花。

  原来,魂魄也有泪水吗?

  他的眼中冒出来了一点挣扎,接着有什么东西挣脱了桎梏,让洛瑜猛的回神。

  “许帆柏!”

  几乎是瞬间,洛瑜就冲了出去,将许帆柏搂入怀中。

  “小……小瑜……”

  此时的许帆柏已经很虚弱了,像是下一瞬就要消散在这天地之间,洛瑜自然着急。

  “别说话了,柏,别说话了。”洛瑜咬牙忍着眼眶中的泪意。

  他将许帆柏打横抱起,动作轻柔,生怕许帆柏的魂魄因着他的动作缺了哪一块。

  接着,几乎是瞬间,他便带着许帆柏的魂魄进入了谢清帆的识海之中。

  许帆柏的情况,这才稍稍好些。

  洛瑜看着残破不堪的许帆柏,眼中满是心疼:“柏……”

  他一边说着,眼眶中的泪水还是没忍住的溢了出来,抵在了许帆柏的脸上。

  许帆柏的身体虽然虚弱,但魂魄却还是清醒的。

  他看见洛瑜为他这般难过,心中不免也有些是心疼。

  只见他艰难的抬起了自己的手,想抹去洛瑜脸上的泪珠,可他才堪堪抬到半空中,竟就已经没力气了,眼看着就要落回地上。

  洛瑜却是猛的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其放在唇边去,轻轻的吻了下。

  此时此刻,再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述他们的心情。

  洛瑜的神志又开始有些不清醒了,那道声音再次出现,不断的在洛瑜的脑海中盘绕着。

  洛瑜别的却是做不了了,只能抱着许帆柏的手臂,开始无声的哭泣起来。

  “对不起……柏……对不起……”

  他的声音有些发哑,却是让许帆柏找到了曾经的感觉。

  但许帆柏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却见洛瑜转过身迅速逃离了原地。

  许帆柏看着他仓惶逃离的背影,轻轻的抬起自己的手,在洛瑜吻过的地方,轻吻了一下,聊以慰藉。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叶凛苏醒

  谢清帆睁开眼睛就是便见到了怀中的江渝,银发散在他的手臂间,江渝却是睁着眼睛直直的盯着上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谢清帆莫名从这个向来桀骜的人身上,品尝到了一丝乖巧的意味,这使得他心中不由得泛出丝丝的甜,不过这种感觉,倒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揽住江渝的肩头,把江渝朝着自己的怀中楼了下,凑近在他的耳垂处轻咬了下,低哑的声音在江渝的耳边响起:“在想什么?”

  江渝张了张口,却是发觉嗓子有些哑,连话都有些说不出了,之前入识海之时,还么察觉到这件事。

  发现此时,他的银眸轻撇,看向了罪魁祸首。

  谢清帆明显发现了这件事,嘴角却是忍不住勾了下,他竟觉得这般的江渝更加诱人了些。

  他忍不住低笑了两声,引得江渝翻了个白眼,他才从储物袋中拿出来了丹药。

  却只是在江渝面前晃了下,并没有喂给他的意思,江渝知道依着谢清帆的性子,又要整些幺蛾子,他竟是一点都没意外。

  他看见谢清帆将那丹药衔在双唇之间,轻轻的附身,贴在了江渝的唇上。

  江渝看见他轻轻的眨了下,眸中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江渝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拒绝,伸出舌头将那丹药卷入口中,那丹药入口即化,几乎是瞬间就融入了江渝的身体。

  但那都不重要了,随之而来的是谢清帆侵入的唇舌。

  江渝也热情的回应着他,两人唇舌搅合在一起。两人明明才刚醒,竟就有了擦枪走火之势。

  谢清帆抬腿骑在了江渝的身上,双手撑在江渝的身旁,浑身的气息把江渝笼罩其中。

  两人分开时皆是面色红润,气喘吁吁的模样,谢清帆正欲俯身进行下一步,却被江渝的手抓住了手腕。

  谢清帆的眸中却是如饿狼一般,虎视眈眈的看着江渝,见着自己被阻止了,却也没有继续下去,只轻轻溢出一点音色:“嗯?”

  只见江渝勾了勾唇,露出个有点焉坏焉坏的笑容:“清帆,我们今天可是还要去叶凛的,昨日余杞可是传来消息的,莫非你忘了?”

  谢清帆咬牙,他自然不敢忘,江渝都这般说了,哪怕他忘了,怕是都必须想起来。

  他咬了下牙,在江渝的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嘶!”江渝忍不住惊呼一声,却发现谢清帆还是收着力气的,并没有在他的唇上咬出口子。

  待江渝回神时,谢清帆已经起了身,有些烦躁的挠了下头,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是说要去吗?走。”

  江渝见着谢清帆这无处散发的火气,不由得捂嘴偷笑,他也跟着起了身,换上了衣衫。

  待他收拾好时,见谢清帆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着谢清帆那面无表情的脸,他心中不由得憋出个坏主意。

  他上前在他的唇角处轻吻了下,在谢清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转过了身,抽出拂尘剑,朝着百草峰飞去。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连贯异常,待谢清帆反应过来时,只看见江渝已经远去的背影。

  只见他伸手在江渝吻过的地方轻轻的按了下,嘴角不由得轻轻扬起,也跟了上去。

  江渝大抵有些故意的意思,谢清帆轻易的就追了上去,在江渝的身侧,同他一同得到了百草峰。

  两人并没有在百草峰的外面落地,而是直接落在了百草峰的梅院,也就是叶凛所在的院子。

  在江渝落地之前,谢清帆竟是快了他一步,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带着江渝一起平稳落地。

  江渝挑了下眉,银眸中盛满了笑意,他的手不安分的勾上了谢清帆的衣衫,轻声道:“谢家主这是何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环住了谢清帆的脖颈。

  谢清帆看着江渝含笑的眸子,勾人得紧,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之前强压下去的火气,又有重新复苏的意思。

  只见他顺手把江渝抵在了墙上,当然还记得伸手护住了江渝的头,倒是小心翼翼得很。

  他同江渝对视着,竟是没有率先开口说些什么,但江渝却是并不满意,在他的脖颈上狠狠的咬了下,留下了个牙印。

  谢清帆今日所穿的衣衫,却是遮不住这个地方,便让那牙印大咧咧的暴露了出来。

  偏偏江渝咬的时候,还坏心眼的伸出舌头轻舔了下。

  “小渝。”谢清帆双手成拳,眸中透露出丝丝危险,其中表述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但江渝却是勾唇浅笑了下,甚至还轻轻的舔了下他红唇的嘴唇,将他的红唇湿润得更加水灵。

  “有本事谢家主就来呀。”

  他压低着声音轻轻的撩拨道,颇有一种撩死人不偿命的感觉。

  只见谢清帆一把摁住江渝的手腕,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身后便响起了余杞的声音。

  “你两要干什么不能去房中,别带坏了小孩。”

  江渝弯着银眸,附和道:“听到没,谢家主,别带坏了小孩。”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谢清帆的桎梏中挣脱了出来,慢悠悠的走到了余杞面前。

  余杞见着江渝红光满面的样子,不用问都知道他同谢清帆干了些什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却也没再多说些什么了。

  “不是要看叶凛吗?还不跟上?”他无意掺和在江渝和谢清帆的事情中,说完这句话,便转头离去。

  江渝转头对谢清帆笑了下,也跟了上去,独留谢清帆一个人剩一肚子的火气,黑着个脸也跟了上去。

  大抵是因为前几次的经历,他现在是半步都不敢离开江渝,唯恐他又再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出事。

  他已经怕了,在事情没有完全解决之前,他大抵一直会是这般样子,除非他有什么必须离开江渝的理由,不然,他绝对不会让江渝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去。

  他会一直守护在江渝的身边,一直一直,直到永远。

  大抵是在脑海中安慰了自己下,他的脸色彩稍稍好些,背着狂刃刀,跟在江渝和余杞的身后。

  他听见江渝问道:“你之前说毒解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余杞提起这事,眉头又重新紧锁了起来,“他身上的毒太厉害了,我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解,现在解了轻松的那一半。”

  谢清帆闻言陷入沉思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感觉到手上有人触碰。

  循着感觉看去,竟是江渝的手插入了他的指缝之中,同他十指相扣着。他一抬眸,便看见了江渝带笑的眸子,他也跟着笑了。

  “啧啧啧。”余杞正巧转头看见了这一幕,翻了个白眼。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江渝问道。

  “呐。”余杞扬了下头,江渝顺着他的示意的地方看去。

  看见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但他的行为却和他的外表并不相符合。只见他蹲在地上似乎是在自己同自己玩耍,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江渝见状不由得皱了下眉:“他这是……?”

  “嗯。”余杞轻应了一声,“他的身体倒是恢复了,但是神志仍旧是稚童。”

  江渝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

  他们三人到来的动静,惊扰了正在玩耍的叶凛,只见他抬起头朝着他们看去。

  “师尊!你回来了!”叶凛见到他连忙从地上站起,朝着他扑来。

  “嗯。”余杞顺手的接住了他,满脸笑意。

  “师尊?”江渝听见这个称呼却是有些意外,不由得问道。

  叶凛听见江渝的声音朝着他们看去,似乎这才发现他们的存在,却是被他们吓了一跳,害怕的躲在了余杞的身后。

  他的体格正巧比余杞小巧些,躲在他身后却是正正好的,他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引得余杞一阵心软。

  他连忙伸手拍了拍叶凛的背,安抚着他,示意他不用太过紧张。

  余杞将他的情绪安抚下来,这才抽出空同江渝解释。

  “他的资质不错,我看了他的修为以及修炼的法子,应当是些野路子,想来是没有师父的,既然如此,我收他为徒也无不可。况且……”

  余杞顿了下,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叶凛刚醒的时候。

  余杞见着恢复了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看着他慢慢的睁开眼睛,心中竟是生出了些满足感。余杞将其归为解毒成功的快意,他十分享受这种快意。

  “你!你是谁?!”叶凛一醒过来,整个人就如同惊弓之鸟,迅速的躲在了角落。

  “我……”余杞想了下,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解释,顿了下才解释道,“你还记得江渝吗?”

  “江渝?”叶凛闻言皱了下眉,渐渐的竟是越皱越紧,“江渝……”

  他的嘴中不断的念叨着这两个字。

  余杞看他的状况,竟有些癫狂的趋势,正想上前摁住他,却见他眼中满是泪水,看着虚空中,不知是想起了何事,竟让他伤心至此。

  “对不起。”

  他带着哭腔吐出了这句话,接着竟是失去了意识,倒了下去。

  余杞连忙上前将其抱住,这才免得他跌落到地上。

  作者有话说:

  怕你们忘了叶凛是谁,解释下,就是【紫色古晶】这一卷中,魏婉的二儿子,也是炼出阴魔爪的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人初遇

  而叶凛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忘了之前的事,整个人眼神澄澈,如稚童一般。

  余杞前来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并没有在床上,不由得皱起了眉,轻声唤道:“叶凛?叶凛?”

  这时,他的身后传来微弱的声响。他连忙转身,朝着发出声响的地方看去。

  只见叶凛蜷缩在角落,整个人缩成一团,眼中满是警惕,紧紧的盯着余杞。

  还不余杞动作,就见叶凛随手捞起一件物件,便朝着余杞掷来。

  余杞连忙闪身避开,那摆件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而余杞见他这般戒备,也不敢随意靠近,只好在原地慢慢的蹲下,轻声的安抚着他。

  “你别怕啊,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叶凛的眸子却是半分都没有放松,仍旧死死的盯着他。

  余杞只好继续轻声的安抚着:“你别怕啊,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别怕,别怕。”

  余杞平日里都是个如同炮仗的性格,向来对人没个好脸色,哪怕是同他关系不错的江渝,也经常吃他的冷脸。但他有个特点,便是惜才。

  他给叶凛解毒时,发现他在炼药这方面的天赋,说不上是逆天,但至少也是上乘,还是难得一见的那种。他凭着自己的钻研,竟都能修炼到这个地步,若是能拜他为师,他定能将这孩子教导成下一代炼药大能。

  思及此处,余杞的声音更轻柔了些。

  他平日里从未这么说过话,今日这么一试,竟还真有些让人心神宁静,戒骄戒躁的感觉。

  在他耐心的安抚下,叶凛渐渐的有了反应,坚硬的外壳总算是出现了一道裂口。

  “你,你是谁?”叶凛的半张脸被他的手臂挡住,虽是说出了话,却是不太清晰。

  但余杞一直细致的注意着叶凛的动作,发现他出声了自然是仔细的听着,好歹是听清楚了。

  “我是余杞。”

  “余,杞?”叶凛念了念余杞的名字,眉头却是越皱越深了。

  叶凛歪了歪头,看着余杞,眼中的戒备却是淡了些:“你是我的师尊吗?”

  余杞一愣,他虽然看好这个苗子,却是知道他现在神志不清,故而并没有在此时收徒的的打算。他想的是,就算真的要收徒,也要待叶凛恢复神智了之后再说此事。

  可余杞刚打算摇头,却见叶凛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上前将他拦腰抱住了,扑入了他的怀中。

  “师尊!你就是我的师尊!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再吃我娘炼的那些毒了。”

  他把脸深深的埋入了余杞的怀中,一时间竟是带上了哭腔。

  余杞一愣,他倒是听江渝说过魏婉的事,现在叶凛的记忆,大抵停留在七八岁时,那么小的时候,魏婉就已经开始拿他试药了吗?

  他的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厌恶,这个女人竟然恶毒至此!她该庆幸她已经死了,不然他一定会让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不过余杞却是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他伸手轻轻的拍了下叶凛的背,柔声问道:“你认得我?”

  叶凛在他的怀中猛的点头,生怕应慢了一步:“嗯嗯嗯!”

  只见他抱着余杞的腰,抬头同余杞对视着,眸中的警惕散去,满是崇拜:“余杞可是天下第一的炼药师!谁人不识,谁人不知!”

  余杞闻言不由得被他逗笑了,瞧这模样,哪还有刚才警惕的模样。

  “你怎知我是真正的余杞,而不是旁人假扮的?”

  余杞此言一出,却是让叶凛沉默了下,看那样子,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余杞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叶凛却是先一步放开了他,站在他都面前,脸上满是认真,叫人舍不得骗他。

  只听他开口问道:“那你是在骗我吗?”

  余杞又是一愣,竟从叶凛的身上看出了几分讨人喜欢的意思,他顿时被他逗笑了,伸手轻轻的摸了下叶凛的头:“当然没有,我就是余杞,货真价实的。”

  叶凛低下头想了想,然后又点了点:“我相信你。”

  眼中掺杂着纯真的,使得余杞内心软得一塌糊涂。

  叶凛没说的是,其实自己曾经见过余杞,在魏婉还没有去叶城的时候。

  当时魏婉也是让他和大哥分别试了不同的毒,大哥中的毒比他厉害得多,他现在都还记得,大哥当时的模样。

  他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断的颤抖着,浑身散发出寒气,他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甚至连地板上都凝固起了一起。

  他当时也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级,见到大哥这般,也是不知所措的。

  但让他在屋中就这么看着大哥受苦,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正巧魏婉出了门,他就想着能不能出门给大哥寻个炼药师来看看,哪怕寻不到炼药师,能找到个大夫也是不错的。

  这般想着,他开始行动。

  魏婉在他们的体内种了蛊虫,不管他们跑了多远,魏婉也能找到他们,而且只要魏婉一个念头,便能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魏婉从来不限制他们的行动。

  叶凛并没去感觉到体内的毒的厉害,只隐隐有一股灼烧感,似是有火在烧,但感觉并不强烈。魏婉常年拿他们试毒,这个疼痛对他来说还尚且轻松,现在重要的是叶凉的身体。

  叶凛辗转跑了几个医馆,发现他们都只是医治凡人的,他简单问了下叶凉的情况,却都没有得到回答。一时间,他心中焦急万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越是着急,越是感觉心中的那团火烧得越旺。

  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一颗心挂在是叶凉的身上。

  在他发觉自己不对劲之时,他已经不知道走到何处了,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知去了何处,荒野之间,似乎只剩了他一个人。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的发烫,似乎是在被烈火炙烤着一般,连半分的反抗之力都没有。

  叶凛意识渐渐模糊,但他的脚步仍旧没有停下,摇摇晃晃的朝前走着,明明没有目的地,但莫名就是有着一种信念,似乎前方就有能救叶凉的东西在。

  终究,他还是没熬住,身子晃了晃,似乎是要倒下。

  在倒下的时候,他已是没有半分力气了,等着落在地上的疼痛降临。

  但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跌入了一个温凉的怀抱,他明明意识已经模糊,鼻子却还是闻到了一抹好闻的药香,那般的沁人心脾,那般的使人难忘,以至于,他念了许久,大抵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味道,以及那个温柔的声音。

  “这里怎的有个小孩儿?”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体内的炙热感已经消下去了。

  他察觉到自己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明明只是个五六岁的稚童,但竟是瞬间就坐了起来,脸上满是警惕。

  “你醒了。”

  那熟悉的声音传来,竟将他的警惕安抚了下来,他不由得抬眸看向来人。

  来人推门而入,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宛若天神降临。

  “你是谁?”叶凛问道,“是来接我的神仙吗?”

  那人笑了下:“我不是神仙,我是余杞。”

  这一幕深深的映入了叶凛的脑海中,连带着余杞的名字一起,刻入了叶凛的心中。

  想起了往事,叶凛勾唇笑了下,他听见了熟悉的名字,熟悉的声音,以及嗅到了那人身上熟悉的药草香,他如何不能认定,这人便是余杞呢?

  他心中是半分都没有怀疑的。

  叶凛抿了下唇,问道:“所以,你是我的师尊吗?”

  叶凛的眸子盯着余杞,带着些可怜,似乎余杞不答应他,他就会立马伤心落泪似的。这般的动作,让余杞也有些束手无策,他心一软,竟是应下了。

  “是。”余杞点了点头。

  余杞倒是看得开,他本就有收叶凛为徒的打算,但就是因为叶凛一直神志不清,没有醒来,此事才一直搁置了,如今既然叶凛有这个意思,他自然不想推拒。等到叶凛体内的毒彻底解开的一天,余杞再同他解释一番,再问他一次便是。

  叶凛闻言笑了下,再次上前将他抱住,眉眼中的笑意明显得很,看上去倒是真的欢喜。

  看见叶凛的心情不错,余杞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些。

  他转念一想,毕竟叶凛现在是只拥有七八岁的记忆,他同叶凛又不会有什么矛盾,既然七八岁的叶凛都这般的喜欢他,那想来叶凛恢复记忆后,应当对他的印象也不会太差,应当会答应拜他为师。

  这般想着,余杞的心情便更好了些,这下他倒是有两个内门弟子了,总算是有弟子能为他分担些了,不让他一个人那般累了。

  “余杞?余杞?”江渝的手在余杞面前慌了下,他的声音让他回了神。

  江渝挑眉看向他:“想什么呢,这般出神,想起什么高兴的事了,笑得这般开心,不说出来让小爷也跟着乐一乐?”


第一百二十章 同意献祭

  余杞闻言却是送了他个白眼,直接从他身边走过,一点都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江渝也丝毫都没有在意,跟在余杞的身后,朝着屋内走去了。

  “去玩吧。”余杞摸了摸叶凛的头,对他轻声说道。

  叶凛仍旧是那般怯生生的样子,大抵是有些怕生,他不敢看江渝和谢清帆,一直躲在余杞的身边,仿佛余杞的身旁是他的庇护之地似的。

  同他听见余杞对他这般说着,也知道余杞应当是要同另外两个人谈什么事,他也很听话,点了点头,朝着屋外去了,临走时还顺带关上了门。

  江渝就这么看着叶凛离开了屋子,直到他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中,才收回了目光。

  “叶凛情况如何?”江渝开口问道。

  谢清帆给江渝倒了杯茶,坐在他的身侧,闻言看了他一眼,自然明白江渝的意思。

  他现在没有恢复记忆,根本就认得叶凛这个人,肯定不是在为叶凛的身体着想。既然不是叶凛,那便只有曹子衿了。谢清帆知道,江渝虽然平日里不提,但他心中到底还是记挂着曹子衿的。

  余杞沉吟了一会儿,他自然也是知道江渝的意思,不止是在问叶凛体内的毒,更是在问叶凛的血是否能救曹子衿。

  思及此处,余杞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

  “毒能解,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只解了一半,另一半有些棘手,但也不是不可能。”

  余杞话说道这里,却是顿住了,眼神盯着手中的茶杯,脸上没了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渝皱了下眉,他以为余杞应当是听懂了自己的意思的,但余杞此时的沉默却又让他有些1拿不准了,遂直接挑明了道:“那他解完毒后,还能去解子衿的阴魔爪吗?”

  余杞却是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江渝正巧拿起了茶杯准备喝,见到余杞的动作,手突然一松,茶杯落在了桌上,连带着杯中的茶水,也洒了一桌。

  谢清帆连忙抓住江渝的手,担心他有没有受伤。

  江渝任由他牵着,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余杞,抿了下嘴唇,他也顿了一会儿才问道:“什么意思?”

  余杞狠了下心说道:“叶凛之前中过各种的毒,已经将他的身体弄得很脆弱了,他当初还去炼了阴魔爪,基本上去了他半条命。”

  “若要解毒,他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江渝愣了下,闻言却也是沉默了。

  虽然他也很想救曹子衿,但也并不想其他为此搭上的性命。况且叶凛还是一个无辜的人,他不该为此付出性命。

  可子衿……

  江渝的眉头皱紧:“还有其他法子吗?”

  余杞想了下回道:“叶凛可有兄弟姊妹,若是有,应当也是可以的,我从他口中听说他有个哥哥?”

  江渝闻言却又摇了摇头,想起了叶允说过的话:“他哥哥叶凉已经死了。”

  “死了?”余杞有些惊讶,显然他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他眸中的惊讶掩下后,江渝竟从其中看见了近似于心疼的情绪,但一晃眼却又是不见了。

  心疼?

  江渝挑了下眉,扫视了下余杞,接着又将这个念头压下了,这人眼中只有炼药,哪里会因为人心疼,他只会因为他的药草被毁而肉疼吧,江渝思及此处便觉得应当是自己眼花了。

  “除了这个,可还有其他办法?”江渝接着问道。

  叶凛毕竟无辜,不该用他的性命来救曹子衿,可江渝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曹子衿就这么死去,他得找到其他办法。

  余杞摇了摇头:“魏家已经消失多年,我手里只有古籍上记载着一点,但更详尽的,却是没有了。”

  “说来也是奇怪,魏家的毒也随着魏家一起消失多年了,最近竟是接二连三的出现,恍惚间我竟还以为是魏家又复生了呢。”余杞说着。

  江渝听见余杞的话,下意识同谢清帆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懂了对方的意思,不是魏家复生,而是某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出手了。

  江渝皱着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拍了下桌子:“不,还有办法!还有个办法!”

  谢清帆瞪大的眼睛,似是知道江渝想的是什么,一把抓住江渝的手,死死的盯着江渝,眼中满是震惊。

  “什么办法?”余杞眼睛却是亮了亮。

  但江渝却是摇了摇头,皱着眉,没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谢清帆抿了下唇,脸上早已没了笑意,饶是余杞见了,也忍不住发憷。

  只见谢清帆一把拉住江渝的手腕,直接拉着江渝走出了屋子。江渝似是有些心虚,仍由他拉着往前走,也不敢反抗。

  余杞见他们这样子,知晓他们应当是闹了什么矛盾,也不敢去瞎掺和。虽然很好奇江渝说的那个法子是什么,却也不敢去问了。

  谢清帆把江渝拉至身前,将他抵在了墙上,整个人将他压在身下。双目赤红,竟是动怒了:“我不准。”

  江渝一愣,脸上勾起了个假笑,哄着谢清帆:“我都还没说是什么办法呢,你怎么就不准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抚上了谢清帆的衣衫。

  谢清帆却是不吃这一套,态度异常坚决,抓住了江渝作乱的手:“你别想转移话题,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办法!”听谢清帆的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谢清帆压下身子,同江渝面对面,唇几乎要贴在一处,只听他一字一句的说着:“你别想去献祭,想都别想!”

  江渝闻言却是叹了口气,谢清帆太懂他了,竟是一瞬间就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两人的呼吸交缠着,江渝忍不住朝前碰了碰谢清帆的唇,却没有继续深入,只是这么浅尝辄止着。

  谢清帆被他这么勾着,也有些忍不住,手臂搂上了他的细腰,轻轻的吻了下他的唇角。

  在慢慢的挪动的朝着唇中而去,暧昧的气氛顿时在两人之间腾升。

  江渝也忍不住抱紧了谢清帆,抓住了他的衣衫。

  一吻毕了,谢清帆却没有放开江渝,反而紧紧的抱住他,像是要让他同自己融为一体一般。

  “小渝……”

  江渝的头放在谢清帆的肩上,听见谢清帆的话,这才发现竟是有些颤抖。

  他刚想转头看看谢清帆情况,却是被谢清帆一把摁住了头,不让他看。

  “小渝,别看。”谢清帆说着,“别看我。”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紧紧的拥抱着对方。

  江渝似是察觉出谢清帆心情的糟糕,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刚想开口哄下他,却被谢清帆抢了先。

  “小渝,我不想我们变成许帆柏和洛瑜那样。”

  江渝沉默了,他知道谢清帆的意思,谢清帆让他不要管他们,什么祭魂阵,什么上古凶兽,什么阴魔爪,都别管了。

  “可是不行。”

  江渝开口道,他没发现,他的声音竟也带上了微微的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清帆,不行,我做不到。”

  江渝心中如坠寒窟,他紧紧的抱着谢清帆,想从他的身上取得一丝温暖。

  “清帆,我做不到不管。”

  “我虽不认为自己是天选之子,我也厌恶这个头衔,可我是最合适的人选,这也是事实。”

  谢清帆的手收紧了些:“还有我,我也是。”

  江渝却是摇了摇头:“我是荒原之玉和荒原之石,体内还有着橙晶和紫晶两块古晶,没人比我更合适了。”

  谢清帆抿了下唇,显然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什么话。

  “曹子衿是因为我,才中的阴魔爪,才会被玄偃牵连,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我不能不管。”

  谢清帆知道,他都知道,但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加难过。

  “你说你要将凶兽放出来,同他斗个你死我活,我没有意见,可你要救曹子衿,那边只有献祭一条路了,可那个法子,你也不确定是吗?”

  江渝没有回答,因为谢清帆说对了。

  这也是江渝为什么敢将上古凶兽放出来的原因。

  祭魂阵还有另一个用法,在启动祭魂阵的同时,散尽灵力,在魂飞魄散的同时,祭魂阵会将他的灵力洒向天地间,有着他的意识的灵力,便能救他想救的人,也可以杀他想杀的人。

  可这也是献祭,这也是献祭啊!

  魂飞魄散可不是说着玩的,谢清帆不想同江渝走到许帆柏和洛瑜的那个地步。

  “清帆……”江渝拉了拉谢清帆的衣衫,话中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谢清帆自然听出来了,不由得有些心软,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我们再找找,有没有别的办法,好不好?”

  他轻声说着,但话语间的难过却是掩盖不住。

  “好。”江渝应了,他知道谢清帆这般说,也是答应了他的意思。

  他闭了下眼睛,脑海中却是想起了洛瑜说的话,他刚想开口,却又犹豫了。

  算了。

  别给希望,免得之后不成功,失望过大,反倒叫人难受。


第一百二十一章 转世之灯

  谢清帆虽是答应了江渝,可那也只是他不想同江渝闹起来,不想他和江渝也变成许帆柏和洛瑜那样。

  不,或许还是不一样的。

  洛瑜似乎是被某人操纵了,他本没那么大的志向,只希望偏安一隅,所以许帆柏才会那般难过,那般的无可奈何。

  可江渝不同,谢清帆从小便是知道的,他从小就有一颗救济天下的心。虽然他面上总是那般狂妄,好似谁都不放在眼里,但他情绪是隐藏在心中的,他将天下都装在心里。

  所以谢清帆早就知道江渝会做出何种选择,他太了解他了,根本就无须多问,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无奈,才会心疼,才会尊重他的选择,才会决定陪在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这些风风雨雨。

  许帆柏知道洛瑜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才会再三阻拦。谢清帆知道江渝就是那样的人,所以他不会阻止,甚至还会帮他,帮他达成他的愿望

  ——纵使他心中再煎熬。

  谢清帆叹了口气,脸上却是冷着的,没有笑意。

  他松开了江渝,却也没有再看他,甚至也没在开口说些什么,整个人的心情看上去有些沉重。

  江渝见他这般样子,不由得有些心疼,伸手拉住了谢清帆的手。

  谢清帆也没有挣扎,顺从的让他的手挤入自己的指缝之中,同自己十指紧扣。

  他知道江渝是在安慰他的情绪,可他一时半会,真的无法消化这个消息,这对他而言,是会失去江渝。

  谢清帆轻呼的了口气,一想到自己会失去江渝,他便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的,他同江渝握着的手也不由得收紧了力气。

  “嘶……”谢清帆的力气太过,让江渝忍不住出了声。当然,是真忍不住,还是假忍不住,大抵只有江渝本人知道了。

  但不管真假,谢清帆心中仍是记挂着江渝的。

  他闻声便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把手松开了,双手捧起江渝的手。他的手上被谢清帆印出了几个红痕,使得谢清帆有些心疼。

  他捧着江渝的手,给他吹了下,抱住他的两只手还轻轻的搓了几下。

  江渝看着他这般幼稚的举动,知道他是在哄自己开心,也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另一只手抬手轻轻的摸了摸谢清帆的头。

  谢清帆自然也知道江渝这是在哄自己,也只得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笑了下,他到底还是拿江渝没有办法。

  “好了。”

  谢清帆轻声道,语调温柔,带着些许无奈,他抬手抓住了江渝的手,将他从头上拿下来,放在自己唇边轻轻的吻了下。

  “真拿你没办法。”

  江渝闻言也笑了,颇有些恃宠而骄的感觉。

  两人携手朝着白玉峰走回去。

  大抵是已经知道江渝决定献祭的事,谢清帆眼中又多了一分深沉,寻求让人复生的办法,他得加紧寻找了。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见到过的曹皎月,也就是曹悦。

  她便是复生成功的例子,虽然她和夜桀的故事以悲剧结为,但不得不说,夜桀的确是成功了的。

  但不一样……

  江渝的情况同她不一样,她只是单单的身死,尸体还是在的,可江渝不同。

  若只是像往常那样,只是想将凶兽镇压住的献祭,或许还能留下一个残破不堪的尸体,可江渝想的却是不一样的,他想彻底消灭那个凶兽,便是同凶兽同归于尽。可若要这样,江渝的躯壳,是留不下来了,会随着他的魂魄一起灰飞烟灭。

  这个法子不行,谢清帆在脑海中将这个法子划去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

  谢清帆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还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江渝。

  正待这时,江渝拉了拉谢清帆的衣衫,手指向了另一处:“清帆,你看那个灯笼!”

  谢清帆一晃神,竟是只听见个“灯”。

  他猛的一回神,对啊!灯!

  转世之灯,上古灵器,能够温养魂魄!

  只要找到转世之灯,便能救江渝!

  大概是有了应对之策,谢清帆的眼睛猛的一亮,顺着江渝所指的地方看去,那里有着一个竹制的小灯笼,大约巴掌大,挂在树梢上:“那灯笼真好看!”

  江渝见到了谢清帆心情的大转变,不由得愣了下:“清帆?”

  “嗯?”谢清帆朝着江渝看去,但脸上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你……怎么了?”江渝想了下,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谢清帆面上的笑意不减:“没事,我只是想出了应对之策。”

  “应对之策?”江渝大约猜到一点是什么事情的应对之策,但他着实也没想道谢清帆所想的应对之策是什么。

  “转世之灯!”谢清帆拉住江渝的手,同他相对而战,大抵是前路有了希望,他的眼睛都在发着光,“小渝,只要我找到了转世之灯,便能救你。”

  “转世之灯?”江渝愣了下,有些意外,他不由得皱了下眉。

  “转世之灯,不仅能够寻找到转世,更能够修复神魂,修补躯体,或许……真的可以!”江渝仔细想了下,竟还真的觉得可行,前提是他们得找到这个东西。

  江渝也不由得勾唇笑了下,松开了谢清帆的手,上前走了几步,将那树梢上的小灯笼取了下来,放在了谢清帆的手上。

  “小爷做的,可还喜欢?”

  江渝第一次做这种东西,在不好意思之余,竟是察觉到了些许的熟悉感,这个小灯笼是突然出现在江渝脑海中的,他迫切的想要做出来,想送给谢清帆。他做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总是下意识的就进行到了下一步,像是对这东西熟悉到不行。

  谢清帆拿起那个小灯笼,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了下,脑海里却是闪出了一个画面,是同这个一模一样的小灯笼,是在……他们的家中。

  谢清帆发现它时,它已经被踩扁了,勉强看得出之前的形状,它躺在血泊之中,那不知道是谁的血,那么鲜艳,那么刺眼,刺得的谢清帆有些难受。

  他将它捡起来时,手都在颤抖,他有一种直觉,这是江渝的血,这是他最爱的人的血。

  明明只是随处可见的竹子,但他竟莫名觉得有些扎手,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迹,让他的手染得血红。

  他拭去了小灯笼上的血迹,将其小心翼翼的收入储物袋中。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见,但他却是知道这应当是江渝做的,是给他做的。

  他仍记得,他在谢家煎熬时,江渝透过道侣契,传给他的话,在他识海中响起。

  “清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谢清帆闻声忍着身体上的剧痛,努力让声音变得平稳。

  “乖,我很快,很快就回来了。”

  江渝没有听出他的异样,或许他听出来了,因为他没说,也就没问。

  “我给你做了个小玩意,等你回来,我就给你,好不好?”

  明明浑身上下都疼痛不堪,但他心底却是泛出了些甜,他连忙出声,生怕应慢了一步:“好,好,好。”

  谢清帆以为很快就能见到他了,可他没想到,他等来竟是识海中传来的一阵疼痛。

  当他再去查探识海中的情况时,竟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了,包括他和江渝的道侣契,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残留的一点灵力。

  谢清帆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可那些微末的灵力,也只是慢慢的消散在了他的识海之中,让他再也抓不到了。

  “江渝,江渝!”谢清帆好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识海中呆愣愣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

  或许算不上是空空如也,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灵力的,但也只是一点,仅仅是一点而已。

  “江渝!”

  谢清帆迫切的想要冲出谢家,大抵是心中执念作祟,竟真让他闯了出去。

  可等到他赶到时,已经晚了。

  一切都晚了。

  留给他的只有满地的血迹。

  他看见了林中躺在地上的江浛,那是只有十四岁的少年郎啊,谢清帆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谢清帆看见了他脖子上的指痕,他竟是被生生掐死的。

  江浛的眼睛还直直的看着前方,竟是死不瞑目。

  谢清帆强忍着泪水,帮他闭上了他的眼睛。

  谢清帆在别处找了下,又看见了不远处的曹子衿。

  幸好,他还活着,只是脸上多了三道骇人的伤痕,但到底还是活着的。

  谢清帆简单给他处理了下伤口,想找找江渝的踪迹,却是除了这江浛和曹子衿外,再也找不到旁人的身影的身影了。

  江垣没看见,夜琉也看见,就连江渝,他没没找到。

  江渝……

  他默念着他的名字,思念之情满得快要溢出来。

  “你去哪了?江渝……”

  谢清帆迷茫的站在树林中,这里处处都是鲜血,分不清是谁的。

  道侣契已碎,他找不到他的小渝了。

  他找不到了。

  而这时,谢家的人追上来了。

  他们的目的自然是要将谢清帆捉回去。

  谢清帆还沉浸在迷茫之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家来的人不少,竟真将他擒住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信沈昭

  江渝看着谢清帆的脸色算不上好看,不由得皱了下眉,本来他做这个东西之时,便莫名有些羞耻在里面的。他是想着谢清帆看见自己亲手做的小玩意,应当会高兴的,没想到给他的却是这么一副反应。

  他思及此处,不免有些恼了,也不打算唤回谢清帆的神,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竹制小灯笼便扭头离去。

  “小渝!”谢清帆这才猛的回神,将自己从那灰暗的回忆中扯出来,但只看见了江渝毫不留情的背影。

  他不免皱了下眉,这才反应过来江渝是生气了:“该死。”他忍不住骂了一下自己,连忙追了上去。

  但江渝却像是故意同他较劲似的,故意加快的步伐,不让他追上。

  谢清帆心里免不了有些着急,刚想伸手抓住江渝,却被他侧身躲了过去。

  “师弟?”另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入江渝的耳中。

  江渝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生谢清帆的气,竟是连路都没看清,因着速度太快,转角时直接同另一边的人之间撞上了。

  而那人怕他摔倒,竟是伸手将他抱住了。

  但在那人抱住江渝的瞬间,江渝就从他的怀中挣脱了出来,听清声音,才发现是沈昭。

  “师兄?”

  江渝愣了下,他这白玉峰上常年只有他和江晗两个人,故而在这里看见沈昭,他还是有些意外的。

  撞上江渝,是沈昭也没有想到的事,他只是想来找江渝帮个忙,但没寻到江渝的痕迹,正想先离去,没想到竟是撞上了。

  谢清帆看着沈昭抱了下江渝,微微的皱了下眉,伸手扣住了江渝的手,为了让沈昭看得更清楚些,他还故意理了理衣袖。

  “嗯。”沈昭注意到了谢清帆的动作,自然也看见了他同江渝交握的手,眼神微微一暗,但却并没有说什么,面上却是分毫不显,露出的还是自己平日里的和煦笑容。

  “师兄来找小爷的?”江渝虽然是生谢清帆的气,但现在在沈昭面前,他也不好同谢清帆多闹,故而也没挣扎,仍由他牵着自己的手。

  “嗯。”沈昭点了点头,“我想请师弟帮我一个忙。”

  江渝对沈昭映像不错,听见他这样说着,自己自然也不能推脱。他突然想起上次沈昭找上他时,让他帮的忙,打破那个法阵。

  那个法阵他倒是从没见过,这次难道又是……?

  “好。”江渝应下了这件事,但他又想起之前的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上次那个法阵?”

  沈昭点了点头:“是,这次师弟要小心些,别在受伤了。”

  “小渝受伤了?!”谢清帆像是只听见了这两个字,闻言立刻朝着江渝看去,脸上挂满了担心。

  江渝见他这般紧张自己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交握着的那只手,轻轻的捏了捏谢清帆的手指:“没事,好早之前的事儿了,就是一点小伤。”

  在江渝再三确认只是小伤,现在他已经没事了,谢清帆才松了口气。

  江渝却是察觉出了谢清帆这略微有些异样的情绪,谢清帆对他是不是太过紧张了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江渝既然应了沈昭,便同他去了西石峰。

  这次沈昭将阵法布在了院外,将这个院子围了起来,将里面院子保护得密不透风。

  江渝再次见到这个法阵,却是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他却又说不上太上来,只是皱眉看着。

  没想到一旁的谢清帆倒是先开了口:“你这法阵……”

  谢清帆刚开口却也顿住了,江渝转头看向他,等待着谢清帆的下文。

  只见谢清帆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怎么同江家的法阵有些相似?”

  江渝闻言一愣,朝着沈昭的院子看去,经谢清帆这么一提醒,他才发现,这阵法果然同江家的法阵有些相似。

  各个家族为了防止其他人危害到本家,都会在家族的驻地布一个法阵,以此来保护家族。因着这些法阵一般没有攻击力,但正因如此,他们也不容易被击溃。

  而在各个家族的法阵中,江家的法阵是最坚固的,好像江家的前前任的三长老对法阵做了加持,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江家的法阵便再也没有人能打破。

  或许不能说打破,那法阵把江家保护得极好,便是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只要不是江家人,或者没经过江家的允许,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

  而江家的这个允许,只有极少人有资格,只有掌门和少主有着可以打开结界的资格,而长老和内门弟子,也只能带入几个知交好友而已。

  江渝平日里在江家进进出出的,从未被法阵阻拦和盘查过,故而他也没怎么去观察过这个法阵,这才没有认出来。

  但谢清帆却是不同的。

  谢清帆掌管谢家后,便收到了江家的少主名叫江渝的消息,他想偷偷潜入看看那个江渝,是不是他的江渝。

  可等他到了江家周围才发现,这法阵竟如此坚固,哪怕他的修为已经到了渡劫期,却都无法打破这个东西。

  他之前只是听说过江家的阵法很厉害,但他从未领教过,直到那时,他才知道,他硬闯是闯不进去的。

  他想起当年他去寻江渝时家里的痕迹,他这么久没同江渝相见了,而江渝也从未找过他,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江家的少主江渝,是不是他的小渝。

  如果是,那小渝为什么没找过他?

  如果不是,那这突然冒出来的江渝又是谁?

  当时的谜团太多,导致谢清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等这个江家少主主动下山。

  后来,终于让他等到了,在他在暗处见到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了,这人就是江渝,这人就是他的小渝。

  只是他的小渝失忆了,把他忘了。

  但是没事,他会让小渝重新想起来了的,他会让小渝重新爱上他的。

  “你想干什么?”

  谢清帆皱眉看着他,眸中带着几分警惕,同沈昭毕竟不认识,他不像江渝那般相信沈昭。

  沈昭在研究江家的法阵,目前不知这沈昭的目的为何,这个消息让他有些不安,他不会让有可能伤害到江渝的任何情况出现。

  谢清帆开口问着,甚至还伸手拦在了江渝身前,是保护的姿态。

  沈昭看见他们看出来了,也不由得愣了下,张了张口,却又没说话,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样。

  “师兄,你……”江渝的反应也不慢,之前只是有些疑惑,再加上并没有联想起什么,但听了谢清帆的话之后,自然也感到了疑惑。

  他毕竟是江家少主,江家的利益还是被他放在了心上的。

  如果……如果沈昭会做出对江家不利的事情的话,他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但他不认为沈昭会做出这样的事,他应当是有自己的理由,而他现在,需要沈昭的理由,才能心无旁骛的帮他,不然他怕怀疑的种子一种下,让他再相信沈昭,却是不能了。

  沈昭看向江渝,眸中除了往日的温柔,却还多了份江渝看不懂的情绪。

  他朝江渝开了口:“你信我吗?”

  沈昭眼睛眨也不眨的同江渝对视的着,似乎就想等他一个答案。

  江渝同他对视着,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多了一份不安,但他脑海中浮现了和沈昭的曾经。

  那个温柔的,谦逊的,懂礼的师兄,那个对他百般好的沈昭,那个同他亲人同他亲哥哥一般的沈昭。

  他不想怀疑他,甚至是不敢怀疑他。

  师兄,小晗,子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这三个人,是他的亲人。

  他会永远无条件的相信他们。

  想到这里,江渝紧咬了下牙,开口道:“师兄,只要你说,我就信。”

  谢清帆闻言忍不住看了眼江渝,但他知道江渝对于沈昭的情感,他虽然吃味,但他到底还是尊重江渝的。

  江渝已经够苦了,他该给他些甜的,是以,他也没说些什么。

  沈昭闻言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似是驱散了什么阴霾,却又隐隐有什么东西江渝看不出。

  “有师弟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沈昭说着,从怀中掏出来了一个令牌,他用灵力将其托在半空中,送入了江渝的手中。

  江渝将那令牌拿稳了,就听见了沈昭的声音。

  “我是沈家家主。”

  “沈家?!”江渝一愣,拿着那个令牌仔细的瞧了瞧,发现是真的。

  每个家族的家主和少主,都会有一块令牌,将灵力注入其中,便会出现令牌主人的身影,各个家族的家主和少主都以此来表面自己的身份。

  故而江渝和谢清帆都认出这个令牌的真伪,那沈昭说的话,应当就是真的了。

  江渝之前知道沈昭的姓,只是感觉他应当和沈家有什么关系,但沈昭一直没表露出来,他也只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没想到沈昭竟然是沈家家主。

  “你……”

  江渝自然是知道沈家如今的情况的,知道这个消息时,江渝和谢清帆也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沈家局势

  沈家目前的情况的确是不容乐观,自从受了魔族的侵袭后,就再也没有崛起过了。看沈家现在的发展,虽然他们名义上还属于六大家族之一的,可实际上他们已经没有了六大家族的实力了。

  只不过现在由于沈家的那个神秘的合体期新家主在,各个小家族不知他的底细,并不敢轻举妄动,便维持着这诡异的平衡,给了沈家喘息的机会。

  但这只是表面而已,一但有了想要争夺六大家族位置的心思,同沈家发起决斗的话,目前的宁静就会瞬间被打破,沈家就会跌入次级家族之中。

  灵界修炼的家族众多,但灵界的资源毕竟是有限的,故而便将各个家族按照实力划出了个三六九等。

  而江、洛、谢、曹、许、沈便是实力最盛、享有最多资源的六大家族,而江家更是百家之首,享有绝对的话语权。

  而各个家族想要跳出之前的等级,便只有向比他高一个等级的某个家族发起决斗,而高一个的等级的家族可以选择拒绝,但每隔十年必须同意一场决斗。

  而决斗却是分为三场,第一场由发起决斗的家族决定,第二场由接受决斗的家族决定,第三场却是由六大家族的人决定。若接受决斗的家族是六大家族之中的,便是由百家之首的家族决定。

  当然,其他家族在未进入六大家族之前,是没有资格向百家之首发起决斗的。

  并且,若是想六大家族之中提出的决斗,那么决斗时六大家族必须在场,若不是六大家族的决斗,那便只需要六大家族中的其中一个家族派人下去观看便是了。

  虽然这个规定是一直摆在这里的,但六大家族的地位,却是许久没有人撼动过了,故而这个决斗,亦是许久没人提出来过了,更不要说江渝做为百家之首的人。

  但今日听见沈昭说起沈家,江渝才想起这件事,随之想起的还有沈家目前尴尬的位置。

  江渝皱眉看向沈昭,眸中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但谢清帆眸中的警惕却是丝毫都没有减少,只听他开口问道:

  “你既然是沈家家主,那你为何要入江家?并且还摆了江家家主为师,还成了内门弟子,你有什么目的?”

  江渝伸手拉开了谢清帆拦住他的手,走到了沈昭面前,将代表着沈家家主的令牌递给沈昭。

  沈昭抬眸看了眼江渝,却发现江渝脸上已经没了笑意,他敛下了眸子,将令牌从江渝手中接了过来。

  但在沈昭要碰到的瞬间,江渝却突然收紧了手,同沈昭的手错开,并没有让沈昭把令牌拿走。

  江渝银眸中透着坚毅,银色的发丝被微风吹拂起,他便这样同沈昭对立着。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紧紧的望着对方。

  只见江渝率先开了口:“师兄,你会害我吗?”

  沈昭见状却是抿了下唇,眼眸深处却是透出了一丝挣扎,但他常年隐藏情绪,就连江渝都没有发现。

  “不会。”

  沈昭开了口。

  江渝闻言却是笑了:“师兄,小爷信你。”

  江渝嘴上说信,便是真信了,沈昭毕竟是被他当做亲人的人,他想不出沈昭要害他的理由,他也不觉得他们这五年的相处都是假的。

  沈昭也跟着笑了,却是带着些许的不自然,他从江渝伸出的手中接下了家主令牌。

  “那便开始吧。”江渝指了指沈昭身后的小院。

  沈昭点了点头,转过了身,朝着院中走去。

  就在他转身后,脸上的情绪却是没收住了,挣扎和痛苦全部都浮现在了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出平日里的温润。

  他推开小院的门走了进去,却是靠着门,没办法再挪动一步。

  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家主令牌,双眸发红。

  “对不起……”他嘴里隐隐约约吐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却是再也听不见其他的话了。

  对不起,江渝,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给江渝的道着歉,似乎这样就能减少自己的罪恶感。

  他捏着令牌的手因为用力过大,不断的颤抖着,甚至还有些发白。

  只见他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从他眸中滑了下来,滴在了他的衣衫上,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泪痕。

  沈昭张了张口,说了句话,却是没有出声,仔细辨别竟是:“我不想骗你的。”

  我不想骗你的,对不起……

  沈昭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隔空抓住了一般,正在发出剧烈的疼痛,他从未感受过这种疼痛,甚至还有几分负罪感在其中。

  他知道,是因为江渝,是因为他骗了江渝。

  可是师弟啊,我的师弟啊,我别无选择,我只有这一条路,只有这一条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必须这么做,为了沈家,我必须这么做。

  我是沈家家主,江渝,我是沈家家主,是沈家唯一的希望,沈家不能毁在我的手上。

  他睁开眼看着手中的沈家家主令牌,将其举起放在自己的额头上,似是在使自己的情绪安定下来。

  只见他深深的呼了口气,似乎将那些复杂的情绪全部压了下去,当他睁开眼时,眸中却是透出了几分坚定。

  “江渝。”他唇中咬了着江渝的名字,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同往常的他却是不同的。

  不过下一瞬,他就将这抹冷笑压下,换上了往常的和煦笑容。

  他开口朝着门外喊道:“可以开始了。”

  门外的江渝和谢清帆对视了一眼,便朝着沈昭布的这个法阵攻去。

  江渝向来是个说道做到的人,他既然是说了只要沈昭说了,他就信,那他便不会食言,他现在是打心底的信任沈昭。

  而谢清帆虽然对于沈昭是有万般多的意见,但他毕竟还是听江渝的,江渝既然都选择相信他了,他目前又没有什么沈昭会害江渝的证据,便只有跟着信了。但这个信,有几成真几成假,却是不知了。

  沈昭既然说出了他沈家家主的身份,那他研究这个法阵的目的便是很明显了,自然是为了保护沈家。

  据说沈家之前就是因为法阵不够坚固,才给了魔界可乘之机,如今沈昭作为沈家家主,这般做自然也是无可厚非的,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但不知为何,谢清帆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这个法阵,而是因为沈昭,但因为不是很强烈,他也没有在意,并没有放在心上。

  江渝和谢清帆并没有留手,两人一起合力,威力并不小,但沈昭布的结局却将小院护得很好,虽说算不上分毫不差,但也是相差无几。

  江渝按照之前约定的,率先收起了剑,谢清帆紧随其后,落在了江渝的身边。

  两人虽然刚才对着沈昭的法阵用了大部分的灵力,但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的模样,连呼吸都没有乱。

  而这时,沈昭也打开了门。

  他脸上带着笑意,隐隐还能看出一丝兴奋,看来刚才的结果让他很满意。

  江渝看见沈昭成功了,心情也不错,上前走了几步:“师兄,可是成了。”

  沈昭点了点头:“成了。”

  他眸中透着光,里面盛满了希望:“沈家有救了。”

  江渝勾唇浅笑了下:“不知师兄作何打算的?”

  他顿了下,又继续说道:“沈家如今的处境,可算不得好,并且再过几年,沈家的十年之期便要到了,沈家必须接受其他家族的决斗邀请了。”

  谢清帆也跟着上前,走在了江渝的身边,江渝其实不怎么关注这些事,知晓的消息也不多,但谢清帆当初为了找江渝,可在灵界各处都布了眼线,沈家的情况,他自然也是了如指掌。

  “沈家的情况可称得上的是群狼环伺了,就这几年的时间,沈家应当也没办法立刻崛起吧?”谢清帆说道这里,眸子却是眯了眯,开口接着说道,“师兄就算你布了这个法阵,也没办法保住沈家六大家族的地位了吧?”

  他虽是一直说的问句,但语气中却是带着笃定,根本就没有提问的意思,说是陈述事实才更像些。

  沈昭却是无奈的笑了下,眸子却是没往谢清帆那边看,显然他也是不怎么喜欢谢清帆的。

  他对上了江渝的银眸,知道江渝虽是没问,但心中应当也是有着这些疑问的。

  虽然他在有些事上是欺骗了江渝的,但他心中自然也是不愿的,这件事牵扯到的事情也挺多,沈昭不忍多骗江渝,只能说些能让江渝知道的理由。

  “我心中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沈家的法阵太弱,我必须得找个更坚固的法阵出来,以防止有人偷袭沈家,沈家的处境已经够危险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陷入更危险的地步。”

  “沈家应当是坐不稳六大家族的位置了,我打算待事情平息后,沈家会自请退出六大家族的位置。”

  他一边说着,但脸上却是带了些悲怆。

  他没办法挽救沈家,也没办法带着沈家崛起,只得先保全沈家现在所剩下的,以后再慢慢做打算。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欺骗江晗(加更)

  家族大会渐渐的落了尾声,按照惯例,江家会给各个家族举行一个践行宴,江家能拿得出手的弟子,基本上都会参加,用以让他们结交各个家族的人。

  江渝自然也会出现在这个宴会上。

  江渝也会在,沈即想道这里,不由得勾了勾唇,眸中闪过了一丝深沉,却又瞬间将其压下。

  他控制着江渊的身体,上前几步叫住了前面的江晗。

  “四师兄。”

  江晗拿着剑,正打算回白玉峰看看二哥在不在,听见声音转了身:“嗯?是六师弟啊,有什么事吗?”

  沈即脸上带着笑,看上去没有丝毫危险:“四师兄,你是要去找少主吗?”

  江晗点了点头:“嗯嗯。”

  “少主不在白玉峰。”

  江晗闻言歪了歪头:“二哥不在?那他去哪儿了?”

  沈即朝着江晗走近了几步说道:“我之前看见少主和谢家主还有大师兄一起去西石峰了。”

  “西石峰。”江晗低头想了想,二哥极其讨厌西石峰,因为那里有江垣在,他虽然不是很懂为什么,但他很听二哥的话,二哥讨厌谁他就讨厌谁,二哥喜欢谁他就喜欢谁。

  二哥既然都去西石峰了,看来应当是有什么事必须去了,那他就不去打扰二哥了。

  “谢谢你,六师弟。”江晗朝着沈即友好的笑了笑,眸中满是澄澈,那是如同稚子一般的纯净眼神。

  宛若任何有杂质的东西,在江晗的注视下,都会无所遁形。

  在这种情况下,饶是沈即内心再坚定,见状内心也忍不住动摇了一下。

  但他强压下心中的心软,在心中同自己说着。

  “沈即,你心疼他,那谁来心疼你?”

  “你只是利用他一下,他不一定会死,但你若是心软了,等着你的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即,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这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了。”

  他长舒一口浊气,刚才出现的微弱的动摇已经消失了,宛若刚才出现的是错觉一般。

  “四师兄,我这里得了个新玩意,我刚从山下买回来的,据说滴入酒中,就能让酒变得更加好喝!”沈即面上露出一抹神秘,还带着几分雀跃之情。

  江晗一听是可以让酒变得好喝,便亮了眼睛。

  他连忙开口问道:“是什么东西啊?”

  他知道二哥好酒,故而同酒有关的,他自然都会在意,听见沈即这般说,他当然会好奇。

  沈即见江晗这么容易便上钩了,不由得暗自勾了下唇,从储物袋中拿出来了一个玉瓶。

  玉瓶中装着的,正是魔尊夜昀给他的的引魔水。

  只要江渝喝下这个引魔水,他体内的魔气就会瞬间被引出来,到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江渝魔族的身份,便再也无法隐瞒了。

  灵界必然是容不下他的,哪怕他是众人眼中的天选之子。

  他就只剩下了,同他们一起去魔界,这一条路了。

  成功就在眼前,他必须得事事小心,不能露出任何马脚,至少,在江渝没有喝下引魔水之前。

  作者有话说:

  补9月的加更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关闭联系

  沈即将装着引魔水的玉瓶递给了江晗:“就是这个,叫什么我倒是不记得了,只是听着小贩说了有这个作用,便好奇买回来试试。”

  江晗接下了那玉牌,仔细的嗅了嗅,而沈即依旧在绘声绘色的讲着。

  “我本来也只是半信半疑,但试过之后,发现当真不错,不过我不太懂酒,只是觉得味道美味了些,至于别的,我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江晗闻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不知师弟这个东西在何处寻来的?”

  而这时,沈即的脸上却挂上了一抹不太好意思的表情,似乎要对江晗说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江晗虽然性情比较纯真,但毕竟有了这么多年的见识,而且沈即的行为也暗示得过于明显,江晗自然看出来了。

  但他猜不到沈即是什么意思,便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师弟?”

  只见沈即抿唇轻笑了下,凑近江晗说道:“这个,这个是我想要送给少主的礼品,但我不太好意思当面给……”

  他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眼神朝着四下瞟了瞟。

  江晗见状开口问道:“那师弟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吗?”

  “嗯嗯!”沈即猛的点了点头,他演得极好,动作神态都同江渊极像,就连说起江渝的时候,眼中透出的崇拜之情,也是相差无几的。

  也正因如此,江晗丝毫都没有怀疑他,真的将他当成了那个非常崇拜的江渝的江渊小师弟。

  崇拜江渝的弟子的确很多,但由于江渊的天赋比较出众,再加上江晗听闻江渊的这个名字,都是江渝给他取的,故而便对江渊多了几分好奇。

  故而,他同江渊虽算不上交好,但关系也不算生疏。

  之前江渊还在外门的时候,江晗给他指点过剑术呢。

  “我实在太崇拜少主了,我怕到了他跟前,怕是话都说不清,所以……所以想让四师兄帮我代劳一下。”

  沈即说着,眨了眨他的眼睛,眼中满是真挚。

  江晗见他这样子,自然也不好拒绝,便点了点头:“好吧。”

  他将玉瓶收入了怀中,抬头却又看见沈即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纠结的模样。

  江晗不由得皱了下眉:“师弟?还有什么事?”

  只见沈即叹了口气,脸上有些纠结:“四师兄,你说少主会喜欢这个东西吗?”

  江晗闻言也低头思考了下:“二哥好酒,此物二哥应当会喜欢的,”

  他说完顿了下,又接着说道:“嗯……但二哥的心思我也猜不准,具体喜不喜欢,还得二哥看过之后才知道。”

  “唉,我知道。”沈即说着,脸上的忧虑却是更重了些,“这东西可是我寻了好久的,万一少主不喜欢,我……”

  江晗看见沈即竟是有些难过了,一时间也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怎么办?”

  闻言沈即瞬间也泄了气,紧锁着眉头,好似十分担心似的。

  江晗一时间也想不出来办法,只得站在沈即身边,踩了踩脚下的石子,嘴上念叨着:“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沈即见着江晗也跟着在思考这件事,看见他有些上钩的痕迹了,心中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他咬了咬牙,之后的话,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而这时,他脑海中却是传来了江渊的声音。

  “沈即,你住手!你竟然想利用四师兄!”

  沈即此刻心中也是纠结万分,虽然江晗外表看上去同成人无异,但他的行为和思考却都性同稚子一般,欺骗他,就像欺骗一个孩子一样,让沈即有了满满的负罪感。

  听见江渊的声音,焦急万分的他,竟是被勾出了火气.

  只听他对着江渊大吼道:“他是最合适的人选!江渝亲近他,他也最好骗!我不利用他,利用谁!”

  这话的引导性太强,或许还带有安慰他自己的成分,他在给自己找借口,让自己下手,不要再有妇人之仁了!

  江渊被他抓来这么久,除了最开始的时候,之后的相处虽算不上友好,但到底还算是和谐。沈即除了涉及到江渝的事情时,会同江渊了冷脸,平日里倒是把江渊伺候得很好。

  如今这一吼,倒是把江渊都吼愣住了,江渊都没想到沈即会这般生气。

  “你……”江渊张开了口,竟是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委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是个什么感觉。

  “就算是这样,可四师兄也只是个孩子啊!江渊也开口吼了句,但不知为何,竟是带上了哭腔。

  江渊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连忙抬手逝去自己眼角的泪花,不要眼泪流出,使得自己太过狼狈。

  沈即听见江渊似有哭意,不由得皱了皱眉,想起自己刚才的语气是有些不好,怕是把这小孩吓到了。

  得出这个结论,他不由得皱了下眉:“你这胆子还挺小。”

  说着,他朝着江渊递出了一张手帕,眼睛却是看向了别处:“别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

  江渊见到他递过来的手帕,却并不领情,一把将其拍开。他双目发红,紧紧的盯着沈即:“你真的要动手吗?”

  沈即被他拍开也没恼,朝着他走进了一步,拿起手中的手帕,温柔的替江渊擦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而江渊也没有挣扎,仍由他动作着,但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沈即,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即一直在沉默,看上去并不想回答江渊这个问题。

  他替江渊擦拭完了泪珠,将手帕又叠好,收入了自己的怀中,一点都没有嫌弃的意思。

  当他再次抬眸时,却是又对上了江渊发红的眸子,看上去可怜兮兮,怪让人心疼的。

  饶是沈即,也忍不住心动了一下,轻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

  他摸了摸自己的后劲,开口回答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你说呢?”

  江渊终于等到了他的回答,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偏偏要选四师兄,他明明就跟个孩子一样,他那么好,那么信任我,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江渊说着,竟是又带上了哭腔。

  沈即皱了下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江渊,竟是打算转身离开锁魂灯。

  但江渊看出了他的目的,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拉住他不让他走:“不许走,回答我!”

  “啧。”沈即有些烦躁的偏了下头,“你烦不烦?我能让你活着就不错了,哪来这么多问题?”

  江渊却是不吃他这一套,仍旧紧紧抱着不松手,甚至还嘀咕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你!”沈即听见了这话,心中莫名腾升起了一抹火气,魔气缠上手掌,接着一掌朝着江渊劈去。

  江渊却是丝毫没有闪躲,只是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害怕。

  沈即的眉头紧锁着,手掌在要碰到江渊的时候,竟是心软了,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只见他手上的魔气散去,手掌却仍旧落在了江渊的头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

  “你还真是……”沈即说完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

  但他却没有接着继续说下去了,他一点一点的掰开了江渊的手,将自己的手臂解开了桎梏。

  接着,在江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离开了锁魂灯,是不给江渊再留着他的机会。

  “沈即!”

  江渊看着沈即的背影,大吼了一声,但沈即却是没有回头。

  沈即听见江渊的声音,双拳收紧,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头。

  只听他闭眼安慰着自己,沈即,你要知道你现在要的是什么,你若是不能成功,你便只有死路一条,这是你唯一的路,你只有这一条路,你要明白,你要明白。

  这是你唯一的路。

  你唯一活下去的路。

  因着锁魂灯和沈即识海相连的原因,江渊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沈即的脑海中,干扰着他是思考。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沈即一狠心,关闭了识海同锁魂灯的联系。

  虽然这样也有缺点,便是沈即没办法再知道锁魂灯里面的情况,但沈即并不觉得江渊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并且江渊的声音在他的识海中,太影响他的思考了,太容易扰乱他的计划了,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对不起,江渊,这便是他来江家的目的。

  没有什么事情能动摇他活下去的执念,当然,人也一样。

  他为了活下去,做了太多违背良心的事了,他不能让他的心血白费,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不允许自己在这里跌倒,他要铲除一切阻碍他的因素,哪怕是江渊,也一样。

  他承认,他在同江渊的相处中,也许对他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感情,但那些都不重要。

  没有什么能动摇他活下去的执念。

  没有什么可以。

  哪怕是江渊也一样。

  沈即对自己这般说道,他强压下心中的异样情绪,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中的坚定异常明显。

  他敛着眸子,不让江晗看见自己的情绪。

  “四师兄,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 江晗相信

  江晗倒是单纯得很,听见沈即这般说,当真起了好奇之心,连忙开口问道:“只是什么?”

  沈即抿了下唇,开口道:“怕是有些不好……”

  江晗闻言歪了下头,没明白沈即的意思:“哪里不好?”

  沈即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要不师兄先悄悄的放入少主的杯中,若是少主喜欢,你再告诉他此物是我所赠,若是少主不喜欢,就请六师兄先代我隐瞒一番,我再去寻些好物来相赠。”

  果不其然,江晗听见沈即这个办法立刻皱紧了眉,有些犹豫的说道:“的确有些不好。”

  沈即看出了江晗的拒绝之意,倒是并不意外,毕竟江晗可是把江渝看得极重,但那又如何?江晗到底还是个少儿心智,待他劝说一番,沈即相信,江晗一定会上钩的。

  想到此处,沈即在暗处悄悄勾起了嘴角,仿佛胜利就在他面前,但在他转身面向江晗的瞬间,他的嘴角又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忧思。

  “唉。”沈即不由得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沮丧。

  他轻轻的拉住了江晗的衣角:“好师兄,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就想送个让少主喜欢的物件。”

  江晗仍旧皱着眉,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正处在纠结之中。

  “可是……”

  江晗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沈即抢了先:“好师兄,你还不知道我嘛,我怎么会害少主,我那么敬仰他。”

  他说着,还举起了一根手指:“就这一次,我发誓,就这一次,这个真的只是让酒变得好喝的一种灵药而已,不是什么别的东西。”

  沈即敛下眸中的深思,引魔水可是魔界特有的,专门用来开发魔修资质的,在魔界都是极其稀有的,甚少人见过,更别说灵界了,估计连听都没听说过,更何况江晗的心智还只是个稚子,沈即便更不担心了。

  而且他之前打探过消息,江晗和江渝的体质可不一样,江渝好酒,可谓是千杯不醉,但江晗却是恰恰相反,他可是滴酒不沾,一杯就倒。

  虽然灵修可以运转灵力,以此来排出体内的酒气,不让自己喝醉,但江晗情况有些特殊,他还没来得及运转灵力,便就醉了过去。

  也正因如此,江晗也不会去尝试沈即送的这个东西的真假,就算尝试了沈即也不怕,毕竟这个江晗可是个彻头彻尾的灵修,不像江渝那般身上还流着魔族的血,故而就算他喝了,也不会又任何变化。

  引魔水,引魔水,顾名思义,是将魔气引出来的水,江晗体内根本就没有魔气,那引魔水自然就不会发生作用了,对江晗来说,只是普通的水而已。

  这也是沈即选择江晗的原因之一,江晗实在太适合了,他身上的种种特点结合在一起,才能让沈即的计划成功。

  江渝,江晗就是你的软肋,可惜了,人怎么能有软肋呢?

  沈即在内心中冷笑了几声暗道。

  而这时江晗还处在纠结之中,不知道要不要答应:“但是……”

  沈即看出来了江晗的动摇,看准机会继续说着:“好师兄,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就这一次,以后……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四师兄,就帮帮我吧,我真的很想少主是真心喜欢我送的东西,而不是为了面上好看。”

  江晗看了沈即一眼:“这……”

  “六师兄你想,我怎么可能害少主呢,我一定是想他好的啊。”

  沈即见缝插针的一直说着,江晗的立场本就不太坚定,因为他过于相信江渊了,也并没有往江渊会害江渝那个方向想,只是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好,毕竟在二哥杯子里偷偷加东西什么的……

  江晗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这样吧,我到时候让二哥尝尝,他若是喜欢,我便告诉他,是你所赠,若是他不喜欢,我便不与他说,这样如何?”

  沈即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连带着眸子都亮了几分:“真的吗?!四师兄你太好了!”

  他说着,一把抱住江晗,他将脸放在了江晗的肩上,江晗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见他刚才的兴奋已经褪去,脸上虽还带着笑,却莫名多了几分阴霾,有一种诡计得逞的快感。

  他知道,他的目的达成了。

  两人只抱了一下就松开了,沈即也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笑吟吟的看着江晗,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

  江晗并没有看出不对劲,相反,他觉得这般笑着的才是江渊,毕竟江渊一直都是各乐呵呵的性格,他极少见到他像刚才那般忧郁,这也是他为什么心软的原因。

  “那师弟,我就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准备准备,宴会很快就开始了。”江晗对着沈即说道。

  沈即点了点头,在江晗转过身离去时,却突然冷笑了一声,他仿佛已经看见了成功在朝他找手了。

  “哦,对了。”

  江晗说着,突然转过了身,沈即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收回。

  但他的反应很快,立刻就偏了下头,因此来模糊江晗的判断。接着,他才像刚听见江晗叫他似的,转头朝他看去:“师兄怎么了?”

  他微微的眯了下眼,动作轻微,没有让江晗观察出。但他看见了江晗手上拿着玉瓶,那是他刚才拿给江晗的引魔水。

  难道……江晗发现了什么不对?虽然这个可能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道这里,沈即一只手背在身后,慢慢的凝聚起了魔气。虽然江晗是最合适的人选,但若是江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也不能放他离去,他不能让江晗破坏他的计划。

  “师兄,怎么了?”沈即说着,脸上带着疑惑,面上看不出丝毫杀机,但他身后背着的手,魔气却凝聚地越来越越多,只见他一步步的朝着江晗走去。

  大抵是因为江晗对于江渊太过信任的关系,他竟一点儿都没发现沈即的不对劲,看见沈即朝着他走来,也并没有阻止。

  他眼睛朝着天上看了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若是二哥不想喝的话,我不会强求的。”

  江晗这般说着,言下之意却是很明显,他会把这个东西放入酒中,让江渝品尝,但江渝到底愿不愿意尝试,这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只负责将这个东西放在江渝的面前,让其做选择。

  沈即闻言松了的口气,背在身后的手掌顿时放松,上面附着着的魔气也跟着消失不见。

  只见沈即摊了摊手,面上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没事,师兄愿意帮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他面上这般说着,心中却是另一个想法。

  这江晗还是太单纯了些,他难道不知道江渝有多宠溺他吗?他递给江渝的东西,江渝怎么会拒绝呢?

  想到这里,笑容爬上了沈即的脸。

  江晗见江渊答应了,便点了点头,朝着白玉峰走去了。虽然二哥不在,但他的衣服还是要换的。

  二哥不用参加这次的比武,但他却是参加了,储物袋中的衣衫都被划破完了。江晗不喜欢穿有伤痕的衣衫,故而他基本上打完几场,就要换一件衣衫,饶是他储物袋中装了再多衣衫,也经不起他这般换。

  沈即看着江晗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

  只差一步,只差最后一步,只要江渝喝下了引魔水,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他就能功成身退,从此逃离夜昀的控制。

  待到那时,他就能回到沈家了,回到沈家……

  沈即一想到沈家,心中便免不了生出了些思念之情,沈家,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了,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模样了。

  他对沈家印象,还停留在他被夜昀抓去魔族时,满目疮痍的样子。

  不过据他在江家打听到的消息,虽然沈家现在的处境算不上好,但却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许多了。

  他还以为,沈家会就这么灭亡了。

  还好,还好,还好他的家还在。

  他一定要回去看看,回去看看现在的沈家是什么模样了。

  说起来,当初他走的时候,那个小家主才十几岁大,从传闻中,倒是知道他将沈家打理得不错。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啊,沈即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不知是想道了什么,脸上竟是挂起了笑容,但眼眶却是有些湿润,倒称得那笑容有些可悲了。

  他就知道,那小家主果然很厉害,前任家主没有选错人,沈昭当真是他们沈家唯一的希望了。

  他似是想起了一些伤心事,转过了身,看向了远处的太阳,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么一点温暖。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察到他脖子上挂着锁魂灯轻轻的颤了下,他猜大抵是江渊看见了他的所作所为在记恨他罢,不过也无所谓了……

  他伸手摸了摸锁魂灯,可惜了,若我们的相遇不是这样,如果沈家没有遭受魔族的侵袭,如果他没有被魔尊抓去魔族,如果他还是沈家的弟子,或许,或许他们会是另外一番情景。

  只是可惜了,没有如果。


第一百二十七章 江渝饮酒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大小家族的弟子齐聚一堂,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

  江渝同谢清帆相邻坐着,只见谢清帆附耳不知对江渝说了什么,引得江渝轻笑了几声,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共同举杯,对望了下,眉眼间满是笑意。

  杯身轻轻一碰,将杯中酒饮尽了。

  江晗抬头时看见的便是这幅画面,虽然他不认得谢清帆,不过他倒是看出来二哥在这人身边,心情都是明媚的,二哥开心,他自然也开心。

  他从桌上拿起来了一杯盛满酒的酒杯,朝着江渝走去,酒中加了江渊交给他的东西,他既然答应了人的,便自然会办到。

  他看了眼手中的酒,不由得想起二哥让他不要轻信于人的事。

  但江渊是江家人,并且还同他相熟,应当不会有事吧?

  “小晗你记住,除了二哥,其他人谁都不能信。”

  江晗莫名感觉江渝曾经说过的话,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他的脚步不由得一顿,看着手中的酒杯也不由得有些纠结。

  而躲在暗处,密切观察着江晗的沈即,看见他的脚步一顿,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道江晗反应过来了?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他要反悔了吗?!

  沈即紧紧的皱着眉,看向江晗的动作。

  江晗仍旧站在原地,盯着手中的酒陷入了沉思,他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脑海中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二哥说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可是江渊小师弟是江家弟子,我同他也是相识的,应当可信。”

  “二哥说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可是江渊那么崇拜二哥,怎么会害他呢?”

  “二哥说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可是小师弟只是想给二哥挑个喜欢的礼品而已。”

  “二哥说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可是……”

  江晗嘴中的碎碎念还没结束,倒是江渝率先发现了他呆呆的站在了不远处,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江晗因着心智不全的原因,平日里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叫人一看见他便心情都好了几分。江渝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沉吟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奇,出声叫住了他:

  “小晗,你站那儿做什么?到二哥这来。”

  江晗因此回了神,走到了二哥跟前。

  江渝一把拉住他,让在坐在了自己的身侧,他这椅子并不窄,坐两人绰绰有余,故而江晗坐下也并没有觉得挤。

  将人拉在身旁后,江渝顺手的揉了揉江晗的头,满脸宠溺:“我们小晗在想什么,眉头都皱紧了?”

  江渝说着,看见了江晗手上拿着的那杯酒,将其夺了过来,放在了桌上。

  “小晗这是想喝酒了?”他轻声问着,虽然脸上表露出不赞同的意思,但他说话倒是温柔。

  饶是谢清帆听见江渝这般温柔的声音,心里都不免有些吃味,小渝可从未对他这般温柔过……

  不过他也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倒是没多说什么,毕竟江浛的死状还刻在他的脑海之中,这人既是替代了江浛的位置,江渝对他这样也是无可厚非。

  毕竟谢清帆发现了一件事,江渝虽然记忆没了,可有些东西,有些下意识的行为还是刻在了他的身体上,哪怕他忘记了,他都还是会下意识的那般做。

  就像江渝不记得之前的记忆,可他仍旧记得谈话时小心翼翼的避开他母亲,他问过江渝,江渝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下意识便这般做了。

  谢清帆猜测,江渝应当是看着江浛死的,不然不会像现在这般,连同江晗说话时,都下意识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不仅如此,谢清帆还看见了江渝眼底深处的自责。

  自责。

  谢清帆仰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除了江浛死在了江渝面前这一种情况外,他便想不到其他理由了。

  他回去的时候,那些尸体还躺在地上,半分挪动的痕迹都没有,想来江渝应当也没有回来过。他应当是离开这个地方时,便已经失忆了。

  谢清帆找到江浛时,也看了周围的情况,江浛应当是被江渝藏好了的,只是还是被寻到了,然后被当着江渝的面杀了,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江渝对于弟弟的执念那般的重。

  他敛下眸中的深思,之前江渝也曾犯过几次疯病,每次嘴里喊的都是弟弟,按理说当时死的人那么多,江渝若有执念,不能可能这么明显的偏向江浛一人。

  种种推断之下,谢清帆得出了他的结论。

  到现在为止,他仍旧不知道当年他的小渝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不过没事,终有一日。

  谢清帆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

  终有一日,玄偃,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不是。”江晗摇了摇头,回答了江渝的问题,“小晗不想喝酒,这是旁人给小晗的。”

  江渝皱了下眉,眼中生出了几分警惕:“旁人?谁给你的?他给你作甚?”

  江晗被江渝盯着,那是一句谎话都说不出来,便将他同沈即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如倒豆子一般的全部都说与江渝了,

  “能让酒变得美味?”江渝挑了下眉,看似来了几分兴致,“倒是个从未听说过的新鲜玩意。”

  江渝知晓江渊的性子,知道他做出这种事也并不意外,心中也没起疑,拿起来了那酒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

  “尝起来尚且不知,不过闻起来却是不错。”

  说着他勾了勾唇:“你且去同他说罢,就说小爷十分喜欢,劳烦他费心思了。”

  江晗见此事了了,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阴霾散去,纯真的笑容又重新浮了上来。

  “那二哥你先聊,我便不打扰你!”江晗说着,蹦蹦跳跳的朝着远处去了。

  而躲在暗处死死盯着江渝的沈即,却是心慌的不行,看着江渝举起酒杯一直同江晗说着什么,半天不喝,心中像是有蚂蚁爬过一般,痒得不行。

  “喝呀!喝呀!”

  他看着江渝,看着马上要入口了,一旁的谢清帆又像是同他聊起了什么,两人又开始展颜一笑。

  沈即见状不由得恨得牙痒痒,快喝啊!快喝!

  而他胸前挂着的锁魂灯中,也同样的经历着这样的煎熬。

  江渊的脸紧紧的贴在结界上,看着江渝的动作,他知道江渝接下那杯酒,是因为认识他,是因为相信他。

  “不要喝!少主!千万不要喝!”

  江渊急得满脸都是汗,但丝毫的都不敢挪开视线。

  “少主!不要喝!不要!”

  “快喝!快喝!快喝啊!”

  看着同一个场景,两个人却是怀着不同的心情。

  终于,事情有了结果,只见江渝和谢清帆似是说到了兴奋的地方,他拿起就手中的酒便一饮而尽,再将酒杯放在桌上时,已经空了。

  “完了……”江渊瘫坐在地上,“全完了……”

  都怪他,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太弱,被沈即抢占了身体,少主就不会因为相信他喝下这杯酒。

  “太好了!终于……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同江渊的沮丧不同,沈即却是有些兴奋,因为他知道自由就在他的眼前了,他马上就能回沈家了。

  他能回家了。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沈即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盯着江渝了,毕竟引魔水一旦入体,就会立刻发挥作用,不论如何都是逼不出来的。虽然江渝饮下的量不多,不过,足够了。

  沈即的身影渐渐隐入暗处,消失在了宴会之中,不知夺取了何处,不过他的似乎捏了几个手诀,像是传了什么消息出去。

  再说江渝那头,他一口饮尽杯中酒后,却发现这就同其他就没什么不同。

  谢清帆倒是有些好奇凑近他问答:“江小爷,那人送的酒好喝吗?”

  江渝勾了下唇,说道:“谢家主怎么连小孩儿的醋都吃。”

  江渝一边说着,一边握住谢清帆的另一只手,同他共同握住了那只酒杯。

  谢清帆猜到了他的意思,也没放开,松松的拿着酒杯,仍由江渝将其拿去。

  变故就出现在这一瞬间,江渝的手才行至半空中,却突然脱了力。谢清帆的手看似握着酒杯,实际却是捏着江渝的手。江渝手一松,那酒杯便落在了地上,好在并没有摔碎,不过这时候两人却是没心情关注这个了。

  江渝捂住胸膛,感觉一股炙热的感觉从丹田中传来,接着便是疼痛席卷上灵脉。

  谢清帆看着江渝有些苍白的脸,连忙上前将其抱在怀中:“小渝!小渝你怎么了?!”

  忽然,他人眼睛扫过了是桌上的酒杯,是双拳收紧,眸中的狠意似要凝为实质。

  这酒!这酒有问题!

  但此刻却不是纠结这事的问题,谢清帆连忙将灵力注入了江渝体内。

  他的灵力在江渝的灵脉中游走时,竟发现江渝的灵脉竟是侵染了魔气。

  这是……魔气入体?!

  但随着谢清帆的细看,却发现魔气是从江渝的丹田中逸散出来的。

  不,不是魔气入体,是那酒中的东西,把江渝体内的魔气引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到全书高潮啦~


第一百二十八章 是我儿子

  沈即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魔界之中。

  夜昀独坐在明月教大殿中,大殿装饰得极尽奢华,像是将所有宝贝都堆砌在墙上一般。

  只见他伸手在空中轻轻的捏了下,似乎捏住了一丝灵力。

  之后他像是知晓了令他高兴的事一般,微微的勾起了唇,接着打了个响指。

  下一瞬,一个身穿黑色锦鲤服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身材高大,面上还带了个漆黑面具,见他的脸遮得一干二净。

  他单膝跪在了夜昀的面前:“参见魔尊大人。”

  对此,他神色未变,只是轻轻的抬了下手,颇有些轻描淡写的味道。

  他指尖一转,两指之间竟是凭空出现一张薄薄的纸。他之前轻轻的动了下手腕,那纸便飞到了面具男子的面前。

  面具男子将纸展开,上面只写着两个字:“成了。”

  “魔尊,这是……?”

  夜昀心情看上去不错,笑着说道:“玉莲,你向来聪明,应当明白的本尊叫你来的目的。”

  玉莲闻言立马又跪了下去:“属下明白,属下一定会把江渝带回来。”

  夜昀闻言却是轻轻的皱了下眉,似是对玉莲的话不是很满意,他的手正放在桌上,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

  突然,他开了口:“错了。”

  玉莲愣了一下,似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属下愚钝,劳魔尊大人解释。”

  夜昀这才悠悠开口道:“不叫带回来,是接回来,我们此行,是把我们魔界的少主接回来。魔界,才是他的家。”

  玉莲猛的瞪大了眼睛,像是十分震惊夜昀的话。

  夜昀对他的反应却不是很满意,轻声说着:“怎么?你有意见?”

  玉莲连忙低下头,说道:“属下不敢。”

  “属下……属下只是听魔尊说‘我们’……?”

  夜昀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我同你一起去,确保能把江渝接回来。”

  “是,属下明白了。”

  玉莲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却是响起了敲门声。

  夜昀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议事时来打扰自己,不由得有些烦躁,皱了下眉:“谁?”

  只见他伸手轻轻的挥了下,殿门便“啪”的一声被打开了。

  玉莲跟着转身看去,朝着门口的人行了个礼:“左护法。”

  大门打开后,站着的是个女子,她的柳腰上别着跟长鞭,脸上却面无表情,仔细看去颇有几分冷艳美人的味道。但若是细细看去,能看出她同魔尊有几分相似的脸庞。

  夜昀看见来人,脸上的烦躁也顿时烟消云散了,倒是有些意外:“阿姊,你怎么来了?”

  夜琉脸上依旧任何表情,她迈步走了进来,朝着夜昀行了一礼:“魔尊。”

  礼行过了,她也很快开口说出来了自己的来意:“魔界少主,是江渝?”

  夜昀知道夜琉的意思,她是在问他为什么魔界少主会是江渝,夜琉会问出这个问题夜昀不意外。

  因为他知道,在夜琉九年前被强行带回来时,就被抹除了在灵界的记忆,他早已把江垣忘得一干二净,连同他的孩子江渝一起。

  但夜琉忘了,夜昀不敢忘,他还记得九年前夜琉哭着对他的嘱托。

  “小昀,如果可以,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你救救他们,你是唯一能救他们的人了。”

  他那么冷漠的姐姐,那是夜昀第一次见夜琉流泪,但魔界长老的态度坚决,必须要将夜琉带回,并且消除了她的记忆。

  因为魔界长老算出来了江渝命中的劫难,魔界的长老并不想把魔界也牵连进去,故而便有了此事。

  夜昀幼时便没怎么有父母的印象,可以说他和弟弟是被夜琉带大的,故而夜昀对她自然十分尊敬。

  对于夜琉唯一一次的请求,他也不敢拒绝。

  他夜昀向来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就必须做到,哪怕夜琉已经记不得了。

  但他要救江渝,却不仅仅是因为此事,还有一个原因。

  夜昀的眼神落在了桌上摆着的一个竹制的灯,上面隐隐浮现了一个人影,正是江渝。

  他不知是想到了何处,叹了口气,莫名有些无奈。

  痴情种,痴情种,怎么个个魔尊都是痴情种。

  他伸手摸了下灯壁上的江渝人像,嘴角勾了下,轻声念道:“夜昭,这么做,值得吗?”

  他的心思似乎飘得有些远,一下又把自己的思绪扯了回来,回着夜琉的话:“是。”

  夜琉难得的皱了下眉,眼睛仔细扫了下夜昀:“江渝同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侄儿。

  夜昀正想着事情,差点脱口而出,却又突然止住了话头,“失散多年的儿子。”

  “你的儿子?”夜琉眉头皱得更紧了,“可你不是有断袖之癖吗?”

  说完她又补充道:“那沈家的那个还被你关在房中呢。”

  夜昀知道,自己今日是必须将这名头认下了,江浛已死,江垣似是成了负心汉,这江渝倒是他唯一能救下的人了。

  但他又怕自家姐姐受打击,也不敢贸然将此事说出来。

  再加上他听说江渝也失忆了,到时候两人见面,他就算想让他们相认都不成,只得先扯个谎,把姐姐糊弄过去了再说。

  “这是许久之前的事了。”

  夜琉似是看出来他的心虚,追问了一句:“可江渝的父亲,不是江垣吗?”

  夜昀听见这个名字,心中便生出了恨意,不由得咬了下牙。

  这个负心汉!当初承诺时看上去倒是真诚,结果让我姐姐等了九年,他连个信儿都没递过来,就这样还谈什么情爱,他必要这负心汉付出代价。

  “那个人,不配做江渝的父亲!”

  夜琉倒是看出来了夜昀身上透出的恨意不算作假,便以为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秘,便没再追问了,得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便离开了此地。

  倒是她走的时候,玉莲多看了她一眼。

  玉莲盯着她的背影,心中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他就说怎么夜琉不曾去寻小渝,原来是因为失忆了。

  还不待他多想,魔尊的身影却是出现在他了身前:“走。”

  魔尊走在前面,玉莲顺从的跟在后面,而就在他们踏出殿门的那一瞬间,屋顶又跳下来了几个身着黑衣锦鲤服的魔修,他们皆带着面具,隐去了脸上的容貌。

  -

  谢清帆把江渝揽入怀中,抬头朝四周看了下。

  还好,还好,他和江渝的关系可以说得上是人尽皆知了,故而他和江渝像现在这般亲密,这些人也只是多打量了几眼,不敢多说些什么,毕竟他和江渝的身份和实力摆在这里。

  虽然目前宴席上的这些人并没有发现江渝的不对劲,但这也只是暂时的。

  江渝若是在此地入魔,他魔族的身份便隐藏不住了,灵界和魔界向来是仇敌,江渝的身份一旦暴露,处境怕会是更加不好。

  现在因着江渝是江家少主的身份,这些人只是满口天道伦理,以此来逼迫江渝。可他魔修的身份一旦暴露,这些的嘴脸怕是会更加可憎。

  虽然这些人在谢清帆看来不足为惧,可他向来谨慎,难免这些人满口正道的人不会做出什么阴险的事。

  谢清帆思及此处,眸子下意识的扫到了江家大长老墨云江的身上。

  墨云江很快也发现了他的视线,只是面无表情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谢清帆也只是偏了下头,并没有多在意,他不断的想着办法,却又被他一个个的推翻。

  怎么办?怎么办?

  若是他现在把江渝抱走,肯定是不行的,墨云江那死板老头一定会出手阻拦,到时候怕是瞒不住了。

  可若是仍由江渝在此处,身份泄露的风险又太大。

  怎么办?怎么办?

  谢清帆脑中不断的想着,但他手上的动作也没断,一直在给江渝输送着灵力,助他压制体内冒出的魔气。

  江渝也并没有放弃,控制着橙色灵力和紫色灵力,将他的丹田包裹起来,将他体内的魔气全部收入丹田之中,再用那两股灵力将丹田封住。

  好在江渝印下去的引魔水并不多,虽然是将他体内的魔气引出来了,但量也不多,江渝尚且能控制住。

  做完这一切,他的脸上多了许多虚汗,脸色也不由得苍白了几分。

  谢清帆见状满是心疼,看向桌上的酒杯,便生出来了几分恨意。

  “是江晗?”

  江渝从谢清帆的怀中坐起,靠在椅背上,微微喘着粗气,此时还有些虚弱。

  他闻言摇了摇头:“不可能是他。”

  谢清帆皱了下眉,拿出手帕替他擦拭着头上的薄汗:“那是江渊?”

  江渝仔细回想了下,江渊的言行还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再次摇了下头:“应该也不是。”

  “是其他人动的手脚,不论如何,这次的确是小爷疏忽了。”

  江渝的银眸中也生出来几分狠厉,他抬头抹去了嘴角溢出的丝丝血液。

  “走。”江渝搭上了谢清帆的手,示意他扶一下。

  谢清帆连忙扶着江渝站了起来。

  “我不能再呆在这里了,虽然现在控制住了,但却迟早魔气会逸散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恢复记忆

  江渝被谢清帆小心翼翼的扶起来,但他才刚走了几步,竟是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身体瞬间脱力,立刻软了下去。

  谢清帆见状也是猛的睁大了眼睛,连忙伸手把江渝搂入了怀中,才避免他跌落到地上。

  “小渝?!你怎么了?!”

  江渝紧咬着牙,鲜血沾上了他的牙齿,字字泣血:

  “洛瑜……是你……!”

  竟是你封了我的记忆!

  原来在江渝饮下引魔水后,他识海中的洛瑜便猛的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诸多思量,但他最终也只是勾了勾嘴唇,并没有阻止江渝的意思。

  看着江渝即将入魔,他也没有出手,继续在识海中作壁上观。

  但看见江渝将那魔气压制住了后,他却是微微皱了下眉。

  “江渝,这魔界,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洛瑜轻声说着,眯了下眼睛。

  因为,那传说中的,唯一能救江渝的,上古灵器——转世之灯,就在魔界。

  这魔界,江渝是必须去了。

  洛瑜看见这引魔水,猜到应当是魔界出手了。按他得到的消息,这代魔尊夜昀十分尊敬他的长姐,也就是江渝的生母夜琉,故而夜昀不可能放任江渝不管。

  虽然洛瑜不知道魔界的计划是什么,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们一次了。

  想要入魔的方式无非两种,第一种就是将魔气引出来,就像引魔水这种,至于第二种嘛……便是受了什么刺激,让其体内的魔气被迫激发出来。

  巧的是,洛瑜当下手中还真有能刺激到江渝的东西。

  他这般想着,手上便开始动了起来,灵力萦绕在他的身边,接着只见他手腕一转,手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手诀,繁琐的字符纹路自他手中飞出,融入了江渝的识海之中。

  而江渝,便是感觉到禁锢自己许久的封印散去了,过往二十多年的记忆纷至沓来,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有他同父母欢聚一堂的美好日子。

  有他同他的弟弟江浛兄友弟恭兄弟和睦的日子。

  有他同他的知交好友们痛快畅饮,促膝长谈,行侠仗义的日子。

  也有他同谢清帆如胶似漆的恩爱日子。

  细数下来,他的二十多年的日子,也算得上是幸福美满了,直到……八年前。

  八年前……

  八年前……

  那本是平常的一天,但因为玄偃等人的到来,让其变得不再平常。

  叶凉和谢堕说他们要来,江渝便同曹子衿提前下山买了些酒,打算用此来招待他们。

  他们提着酒返回山上,一路上还算是欢声笑语,曹子衿虽是寡言少语,但江渝却是早已习惯,一路上嘴说个不停,曹子衿偶尔回应几句,竟也没败坏他的兴致。

  这兴致一直维持到了他们走到了半山腰,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衣的高大男子。

  他背对着他们站着,身上透出的是满满的杀气。

  江渝和曹子衿瞬间警惕起来。

  只见江渝猛的抽出了腰上的清水鞭,在空中轻轻一甩,那鞭子便发出了声音。

  “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此时江渝将可能出现在这儿的人都列了一遍,却是没有哪一个人能同这个男人的背影对上的,并且这人还带着这么重的杀气……

  江渝虽然有时也同好友们四处去闯荡,可也是有分寸的,并不会随意结仇。

  再者父母经常让他隐藏好自己的行踪,他也十分小心谨慎,从未暴露过自己居住在这座山上,但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人明显是来杀他们的。

  那人慢悠悠的转过了身,脸却是板着的,江渝莫名从中品出来了几分恨意。

  恨意?对谁?

  他?还是子衿?

  可他自认从未做过什么让人怨恨的事,子衿这般彬彬有礼,想来也是不会的。

  江渝仔细盯着那人的脸庞,竟是莫名的品出来了几分熟悉的感觉,他不由得转头看向了曹子衿。

  他猛的发现,这人竟是同曹子衿有几分相似。

  那人,正是庄惟。

  庄惟看着面前的曹子衿,心中不免有些感叹,小子衿都长这么大了啊……

  他的拳头不由得捏紧了些,但玄偃控制着他的身体,他吩咐的事,他必须照做,若是他不出手,那出手的便是玄偃的。

  江灵的死状还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每每想起时,他都会忍不住垂泪。

  那是他的爱侣,是他的爱侣啊,却死在了他的手上,是他杀了江灵。

  曹子衿看见这个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也跟着眯了眯眼,心中却是有些底,大略猜出来了面前人的身份。

  庄惟开口了,却没有回答江渝的问题:“江渝,我的目标不是你,我可以放你上山。”

  还不等江渝开口反驳什么,他便接着开口道:“但我主人的目标却是你,他带着人上了山,他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如果山上没找到你的话,你猜,他会怎么做?”

  江渝闻言,双手猛的收紧,心下不由得一慌:“你说什么?!”

  可他再问,庄惟却是没有回话了,而是静静的同曹子衿对视着。

  “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江渝挥动着手中的清水鞭,便要同庄惟动手,却被身旁的曹子衿拉住了。

  “子衿?”

  曹子衿抬眸看了庄惟一眼,掩去眸中的恨意,同江渝说道:“这人说得不知是真是假,但不论如何,你先上山看看,这里交给我。”

  江渝还从未听见曹子衿说这么多话过,但他知道曹子衿既然这般说了,自然就有他的计划,他也是相信他的。

  “可是……”

  可是江渝心中不免也有些纠结,他不能将曹子衿一个人丢在这里,让其面对这么一个实力不明的对手,可这人说的话他又不免有些在意,毕竟山上还有小浛在。

  曹子衿的眼神却是带着坚定,他朝江渝点了点头:“相信我。”

  江渝也只好咬了咬牙,知道曹子衿说的是目前的最佳办法,若是这人说谎,江渝也可以很快的来帮曹子衿。

  “万事小心。”

  江渝朝着曹子衿嘱咐了一句,然后径直跑过了庄惟的身边,庄惟却是丝毫都没有阻拦的意思,放任他上山去了。

  曹子衿却是在江渝离去后,眼中的平静消失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恨意。

  他死死的盯着庄惟:“你便是我的生父?”

  他虽是这般问着,却是带着笃定的。他能感觉到,这人同自己血脉相系,还同自己这般想象,除了这个,曹子衿找不到其他的原因。

  庄惟点了点头,轻声应了:“是。”

  “我娘在哪?”

  庄惟闻言叹了口气,却是没有回答,将脸偏向了别处,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曹子衿看见他这般想起,心中的火气顿时冒了出来,他猛的上前几步,抓住了庄惟的衣衫:“七年前,我娘说有了你的消息,便去寻你,她去哪儿了?为什么一去不复返了,你告诉我,她怎么了?!”

  曹子衿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全然没了平日的沉着冷静。

  庄惟的却是满脸冷漠的将衣衫从曹子衿的手中解放了出来,低头拍了拍自己的衣衫,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听见曹子衿的这一连串的质问,庄惟也同样在质问着自己。

  他巴不得将自己钉在在石柱上,日日让自己承受噬心之痛,也不愿江灵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他甚至愿意死的是他,他愿意用他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来换江灵回来。

  可是他知道,不行。

  江灵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

  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同他这般契合的女子了,也没有一个同他这般相爱的人。

  而他们唯一的血脉,却还深深的恨着自己。

  庄惟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攥着,为了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为了不让曹子衿发现端倪,他的拳头甚至因为用力过大,在不断的颤抖着。

  他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冷漠,毫不在意的说道:“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曹子衿闻言却是愣在了原地,整个人如同被浇了一桶凉水,心都跟着凉了下来,整个人如坠寒窟。他强压住自己的颤抖,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双目血红,里面带着怨恨,浑身灵力暴起,将他紧紧包裹着。

  下一瞬,曹子衿瞬移到了庄惟的面前,灵力朝着他的面庞袭去。

  可庄惟只是轻轻侧了下身,便将曹子衿这一击躲了过去。

  庄惟出现在了曹子衿的身后,手掌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背上,看上去只是轻轻的一放。

  可下一瞬,曹子衿却是猛的被他击飞了。

  曹子衿猛的撞到了一棵树上,滚落到了地上,一口鲜血自他唇中涌出。

  庄惟仍旧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走到了曹子衿的面前:“你打不过我,我的孩子。”声音温柔,近乎带着一抹慈爱在其中。

  曹子衿却是一把抹去了嘴角的鲜血,顺势朝旁边一滚,逃离了庄惟的身旁,扶着树重新站了起来。

  “别这么叫我,我嫌恶心。”


第一百三十章 子衿中毒

  庄惟闻言看上去仍是截然不动的模样,好似早已料到了曹子衿对他的恨意,根本没将其放在眼里。但实际却不是如此,从他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受伤就能看出。

  在他的心底,还是在意曹子衿对他的情感的,还是在乎曹子衿的,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别无选择,他身不由己。

  若是他下手,或许还可以让曹子衿活下去,但是,今日若来的不是他,曹子衿必死无疑。

  “庄惟,本尊信任你,但你的情绪不能被旁人左右,懂吗?”

  玄偃的话好似又在庄惟的耳边响起,使得他的双拳收紧。

  玄偃是故意派他来的,目的是想试验他的“忠诚”,可庄惟知道,自己对玄偃实在是没有多少忠诚,曾经或许有,但在江灵死的那一刻,就完全被恨意取代了。

  他要报仇!他要让玄偃付出代价!

  可玄偃的实力却是过分的强了,一个修炼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还是上古晶石,几乎没有弱点。

  这千百年来,凡是修为达到了渡劫的人,玄偃都会前去寻那人,而等待他们的也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死在玄偃手上,要么效忠于玄偃。

  只有庄惟知道,其实两条都是死路,只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罢了。

  玄偃不会让任何能威胁到他性命的人存在,那些被他收入麾下的渡劫期修士们,这辈子的修为也只能到渡劫期了,之后无论怎么修炼,修为也不会再往前挪动半分。因为他们修炼出的灵力并不会涌入他们自己的身体,而是会涌入玄偃的体内。

  为别人做嫁衣。

  这也是庄惟为什么到达合体期之后,就再也没有晋升过的原因。他一直在压制自己的修为,不让自己突破。

  庄惟不由得叹了口气。

  旁人……他的亲生儿子,在玄偃口中,也成了旁人。

  曹子衿手上凝气了灵力,眸中蓄满了仇恨,腰上的孤鹜铃已经悬在了他的面前,灵力的注入引得孤鹜铃不断作响。

  他手上动作变换,然后猛的将灵力注入地面。

  不过瞬息之间,地面便被一道道繁琐的阵法覆盖,将曹子衿和庄惟包裹其中。

  曹子衿一把抓住面前的孤鹜铃,朝前一跃,消失在了原地。

  庄惟却仍旧站在原地,半分都没有挪动,不过看见曹子衿着声势浩大的阵法,眼中倒是闪过了几分喜悦,他是发自内心的为曹子衿感到高兴。

  突然,他毫无征兆的偏了下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地方便出现了曹子衿蓄满灵力的手掌。

  曹子衿平日里向来冷静,可如今仇人在前,还是一副这般作态,他心中的愤怒便压抑不住。

  曾经,曾经他也是期待过他的父亲的。

  当他看见江垣舅舅待江渝,待夜琉舅娘那么好的时候,他说不羡慕,当然是不可能的。

  娘总说,总说父亲很爱他们,说他是有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情,才不能同他们相聚,但他却是将他们放在心上的。

  最初的时候,他总是信的,他也在幻想,他父亲的模样。

  他会想,他的父亲会不会像江垣舅舅那样,夜间会去看江浛江渝睡得如何。

  他会想,他的父亲会不会像江垣舅舅那样,会悄悄准备江渝江浛喜欢的东西。

  再不济,也应该会像他的曹非义父那样,处处护着他,不容许别人说一句坏话。

  他对他的父亲,存了许多幻想。

  便也带着这些幻想,同江灵一直等,一直等待他的出现,等待他像天神一般,降临在他们的面前,将他们拥入怀中。

  他们一家团员,从此便能阖家欢乐。

  他以为,会是这样的。

  可是他和母亲,等了一年又一年,却是连这个“父亲”的半点身影都没看见。

  某一天,他的母亲说寻到了父亲的踪迹,她说她要去找他,她说会把父亲带回来。

  最开始的曹子衿,的确是满怀期待的,可渐渐的却是被不安代替,这份不安一直维持到了曹子衿看见江灵的生死灯灭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人死如灯灭。

  灯灭即人死。

  江灵却是同旁人不同,那生死灯还留了一点小小的灯火,好似在宣召着她微弱的生命。

  可曹子衿知道,江灵死了,他同江灵有着母子间的联系,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心慌得不行,他知道,江灵死了。

  她死了。

  那个那般温婉美丽的女子——他的母亲,死了。

  而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则是他的仇恨所向,他有一种直觉,他母亲的死,一定同这个父亲有关系!

  哪怕他现在并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哪怕他现在不知道他的父亲在哪,但他不会放过他,他一定会找到他,哪怕是他躲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将他揪出来!

  大抵是快冲出胸腔的仇恨萦绕在曹子衿的体内,久久无法散去,这也导致他没办法冷静下来。

  “我娘去找你,却落得了个下落不明,香消玉殒的下场,如今连尸首我都无法寻到,死了你都没办法让她安宁!”

  “你枉为人夫!”

  曹子衿的灵力跟不要钱似的朝着庄惟涌去,在这方法阵之中,朝着庄惟进攻着,哪怕是庄惟,应付起来也有几分吃力。

  “你让母亲怀上了我,却又在这十几年来对我不闻不问,从我来看见过我一次!今日初见,却是要取我性命!”

  “你枉为人父!”

  曹子衿的身形不断的在阵法中出现消失,不断的改变着自己的位置,庄惟一时不察,竟是正中的中了他一掌。

  庄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嘴角溢出了丝丝鲜血。

  他的手摸上了唇角,抹去了那一丝鲜血,嘴角微微勾起,似是有些欣慰。

  “饶是我也不得不说一句,子衿,你很厉害。”

  但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但,还是太年轻。”

  他腰上的照水令,突然亮起,黑色灵力自令牌中泄出。

  接着,曹子衿的阵法上,便开始出现了丝丝密密的裂纹。

  随着庄惟打了个响指,只听“哗啦”一声,曹子衿的阵法便碎了一地,四周的景色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而庄惟,仍旧站在入阵时的那个地方,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

  曹子衿的阵法被生生震碎,对他来说,不可能没有影响。

  同庄惟的云淡风轻不同,曹子衿整个人脸色苍白到不行,身上也渐渐的出现了多条裂痕,鲜血从伤口处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他猛的吐出来了一口鲜血,身体好似再也承受不住似的,直直的倒了下去。

  不过他的神志却是清醒的,眼神中的恨意半分都没有消失,整个人因为疼痛和恨意,面部显得有些狰狞,不过大抵是因为周身的清冷气质,看上去竟莫名透出几分破碎感,倒是引得人心疼,无法下手了。

  曹子衿的十指死死的扣住地,似乎还想挣扎着起身。但由于身上伤得太重,只是轻轻一动,便撕扯了伤口,又是引得浑身作痛,咳嗽个不停,嘴角的还一直有鲜血涌出,根本止不住。

  曹子衿看着不远处干枯的小草,感觉到自己意识有些模糊了。

  一招。

  那个人只用了一招,便将他伤成了这个模样,使得他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太强了。

  可面对这么一个强敌在面前,曹子衿仍旧没有放弃,他并没有甘心就此死去,他不断的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杀死这个人的。

  有什么办法……

  有什么办法……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只是他还没想出来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庄惟看见曹子衿躺在地上,心中自然也是不好受,他朝着曹子衿走去。

  一直走到了他的面前,蹲了下去,伸手抚摸着曹子衿的头,还注意避开了他的伤口,动作轻柔,宛若一个慈父。

  “子衿,今日 你我父子初遇,父亲便教你一个道理。”

  他的手朝着后探去,提住曹子衿的身体,小心的将他扶了起来,让其靠坐在了一旁的树旁。

  曹子衿的意识已经很模糊了,他的精神上虽然一点都不想放弃,但实际的情况,却是不依他的。他现在是连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任由庄惟摆布。

  庄惟模糊的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隐隐约约的似乎听见了什么话,却是听不清,最终一直喃喃道:“你不配……你不配……”

  他的手艰难的抬起,朝前胡乱的挥舞着,他体内的灵力已经耗尽了,但他却并没有就此放弃。

  他要报仇……

  他软绵绵的拳头砸在了庄惟的身上,对其没有造成丝毫的伤害,只是流下来了一个带血的印子。

  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仍旧不停的挥舞着他倔强的拳头,像是在宣誓他不服输的精神。

  “子衿,我是合体期,而你才堪堪元婴,父亲要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便是,遇上比自己强太多的敌人,不要逞英雄,要赶紧跑啊……”

  他一边说着,右手的指甲却是渐渐变长,阴魔爪附着在上面。

  庄惟闭了闭眼,似是有些不忍心,手高高的举起,却是半天没有落下。

  突然,他咬了咬牙,心一狠,阴魔爪落下,鲜血喷射了满地。

  曹子衿感觉到脸上一疼,察觉到自己跌落到了地上,但他来不及多想,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命悬一线(加更)

  庄惟看着曹子衿直愣愣的倒了下去,明明是他做的,但他好似没反应过来似的,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的手被鲜血的染红了,鲜血顺着他的手滴落在地上,染红了地上的枯草。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手猛的一抖。

  他感觉到了手上传来的黏腻感,他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沾满了鲜血,那是曹子衿的血,那是他亲生儿子的血……

  曹子衿躺在地上,他已经没了意识,自然也感觉不到自己面上的变化。但庄惟却是看的一清二楚,鲜血已经顺着身体,进入了曹子衿的体内,甚至,就在这瞬息之中,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

  一想起这件事的,庄惟便是心如刀割,是他无力的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曹子衿的面前。

  看着那个沾满了曹子衿鲜血的手,对着自己的胸膛,一穿而过,像是在惩罚自己。

  鲜血从他伤口中喷射出来,他的嘴角也留下来了猩红的血液。

  可是没用,这样的疼痛也掩盖不住他的亲生儿子被自己伤成这般模样,倒在自己的面前,掩盖不住他的心如刀割。

  他将手拔出,胸膛上被他自己贯穿了一个大洞,可他却并没有受它的影响,除了疼痛之外,竟是没有其他感觉了。

  阴魔爪的毒素也全部侵入了曹子衿的体内,他也没办法用阴魔爪来惩罚自己。

  他颤抖的抱住了躺在地上的曹子衿,终是没忍住,眼泪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他好似又回到了江灵死的那天,他也像这般无力,也像这般痛苦,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倒在自己的面前。

  而这一切,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玄偃!

  都是因为他!才酿成了自己如今的悲剧。

  庄惟温柔的抚摸着曹子衿的头,抚摸过他的脸庞,在经过他的唇时,似乎将什么东西喂了进去,但他动作太快,让人无法看清。

  曹子衿的眼睛是闭着的,倒不用庄惟动手了。

  庄惟心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他闭上了眼睛,否者曹子衿这一双眼睛,怕是无法保住了,再者……他无法面对曹子衿的眼睛,他无地自容。

  正如曹子衿说的那般,他枉为人夫,枉为人父。

  刚才他朝着自己胸膛的那一下,不仅仅是在惩罚自己,更是将自己的心头血借机取出,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他将大量的灵力封入其中,待他取出喂给曹子衿时,便可保他一命。

  这是他唯一想出的,能骗过玄偃,让曹子衿活下去的办法了。

  子衿……

  庄惟张了张口,似是有说不完的话,但最终却无言,又是一声叹息。

  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庄惟轻轻的将曹子衿平放在地上,仔细再检查了一下曹子衿的身体,确保他看上去真的如死了一般,但若是仔细观察,还是有微弱是生机隐藏在其中的。

  这便够了。

  庄惟悄悄的动用了活尸术,虽然他学得不多,但将活人伪造成死人,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曹子衿,胸膛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子衿,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快去魔界

  再说另一边,玄偃一个人上了山,行至了江渝的院前,他早便派人来摸清楚了这里的地形,以及江渝家住何处,他早已熟门熟路。

  但他只是轻轻一扫,便发现江渝不在这里。

  他不由得皱了下眉,不在?他去了何处?

  而这时,院门口探出来了一个脑袋,看着来势汹汹的他们,似乎有些胆怯:“来者何人?”

  玄偃看着这同江渝有几分相似的脸庞,猜出来了他的身份,是江渝的弟弟——江浛。

  他刚才因为没寻到江渝的郁闷情绪顿时一扫而空:“罢了,寻不见他也无事,若是你们死在了本尊的手上,他自会前来寻本尊的。”

  玄偃这话说得直接,竟是连半分压低声音的意思都没有,江浛自然也听见了。

  “你!”江浛听见这人如此狂妄的话,不由得皱紧了眉,但他的身体却是出卖了他,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江浛捏紧了自己的佩剑,但他却是忍不住有些发抖。

  他能感觉到,这个人,很强!

  自己在他面前,如同蝼蚁一般,他杀死自己,怕是如碾死一直蚂蚁那般简单。

  得出这个结论,让江浛心中生出了几分胆怯。

  玄偃却仍旧负手站在那里,他看见江浛这般害怕的模样,不由得勾了勾唇:“我是谁……?”

  他低吟道:“我是来送你下地狱的人。”

  “你……”江浛话音刚落,就见玄偃轻轻的抬了下手。

  江浛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动作,就被他击飞出去了,他猛的撞上了墙,手瞬间便脱了力,佩剑掉落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鲜血不住的从他嘴中涌出,他死死的抓住胸前的衣衫,但嘴里的鲜血却是没有丝毫停留,依旧不住的朝外涌着。

  玄偃迈开了步子,轻轻的朝他走来。

  江浛眼中透出惊恐,他心中冒出来一句话,他会死,他会死在这里……

  这人,这个人,他只是动了动手指,竟就让他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趴在地上,浑身疼痛,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一般,动弹不得。

  江浛下意识的朝后退着,以极慢的速度朝后挪着,想离这个人远一些。

  可是没用,这人还是朝他走来。

  突然,那人的步子停了下来,江浛眼前一亮,几乎以为这人要放过自己了。

  但他晃眼一看,看见了那人脚下踩着的东西,是他的佩剑。

  玄偃却是起了心思,勾了勾手指,黑色的灵力将那剑托起,使其悬浮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黑色眸子看向那剑,然后又转了头朝江浛看去:“我用这把剑来送你上路,如何?”

  他好似真的在征求江浛的意见,停在原地等待江浛的回答。

  江浛到底还是太年轻,心中的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玄偃看着江晗的这般表情,便猜到了这地方一会应该会有其他人会来,看他这般担心的程度,也许是江渝,也许是……

  利器相碰的声音传来,江浛猛的抬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江垣,来了。

  江垣单手执剑,玄偃也是随意的拿着江浛的剑,轻易的挡下的江垣的攻击。

  两人的灵力皆传于剑上,同对方相抗衡着,但明显江垣敌不过对方,玄偃仍旧是那般轻松的模样。

  突然,玄偃猛的朝前释放了灵力,江垣瞬间被震退了好几步,直到撞垮了院墙,才堪堪停下,但玄偃却是连半分都没有挪动。

  不过他举起了江浛的剑,松开了握剑的手,下一瞬,那剑竟是化为了齑粉,消散在了风中。

  “父亲!”江浛看着江垣,大喊了一声,他扶着墙勉勉强强的站起,身形还有些摇晃。

  他勉强走了几步,却也只有几步,在将要走到时,却是被石头绊住了脚,猛的扑到了地上。大概动作太大,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鲜血,又再次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父亲……”江浛努力的朝前爬着,想去拉住江垣露在外面的手,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却是半分都前进不了了。

  他感觉到他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没办法再向前一步。

  倒是倒在废墟之中的江垣动了动手指,从废墟之中爬了出来。他的发丝凌乱,最佳还挂着鲜血,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江垣用剑支撑着身子,勉强站了起来,眯着眼睛看着玄偃:“阁下是何人?目的为何?”

  玄偃也朝着这边走了几步,他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在江垣和江浛看去,他不过才走了几步,但却瞬间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江垣,你是个聪明人,本尊来此处,也只有一个目的。”

  江垣皱眉看着他,把江浛护在身后。

  “阁下想做什么?”

  “我要江渝。”

  江垣猛的睁大了眼睛,像是突然发现了眼前人的身份似的,恍然大悟。

  “你!”

  玄偃勾了勾嘴唇,轻声说道:“看来你已经猜出来了。”

  “没错,我要他死。”

  “江渝不在这里,你不会找到他的,我早料到你会来,早就让他去了别处了!”江垣朝着玄偃吼道。

  玄偃挑了下眉,眼底闪过了一丝恼怒:“不在这里?”

  不过瞬息时间,他突然出现在了江垣的面前。

  江垣都还没看清楚他的动作,自然来不及抵挡,而玄偃的手已经掐上了他的脖子。

  “江渝在哪?”

  玄偃下手并不轻,江垣却是连丝毫的反抗之力都没有,死死的被他掐住了脖子。伸手去碰玄偃的手,想要寻求一丝喘息的机会,却发现竟是丝毫都掰不动。

  江垣一边应付着玄偃,同他说着:“你……永远……永远也别想……知道!”

  另一边却还在偷偷给江浛穿着音:“小浛!你快跑!去魔界,去魔界找你娘!快跑!”

  江浛听见了声音,却看着父亲这般模样,他是丝毫都挪不动腿的。

  他理智上知道,自己应当听父亲的,他太弱了,他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办法保护好自己。

  可情感上,他丢下父亲,一个人逃脱,就算他侥幸活了下来,可能这也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魇,让他永远逃脱不出。

  现在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一时之间,江浛盯着江垣,陷入了纠结之中。

  玄偃并没有留意到江浛的纠结,或许他留意到了也不在意,他此刻被江垣的话激怒了。

  他松开了钳制着江垣的手,但下一瞬一团黑色的灵力,却想江垣的腹部袭去。

  江垣来不及反应,便被轰入了房屋之中。

  只听“轰隆”一声,房屋被灵力冲击,直接倒塌了下去。

  “快走!!!”

  江垣的声音响彻在江浛的耳边,江浛死死的盯着玄偃的背影,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只见他双手收紧,使出自己的最后的力气,猛的站起,朝着其他方向跑去。

  玄偃察觉到他跑了,虽然不怎么在意,但也不想有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他刚准备迈步出去,却被一是只染血的手抓住了。

  “我说,我说江渝在哪,小浛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放他走……”

  玄偃闻言挑了下眉,看上去似乎有几分满意:“说罢,若是能让我满意,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江垣在废墟中坐起,身上多了好多大大小小的伤痕,鲜血从伤口中涌了出来,将他整个人染成了血人。

  “他去了魔界……”

  大抵是因为伤得太重,他说话也很是勉强了。

  “什么?”玄偃皱了下眉。

  江垣喘着粗气,已经是十分虚弱的模样了,眼睛也是半眯着的,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他去了魔界……”

  “魔界?”玄偃眯了下眼睛,似在思考江垣这话的可信度。

  他沉吟了一会,也不知到底信没信,便抬起了手,准备给他最后一击时。

  却看见江垣似乎看见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事情,猛的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如回光返照一般。

  玄偃对此倒是有些好奇,但还没来得及转身,江垣就猛的朝他扑来,用尽最后力气,死死的锁住他。

  “跑!”

  玄偃虽然没看清身后那人到底是谁,但他却是看见了那人耀眼的银发。

  银发江渝。

  世间再没有第二个人这般了,倒是好找。

  还真是让他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虽然玄偃身上还挂着江垣,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转身,看清了来人的情况。

  江渝怀中抱着的,正是刚才刚才逃走的江浛,不过他此时已经晕了过去,没有丝毫的意识了。

  “江渝,你终于来了。”玄偃轻声说着,话语间却是带着几分危险,“本尊等你许久了。”

  “江渝!跑!去魔界!去魔界找你娘!”

  江垣大吼着,眼中却是多了几分坚决,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似的。

  江渝倒是比江浛果断许多,见状狠狠的咬了咬牙,紧紧的抱住江浛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待要离开时,他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

  他看见了父亲染血的脸庞,看见了父亲眼中的不舍和遗憾,看见了父亲眼角的泪珠。

  父亲也同他的视线对上了,他微微的张了张口,似乎想同他说些什么。

  但终是无言。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谢铮计谋

  江渝抱着江浛,强压下心中的痛楚,扭头跑了。

  他光是站在那里,便察觉到了那人的恐怖,他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

  江渝从未见过那样的杀气,那是几乎让他感觉恐怖的杀气。

  只一眼,他只消看那一眼,就知道他打不过那人。

  父亲……

  江渝的眼中也蓄满着泪,他知道父亲会为他们拖延时间,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江浛。

  江浛此刻已经是十分虚弱了,若不及时得到救治,他必死无疑,江渝并不精通药理,只能堪堪用灵力尽力护着江浛,不让他立刻死去。

  那人是谁……

  那人是谁……

  江渝双目通红,眸中蕴含着是无尽的仇恨,他目前的实力是不及父亲的,连江垣都打不过的人,他仅仅是卡一眼,便会胆怯的人。

  江渝咬着牙,那人,那人……

  他会报仇!

  他一定会报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终有一日,他会手刃仇人,让这人死在他的手上!

  终有一日!

  江渝咬着牙朝远方跑去。

  他感应到背后的杀气,下意识的闪到一旁,转身看去,果然看见有人追来了。

  却不是他之前见到的那个黑衣男子,这人身穿白衣雪莲服,扛着一把大刀,脸上还有着块刀疤,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有些凶悍。

  他的眸子也是异常冷漠,只见他抬眸看了眼江渝,下一瞬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略带匪气的笑了下,对着江渝说道:“主人没来之前,你可不能走。”

  江渝打量着这人身上穿的衣衫,认出来了白衣雪莲,谢家服饰……

  谢家?

  江渝想到此处,连忙又多看了几眼面前这人的样貌,果然从他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熟悉的模样。

  种种条件堆叠之下,面前这人的身份也赫然明朗了起来。

  “你是谢铮?”

  谢铮,当今的谢家家主,也就是谢清帆的亲生父亲,谢清帆之前的离开,便就同这人有关系,故而江渝对他也多了几分关注。

  谢清帆曾经给他说过,此人甚是阴险,未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为人更是小心谨慎,若是遇上,定要小心应付。

  江渝眼中充满了警惕,死死的盯着谢铮,紧攥着清水鞭,预防着他的下一瞬动作,但因怀中还抱着个失去意识的江浛,实在是不好动作。

  谢铮看见江渝认出来了他的身份,也是丝毫都不意外,脸上甚至还多了几分轻蔑:“谢清帆还真信任你,竟是将事情全同你说了。”

  江渝自然听出来了他怀中的轻蔑,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怒气,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发怒的时候。

  “清帆自然信任小爷,毕竟我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道侣。”

  谢铮挑了下眉,莫名感觉江渝话语中夹杂着几分嘲讽,但他却是并不在意,继续说道:“那按照辈分,你可得叫我一声爹。”

  江渝对此却是偏头轻轻的发出一声:“啧。”

  “小爷可没有乱认畜生当爹的癖好。”

  “你!”谢铮皱眉看着江渝,竟是莫名被他牵扯出了几分怒气。

  “看来你的嘴巴很硬了,就是不知道,死的时候,你还能这般嘴硬吗?”谢铮冷笑一声,便提着剑朝着江渝攻来。

  灵力自他身上蔓延到周围,他并没有隐藏修为的意思,江渝自然也看了出来。

  这人……竟是渡劫期……

  难怪谢清帆说他难对付,江渝再怎么天才,但也还年轻,修炼的时间有限,现在也不过是堪堪化神期而已。

  而修炼越是往上,相差得便越大。

  虽然看上去化神和渡劫,只差了两个等级,但对于江渝来说,这边昭示着,他打不过面前这人。

  这个结论一得出,江渝的心都免不了一沉。

  只见他用灵力包裹着江浛,趁机偷偷将他朝着另一个方向送去。

  江浛一走,他的双手顿时解放了出来,拿起手中的清水鞭,勉强的同谢铮抵挡着。

  谢铮的看上去有些笨重,但谢铮舞起来,却是十分轻盈。

  只见谢铮一刀朝着江渝劈来,而江渝便顺势朝旁一躲,转身遁入了树后。

  谢铮动作也不慢,瞬间也移到了树后。

  但他却是没看见江渝的身影,像是他不翼而飞了似的。

  谢铮却没这么好骗,他知道江渝一定在这附近,他不可能走得远。

  他看见江渝试图逃跑时,心中便生出了嘲讽之意。

  玄偃心思缜密,怎么会想不到江渝可能会逃这个情况,早在他们进来时,玄偃便动用灵力,布了一个结界,将这座山笼罩了起来。

  虽然他找不见江渝的具体位置,但让江渝里离不开这个地方,还是轻而易举。

  前提是江渝进入了这座山。

  只要江渝进来了,那他便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了。

  玄偃可是大乘期,目前整个灵界,除了玄偃之外,怕是找不出第二个大乘期了。自然而然,玄偃布下的这个法阵,自然也是无人可破了。

  下一瞬,谢铮感觉到了自上而下传来的杀意,抬头望去,便剑江渝倒挂在树枝上,银色的发丝如瀑般散落在空中。

  谢铮刚看清江渝的模样,下一瞬随之而来的便是江渝的清水鞭,只见他手腕一转,长鞭也跟随着他开始动作。

  谢铮还未来得及抵挡,江渝的长鞭便朝着谢铮的脸上打去,里面自然蕴含着江渝的灵力。

  这一击来得太过突然,谢铮没来得及预料,自然也是无法抵挡,只来得匆匆别了脸。

  长鞭在他脸上留下了一条血痕,他朝后退了几步,但也因此保住了他的眼睛。毕竟江渝刚才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明显就是冲着他的眼睛来的。

  江渝见一击不成,便立刻收了手。

  只见他长鞭一甩,勾在了另一棵树上,接着松开了勾着树枝的腿,朝着树干一踹,整个人便朝着另一棵树飞去了,整个人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仅仅是瞬息之间便完成了。

  而他做完这一切,谢铮才捂着伤口,抬头却发现江渝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来得及看见江渝的背影。

  可恶!

  他竟然被这么个毛头小子摆了一道!

  这个事实让谢铮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他必须要从江渝身上找回来!

  谢铮心中直冒火,单手成拳,猛的砸了下身旁的树。

  只听“轰隆!”一声,那树便应声而而断,倒在了地上。不知长了多少年的古树,竟被谢铮这一拳,便打断了。

  谢铮冷笑一声,心中的火气已经被江渝引了出来,他同旁人不同,其他人或许会因为恼怒而丧失理智,他则是越是恼怒,便会愈发清醒。

  不过倒是许久没有人能将他惹怒了,上一次这般生气还是许久之前,他接到谢清帆偷偷跑了的消息。

  该说这两人不愧是道侣么?竟是如出一辙的让他厌恶。

  谢清帆他还要留着夺舍用,江渝同他的魂魄并不契合,并没有用了……

  但谢铮却是知道,江渝不能杀,他眼底闪过算计,假意的追了上去,但却并没有尽力,倒是假装出在林中找不见江渝的样子。

  谢铮同庄承魏婉那些蠢人不同,他十分知道玄偃的目的。

  玄偃目前,只想杀了江渝,毕竟在他眼中,只有那个预言中的江渝,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威胁,至于他们其他人,他根本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但玄偃向来谨慎,哪怕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也不会放任他们强大起来,这才有了灵修永远不能达到渡劫的传说。

  谢铮也是在达到渡劫时被玄偃找上的,他虽然看出来了玄偃的意图,但他也没办法拒绝,因为他知道,答应,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但拒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看得清形式,自然没有拒绝。

  可他也没有完全臣服玄偃,面上虽然伪装得很好,但底下是如何想的,就不知道了。

  玄偃的目的,只有江渝的性命。

  一旦玄偃成功,恐怕就不会再需要他们这些所谓的“属下”了。

  谢铮想道这里,竟是莫名生出了写唇亡齿寒的感慨。

  那么江渝死后,下一个死的,一定会是他这个最接近大乘期的下属,他会死在玄偃的手中,谢铮无比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这也是他刚才不用全力的原因,江渝不能死在这里,他还得帮江渝杀了玄偃,这样他才能恢复他的自由身……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道,若是江渝要前去杀玄偃,谢清帆自然也会跟随。

  那么他就可以在谢清帆虚弱之时,找准机会,夺取谢清帆的身体。

  这样一来,他的两个目的都达成了,这般一石二鸟的计谋,谢铮甚是满意。

  想到这里,他的动作竟是更迟缓了些,但他面上却是丝毫都没显露出。

  江渝没受伤,但他带着的江浛却是伤得不轻,鲜血低落在地上,自然暴露了他们的踪迹,谢铮见状暗骂这个江渝怎么这般不小心,还偷偷的帮江渝抹去的痕迹。

  他哪里知道,那是江渝故意留下来的假线索,故意误导他的,但被他这么一抹,倒是显得有几分真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江垣之死

  江渝抱着江浛,不停的朝前跑着,身后虽然没有传来有人追来,但江渝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江渝看见了不远处的下山道路,只要他能离开这座山,这些人想要找到他的踪迹,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他心中燃起了几分希望,猛地朝前跑去。

  眼看着路就在前方,就在他将要踏出去时,却被一道结界猛的弹了回去。

  江渝猝不及防,摔倒在了地上,连带着他怀中的江浛一起。

  不过他却是把江浛护得极好,没让他被摔着。但经此一遭,江浛却是从昏迷中渐渐转醒了。

  江浛睁开眼睛,发现抱着自己的是大哥,江渝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实际却是没受什么伤。

  “哥哥,父亲他……?”江浛清醒后,便连忙问道。

  他虽是在问,但答案却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他不敢承认而已。他一边问着,一边眼眶中却是已经含满了泪水。

  江渝也没有说话,只是抬头朝着山顶看去,眼中的悲痛却是隐藏不住。他这副模样,已经将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了,但江渝还是轻应了一声:“嗯。”

  他话音刚落,江浛的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宛若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

  江渝此时心中亦是悲痛万分,他只是伸手拉住了江浛的手,并没有多出言安慰。

  但如今这情况,留给他们流泪的时间却是不多。

  “小浛,你可认得那黑衣人?”

  江浛亦是知晓眼下的情形的,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悲伤,摇了摇头:“不,不认识,可是……”

  江渝看见江浛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连忙追问道:“可是什么?”

  江浛看了江渝一眼,说道:“那人,那人说,他是在找,找哥哥的。”

  江渝挑了下眉,似是有些意外:“找我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他想杀我?”

  江浛连忙点了点头,实际上他已经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说话都是抽泣声。

  江渝牵着江浛的手,又往山里面跑,这山的地形他无比熟悉,既然那人是来杀他的,那只要把江浛藏好,应当能让他幸免于难。

  不过……那人是谁?

  他印象中从未见过这人,自然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杀自己,他行事向来低调,也很少去惹是生非,不应当会惹到修为这般厉害的人。

  那人的修为那般高,应当不是简单的散修,应当是某个家族的尊者,可是那些大家族的人……

  江渝仔细回忆了一圈,同他有联系的,也只有寒雪谢家和兰花曹家的人,如果非要细算,那便可以再加上个已经灭门了的妙音徐家。

  可这些家族的人,他也只是认得族中少主而已,旁的人他可是从未惹过,他不应当惹上这般的人。

  江浛看着江渝拉着他又回到了山上,他虽然疑惑江渝为什么不出山,但却没有问出口,也没有反抗。在他心中,他的兄长十分厉害,自然有自己的算计,兄长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他只需要听从兄长的话便是。

  他十分信任他的兄长,哪怕是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他也十分的相信江渝。

  江渝拉着江浛跑着,很快就察觉到身后传来的杀气。

  他没有回头,只是暗自咬了咬牙,这人追来得还挺快。

  江渝看见一块熟悉的巨石,眼前一亮,那是江渝之前同江浛玩闹的地方,若是把江浛藏在那里,那黑衣人应当不会找到。

  江渝想到这里,连忙朝着四周看了下,还警惕的用灵力探了探,并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踪迹,这才松了口气。

  他拉着江浛,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江浛并不知道江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他好累,他已经是连半步都跑不动了。

  “兄长……我不行了……”

  江浛的脸色苍白,身上的伤口不断的朝外渗着血,江渝亦是束手无策,只得用灵力勉强帮他护住心脉,不让他有性命之忧。

  江渝把江浛放在隐蔽之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眼中满是不舍。

  “小浛,你要活下去啊。”

  江浛闻言猛的睁大了眼睛,伸手抓住了江渝的手腕,张了张口:“兄长……”

  江渝拍了拍江浛的手,轻声说道:“他们既是冲我来的,你应当不会有危险。”

  江浛的手收紧了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兄长!”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眼中的拒绝之意却是很明显了。他从未忤逆过他的兄长,但这一次,他却是不同意。

  “小浛。”

  江渝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双目明明通红,眼眶中也蓄满了泪水,但他还是勉强挤出来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眼泪不受控制的从滑落出来。

  江渝咬了咬牙:“活下去!”

  他话音落了,便朝外跑去,再也不敢回头。

  “不要!”

  “兄长!不要!”

  江浛伸出手想要抓住江渝,身子朝前扑了几步,却是抓了个空,只看见了江渝的背影,江渝再也没回头,远去的背影。

  他心中莫名有些恐慌,他要失去他的兄长了。

  这个认知让江浛心中发慌,他要失去他的兄长了!

  他想要冲出去,想要拉住兄长的手,想要告诉他,就算是死,他也想同他死在一起,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只有他一个人苟活着。

  只有他一个人苟活着。

  江浛察觉到了江渝在他体内给他留下的灵力,护着了他的心脉,心中更加刺痛了些。

  不,不会,他兄长那般厉害,怎么会死呢……他一定会活着来接他的,他要一直等在这里,等着兄长来接他。

  他要等着兄长来接他……

  兄长一定会来接他的……

  江浛感觉眼皮越来越重,竟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再说江渝那边,江渝跑出江浛的藏身之处后,便朝着结界边缘跑去。

  他知道,若是他触碰到了结界,那黑衣人一定会知晓他在哪,既然那些人的目的是他,自然会追上了,他们便不会去寻江浛在哪了。

  果不其然,江渝在刚到达结界边缘,那黑衣人便赶来了。

  玄偃脸上还沾着血——是江垣的。

  江渝看见他来了,忍住心中的胆怯,毕竟他们修为差距太大。玄偃光是放出威压,便能压得江渝说不出话。江渝从未遇见过这般强大的修士,心中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但若是让江渝站在原地白白送死,那定然也是不可能的,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做出这般的事。

  江渝深吸了一口气,就当这是,他命中注定的最后一站吧。

  不求活着,只求无悔。

  只是可惜了,死前见不到谢清帆最后一面了。

  玄偃伸手抹去了自己脸上的血迹,像是故意刺激江渝似的,开口说道:“你父亲还挺倔强。”

  江渝没有说话,但捏着鞭子的手却是收紧了,紧咬着牙显然是在强忍着怒气。

  玄偃冷笑了一声,眼神中带着嘲讽:“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江渝紧咬着牙,忍住自己的泪水,不让自己在玄偃面前显得太狼狈。

  玄偃却像是故意刺激着江渝似的,继续说着:“他起初,只是想用灵力拦住本尊,本尊无意同他多耗,可他竟是生生的放尽了自己的最后一丝灵力。”

  他说着,似乎还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愿放尽自己最后一丝灵力的修士。”

  “他须发皆白,容颜变得苍老,整个人已经不再像个修士,而是人间一个普通的羸弱老人。”

  “可他还没放弃,他竟妄想用自己的身体拦住本尊,以此来给你多争取些时间。”

  “本尊见他如此,本想放他一条生路,无奈他竟做到这般。”

  玄偃说着,面上带着几分惋惜,朝着江渝走去:“想知道本尊做了什么吗?”

  “本尊掰断了他的左手,他便用右手拉着本尊。”

  “本尊又将他的右手折断。”

  “他竟还没放弃,竟还想用腿缠着本尊。”

  “本尊实在厌烦,便将他体内的骨头,一根一根的,全部敲碎了,本尊还护着他的心脉,定要他看着自己骨头碎尽后,才送他上路的。”

  “啊!!!”江渝闻言终是无法忍住,长啸一声,扯着鞭子便朝着玄偃抽去。

  他的心不静,使出的招式自然也是杂乱无章的,玄偃不过轻轻的闪躲了下,便轻而易举的躲开了他的攻击。

  “太弱了。”玄偃说着,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嫌弃。

  “你父亲会凄惨至此,会落得这个地步,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是灾星,是你带给了他们厄运。”

  “你得去死,你死后,他们才能摆脱厄运。”

  “你一日不死,世上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因你而死。”

  他的话一字一句的砸在了江渝的心上,砸得江渝更加癫狂。胡乱的挥舞着鞭子,嘴中还不停念叨着:“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灾星。”

  玄偃却是轻笑着说道:“若你不是,为何你父亲会死?为何你弟弟会受你的牵连?为何你爹娘会分开?为何谢清帆会被抓去谢家?”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江渝濒死

  玄偃一声声的质问,竟是让江渝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当下这种情况,正是江渝最脆弱的时候,玄偃的一字一句,又正好是陈述的事实。他心神不宁,便真被玄偃影响了。

  但也只有一瞬,下一秒,他捏紧了手中的清水鞭,一双眼睛充满仇恨,死死的盯着玄偃。

  接着,他不想再听玄偃那些蛊惑人心的废话,提着鞭子便朝前攻去。

  玄偃见状也是只是勾唇浅笑了下,眼中透出的嘲讽,似乎是在嘲笑江渝的渺小。

  他如猫逗耗子一般,轻盈的躲过了江渝的长鞭,瞬间移到了江渝的身后。

  灵力在他的掌心蓄满,朝着江渝的后背一掌拍去。

  他并没有用尽全力,只用了三成力,但仅仅只是如此,便把江渝朝前击飞了。

  江渝察觉到了玄偃站在他的身后,但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猛的飞了出去,本想借着面前的树让自己停下,但却根本没办法。

  他连续撞断了好几棵树,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传来剧痛,已经被切割出了丝丝密密的伤口,鲜血不住的涌出来。

  好在撞断几棵树后,速度终于慢下来了些,给了他动作的时间,只见他长鞭一甩,长鞭瞬间抓住了那棵树的树干。

  他与空中绕了那树几圈,才收了鞭子,堪堪停下。

  但他才刚站稳,身体的疼痛便瞬间涌了上来,他身体一颤,一口鲜血猛的涌了上来。

  他连忙扶住了一旁的树干,抹去了嘴角的鲜血。

  玄偃凌空而立,漂浮在了江渝的上空。

  江渝察觉到了威压的到来,眼神发冷,抬眸看着玄偃:“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如此?”

  玄偃闻言,身体慢慢的降到了江渝的面前,却还是俯视着他的。

  他的眼神有些轻蔑:“的确是无冤无仇,但本尊有必须杀你的理由。”

  江渝扶着树干,等待着玄偃的下文。

  玄偃微微思考了下,轻声说着:“虽然本尊也不相信,但本尊向来谨慎,定是不愿让这种事发生。”

  “沈文光曾给本尊预言过,他说,命运告诉他,本尊会死在一个名为江渝的银发银眸之人的手上。”

  他说完又是轻笑一声,神色有些轻蔑,似是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

  “本尊可不认为,如你这般的蝼蚁,会有这般的能力,但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本尊不想死,所以,你必须死。”

  玄偃的右手了起来,江渝却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正捏紧鞭子,提起体内的灵力,警惕的看着他。

  但下一秒,玄偃的手却是瞬间收紧。

  与此同时,江渝感觉自己的灵脉中传来剧痛,仔细探去,里面竟是蕴藏着玄偃的灵力!

  原来,他刚才那一掌,还乘机把灵力注入了江渝的体内,他的灵力潜入江渝的灵脉中,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的灵力炸开,使得江渝的灵脉瞬间受损。

  又是一口鲜血涌出,他的浑身上下的伤口,也不断的朝外涌着血液。

  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终是没了力气,扶着树,单膝跪在了地上。

  江渝心中除此之外,竟是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给这黑衣人卜算的,是沈文光,也就是上一任的沈家家主。

  沈家竟是同这黑衣人有关联吗?

  这黑衣人是沈家的人?

  不,不对。

  江渝虽然只同这人简单的接触了下,但也看出来了这人的高傲,仿佛世间万物,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入他眼的。这人提起沈家时,也是那般的轻蔑,并没有把沈家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便是沈家在为他卖命?

  沈文光为何要出一个这般的卜算结果,是真是假?

  若是假,他为何这般做?

  若是真……

  江渝的眸子一沉,双腿虽然有些颤抖,但还是扶着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若是真,那边说明这沈文光的确有些实力,自己现在恨玄偃,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若他今日,他有幸不死。

  来日,来日必是玄偃的死期!

  江渝眸色深沉,里面隐藏着是,浓烈的恨意,是恨不得把面前这人撕碎的恨意。

  就连玄偃,感受到了他的恨意,也微微的惊了下,心中却是更加笃定了,江渝必须死。

  这人是一只猛虎,还是个成长得极快的猛虎,他不可能放虎归山。

  他一边想着,一边放出了他的威亚,猛的朝江渝压去。

  江渝身形一颤,灵力散出,缠住自己的身体,同玄偃的威亚抵抗着。

  但玄偃的实力深不可测,这般故意的去压制他,江渝自然是抵挡不住。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的身体便开始微微的颤抖了,他死死的咬住牙,死命的撑着,可他嘴中,还不断的有鲜血涌出。

  他的膝盖,也渐渐的弯了些。但江渝知道,自己不能跪下去,士可杀不可辱,自己的尊严便在此。

  于是,他仍在死命的撑着,双腿却是颤动得更加厉害了。

  身上的伤口也因此裂开,之前好不容易凝固起来的血液,又重新从撕裂处涌了出来。

  江渝整个人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血迹,宛若一个刚从血池里打捞出来的血人。

  江渝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毅力,竟还在同玄偃的威亚抵挡着,不肯屈服。

  接着,地面一震,江渝的身形却是没晃动,仍旧稳稳的立在原地。

  而他周围所在的地面,却是生生的凹了进去,可见两人对抗的恐怖之处。

  玄偃看着江渝这般倔强,眯了下眼睛,看向江渝的眼神,也带上了审视。

  他活了一千多年,看过了许多人,自然知道那种人最为恐怖。

  若真要他细说,江渝这种,天资聪颖,极其能忍,努力刻苦,生世凄惨的,定会榜上有名。

  他一边想着,一边想杀江渝的心,却是更盛了些。

  江渝今日若是不死在此处,以后或许当真会成为他的威胁。

  接着,他动了。

  只见他右手凭空捏了个手诀,接着他手上便出现了一个由玄色灵力凝成的箭矢。

  他轻轻一掷,那箭矢便飞了出去。

  利器入肉的声音传来,那箭矢刺穿了江渝的大腿。

  让他右腿顿时软了下去,接着,整个人也倒了下去。

  他本就凭着一口气在硬撑,整个人如同一张紧绷的弦,只要有人轻轻一割,他便会瞬间断开。

  显然,玄偃刚才的那一击,便是压死江渝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浑身卸了力,倒在了地上,身体却还在抽搐着。

  玄偃轻笑着,仿佛事情还没有结束。

  紧接着,他手指又是轻轻的动了下,由灵力凝成的匕首,悬浮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指微动,朝着江渝指去,那匕首便瞬间朝着江渝飞去。

  江渝正躺在地上,浑身疼痛,意识都有些模糊,似是快要撑不住了。

  但下一瞬,手上传来的剧痛,却是将他的神志拉了回来。

  他连忙看去,玄偃竟是用匕首,刺穿了他的左手手掌。

  那匕首刺穿他的手后,便化为玄色灵力消散了,但他手上却是实打实的出现了伤口。鲜血没了阻拦之物,便疯狂的朝外涌出,滴落到了地上。

  江渝抓着手,还未来得及发出什么声音,便察觉到是玄偃的下一个动作来袭了。

  江渝虽然伤得很重,但他求生的意志,在此刻却是达到了顶峰,生命之火在他的心中不断的燃烧着,是不肯熄灭。

  但就算如此,江渝也知道,今日自己怕是难逃一死。

  整座山都被玄偃的结界笼罩,他逃不出去,若是藏着,又担心他们会找到小浛的藏身之地,故而只有他出来当诱饵,是最好的选择。

  用他的死,换他弟弟的生,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不想这般轻松的死去,他还是想在自己死前,不要那么窝囊,至少,不是他主动放弃的。

  只见江渝右手的鞭子朝旁边甩去,缠住了一旁的树干。接着,他便借力朝着一旁滚去。

  而到达他停下时,再回头去看之前自己躺着的地方,却是发现,那地方插满了玄偃掷出的匕首。

  玄偃看着江渝躲开了他的攻击,轻愣了下,眼中微微闪过惊讶。他倒是没想到,这个江渝,竟是这般顽强。

  他都打算送他最后一程了,竟被他躲开了。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玄偃轻轻的勾了勾嘴角,他倒是好久没有这般舒畅过了。

  那些死在他手底下的人,要么,只是见到了他的实力,便自动放弃,开始鬼哭狼嚎,以为这样,便能换取自己的存活。要么,直接开始逃窜,以为这样,就能侥幸逃脱。要么,勉强同自己抵挡几下,但也不会在自己手底下撑过三招。

  这江渝的确不错,已经撑过了第三招了。

  难怪,难怪卜算出来的结果,是说这个银发银眸的江渝会杀了他,而不是其他人。

  这个江渝,若是放任他继续活着,说不定,自己还真能等到他杀自己的那一天。

  只是可惜了,现在的江渝,还太弱了,根本就没有和他抗衡的力量。

  玄偃沉思着,当他再次抬眸时,却见江渝已经不见了,只留下地上的一抹血迹,蔓延向远处。

  他挑了下眉,凌空而立,乘风而行,顺着血迹追去。

  那个方向……是悬崖?!

  玄偃见状微微的勾了下唇角,这江渝想得倒还轻松,以为从这里跳下去,就能活着了吗?

  天真。

  他的结界,自然是将这悬崖也笼罩在一起的。

  以江渝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跳下悬崖,只会被悬崖上的结界抵挡住。

  江渝此时却是顾不住这么多了,因为失血过多,他现在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他只记得他要活着,他要活下去。

  他还没有给他父亲报仇。

  他还没有见到江浛长大。

  他还没有找到他的母亲。

  他还没有,他还没有同谢清帆见面。

  他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没有完成,他不能死在这里,不能这么白白的死在这里,他没有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他本以为,他能平静的面对死亡,但当死亡真正来临时,他却又是那般的后悔与遗憾。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谢堕叶凉

  而这时,之前同江渝约好,要来找他的谢堕和叶凉,已经来到了这里,他们携手行至山脚,对山中的危机悄然不知。

  叶凉率先察觉到不对劲,他脚步顿了下。

  谢堕的一门心思全在叶凉身上,此刻见他停顿,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了?”

  叶凉皱了下眉,抬眸扫了一下面前的山,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向来很准,他一向很相信此事。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捏紧了手中的青龙剑,用灵力传音道:“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叶凉在很早之前,便因为他母亲的原因,毒哑了自己的嗓子,故而他平日里同人交流,都是用的灵力传音,再不济,偶尔也会打些手势。

  好在谢堕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他的性格也比较寡言少语,他同人交流的时间,也并不多。

  谢堕闻言也顿了下,牵着叶凉的手,也不由得更紧了些。

  谢堕自然也是知道叶凉的直觉的,叶凉对于危险有一种说不出的敏锐感,隔着很远就能察觉到。如今听见叶凉这般说,心中也开始警惕起来了。

  两人悄无声息的踏入了结界之中,但却没有丝毫的察觉到玄偃结界的存在,玄偃的修为高于他们太多,如果不是像江渝那般,企图逃离这个地方,那一般是无法发现这个结界的存在的。

  倒是在山顶的玄偃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江渝,挑了下眉,他倒是没想到,今日还挺热闹。

  玄偃注意到了叶凉的存在,不知为何,似乎对他起了几分兴趣。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叶凉,只是莫名有种自己被人顶上了的感觉,但也只是一瞬,他将此事计入了心中,没再多想。

  两人沿着道路,行至了半山腰。

  叶凉突然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其中夹杂着一股特殊的药草味。叶凉猛的睁大了眼睛,朝着四周看去。

  果然,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曹子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叶凉拉了拉身旁谢堕的衣袖,朝着曹子衿的方向指了下。

  谢堕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也顺着他的动作看去了。

  “那是……”谢堕看见那人的惨样,不由得皱了下眉。那人的脸上,被划开了三条大大的口子,黑血不断从里面冒出来,将他整个脸沾污,他的衣衫上,也是被衣衫侵染着,看上去狼狈至极,伤得极重。

  谢堕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看清了那人身上穿的衣衫……是兰花曹家的衣衫。

  “那是曹子衿?!”谢堕惊道,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一样。

  两人匆匆赶过去,在曹子衿是身旁蹲下。

  自看见曹子衿的伤势起,叶凉皱起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其实同曹子衿并不相熟,只是点头之交,但曹子衿脸上的伤势,他却是熟得很。

  “是……阴魔爪。”

  叶凉看着曹子衿脸上的伤势,用灵力传音道。

  谢堕自然知道叶凉的身世,是上古魏家的后人,虽然他已经没有走上炼药的这条路,但由于魏婉的原因,从小却是耳濡目染,认毒倒是不成问题。

  阴魔爪,正是魏家拿手的三大剧毒之一,也是魏婉非常想炼出来的一种毒药。但由于她的天资不足,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谢堕也跟着皱起了眉头,看向叶凉,他也知道叶凉同魏婉的关系,魏婉至今都还没放弃找叶凛和叶凉的踪迹,总想要继续将他们抓回去。

  涉及到叶凉的事,谢堕总会无比谨慎。

  他开口问道:“是魏婉吗?”

  叶凉从小同魏婉一起长大,试过了魏婉炼的许多毒,甚至还看见过她炼毒时的场景。想来,叶凉对于魏婉的炼毒手法是十分熟悉的。

  但叶凉却是摇了摇头,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沉思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不是魏婉,是小凛。”

  “什么?!”谢堕一时间竟是没明白叶凉的意思。

  只见叶凉接着说道:“这阴魔爪不是魏婉炼的,是小凛,这是小凛炼出来的毒,用的也是他的血。”

  谢堕闻言,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他们来寻江渝,不仅仅是来找他叙旧的。

  而是叶凛失踪了,连带着叶允一起。叶凉联系不上他们二人,便想来寻江渝,一同去寻那二人,江渝还没找到,谜团却是越来越多了。

  叶凉和叶凛之前一直都同江渝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

  叶凉和谢堕成婚后,谢堕便想带叶凉去谢家看看。一年前,叶凉便跟着叶凛去了谢家。

  等他们回来时,叶凉才发现,他已经联系不上自己的弟弟了。

  起初,他以为是叶凛炼药入迷了,没时间理自己,毕竟这种事之前也是发生过的,但随着时间的延长,叶凉也开始察觉到不对。

  他怕叶凛是陷入了什么危险之中,试探的问了下江渝,却发现对方竟也是一无所知。

  他不敢多说,怕惊动了暗地中的人,便接着许久不见的名头,来同江渝说这件事。

  没想到,他竟是来晚了一步。

  叶凉从怀中掏出来了一颗丹药,给曹子衿喂了进去,算是勉强吊住了他一条命。

  “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了,我们上山看看。”叶凉对着谢堕说道。

  谢堕点了点头,走在叶凉的身侧,他想起之前叶凉同他说过,魏婉似乎背靠大树,她是在给别人卖命的事,开口问道:“此时,可是同魏婉的那个背后之人有关?”

  叶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极有可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快速达到了山顶处江渝居住的地方。

  “这……”谢堕忍不住开口道。

  两人看见眼前的景象,都愣在了原地。

  他们的院子,竟是被毁成了一片废墟,废墟旁边,还有一团勉强能看得出是个人的东西。

  谢堕警惕的走了过去,看见那躺在地上的东西。

  浓烈的血腥味传来,令人几欲作呕。

  他伸手摸了摸那枯槁的白发,发现那竟同人间的老者一般的触感,完全不像个灵修,但若不是灵修,又为何出现在此地。

  就在谢堕打算拨开白发,看清这人到底是谁时,却被叶凉制止住了。

  转头看去,叶凉眼中满是悲痛,平日里的冷漠,竟全被压下了。

  他双目发红,眼眶中竟是还带着泪珠。

  “别动他了。”叶凉的灵力传音传来,“让江伯伯一路走好吧。”

  谢堕闻言一怔,眼中带着不可置信:“你说这是……?”

  但叶凉的话,谢堕向来相信,他只是一时间太过震惊,以至于愣在了原地。

  江垣可是合体期的修士,是他们认识的人中,最厉害的人。

  谢堕从未见过江垣被人打败过,虽然他出手的时间很少,但谢堕知道,江垣很强。

  可如今,江垣竟是落得了个如此的下场,那……幕后之人,到底多强。

  他们,他们能活着走出去吗?

  他们的下场又会是怎么样呢?

  一时间,谢堕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念头,心中无比恐慌,竟是生出了后悔之意,但也只是一瞬,接着他就叶凉的声音拉了回来。

  “谢堕,万事小心。”

  叶凉说着,竟是有一种交代遗言的感觉,谢堕眼皮一跳,不安感更重了。

  接着,谢堕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叶凉朝他吻了过来。

  他愣了下,虽然没明白叶凉的意思,但也老实的回应着。

  叶凉自发的打开了自己的双唇,邀请谢堕同他纠缠。谢堕果然同他纠缠了起来,就在这时,谢堕察觉到叶凉似乎将什么东西送入了自己的嘴里,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感觉不到那个东西了,他便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并没有多在意。

  两人分开后,看着这一地的血迹,便沿着血迹四处寻找着,想找到其他人的踪迹。

  这山上,总共住着的人不过也就那几个,江渝、江浛和江垣。

  江垣的尸体躺在这里,倒是不知道江渝和江浛如何了。

  两人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威亚,便是确定了他们的方向,便朝着威亚的源头飞去。

  他们赶到时,正是玄偃将手中的玄色灵力化为利刃,朝着江渝的心脏处刺去时。

  叶凉见状,便是率先出了手,青龙剑受他的控制,直直的朝着玄偃的手飞去。

  玄偃察觉到了他们二人的来临,竟是也没多加防范,任由青龙家打偏了他手中的利刃,他顺势朝着另一个方向刺去。

  是江渝的右手手臂。

  他光是刺去还不够,竟是朝他体内注入了灵力,把江渝这些年修成的道,毁得一干二净。

  剧烈的疼痛来袭,使得江渝清醒了起来,他发现自己的右手在不断念叨朝外渗着血。灵力探入体内,自己的道,竟是被毁了。

  被毁了。

  他这么多年的修为,就与此时,毁于一旦。

  他愣愣的躺在地上,神志虽已清醒,但仍像没反应过来似的,整个人有些呆愣。

  “江渝,小心!”是叶凉的声音。

  江渝瞬间回神,是看见了玄偃朝自己劈来的一掌,他下意识地拿起清水鞭,想要以此抵挡。

  却没想到,失去灵力操控的清水鞭,在玄偃的这一掌下,生生的被震断了。

  断成了好几截,落在了地上。

  单膝跪在地上的江渝见状,好似没反应过来似的,有些迟钝的看着地上断裂的鞭子。

  这是陪伴了他许多年的长鞭。

  但此刻却是容不得他思考这么多,他才刚拾起一截断鞭,玄偃的灵力便随之而至。

  刚被毁了道的他,根本无法抵挡,是被生生打飞撞到树上。

  叶凉想要上前接住江渝,却被暗地里出现的庄惟拦住了。

  而此时玄偃也随之开了口:“拦住他们。”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剑修留着,琴修杀了吧。”

  “是。”庄惟领了命,腰上的照水令便开始冒出灵力,巨大的法阵将叶凉和谢堕都笼罩了起来。

  “谢铮。”玄偃欣赏着江渝狼狈的躺在地上,疼痛万分的模样。

  “在。”谢铮从树上跳了下来,出现在了江渝面前。

  江渝捂住胸口,但身体还是不可避免的剧烈咳嗽起来,鲜血自他嘴里不断涌出。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谢堕,就是赤晶那一卷,把江渝的玉佩抢了丢城里的那个琴师。

  叶凉就是叶凛的哥哥,也是魏婉的大儿子。赤晶那一卷和紫晶那一卷提到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谢堕之死

  但尽管如此,江渝此时却是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他的心中冒出来了一个不好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听见了玄偃的声音传来:“去把江浛找出来。”

  “今日,不能放走一个活口。”玄偃面色冷峻,嘴上说着残忍的话,但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波动。

  谢铮对此倒是没有意见,抱着大刀应道:“是。”

  他刚准备抬脚离去,却感受到了似乎被什么人抓住了脚。

  他低头看去,只见江渝的血手,死死的扣住他的脚踝,宛若一把铁钳死死的钳住了他的脚踝,他好似用尽了自己的全力,手上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不……要……”谢铮听见了江渝的低语。

  若是旁人,见到江渝的这般惨状,再配上这张明艳动人脸庞,或许真会有几分心软。但可惜了,这人是谢铮。

  谢家服饰一身皆白,谢铮自然也不例外。他喜欢谢家的服饰,喜欢这不染纤尘的洁白。但此时他的鞋上,却是被江渝染污了,印上了血色的手印。

  这件事让谢铮火从心冒,他磨了磨牙,眼中透出了盛怒,仿佛江渝做了什么让他无法原谅的事。

  只见他双脚并拢,把江渝的手夹在其中,在江渝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带着他的手猛的朝他的方向,转了几圈。

  “啊!”

  江渝的惨叫声传来,他的手臂,竟是被谢堕生生折断了。

  还不得他多反应,谢堕的脚就踩到了他的背上。

  接着便是谢堕带着恨意的声音进入了江渝的耳中:“谁给你的胆子,敢拿你的脏手碰我?”

  江渝张了张口,却根本说不出什么,只听他呛咳了几声,鲜血不住的从他嘴中涌出。

  可谢堕像还是没解恨似的,朝着江渝猛踩了几脚。

  谢堕根本就没收着力气,他此刻是盛怒的状态,每一脚都是用尽了他的全力。

  而江渝此刻身受重伤,根本就没力气逃脱,只得生生的应下,但他的挣扎却是愈发的微弱了。

  玄偃皱了皱眉,轻轻的挥了挥手,玄色灵力自他手中冒出,把江渝和谢铮隔开了。

  “去做你自己的事。”

  谢铮的却还没消,抬眸看了眼玄偃,怒气还在他的眼眶中没有消散,就这么同玄偃对视了。

  玄偃自然看见了谢铮眼中的不满,他了解谢铮的为人,自然也从未对他卸下过防备,不过他的一条狗罢了,现在好用,便留着他,改天他若是不称手了,杀了于他也无碍。

  玄偃眯了眯眼睛,看向谢铮:“你不服?”他的声音很轻,但满身的威压,却是释放了出来,压在了谢铮的身上,带着一抹近似威胁的意味。

  谢铮忍不住身体一颤,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怒气,他知道自己现在不是玄偃的对手,若是同他对上,也只有死路一条。他向来惜命,自然不可能在此刻同玄偃翻脸。

  “是。”他转过身,准备离去。

  但玄偃又开口了:“等等。”

  谢铮停住了脚步,却是没有转身,只是略微偏了下头。

  “若是江浛没死,那你便以死谢罪吧。”

  谢铮闻言双拳收紧,又是威胁!玄偃又在威胁他!

  可他拿玄偃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任人宰割,这个认知让谢铮更加恼怒,但他此刻只能听从,除此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是。”

  谢铮应道,但说话中,莫名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江渝此时还留了几分神志,他用着另一只完好的左手,朝前胡乱抓着谢铮的背影,嘴里不断的呢喃着:“不要……不……要,小浛……小浛……”

  他的眼前有些朦胧,似是有些看不清了,意识也有些模糊,只隐隐约约看得出一些轮廓。

  他的意识逐渐沉了下去,昏迷之前,脑海中充斥着,江浛快跑,躲好,别被抓住了,快跑!

  。

  谢堕和叶凉入了庄惟的法阵之中。

  两人背靠背,谨慎打量着四周。

  他们察觉到了庄惟似乎并不简单,四周的景象,明明还同之前的一样,但却不见江渝和那个黑衣男子,路上的血迹,也没有了。种种迹象,倒是很明显,他们在阵法之中。

  只是不知,是哪个阵法。

  四周很安静,庄惟的身影丝毫都没有看见,这使得叶凉和谢堕警惕起来。

  “那个剑修,若是降了,我可以不伤你。”庄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谢堕和叶凉有心想寻找他的位置,却是如何都寻不到。

  叶凉没有同他多言的意思,直接用灵力传音道:“滚。”

  他的声音用灵力传出,扩散到了整个阵法之中。

  庄惟的声音再次传来:“既然你们固执,可不要说,是我没给过你们机会。”

  他话音刚落,他们地面上踩着的土地之中,竟是伸出了一根根黑色的藤蔓,想要将他们缠绕住。

  两人皆是警惕的状态,在藤蔓出现的瞬间,便察觉到了,顿时腾空而起,将那些藤蔓斩碎。

  令人没想到的是,藤蔓被砍成两截后,不仅没有停下他的动作,反而一分为二,继续朝着叶凉和谢堕攻来。

  叶凉和谢堕见状,也察觉到了这东西的棘手之处,更加谨慎了起来。

  藤蔓盘绕在地面上,让叶凉和谢堕无从下脚,并且着藤蔓还会越来越多,叶凉和谢堕能停留的地方,也越来越小。

  到了合体期,修士才能凌空而行,而现在,叶凉和谢堕,一个出窍一个化神,都没有达到凌空而行的条件,这才使得两人应对这藤蔓更加困难。

  叶凉怀疑,那躲在暗处的阵法师,应当是知晓了他们的修为,才故意布了一个这样的阵法。

  “小心!”

  谢堕一把拉住叶凉的衣衫,将其朝着拉了几步,另一只手在他面前悬浮着的琴上一拨,灵力朝前蔓延,将那藤蔓击碎了。

  这藤蔓极其诡异,在被他们攻击时,极其易碎,不过轻轻一触,便能碎成好几段,然后借着生长,化为好几份。但在攻击他们时,却又坚硬异常,谢堕的小腿被划开了一条长口。

  那藤蔓饮到了鲜血,似乎更加兴奋了,藤蔓在空中不断挥舞着,亢奋的朝着叶凉和谢堕袭来,好似看见了食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叶凉给谢堕传音道。

  谢堕同样也是紧皱着眉头,对当下棘手的情况一筹莫展。闻言,他应了一声,说道:“得想办法破阵,不然我们都要栽在这里。”

  这个道理叶凉同样也知道,可这个阵法实在诡异,他们从未见过,更不要说破阵了。

  两人又抵挡了一阵,试了许多办法,可都没有找到能克制这藤蔓的办法。思来想去,竟只剩下破阵着一个办法了。

  但想要破阵,又谈何容易?

  而这时,藤蔓已经将阵法中的地面全部占领了,谢堕和叶凉已是无从下脚,只得在藤蔓上不断飞跃着,一边还要抵挡藤蔓的攻击。

  叶凉观察到谢堕的紧皱了一下,又接着舒展开,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小凉……”

  “我不同意!”叶凉在谢堕说话之前,率先开了口,截住了他的话头。

  “可这是唯一办法!”谢堕的声音带着固执,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容叶凉反驳。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吧。”谢堕说道。

  是的,叶凉也看出来了,这个阵法极其诡异,但谢堕和叶凉还是想到了破阵的方法,虽然风险极大,可若是能成功,这阵法自然不公而破,并且布阵的这人,还会因为法阵被破而受到反噬。

  这样一来,出去之后,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可,这个办法,风险极大。

  叶凉朝着地面看去,那是黑色藤蔓最初冒出来的地方,那里也是这个阵法灵力的中心,这个地方隐藏得极好,若不是叶凉和谢堕冷静下来后仔细观察了,不然,他们是绝对找不到的。

  可就是因为他的隐蔽,才让他显得多了几分可信。

  叶凉还在思考之中,刚准备同谢堕商量,转头看去时,却看见了谢堕的背影。

  谢堕朝着那个地方跌去的背影。

  “谢堕!”叶凉张开了口,虽是没出声,但灵力传音却是响彻了这个法阵之中。

  谢堕转过头同他对视,只是勾唇浅笑了下,竟是没再多说些什么。

  谢堕的身影跌入了那藤蔓之中,失去了踪迹。

  叶凉眼中满是着急,朝着那个方向赶去,却被藤蔓屡屡拦住,根本无法靠近。

  接着,叶凉的剑刚刺穿一根藤蔓,就见一阵白光袭来。

  阵法破了。

  谢堕成功了。

  但叶凉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两人仍旧站在之前的地方,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半分。

  叶凉自然也看见了站在他身旁谢堕,看见他还在自己身旁,身上只是多了几道血痕,是在阵法中被藤蔓所伤,他身上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挨了几道伤,他倒是要伤得重些,不过他们成功出来了,这倒是件好事。

  他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过身,刚开口说道:“谢堕……”

  他话音刚落,就见谢堕直直的倒了下去,由于太过突然,他竟也没有伸出手。

  谢堕倒在地上,下一瞬,他的身上还是冒出丝丝密密的血液。

  叶凉跪坐在他的身旁,手不断的颤抖着,似是被面前的这一幕震惊了,完全不敢相信。

  “谢堕……?”

  他尝试着用灵力去探谢堕的情况,却发现,谢堕,已经死了。

  谢堕死了。

  这个消息在叶凉的脑海中炸开,让他一时间呆愣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向来冷静的他,竟是有些手足无措。

  “谢堕,谢堕,谢堕!”

  叶凉一把抱住谢堕的尸体,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眼泪也跟着掉下。

  叶凉察觉到谢堕身上似乎多了许多丝丝密密的伤口,而鲜血正从那些鲜血中不断涌出,将谢堕染成了一个血人。

  叶凉伸手替他擦拭着脸庞,将他的脸上的鲜血拂去,下一秒他的脸上又被鲜血覆盖。

  “谢堕……你流血了……”

  灵力虽能传音,却是传递不了叶凉此刻的感情。

  他明明万分,说出的话,却还是那般冰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洛瑜出现

  “你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

  叶凉一个人喃喃道,却没人回应他,只余他一个人抱着谢堕的尸体,手足无措。

  “啧。”庄惟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只见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一点鲜血,话语间带着赞赏的意味:“竟然能突破我的法阵。”

  叶凉听见了仇人的声音,双目赤红,心中怒火中烧,但他越是愤怒,便会越冷静。

  他轻轻的谢堕放在地上,甚至还仔细的替他理了理衣衫,让他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

  接着,他拿起了一旁的青龙剑,站了起来,转过身同玄偃相对。

  他向来寡言,此时也是如此。

  他提剑指着庄惟,虽是什么都没说,但一身杀气却是隐藏不住。

  一时间,从林之中都静了下来,天地之间,好似只有他们二人相对。

  庄惟看见了他满身的杀气,但却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你杀不了我。”庄惟轻声说道。

  叶凉知道,但,他不会放弃。

  他并未多言,提剑便朝着庄惟攻去。

  谢堕和叶凉聊得不错,刚才谢堕不顾性命之忧,强行破阵,的确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而这,也导致了他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不能再布法阵。

  这一点,对于一个阵法师来说,几乎是致命。

  但庄惟却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眼中。

  叶凉的剑招来袭,庄惟也只是轻盈的转过身,便轻易的躲过了叶凉复杂的剑招。

  “太慢了。”庄惟从叶凉的身侧闪过,轻声说道。

  叶凉紧咬了下牙,见一击未成,也并没有放弃。

  转过身,迅速的朝庄惟攻去。

  而这次,他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只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

  他动作很快,目的也很明确,直直的朝着玄偃的心窝处捅去,看那气势,似是要将庄惟当场击毙似的。

  庄惟也没有想到他刚才竟是故意藏拙,连忙闪身避开。

  但他仍旧晚了一步,一时不察,竟是被他划破了衣衫,腰侧被他开了一个大口,鲜血自伤口中涌出。

  庄惟有些意外,这叶凉竟能伤到他,若刚才他真因为叶凉出窍期的修为,而放松了警惕,说不定,他这会被叶凉那一剑重伤,哪怕不会死,也绝对不会好过。

  区区出窍期的剑修,竟能让他受伤。庄惟眯了眯眼睛,打量着叶凉。

  难怪玄偃想留住他的性命。

  叶凉很会利用自身的劣势与优势,若不是因为庄惟同他的修为差距太大,刚才那一击,是绝对会成功的。

  但眼下,他一击不成,想要再用,却是不能了。

  这计谋,本就是利用庄惟对他的轻视,但眼下庄惟不可能再轻视他了。

  虽然他才同庄惟第一次见面,但叶凉仍旧看出了庄惟的谨慎,这般谨慎的一个人,怕是不会再让自己近他的身了。

  之后,他若是想再伤庄惟,怕是有些困难了。

  但叶凉却并没有放弃,仍旧在想着应对之策。

  庄惟却是没给他留那么多思考的时间,手掌上凝起玄色灵力,便朝着叶凉攻去。

  叶凉狼狈的闪躲着,速度已经快到了极致,可对于庄惟来说,还是太慢了。

  他的身上却是没有多少被庄惟打出来的伤口,但他体内,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修为的差距,是致命的硬伤,是叶凉无法跨越的鸿沟。

  但他仍旧没有放弃,固执的拿着剑,同庄惟相对,勉强的抵挡着对方朝他攻来的灵力。

  此时两人的攻守位,已全然调换了过来。

  在庄惟的猛烈攻势下,叶凉根本就找不到还手的机会,勉强抵挡,已是极致。

  终于,叶凉还是败了。

  他被庄惟一掌劈中胸口,猛的一口鲜血呛出,接着便从空中跌落,整个人砸在了地上。

  不知是庄惟故意的,还是巧合,叶凉落地后,竟恰好就在谢堕的尸体旁。

  叶凉虽已同庄惟对了成千上百招,但因速度太快,也不过半刻钟的时间。

  叶凉躺着的地方,被砸出了一个浅坑,他的身体不断痉挛着,鲜血不住的从他嘴中涌出。

  他朝着谢堕伸出手,勾住了谢堕略微僵硬的手指。

  谢堕……

  谢堕……

  他在心中不断喊着谢堕的名字,眼眸中除了仇恨,还多了几分悲伤。

  我把命给你了,你得好好活着。

  活着,替我报仇。

  他在心中默念着这些话,闭了闭眼睛,眼泪合着血,从他的眼角滑过。

  他似是没有那么多的力气了,整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宛若死去。

  庄惟以为他晕过去了,便没打算再管,转过了身。

  谁知,叶凉竟出了声:“等等。”

  他的灵力传音,还是那般的冰冷与平静。

  庄惟也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倔强,转过身朝他看去,一瞬间,却愣在了原地。

  叶凉的状况根本就没有说话的那般平静,他整个人撑着剑,摇摇晃晃的打算站起。

  但却还没来得及迈出去一步,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叶凉脸上带着恨意的表情,没有被抹去,他的眸子仍旧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庄惟,好似马上就要前来将其大卸八块一般。

  但他却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倒下去后,却并没有放弃,用着体内仅存的一点灵力,尝试将自己托起来,朝着庄惟走去。

  青龙剑撑着他的身体,让其单膝跪在地上,他猛的发力,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但身体仍旧是摇摇晃晃的。

  庄惟一时间也愣在了原地,没有出手,也没有出声,只静静的看着叶凉的动作,莫名生出了几分悲伤。

  像是想道了自己。

  自己,不也是同叶凉一样吗?

  可悲又无可奈何,只能向玄偃低头的可怜人。

  “别让他死了。”玄偃的声音在庄惟的身后响起。

  “是。”庄惟慌忙掩下眸中的情绪,朝着叶凉走去。

  他走到叶凉面前,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睡吧。”

  玄色灵力包裹住叶凉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叶凉就失去了意识。

  庄惟心中也是不忍,将叶凉轻轻的放在了谢堕的身边,好似这样,就能让自己心安几分似的。

  玄偃自然看见了庄惟的动作,眯了眯眼睛,心中多了几分不满,但江渝的事情还横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朝着庄惟的腰侧看了一眼,那是之前被叶凉伤的,不过一会儿时间,那道伤口完全消失了。若不是衣衫上的血迹和破口还在,怕都是以为刚才看错了。

  玄偃对此好似有几分满意,浅浅的勾了下唇。

  庄惟顺着玄偃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腰侧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完好,连个疤痕都没有留下,好似从未受过伤一样。

  庄惟见状眼神不由得一暗,敛下眸中,眸中闪过了几分算计,却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

  他的目光看向了另一处,遍体鳞伤的江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已经没有气息。

  但有了叶凉的前车之签,庄惟谨慎了几分。

  他的灵力朝着江渝探去,发现他果然还活着,不过气息很微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还活着。”

  庄惟朝着玄偃说着。

  玄偃点了点头,眸中还是熟悉的轻蔑之意。

  只见他轻轻的抬了抬手,背后的玄色灵力便腾空而起,凝为一把把刀刃。

  玄偃指尖微动,那些刀刃便听从他的指挥,朝着江渝攻去。

  他仍旧是那般不在意的模样,好似江渝已经死在了他的面前一般。

  一时间,他心中既是松了口气,但在这同时,竟还多了几分索然无味。

  可就在这时,一道魂魄从江渝的身体中飘出。

  玄偃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样貌,但却见他手执折扇,朝着前面轻挥着。

  下一瞬,那些攻过来的刀刃,便都消散在了风中,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这时,玄偃才看清来人的样貌。

  只见来人一对勾人的桃花眼,满头白发,身穿粉衣桃花服,手上还拿着一把折扇。

  明明是同江渝一样的样貌,但玄偃却是知道,面前这人并不是江渝。

  “洛瑜?”玄偃皱了下眉,似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是小爷。”洛瑜轻笑了一声说道。

  说来也巧,这个同江渝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同玄偃也是相识的,并且还有几分关系。

  洛瑜或许不知道,但玄偃却是清楚得很。

  毕竟,洛瑜的死,正是他一手促成的。

  当年,洛瑜四处寻找古晶古器,遁入疯魔,玄偃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但在起初,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一个蝼蚁罢了。

  但直到沈文光给他不卜算,说他会死在一个人的手上。

  偏偏那沈文光天资愚钝,竟是算不出来是何人,只能勉强看得那人的样貌。

  沈文光将其画下来,玄偃便派人四处去打听。

  这才得知,竟是这个洛家的二少爷,许家的少主夫人,洛瑜。

  但说来可笑,洛瑜那般的弱,这也导致他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放在眼中。

  玄偃向来高傲,对待此事,亦是如此,一个连化神期都不到的修士,有什么资格杀掉自己?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卜算结果

  正因为洛瑜的不务正业,以及他的资质,使得玄偃对他并没有多少敌意,只是简单派了人去暗中监视他的情况而已。

  当玄偃注意到洛瑜时,是他收到了洛瑜吸收了荒原之石的消息。

  吸收了荒原之石的江渝,资质被强行逆转,修为也开始大幅度的增长。

  玄偃自然是知道这个改变天资的办法的,但这个方法其实知道的人很少,只有同上古的东西有接触的人,或许才会知道这件事。

  一方面,玄偃惊讶于洛瑜竟然能知道这个方法。

  另一方面,他也开始想办法除去洛瑜。他不可能放任自己的敌人成长起来。

  待他真正出手后,才发现,这洛瑜竟然这般棘手,他派去的人,竟是都被他打败了,无一例外。

  玄偃也发现了这个人成长速度之快,他本以为渡劫已经是他的顶点,却没想到,他竟是下一刻又突破了大乘。

  这是千百年来,第一个抵挡下玄偃的重重算计,达到大乘期的修士。

  这个事实,让玄偃不得不重视起来。

  虽然洛瑜崛起得很快,但他的弱点却是很明显——他将许帆柏看得太重。

  不仅如此,因为献祭的事,许帆柏同他的意见相左,两人的争执也是从未落下过。

  这也就给了玄偃可乘之机。

  洛瑜似乎被什么东西保护着,如铜墙铁壁一般,让玄偃不好下手。但许帆柏却是相反,洛瑜的事扰得他心神不定,实在是漏洞百出。

  玄偃便乘着许帆柏和洛瑜都不注意的时候,给许帆柏下了毒,名为执念的毒。

  执念一经入体,便深深的侵入了许帆柏的骨血之中。

  许帆柏心中本就因为洛瑜想要献祭的事,一直挂心,辗转反侧,正好给了执念生长的土壤。

  执念在许帆柏不知不觉间,生根发芽,一步一步的影响着许帆柏的心智。

  中执念者,会亲手毁了执念之人。

  等许帆柏醒悟过来时,却已经完了,只剩下洛瑜的尸体,尚在他的怀中。

  本以为洛瑜死后,沈文光的卜算就被打破了,谁知,再算时,竟还是何之前一样的结果。

  他会死在那个人的手中。

  不是洛瑜?!

  知道这个事实后,让玄偃有些意外,在他看来,除了洛瑜,没人能杀得了他,但卜算却告诉他,不是此人。

  那是谁?

  明明样貌同洛瑜一模一样,怎会不是?

  玄偃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沈文光卜算的真假起来。

  沈家人卜算,若只是粗算,可以卜算无数次,只是不能间隔时间太短。但若是想要像玄偃这般,想要具体的知道那人的名字,样貌,特征等等。

  这样窥探天机的卜算,对于卜算师来说,一生只能算三次。

  最后一次算完,便是卜算师的死期。

  沈文光已经替玄偃细致卜算过两次,再卜算一次,便是他的死期。

  沈文光尚且没有后代,故而便一直不肯卜算第三次,直到他的儿子沈昭出生了。

  第三次卜算,用尽了沈文光最后的寿命,在玄偃拿到他想要知道的消息时,沈文光也失去了自己的性命。

  而这第三次卜算,给出的消息,却是异常明确了。

  一个银发银眸的,名为江渝的男子,样貌同洛瑜一样。

  玄偃将眼线布满整个灵界,但都没有找到一个银发银眸的男子的踪迹。那男子姓江,他去江家寻了,却也没有找到一个叫江渝的人。

  这让玄偃有些焦躁,便派人四处去找寻。

  直到,他手底下的一个叫魏婉的女子找上了他。

  这女子的修为和天赋都不高,按理说,他应当不会收留这种下属,但此人是魏家后人。

  魏家,千百年前被他的老友梼杌一举灭门的魏家。

  魏婉的存在,不由得让玄偃想到了魏浮尘。魏浮尘当年的死,玄偃心中是有愧疚的,是因为他的疏忽,才让魏家人抓住了魏浮尘,也使得魏浮尘葬送了性命。

  这一瞬间的愧疚,让玄偃留下了魏婉的性命。

  而命运就是这般的巧合,魏婉替他带来了银发银眸男子的消息。

  她说她本是在寻她两个儿子的踪迹,但无意中,竟是顺着消息,发现了一个银发银眸的男子,那男子同他的两个儿子关系极好。他甚至还收留了他们,这才让魏婉一直都没有找到他们。

  玄偃接到了消息,便派人去收集消息,竟真让他找到了。

  这个名为江渝的银发银眸男子,这个未来会杀死自己的人。

  好在江渝目前还没有成长起来,玄偃可以将这个未来的敌人,扼杀在摇篮之中,不给他成长的机会。

  但玄偃没想到,竟能同洛瑜再次相见。

  他看着面前的魂魄,皱了下眉。

  “你认识本少爷?”洛瑜还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脸上挂着笑容,但笑容却不达眼底。

  当年他从未跟洛瑜见过面,只是一直隐藏在暗处之中,故而他不认识玄偃也正常。

  “许少主夫人的大名,本尊还是听过的。”玄偃轻声说着,话语却是故意在往洛瑜的伤处戳。

  果然,洛瑜闻言眯了眯眼,笑容仍挂在脸上,但眸中却是透出了几分杀气。

  “你是上古玄晶。”洛瑜说道,他的话语中带着肯定,没有丝毫的犹豫。

  玄偃对于他猜出来,也并不意外,毕竟自己的玄色灵力这般明显,除了古晶之外,修士的灵力,都是无色的。洛瑜活着的时候,寻找了这么久的古晶,若是他看不出来,那才有几分好笑。

  玄偃面上没有表情,只是多了几分警惕:“许少主夫人倒是好眼光。”

  “啧。”洛瑜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人真不讨人喜欢。

  “这倒是个好事。”洛瑜说道。

  “的确是好事。”玄偃附和道,“能将本尊的眼中钉一同除去,省得再全灵界到处寻找。”

  “不。”洛瑜轻笑了一声,“是本少爷终于将古晶集齐了的好事。”

  他笑着的拿着桃花扇,在胸前轻摇了几下:“既然已经知晓了你的存在,离你的死期还会远吗?”

  此言一出,玄偃身上的杀机毕露,两人对视着,身上的威亚放出。

  庄惟退居一旁,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但他的看着和玄偃对抗着的洛瑜,眸中闪过几分惊讶。

  玄偃可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这洛瑜不过两百多岁,怎会有实力同玄偃抗衡?

  他这个想法刚出,便见那二人动了。

  一时之间,风驰电闪,仅仅是瞬息之间,两人便对了成千上百招。

  庄惟连忙用结界笼罩住他和叶凉,玄偃既然吩咐过要让叶凉活着,在玄偃没下达下一个指令前,叶凉必须活着。

  庄惟抬头看着在空中不断翻飞的两人,心中的惊讶更甚。

  这洛瑜,竟能同玄偃打个平手?!

  这属实令他惊叹。

  显然,玄偃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心中自然也冒出了这个疑惑。

  并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洛瑜身上有几分他熟悉的气息。

  但此刻,却是容不得他多想。

  只见,洛瑜单手执扇,手腕轻转,灵力便自他的周身散出,朝着玄偃攻去。

  玄偃见状,立刻闪身避开,但那灵力却是紧咬着他不放,朝着他袭来,是被洛瑜控制着。

  玄偃见不能躲过,手上瞬间捏了个诀,玄色灵力朝前铺去,同洛瑜的灵力碰撞在一起。

  一时间,两股灵力僵持不下。

  接着,玄偃再次挥手,又是一抹灵力朝着僵持处包裹而去。

  只听爆炸声袭来,两股灵力竟是在空中发出了爆裂声。

  两人皆受了波及,朝后退去。

  玄偃的嘴角溢出来丝丝鲜血,他抬手将其抹去,看着沾着鲜血的手中,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机。

  已经许久,许久没人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了。

  洛瑜,洛瑜,洛瑜。玄偃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他不相信一个仅仅修炼了两百多年的修士,就能同他打成平手,哪怕他是荒原之石,这其中,一定,一定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但这件事,还得他之后在想,眼前的问题,是他必须杀了洛瑜,否则后患无穷。

  而洛瑜自然也朝后退着,他本就是魂体状况,自然不可能吐出鲜血,只是他捏着折扇的手,隐隐变得有些透明。

  他朝他的手中看去,眸色沉了沉。

  他魂魄非常的虚弱,同玄偃对抗,消耗的灵力极多,这也使得他的魂魄会逐渐是变的透明。

  待灵力用尽,他便又得陷入沉睡之中,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思及此处,他朝着地面上躺着的江渝看了一眼。

  他得想办法,先把江渝救走。

  不能让玄偃杀了江渝,江渝是让梼杌解脱的唯一选择,世上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洛瑜一边想着,一边他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朝后飞去。

  直直的撞上了玄偃设下的结界。

  只见洛瑜拿着折扇的手腕一转,折扇裹挟着灵力,朝前一扇,灵力朝前冲去,撞上了玄偃的结界。

  玄偃看出了他的意图,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立刻在空中调转方向,朝着洛瑜的方向冲来。

  而他在途中,快速的将玄色灵力凝成刀刃,手上朝着江渝的方向一挥,那些刀刃立刻就朝着江渝飞去。

  洛瑜发现江渝有危险,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只得放弃攻击结界,瞬间闪到了江渝的身前。

  他挥舞手上的桃花扇,一道无形的屏障自他面前形成,抵挡着玄偃攻来的刀刃。

  刀刃被他的屏障挡下,只见他轻轻的挥了挥手,屏障便瞬间将那些刀刃包裹起来,连带着那些刀刃一起,消失在了风中,好似从未存在。

  而另一边,玄偃也抹去了洛瑜在结界上留下的灵力,使其没办法将结界破开。

  洛瑜抬起头,看向玄偃。玄偃也朝他看去。

  一时之间,两人对视着,连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许少主夫人竟这般厉害。”玄偃眯了眯眼,慢慢的从空中落下,轻盈的落在了地上。

  洛瑜冷笑了几分,还带着几分嘲讽:“你也不赖。”

  玄偃单手负在身后,看向洛瑜:“这话听上去可不算是夸奖。”


第一百四十章 玄偃受伤(加更)

  “怎么不算夸奖?”洛瑜勾唇浅笑着,“本少爷的称赞可是千金难求。”

  洛瑜这话倒是说得明白,话外之意便是在说,他洛瑜能这般夸奖他,他合该感到荣幸。

  玄偃对这话却不是很满意,抿了抿唇。

  “许少主夫人的脾气倒还是一如往常,倒是不知道,许少主如何了?”

  若说刚才的“许少主夫人”,只是玄偃的略微试探,那他此时说的话,便就是故意在刺激洛瑜了。

  洛瑜如今尚且不知道是许帆柏和他的死亡,都是玄偃一手策划的,否则,他怕是无法像现在这般冷静。

  “不劳您费心。”洛瑜咬牙说道。

  他话音刚落,便朝着玄偃冲了过去,在这同时,还朝身后甩出了两道灵力,一道把江渝笼罩起来,将其保护好,不让刚才的事再次发生。

  而另一道,却是躲在了暗处,寻找机会打碎玄偃布下的结界。

  由于有着保护江渝的那道灵力做掩护,这道灵力竟是没被玄偃发现。

  两人灵力相触,再次交了手。

  两人在空中不断的闪躲着,衣袂翻飞,在空中留下一个个残影。

  他们的速度极快,快到底下的庄惟都无法看清他们的动作。

  玄偃看准时机,朝着洛瑜一把拍去,而洛瑜立刻将桃花扇横在身前,同他相抵抗。

  洛瑜可不敢同这人对掌,毕竟这人可没有什么仁义道德,若是他趁着两人接触时,给他下了毒,那他才是得不偿失。

  他今日必须把江渝救下,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必须谨慎万分。

  两人的灵力在空中激起惊涛骇浪,一时之间四周飞沙走石,声势浩大。

  只听“轰隆!”一声,两人灵力相接触的地方,再次炸裂开。

  两人再次往两边撤去。

  玄偃率先停下,单脚站立在树顶,咽下了涌上来的鲜血,他面上看起来分毫未伤。

  但实际上,他却是受了不轻的内伤,甚至都不敢开口说话,否则鲜血就会从他的嘴里流出。

  他已经好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

  他不能再和洛瑜纠缠下去了,他手底下还养着一群狼,这些人可并不忠诚,若是发现自己受伤,他们怕是第一个出手的人。

  洛瑜却是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去,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只见他伸手抱住了江渝,顺势朝着悬崖底下飞去。

  玄偃本以为他会被结界阻拦下,却见他不知从哪藏着的灵力,一把将他的结局撕开了个口子,在玄偃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出了结界。

  他的动作很快,一气呵成,像是在心中演练了无数遍一样,不过瞬息之间,便从玄偃的视线中逃脱了。

  等玄偃反应过来时,只给他留下了一地血迹。

  “主人,可要追?”庄惟适时开口。

  玄偃从树上跳下,落在了地上,抬了下手,示意不用再追。

  他站在原地,看着江渝离去的地方,没有说话,但实际上却是在调整自己体内的伤势,不让自己所受的伤被庄惟看出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江浛之死

  谢铮提着他的大刀,在山上四处走着。看上去像是在闲逛,但实际却是在寻找江浛的踪迹。

  这山虽是不大,但能藏身的地方却是有许多,再加上江渝谨慎得很,时刻记得抹去沿途的血迹,这也使得谢铮更加没了方向。

  但玄偃的话已经放出来了,若是他没有将江浛杀死,死的就会是他了。

  在这种事上,玄偃一向信守承诺,他可不敢赌。

  谢铮记得江渝带着江浛逃走时,江浛以及受了不轻的伤,想来应当是没办法自己跑的,那么就一定是江渝将他藏到了什么地方。

  江渝的修为远远低于他,若是设了什么障眼法,自然也是蒙骗不了他的,再加上这山被玄偃设下了结界,江浛一定躲在某处,找到他,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想通了这件事,谢铮不由得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般想着倒是不难了,差点以为他要身首分离了。

  江浛不过区区金丹,只要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杀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蝼蚁一般,易如反掌。

  谢铮不紧不慢仔细搜寻着,不放过一丝的可能。

  终于,一抹浓烈的血腥味传来,他眼前一亮,看向前方的巨石,找到了。

  他顺着道路走了进去,却只看见了一滩鲜血在地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谢铮见状不由得皱了下眉:难道是他找错了?

  这般想着,他蹲下来,手指沾了下地面的血迹,放在鼻前嗅了嗅。

  不管如何,江浛绝对是在这里待过的,并且还没有走远。

  拖着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走的远?

  谢铮勾了下唇,轻笑了下,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模样。

  “小弟弟,别躲了。”谢铮说着。

  他连刀都没有从鞘中拔出来,看上去甚是轻蔑,根本就没有把江浛放在眼中。

  “小弟弟,我找到你了。”谢铮轻笑着说着,眼睛却是仔细的看着四周的一草一木,仔细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动静。

  “别躲了,横竖都是一死,你不会以为今日还能活着逃走吧?”

  “你痛快点出来,我还能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个痛快。”

  “放心,绝对不让你感受到丝毫的痛苦,很快就让你死去了。”

  “乖乖出来吧。”

  谢铮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你不会是在等你那个哥哥江渝来救你吧?”

  “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他已经自身难保了,现在估计已经死了,你是等不到他了。”

  “不过你若是现在出来,我还可以送你一程,黄泉路上,说不定你两还能做个伴,来生继续当兄弟啊,哈哈哈哈……”他说完,却是被自己逗笑了,像是想到了非常可笑的事情,使他哈哈大笑。

  而躲在暗处江浛,闻言却是一惊,但他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兄长要他活下去!

  他得活下去!

  他必须活下去!

  谢铮的声音还没有停下,只听他仍在说着。

  “想知道江渝怎么死的吗?”

  “他的道被我主人生生的挥了,就连他的长鞭,也被劈成了三截。”

  “啧啧啧,那惨状,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流出,夹杂着他的惨叫声,听着都叫人疼呢!”

  他说着,又看见了自己脚上的红血印,眼中的杀意又冒了出来,但他想着江渝应当已经被玄偃杀死了,杀气又一瞬间散去了,脸上挂上了笑容。

  “说起这个,他倒是有些讨厌。”

  “我主人让我来寻你,你说寻你就寻你吧,他非要出手拦我?”

  “他的道被毁,变成了一介凡人。”

  他轻笑了一声,带着嘲讽之意:“不过一介凡人,竟也敢出手拦我。”

  “拦我便罢了,竟然还弄砸了我的鞋子,我向来爱洁,杀人都很少沾血,你猜猜,我怎么发他的?”

  “你看上去单纯,想来应当是猜不到,便让我来告诉你罢。”

  “我将他弄脏我衣衫的那只手,生生的折断了,他的右手怕是再也提不动任何东西了,不过也无妨,左右他又活不过今日。”

  什么?!兄长的道被毁了?!兄长的手断了?!

  一个个沾着血的消息,钻入了江浛的耳中,让他心神不由得一震。

  他多想看看江渝如今的情况,看看这人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但他不能。

  他不能出声,不能让这个人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能让这个人找到自己的藏身之所,这是兄长用命换来他的生,他不能被发现。

  他得活下去!

  他必须活下去!

  他一定要活下去!

  可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他从未遇见过这般的事情,除了心中无比的恐慌和害怕之外,更多的却是无措和迷茫,以及仇恨。

  他没有出声,但眼泪却是止不住。

  他死死摁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丝毫的声音,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不敢有丝毫的动作,眼泪却是止不住,不断的从眼眶中流出,滴落在他的身上。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无助。

  父亲死了。

  兄长也死了。

  他该怎么办?他能逃走吗?他能躲过这些人的追杀吗?他能给他们报仇吗?

  一个又一个难题出现在江浛的脑海中,将他的思绪扰乱,但却又没他强行压下。

  他知道,现在思考这些,完全没有意义,他该想的,是他现在如何活下去,如果不让这个人找到自己。

  这地方本就不大,这人又在一寸一寸的仔细寻找着,他躲不了多久的,迟早会被发现。

  得像个办法,把这个人支走,他才能乘机逃脱。

  好在他之前耍了个小聪明,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否会上当了。

  谢铮一步一步的轻轻迈着,不断的试探的着那小孩儿的踪迹。

  突然,一道沾着鲜血的身影朝着远方跑去。

  谢铮挑了下眉,这小孩应当是怕自己被找到,竟然还敢跑,不过这可没用,不过是换个地方死而已。

  只见谢铮足尖轻点,便朝着那个身影追了上去。

  那身影跑得极快,似是要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一般,死命的朝前奔跑着。

  谢铮的速度却是不快,不紧不慢的跟在那身影的后面,有一种猫捉老鼠的闲适感。

  而另一边,躲在暗处江浛察觉到了谢铮的远去,便立刻从暗处中爬了出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他得离开这里,那个木偶骗不了那人多久,他得快些找到下个藏身点。

  但他刚起身,便感受到了全身传来的疼痛感,但他此刻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能紧咬着牙,强迫自己的从地上站起,忍住全身的疼痛,朝着远处跑去。

  他得快点跑!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给父亲,给兄长报仇!

  他不能死!

  他要活下去!

  他必须活下去!

  这一刻,江浛求生的意志达到了顶峰。

  但令他没想道的是,他才刚跑了没几步,就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杀气。

  他下意识的朝着旁边一滚,只听脆响声袭来,竟是一把大刀,插在了树上。

  若是他刚才没有躲开,怕是自己也跟着一起插在树上了,这个认知让江浛后怕不已。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花招还挺多。”谢铮的声音传来。

  他找到自己了。

  江浛的心忍不住一凉,恐惧感涌上了心头。

  谢铮停在了他的面前,将一个劈成两半的木偶,丢在了江浛的身前。

  江浛不可能不认得,这正是自己的替身木偶,这是兄长给自己用来保命的东西,能够变成自己的样子,危急时刻,能替自己引开敌人。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快,就识破了他的替身木偶。

  原来那木偶一直朝前跑着,谢铮发现他一直跑,路上竟是没留下一点血迹,这不由得让他起了疑心。他便出了手,想将试试到底是什么状况。

  没想到那人被他一刀砍去后,化为了两截木偶,掉落在地上。

  他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这个认知让谢铮分外恼怒,他竟让被一个小孩耍了!

  好在,还是让他找到这个小孩了。

  “这下看你往哪儿逃。”谢铮勾唇笑了笑,但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眸中满是愤怒。

  恐慌涌上江浛的心头,他没有一点办法了,只得慌不择路的朝后剑修跑着。

  但这次谢铮却是不会再给他机会跑了。

  他被江浛惹怒了。

  只见他随手折下了一根树枝,朝前掷去。

  树枝裹挟着他的灵力,穿过了江浛的小腿。

  腿上传来剧痛,使得江浛瞬间就倒了下去。

  但他仍旧没有放弃,紧咬着牙,想要继续站起。大抵是因为疼痛,江浛头上冒出了丝丝的冷汗。

  他的腿没办法再使上力,而他体内的伤势也像是抓出了机会,疼痛袭来,他竟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但他仍旧没有放弃。

  只见他趴在地上,朝前爬着,想要离这里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得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给父兄报仇!

  他不能死在这里!

  对于他的这般执着,在谢铮眼中看来,却是无谓的挣扎。

  他的大刀被他控制着,朝着江浛飞去。

  一时之间,是鲜血四溅,连带着泥土和草木一起,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弧度。

  江浛的身体被他拦腰斩断,整个人裂成了两半。

  看见江浛变成了这般模样,谢铮不由得觉得有些无聊。

  果然这般容易对付,轻而易举的就死了,一点难度都没有。

  谢铮这般想着,便想朝前去斩下江浛的头颅,将其带回去复命。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的江浛,上半截身体竟然还在朝前趴着。

  剧痛来袭,江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感觉到好疼,好疼,他好疼。

  哥哥,父亲,他好疼,小浛好疼……

  但小浛不能死在这里,不能死在这里……

  江浛的手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一点一点的朝前挪着,好像再往前的一点,他就能活下去一样。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得活下去……

  他还要给父兄报仇……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得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

  可是好疼……好疼啊……

  哥哥,小浛好疼啊……

  江浛躺在地上,永远的失去了呼吸。

  饶是谢铮,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可怜之意。

  但这几分的怜悯,并不足以让他停住他的手。

  他还是把江浛的头颅斩了下来,将其带回去复命。

  而江浛,只能让自己破碎的躯体躺在荒野之中,连个埋葬的地方,连个能替他埋葬的人都没有。


第一百四十二章 江渝失忆

  洛瑜带着昏迷的江渝,从山崖上坠落。

  他抱着江渝,用灵力托着他的身体,使其毫发无损的降落在地面。

  但他仍旧不放心,抬头朝着山上看了眼,发现玄偃没有追来,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玄晶没有追上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此人。

  他一边在心中说着,一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他的魂体已经在逐渐变得若隐若现,这是灵力快用尽的征兆,他撑不了多久了,马上就会进入江渝的荒原之玉中沉睡,去温养魂魄。

  若是这时候,玄偃带人追上来了,江渝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眸色一沉。江渝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死,不能死在这里,他的命还有更大的用处。

  洛瑜丢下脑海中的种种杂念,当下的任务是得赶紧给江渝找到个安身之所,这山底下终究不安全,保不准玄偃什么时候就派人追来了。

  洛瑜附身准备把躺在地上的江渝抱起,谁曾想他的手竟然径直从江渝的身体穿了过去。

  洛瑜也忍不住懵了一瞬,愣在原地。

  “啧,想不到跟那个玄晶打架,耗费了这么多的灵力。”

  魂体是无法触碰到江渝了,只能让他残余灵力,托起江渝的身体,带着他离去。

  可是去哪儿呢?

  洛瑜也不知道。

  玄晶的眼线遍布何处,洛瑜也不清楚,今日也是同他第一次接触,知晓的信息太少了。

  洛瑜无法,只得带着江渝去往偏僻的且有人烟的地方。

  江渝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是无人照料,怕是撑不过几天,再加上他的道破了,也就代表着,他没有办法不进食了,否则他或许会被活活饿死。

  被饿死的灵修,让人知道了,怕是会被贻笑大方。

  洛瑜也不知道带着江渝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将其带去了何方,只知道,远一点,在远一点,离玄晶再远一点。

  希望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江渝能照顾好自己。

  洛瑜看着自己的魂体越来越淡,知道自己能护在江渝身边的日子不多了,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有些懊恼。

  他刚这般想着,便看见不远处山脚下的人烟。

  那似乎是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面的人似乎正在劳作着,看上去并不像是灵修。

  洛瑜眯眼仔细看了看。

  是人间?

  对!

  人间是最适合江渝此刻去的地方,况且像这种隐蔽的小村庄,一般都是民风淳朴,十分热情好客,若是把江渝送至此处,或许,或许能让其活下来。

  洛瑜这般想着,便立刻动了。

  不过,他才刚刚朝前迈了一步,便突然想起了江渝在山上经历的事情。

  他眯了眯眼,想起了江渝身上还流着魔族的血,或许,这能让他好好利用一番。

  他这般想着,便立刻动了,双手在空中不断翻飞,一个个符文流出,连带着他的灵力一起,注入了江渝的体内。

  昏迷着的江渝似有所感,眉头皱了下,但实在是没有力气反抗。

  洛瑜收了手,江渝紧皱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了。

  洛瑜看着自己近乎透明的魂体,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他可是要重新温养一遍了。

  他将自己身上所剩的所有灵力凝聚起来,注入了江渝的体内,用灵力把江渝显眼的银发和银眸都隐藏了起来,只要江渝的情绪波动不要过大,应当是不会露馅的。江渝之前下山,也都是这样,毕竟银发银眸,不仅是人群中,就算是在修士中,也显得分外显眼。

  而剩下的那些灵力便是瞬间把江渝送至了小村庄的不远处,紧接着洛瑜的魂体消散在了空中,好似从未存在过。

  “江渝,你可要好好活下去,不要让本少爷失望啊。”

  江渝浑身是血的躺在了村庄门口,一个提着锄头的村民看见了他,连忙瞪大了眼睛,朝村庄中跑去。

  “大家伙儿快来!这里躺着个人!”

  他的声音很大,很快就将村里的所有人都叫来了。

  大家围着江渝,一时间议论纷纷。

  “这是谁啊?怎么躺在这里?”

  “看他这样子,怕是伤得不轻,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诶,刘大夫,这个人怎么样了?”

  被称作“刘大夫”的人,满头华发,是个看上去很慈祥的老爷子。他正在给江渝把脉,他一边看着江渝的情况,一边紧皱着眉头。

  “还剩一口气儿了,快把他抬到我屋里去!”

  几个青壮年立刻动了起来,把江渝抬走了。

  当江渝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全是陌生的景象,不由得有些懵。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但努力了半天,却都是徒劳,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伤。

  刘大夫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连忙朝着屋里赶来。

  “你可算醒了。”刘大夫人善,看见江渝受了这般重的伤,便连忙救治了,并不求别的。

  江渝见状却是反应很迟钝,像是听不懂刘大夫在说些什么一样。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阵儿。

  刘大夫心中有了别的估计,便柔声问道:“是听不见吗?还是不会说话?”刘大夫一边说着,一边给江渝比划着,想让他看懂自己的意思。

  江渝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一般,但说话却是慢拖拖的:“你是谁?”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里是哪儿?”

  刘大夫这才发现了江渝所在的问题,心中对江渝又多了几分怜惜,又接着问道:“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我是谁?”江渝重复着刘大夫的问答,似乎在思索着。

  刘大夫也跟着重复了一遍,见过许多疑难杂症的刘大夫,心中似乎感应,说话也像哄小孩般:“对,你是谁呀?”

  “我是谁?”江渝再次重复了一边,却是开始痴痴的笑了起来。

  “我是谁,嘻嘻。”他继续重复着,继续痴笑着。

  “我是谁呀?我是谁呀?嘻嘻嘻,我到底是谁呀?”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笑着。

  刘大夫看着江渝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苦命儿啊苦命儿。”

  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却见江渝笑着笑着,又开始哭了起来。

  但嘴上的话却是继续重复着:“我是谁啊?我是谁?”他一边说着,眼泪也一边从他的眼眶中流出,从眼角滑落。

  刘大夫看着这般俊美的一个孩子,却是落得了个如今的下场,连忙上前给他轻轻擦拭着眼泪。

  这时他又看见了床头放着的玉佩,那是江渝的双鱼玉佩,他为了给他治伤,便给他换了衣衫,这玉佩也被取了下来。

  刘大夫为人正直,自然没有偷了打算,而是放在了江渝的床头。

  看这玉佩的材质,想来也并不便宜,再加上他这般贴身携带,应当是极其重要的东西罢。

  “我是谁啊……”江渝抽泣着,嘴里还在继续重复着,好似不得到一个答案,就不罢休似的。

  刘大夫哄了许久,却都没有成效,看着那玉佩,便灵光一闪,开口说道:

  “你是小鱼,对,你叫小鱼!”

  刘大夫心中也有几分忐忑,不知道这孩子会接受这个名字吗?

  谁知江渝下一秒又笑出了声,附和着刘大夫说道:“对,我是小渝,我是小渝!”

  刘大夫看着江渝又转了笑容,立刻松了口气,抬手轻轻的摸了摸江渝的头,轻声哄到:“小鱼乖,小鱼乖。”

  江渝察觉到他的靠近,也没有反抗,而是轻声的附和道:“小渝很乖,小渝最乖了。”

  而这时,村长也知晓了这件事,找上了刘大夫家。

  现在的江渝还没办法下床,刘大夫便让他自己在床上玩会,然后去给村长开了门。

  村长的年龄看上去也不比刘大夫年轻多少,他朝屋内看了江渝几眼,说道:“那孩子如何了?”

  刘大夫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右手断了,纵使是接上,以后也不能提重物了,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不等,还有……”

  “怎么了?”村长看他欲言又止,不由得有些着急。

  刘大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这儿也出了毛病,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而且好似还得了癔症。”

  村长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是个苦命的孩子。”

  “这孩子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可不便宜,怕是有什么身份,我们不会引火烧身吧?”村长的顾虑明显要更多些。

  刘大夫闻言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说道:“总不能把他丢了不管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村长开口问道。

  刘大夫本就是一个人生活,一辈子未娶妻,如今还这么大岁数了,若是要再养这么一个人,怕是有些困难。

  “反正我做不到袖手旁观,若真将他丢了,我怕是会日夜难安。”刘大夫说道。

  村长也知道刘大夫的性格,闻言也只好叹了口气,随他去了,只是自己多来帮衬几下的事罢了。

  村长应了声,就代表江渝能继续在村子里待下去了,毕竟村长在村里还是备受崇敬的,若是他答应的了是事,其他的村民,也不会不给他面子。

  “那这孩子怎么称呼啊?”村长问道。

  “我刚才不管怎么安慰他,他也不听,直到我说他叫小鱼,他便应了,便叫他小鱼吧。”

  村长点了点头。

  刘大夫带着村长进了屋。

  江渝已经靠着自己坐了起来,虽然他的右手使不上劲,但他的左手还是勉强能动的。

  江渝发现了刘大夫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便对他卸下了防备,见刘大夫进来,还朝他笑了下。

  村长紧跟在刘大夫的身后,江渝看见了陌生的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忙床里挪了挪。

  想将自己缩成一团,却又被浑身的疼痛制止住了。

  刘大夫看出了他的害怕,连忙上前安抚道:“小鱼别怕,这个是村长爷爷,是好人。”

  江渝似乎听懂了刘大夫的话,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

  他打量着村长,歪了歪头,突然的展开了笑颜,乖巧的唤道:“村长爷爷。”


第一百四十三章 滚出村子

  “诶!”村长连忙应道,他看着江渝这般乖巧的模样,也忍不住心中一软,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小鱼今年多大了呀?”村长在他床边略远的地方,寻了个地儿坐着,同他问道。

  “多大了呀?小渝今年多大了呀?”江渝重复着村长的话,脸上又浮现了痴笑,看上去便不太聪明的样子。

  “嗯,对。”刘大夫却是在附和着江渝,接着他的话说道,“小渝今年多大了呀?”

  江渝又是痴痴的笑了几声:“不知道,不知道,小渝不记得了,小渝什么都不记得了。”

  刘大夫闻言忍不住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哄着江渝又睡下了。毕竟他一身的伤还未好,得要好好养着。

  村长见状,也不便多打扰,便带着消息离去了。

  就这样,江渝成功的留在了村庄之中,一直同刘大夫生活在一起。虽然江渝脑子不好,状似痴儿,但他样貌俊美,实在讨人喜欢,故而村里的人也都挺喜欢他的。

  若是江渝就这般长久的停留下去,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但他身上,仿佛背着厄运的诅咒一般,事事不顺。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是那般宁静又美好的几个月。

  刘大夫救下江渝时,本就年事已高,再加上家里多了这么一个少年,身上的担子却是更重了。

  一日,他在采药时,意外的跌倒,虽然勉强被救了回来,但却活不过几天了。

  而这时,江渝的去留,就在村中传开了。

  “爷爷……”江渝附在刘大夫的床边,不住的抽泣着。

  “爷爷,你是不是要死了呀?”江渝带着哭腔问道。

  “死是什么意思啊?他们说,他们说死就是你要永远离开我了,我不信,爷爷,我不信。”

  刘大夫自从救下江渝以来,是当真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子一般抚养,真真是疼得跟命根子似的。一时间,见江渝哭得这般厉害,也有些心疼冒了出来。

  往日里,江渝虽然行为痴儿,什么都不懂,但却十分懂得孝敬他,也从未哭过。

  但他自己的就是大夫,自然知晓自己现在的情况如何。若是早几年,他或许还能有救,但他毕竟年事已高,就算没有摔那一跤,也怕是活不过几年了。

  他一辈子没娶过妻,临死之前还能有个孙子给自己送终,也算是圆满了。

  他抬手摸了摸江渝的头,轻声道:“小鱼乖。”

  江渝也伸手抓住他的手,极力隐忍着,想要将眼眶的泪水忍着,不让其掉落。

  他点头应着刘大夫的话:“小渝很乖,小渝最乖了,爷爷不要走,不要离开小渝好不好?”

  刘大夫对此却是没有回话,只是勾着笑了笑:“小鱼以后要学会照顾自己。”

  “小渝会学会照顾自己,小渝会好好照顾自己,小渝最听爷爷的话了,爷爷不要走,爷爷不要走……”

  江渝眼眶发红,极力隐忍的泪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垂落了下来,美人落泪,好不让人心疼。

  刘大夫看着江渝,勉强的笑了笑,也是留给他的最后一个笑容,便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了。

  “爷爷!”江渝捧着刘大夫的手,便开始嚎啕大哭。

  江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他明明连“死”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但他看见刘大夫这个样子时,却又是懂了,他懂什么叫“死”了。

  可他不想懂。

  他不想懂啊。

  他只想爷爷好好活着,能永远活着,能一直陪着他,他能和爷爷一直在一起,过着宁静又美好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江渝的心中悲痛万分,神志又开始错乱了起来。

  刘大夫在村子里的名声不错,大家都很喜欢他,如今他走了,大家也没道理不来看看。毕竟刘大夫家现在就剩了个傻子,那傻子可不懂怎么给刘大夫处理后事,还是得靠他们这些邻居。

  大家伙走进房间时,江渝正在失声痛哭。

  其他人的心里,也并不好受,活生生的这么一个人走了,大家心里都有些感触。

  而就在这时,江渝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朝天长啸一声。

  紧接着便是村里的人传来的尖叫声:“啊!妖怪!他是妖怪!”

  原来江渝的情绪波动过大,竟是将洛瑜临走前给他布下的遮挡发色和眸子的结界破了,他的银发银眸显露在了人前,在众目睽睽之下。

  村里的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顿时有些惊慌失措。

  人群中难免有人嘀咕道:“不会是他把刘大夫害死的吧?”

  “难道他是灾星?”

  “刘大夫身体一直好好的,怎么他一来,刘大夫就出事了?”

  江渝虽然道破了,但灵力还是蕴藏在他的体内,让他能听清众人议论之事。

  他本就受了打击,有些神志不清,如今听了众人议论的事,又像是受刺激一般。

  “对不起……”他哭泣着说道,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配着他的银发,竟是掺杂了几分诡异。

  明明是白天,但大家都忍不住心中一凉,纷纷朝屋外跑去。

  “对不起……”而江渝仍旧瘫坐在原地,不住的哭泣着。

  “都是我的错。”

  “都是因为我。”

  “你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

  “都怪我……”

  江渝心中冒出的负罪感,几乎要将他压死。

  他看见了众人的动作,也跟着踉跄的站起,朝外走去,只是步伐却是有些飘,看上去不太正常的模样。

  众人看见了他的靠近,却是不停的朝后退着,想离他远一点。

  因为刘大夫病重,这几天没人照顾江渝,他连衣衫都是胡乱穿着的。再加上他满头的青丝变成了银发,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倒不像是个傻子,更像是个疯子了。

  众人不由得又退后了几步。

  而这时,有个小孩,却是朝着江渝走了几步:“小鱼哥哥!”

  ——是隔壁家的二狗。

  虽然江渝之前脑子不好,各家的大人不怎么同他接触,但他却是异常的讨小孩子喜欢,尤其同他关系最好的,便是隔壁家的王二狗。

  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看见自己的小伙伴变成这般,竟然也不害怕,朝着他跑去。

  但他才刚跑到江渝面前,江渝正朝他伸出了手,却被追上来的王大叔一掌拍开了。

  他的力气并不轻,饶是江渝,也忍不住“嘶”了一声。

  但这并不是令他最痛的,而是自己的小伙伴,被强行的带走了,被三令五申的告诫要远离自己这个“妖怪”,远离自己这个“灾星”。

  “我是妖怪?”江渝看着自己的手,愣了的念叨着,“我是灾星?”

  他似乎不太明白这些词是什么意思,但心中却是莫名的感到抽疼,明明想要落泪,但却只能红着眼眶,一滴泪都落不下来了。

  两方这般对峙着,谁也没有多动一步。

  直到村长来了,他看见江渝的模样,也是愣了一下,但到底还是见多识广,并没有怎么在意。

  他对大家伙安抚了几句,才稳定住了大家的情绪,是让众人纷纷散了。

  而当他转身想去找江渝时,却发现他早已离开了原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刘大夫的后事很快就办好了,江渝也终于出现了,他一直守在刘大夫的坟前,看上去虽是不傻了,却是有些疯了。

  “小鱼……”村长对着江渝开口道。

  江渝瘫坐在刘大夫的坟旁,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村长的声音,也没有给他一点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愣愣的坐在原地。

  “小鱼,快回家了。”村长看着天色似乎有些暗沉,看上去怕是要下雨了,便连忙说道。

  但这话似乎又刺激到了江渝,只见他歪着头笑着:“家?我家在哪儿?我哪有家?”

  他明明是笑着的,却是比哭着还要难看。

  村长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见江渝猛的又站了起来:“我有弟弟!”

  他这般说着,便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不知又抽了什么风。一边跑嘴上还一边喊着:“弟弟!弟弟!你在哪儿呀?”

  “我已经看到你了!你不要躲了!”

  “快出来,快出来啊!”

  ……

  他疯疯癫癫的跑远了,村长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其他人的消息,按照江渝这般说,他应当是还有个弟弟的。

  江渝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了,怕是他弟弟也好不到那里去吧。

  “哎。”村长大抵是年岁高了,难免有些多愁善感,想道这个可能,便又是叹了气,有些可惜。

  但他想是这么想,也不可能放任江渝在这里不管,便又追了上去。

  “小鱼!小鱼!别跑了!别跑了!”

  村长追得气喘吁吁的,江渝似乎是察觉到了,便也跟着停了下来,站在他的身旁,仔细的打量着村长。

  他看了好一阵,好似才反应过来,开口唤道:“村长爷爷!”

  他好似恢复了几分清明,一边说着,一边又扬起了笑容,是村长非常熟悉的笑容。

  村长见状连忙应道:“诶!”

  虽然经过了一些波折,但村长终于把江渝带回了村子。

  可谁知,上天就是这么捉弄人。

  大抵是在山上受了寒,村长回来后,便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村长本就年龄很大了,这般一病,竟又是没撑过去,断了气儿。

  一时之间,村里的矛头指向了江渝,说他是灾星的传音,也越来越盛。

  终于,大家伙忍不住了,打算把江渝赶出村子。

  江渝本在街上闲逛着,看上去有些懵懂。

  众人似乎是在忌惮着江渝,一直没有人出手,直到有人开了先河,朝着江渝扔去了一颗烂白菜。

  而江渝被砸中后,却还是呆呆的模样,全然不知疼似的。

  白菜掉落在地上,他甚至还蹲在地上,将其捡起来,放在嘴里啃了几口。

  众人看着他这般发疯,心中竟是更生出了几分厌恶。

  一时之间,群哄而起,每个人都抄着家伙,朝着江渝身上抡着。

  “滚出村子!”

  “对!滚出村子!”

  乱棍打上了江渝的身体,让他尝到了疼痛,他却不知道怎么反抗,只知道蜷缩在地面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玄苍出现

  村民想把江渝赶出村子,但江渝毕竟是个长了腿的活人,不管他们怎么赶,江渝都赖在村子里不走。

  久而久之,村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便没再管他了,只是每次看见他时,都带有几分嫌弃的驱赶他。

  横竖也不过是个傻子,在村子里没人帮他,他能呆多久?

  “小渝,小渝。”王二狗悄悄的遛进了刘大夫的家中,压着声音喊道。

  但却半天没得到回应,他便打开进入了屋中,这才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只见江渝蜷缩在角落,身子不断抖动着,不知又在发些什么疯。

  王二狗见状不由得有些心疼,但也只是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靠近:“小渝,来吃点东西吧。”

  不知听见了声音,还是闻到了王二狗拿出来的馒头,江渝竟真的转过了身。

  但他面上仍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看上去似乎害怕异常,但谁也不知道他在害怕些什么。

  他警惕的看向王二狗,仔细的打量着他,突然,他看见王二狗手上拿着的馒头,猛的扑了过去,一把将其夺过,便开始啃食起来。

  看那架势,似是饿了不少时间了。

  想到这个可能,王二狗心中的心疼更甚了。

  “小渝慢点吃,别噎着了。”王二狗温柔的说着,眉眼间却是带着忧愁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却是给江渝倒好了水,放在了江渝的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王二狗想尝试着靠近江渝,却是被江渝警惕的发现了。

  江渝停止了嘴里的啃食,银眸紧紧的盯着王二狗,似乎在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要是他做出什么让江渝紧张的动作,他便立刻逃离。

  王二狗也发现了这件事,一时间也不敢动了,再次轻声安抚道:“我不动,我不动了啊,那你慢点吃。”

  江渝虽是傻了,但却仍旧带着警惕心,一直盯着王二狗,直到发现他真的没有下一个动作时,才继续吃起来。

  王二狗发现江渝的警惕心放下了,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他没办法靠近江渝,但也没打算就这样离去,就这般席地而坐,看着江渝。

  他的脸上莫名浮上了一丝苦笑,像是藏着什么难言之隐,可这种情绪,明明不该出现在这么一个生活在田园无忧无语的少年的脸上。

  他的手撑着他的头,就这般看着江渝,竟是隐隐的生出了几分满足之情。

  “真是疯了。”王二狗对着自己轻声说道。

  “他疯了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疯了。”王二狗勾了勾唇,全是尽显嘲讽之意。

  义父明明是派自己来杀江渝的,怎么变成这般样子了。

  他一边递了假消息回去,说洛瑜仍旧护着江渝,自己不敢轻举妄动。一边还在江渝陷入这般绝境时,伸手帮他。

  而他做这些,仅仅只是因为他想多看他几眼。

  玄苍啊玄苍,明明从未见过,怎么像是等了他几百年似的。

  明明是第一次见,但仅仅只是看着他,心中就安稳了。

  就好像他来到这世上的意义,就在此而已,竟是不敢奢求别的什么了。

  可笑,真是可笑。

  玄苍看着江渝,掩下眸中的复杂之情。

  再可笑又如何,他对着江渝,就是下不了手。

  玄苍见江渝吃得差不多了,手指轻轻的动了动,灵力自他周身蔓延,缠绕上江渝的身体,把江渝制住,不让他逃跑。

  他的灵力也探入了江渝的灵脉之中,查看着江渝的伤势。

  果然,他猜对了。

  人间的大夫再怎么医术高超,见多识广,也没办法治好修士的伤势,仅仅只能让其表面看上去无碍,但实际上,伤势却是半点没有好。

  玄苍对于医师也是一窍不通,他只是因为经常受伤,所以大概能看出江渝身上有哪些伤势,也算是久病成医了吧。但若是让他来给江渝开药,以及炼药的话,他却是没辙了。

  但江渝身上的伤势,也不能再拖了。特别是他右手的伤,若是再不得到救治,怕是以后都不能提重物了。

  可江渝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放心就将其丢在这里,自己出去寻人。

  再加上玄偃的眼线遍布天下,自己如果跑去了别处,被玄偃知道了行踪的话,怕是多的事都出来了。

  这般想着,竟又是陷入了僵局之中。

  玄苍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了好几个药瓶,分便将里面的丹药给江渝喂下。

  再用自己的灵力替江渝挥散药效,将其发挥到最大功力。

  他看着江渝的内里,当真可以算得上是面目疮痍,这些伤日日横在江渝的体内,使他日日承受着这些痛苦,他竟是半分都没有哼过疼。

  玄苍轻轻的拍了拍江渝的头,动作轻柔,眼神中蕴含着的,更是说不出的心疼。

  这么多的伤,他该多疼啊。

  是啊,他该多疼啊,但他却是一声不吭的全部忍下了。

  若不是这些伤被玄苍亲眼看见了,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现,江渝竟然受着这么重的伤。

  但对于江渝受伤的手,他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那不止有伤,里面还隐藏着谢铮的灵力。谢铮下手,向来都是下的死手,断然不会让江渝轻易的被治好。

  若是想治好他,或许得找上灵界最厉害的那几个炼药师,或许才会有办法。

  可现在灵界最厉害的炼药师,便是江家的余杞长老。江家的长老,怎会听他的前来帮助江渝?

  且不说这些,他就算是想要见余杞,或许都成问题。

  想到这里,玄苍不由得又叹了口气,眉宇之中平添了几分忧愁。

  江渝……江家的余杞……江渝……

  江?!

  灵界虽是各个家族众多,但还很少出现散修和大家族同姓的情况,大多情况,都是那散修本就是从大家族中跑出来的。

  玄苍听闻江家最近在找他们失踪的少主?

  若是让他们以为江渝是,这件事应当就能解决了。

  大抵是觉着这个方法当真是不错,玄苍心中算是有块大石头落下了,心情都不由得明媚了几分。

  不过江渝的手,他还得用灵力将其固定保护好,以免它再次受伤,但愿它能撑到见到余杞的时候。

  玄苍做完了一切后,才把江渝放开了。

  江渝一挣脱开玄苍的控制,竟是朝他凶恶呲了呲牙,将自己扮出凶恶的样子。

  但他这副模样却是没维持多久,不过一会,便又朝着门外跑了,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玄苍倒是清楚,大抵又去找他那个莫须有的弟弟去了吧。大抵是弟弟死在了义父的手上吧,否则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思及此处,玄苍再次叹了口气。

  是沈家的错,牵连了无辜,才使得江渝一家变成了如今的模样,但沈家也必须这么做。如果他们没有做出当初的那个卜算,那如今死得这般凄惨的,便是沈家了。

  沈家不能落得那副模样,便只好委屈江渝一家了。

  玄苍没有对着江渝下杀手,大抵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是因为愧疚,是因为亏钱,当然也也有几分舍不得,太多复杂情绪杂糅在一起,便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

  他看着江渝离去,他也没再追了。他到底面上还裹了个王二狗的假身份,若是让村子里的人,看见了他和江渝在在一起,这个身份的父母,又要开始说教了。

  虽然玄苍能从中逃脱,但仍会觉得烦躁。再者,若是反而让那父母怀疑上了他的身份,怕是多的事情都闹出来了。要是一不小心,将那些大家族的人引来了,还是有几分麻烦的。

  毕竟玄苍如今还只是隐藏在暗处的身份,他并不想暴露在人前。

  玄苍将心中的重重思虑压下,着手去准备另一件事,是如何让江家的人找上江渝。

  他接到消息说,在找江家少主的人,似乎是曹家的少主曹子衿?

  说起来,曹子衿也算是他比较熟的一个名字了。

  同他一起给玄偃卖命的,还有其他人,其中最受玄偃重用的,还的是庄惟。而这个曹子衿,似乎就是庄惟的孩子。

  想到这里,玄苍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

  正是因为庄惟动了情,对于玄偃也少了几分衷心,玄偃竟是让其杀死了自己的爱人,之后再让其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倒是不知曹子衿怎么活下来的,不过倒是听说他中了阴魔爪,并且双眼皆盲,虽是活着,却也没几年活头了。

  他如今似乎要走上庄惟的老路了,他好似对江渝动了情。

  玄苍看着自己手上的一根银色发丝——那是江渝的发丝,眸色一暗,嘴角勾起了几分嘲讽意味。

  倒是不知道玄偃到时候是会如何惩罚自己?

  大抵会让他再族人和江渝之中二选一吧……

  但那些事情都还太远了,玄苍也只是预想了下,便也没再多想了,如今最重要的事,是江渝的手怎么办。

  之前接到消息,似乎曹子衿同江渝是相识的……

  或许不用伪造江家少主的身份,只需要让曹子衿知道江渝在这儿就行了。

  至于如何让他知道……

  玄苍看向手中的银色发丝,没有比这更明显的特征了,不是吗?

  说时迟那时快,玄苍下了决定,便很快就动了起来。

  这个村子虽然偏僻,但到底算不上与世隔绝。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让人去镇上中替大家伙采买东西,再同那些人做些交易,以此来补贴些家用。

  玄苍便打算借着这个机会,让人把银发少年的消息带出去。

  虽然他本人不能离开这里,但让他控制一两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般想着,他也这般做了。

  最近要出村子,赶往镇上的人,就在这几天出发,倒是方便了他。

  他找准了机会,在那人身上放入了几丝灵力,让其带着到了镇上。

  镇上人来人往,好在这人本就是爱说话的性子,很快就和周围的人聊上了。

  而玄苍也看准机会,让其将银发少年的消息传播了出去。

  曹子衿的消息很灵通,很快便赶来了这里,把江渝带走了。

  看着曹子衿带着江渝的背影,玄苍才松了口气。

  “你要照顾好自己啊,江渝,期待我们下次见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江渝入魔

  江渝的脑海中往年的记忆纷至沓来,一时之间,江渝头疼万分,好似要炸开一般。

  他伏在谢清帆的怀中,双目赤红,泪水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浑身不住的颤抖着。

  灵力自他体内是溢出,缠绕在他的身侧,不断的盘旋着,如它的主人一般,狂躁不安。

  江渝身上的紫色灵力和橙色灵力溢出体外,众人看见了,纷纷都为此侧目。抛开江渝此刻的异状不说,他身上渡劫期的威压散出,在场的还真没几个人能不受影响。

  “小渝!小渝!你怎么了?小渝!”谢清帆紧紧的抱住江渝,无视他的挣扎,将他禁锢在怀中,声音慌乱异常。

  “快走……”江渝感觉到了痛苦,同时也察觉到了自己似乎有些失控了,便开口朝着谢清帆说道。

  但大抵是因为疼痛,他的声音也有些小,离他如此近的谢清帆都没有听清。

  江渝的面目变得有些狰狞,右肩上的月牙印记在衣衫的遮挡下,微微的发出红光。

  江渝一只手紧咬着牙,忍受着疼痛,强迫自己不要失去理智,但显然收效甚微。

  “快走啊!”他的手扒上了谢清帆的手,想将他的手指掰开,但谢清帆却是纹丝不动,他的眼中满是偏执,除此之外,便是满满的自责与心疼。

  “别怕,我在,万事有我……”谢清帆紧紧的抱住江渝,用灵力将其包裹起来。

  与这般慌张无措的谢清帆不同,洛瑜倒是发现自己的计谋得逞了,微微的勾了勾唇。

  他还担心江渝记忆中看见的事情并不全面,贴心的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放映在江渝的脑海中,让他知道当年每一个人的悲惨结局,让他看见当年每一个因他而受牵连的无辜之人,让他因此陷入疯狂,让他因此自责,让他痛苦不堪。

  这可是自己送他的礼物。

  今日江渝是想入魔也得入,不想入也得入。这种事,怎么能由他自己做主呢?

  “啊!!!”江渝仰天长啸一声,身上的灵力炸开,朝着周围掀去。

  离他近些的修士,甚至直接他掀翻在地,一口鲜血涌出。

  但紧紧抱着他的谢清帆却是半分都没有松手,他仍旧紧紧抱住江渝,生怕他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谢清帆咽下喉中的腥甜,紧咬着牙,他自然察觉到了江渝体内开始朝外冒着的丝丝魔气,他本想用灵力将其压下,但现在神志不清的江渝,哪能让他这般如意。

  任凭谢清帆怎么说,江渝却都没有丝毫的为此动摇,甚至还因为谢清帆桎梏了他,开始愤怒,那般癫狂发疯不认人的模样,当真像是没几分神志了。

  江渝虽然神志不清了,但谢清帆却还在,江渝的灵力朝他攻来,他也只有抵挡着,根本就不敢还手,他怕不小心伤了江渝。

  毕竟他们平日虽然常常比武,但都是点到为止,甚是偶尔还使上几招阴招,但那毕竟是留了手的。

  自从是江渝同荒原之玉融为一体之后,谢清帆便知道他同江渝已经分不出胜负了,如果他们交手,就算是不要命的打法,也至多能打得过两败俱伤。

  但眼下的情况,江渝神志不清,使出的必然是全力,而他确实处处受着桎梏,显然没办法敌过他。

  “拂尘!”江渝竟是唤来了拂尘剑,想要朝着谢清帆捅去。

  而谢清帆用灵力将其抵挡着,朝一旁闪躲了下,但身上仍旧被划开了一条口子,鲜血从伤口中溢出,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衫。

  但他此时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口,而是一颗心都扑在江渝的身上。

  “江渝!我是谢清帆!你不要被控制了!小渝!”

  谢清帆的话似乎起了些作用,江渝听见熟悉的名字,身形果然顿了顿,不断挣扎着的动作也小了下来。

  他的体内,此时正是灵力在同新冒出来的魔气抗衡着,而这两方的对抗,倒是苦了江渝,这才造成了他这般混乱。

  而谢清帆的话似乎让江渝略微恢复了些清明,一时之间,灵力有些压过了魔气是迹象。

  “清……帆……”江渝嘴里低吟着谢清帆名字,眼中莫名生出来了几分眷恋之情。

  “对,是我,谢清帆。”谢清帆看见江渝的情绪似乎逐渐宁静了下来,便渐渐的松开了力气,轻轻拍着江渝的背,轻声安抚着,“别怕,是我,谢清帆,有我在呢。”

  谢清帆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些蛊惑的意味,他轻轻的拍着江渝的背,竟是给他唤出来了几分睡意。

  谢清帆抓住机会,趁江渝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掌将其打晕。

  江渝猝不及防之下,竟是中招了。

  只听“叮啷”一声,是他的手松了,拂尘剑掉在地上的声音。

  谢清帆看见江渝在自己怀中陷入了沉睡,这才松了口气,稳稳的将其抱在怀中。

  但事情还未结束,他体内的魔气还未消散,趁着现在还未冒出,让其他人发现,得快些将其封起。

  其他人见状这才如梦初醒,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是江渝渡劫期的威亚降下,压得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反抗。

  墨云江作为江家的大长老,自然很会审时度势,他看着目前状况不明的江渝,也是知道现在不能多问。

  便立刻叫自己的徒弟墨昙将那些弟子全部疏散开,江晗和沈昭心中还记挂着江渝的情况,自然不可能就这般走了,便只好让不擅长打架四长老沈序带着墨昙一起将那些弟子疏散开。

  江渝的情况尚且不明,他们不可能就此走掉,目前还要留在场上,除开江渝和谢清帆,便只剩墨云江、江晗、沈昭以及江家的家主江垣四人。

  说起江垣……墨云江抬头朝着家主的位置看去,却是愣住了。哪儿还有江垣的身影,堂堂一家之主,在江家少主发生这种事时,竟是第一个跑的?!

  墨云江此前便一直对江垣颇有意见,但他看上去倒是没犯什么大错,故而墨云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没想到,他今日竟是闹这么一出,让他不由得皱了下眉头,但当下的情况特殊,他到底没说些什么。

  洛瑜看着谢清帆渐渐的压下江渝体内的魔气,他自然不会让其这么轻易得手。

  他的声音在江渝的识海中响起,那几乎是将成为江渝梦魇的话:

  “你是灾星,所有人都会因你而死。”

  “你的父亲,你的弟弟,你的兄弟,哪怕是好心收留你的路人,遇见你之后,也会走向死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才变成如今这个局面的。”

  “你只有一个赎罪的办法,便是以己身救天下。”

  “献祭是你唯一赎罪的办法。”

  “你是天选之子。”

  “这便是你的命。”

  “你无法反抗,无法摆脱,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你是天选之子。”

  洛瑜的话铿锵有力,在江渝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说不会影响到他,那时不可能的。

  江渝的意识此刻也正在沉睡之中,正是防范意识薄弱的时候,洛瑜的话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

  这番话几乎是刻入了江渝的骨髓中,仍旧在不断重复着,不断的给江渝灌输着。

  可洛瑜仍旧不满意,他的手上捏出了诀,控制住了被江渝丢在一旁的拂尘剑。

  要知道,拂尘剑可是他给江渝的,他是拂尘剑的上一个主人,他想要控制拂尘剑,自然是易如反掌。

  陷入沉睡的江渝,明显也不是那般沉稳,他紧皱着眉头,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还呓语着:“我不是……我不是……我不要是……”

  而谢清帆此时却是闭眼专心的替江渝封锁着魔气,并没有察觉到江渝的不对劲。周围看着的其他的人虽是发现了江渝的不对劲,但到底没有多想。

  造成江渝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洛瑜却是很满意,他知道,这是江渝快醒了的征兆,他需要再给江渝一点儿刺激。

  只见他掌控着拂尘剑,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让其一剑捅穿谢清帆的身体。

  疼痛袭来,谢清帆的手一抖,刚才的一切功夫,竟是都白费了,魔气重新逸散了出来。

  让谢清帆没想到的是,江渝竟是在此刻醒了,自己低头朝他看去时,正好对上了江渝发红的眼眶。

  江渝看见谢清帆的模样,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竟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是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滑落遁入了银发之中。

  “是我……?”江渝愣愣的看着谢清帆,银眸看见了谢清帆嘴角上挂着的鲜血,看见了谢清帆身上渗血的伤痕,也看见了谢清帆被拂尘剑贯穿了身体。

  接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但他的手却是在不断颤抖着:“是我……”这次的话却是带着肯定了。

  “不是你,别担心,我没事。”谢清帆看见江渝似是有些不正常,出声安抚道。

  “小渝,别怕,万事有我。”

  谢清帆抓住了江渝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手竟是在发冷,他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想给他一些温暖。

  但江渝的银眸中竟是透着几分绝望,像是如何都不能被温暖了。

  接着,魔气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裹上了江渝的身体,彻底占领了江渝的身体,把江渝彻底变成了魔修,体内的灵力至此也全部都转为了魔气。

  只见魔气自江渝为中心,朝着四周炸开,所有人立刻用灵力抵挡着,谢清帆自然也不例外。

  “江渝!!!”

  谢清帆接连退了好几步,看着被魔气包裹着的江渝,撕心裂肺的喊着。

  但不管他怎么喊,江渝成为魔修已是事实,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了。

  而江渝的神志也再次被魔气控制,只见他右手朝前一伸,拂尘剑便从谢清帆的体内拔出,瞬间回道了他的手上。

  谢清帆却是身形晃了晃,鲜血从他的伤口中喷涌而出,他接连吃了好几颗丹药,才堪堪止住。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余杞察觉

  江垣此时已经跑出了举办宴席的地方,他扶着身旁的书,平复的喘息。

  他朝着刚才的地方远远的看了几眼,看见了腾空而起的橙色灵力和紫色灵力,以及同江渝缠斗着的几人。

  他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他刚才跑得快,不然他若是被留下来了,怕是要让他出手。

  这般想着,江垣低头看了眼自己腰侧别着的忘川剑,轻轻的拢了拢剑柄,感受着不太习惯的触感。

  要知道,他可不会用剑,若是出手,怕是会直接露馅了。他可是将这些年一直靠着江垣的身份,在江家骗吃骗喝,享受着万人之上的乐趣。好在江垣是家主,平日里只需要使唤人,自己需要出手的时间,那是少之又少,基本上用不上他。

  当年的事,说来也是巧合。

  他本是一介游魂,在四处寻找着适合他的躯壳。虽然迟迟都没有寻到,但他却是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江垣,虽然他的躯壳伤得极重,几乎没有逆转的可能了,但好在他早有准备,能够让江垣的躯壳恢复如初。

  他进入了江垣的躯壳之中,但却并不了解这个人身份。他也没太在意,既然是他控制了这个身体,那这个身体从之前的事,便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意外就发生在这里,他遇见了正在四处寻找江渝的曹子衿。

  虽然曹子衿带着面具,遮盖了自己原有的容貌,但他身上的衣衫,自然也不难看出他的身份。

  曹子衿不怎么善于表达,同江垣的关系,自然也不是很密切。他自然也是发现了这件事,三言两语胡诌着自己记忆受损,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伤得极重。

  从曹子衿发现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猜到江垣应当是和曹子衿一起发生了什么事,他虽然不知道,但看上去应当是伤亡惨重的样子。

  他便也顺着曹子衿的话朝下说着。

  没想到曹子衿竟然这般好骗,这般轻易便相信了他所说的,倒是免得他再去编什么其他的故事了。

  而令他更加意外的是,他这个身体,竟然是江家的嫡系血脉。

  巧的是,当下的情况,前任家主江灵失踪,一直都是江家大长老墨云江做的代家主,如今江家的嫡系血脉江垣出现了,这江家家主的位置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江垣的身上。

  他倒是就这般得了一个意外之喜,他本来还担心,自己不小心被魔界夜家的人遇上了,他的计划半道夭折了怎么办。没想到上天竟然这般懂他,立刻就给他安排了一个,魔界夜家都不敢轻易动的身份,这倒是方便他行事了。

  想起了自己要做的事,他的眸中又是仇恨涌出,他死死的扣着树干,咬牙道:“夜昀,你会为你当年做的事付出代价的!转世之灯,我势在必得!”

  他慢慢平复着心中的怒气,冷冷的勾起唇角,对自己说道:“徐长文,上天都在帮你,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想要做的事,迟早会成功的!

  他又朝江渝所在的位置看了几眼,那边的打斗仍旧十分激烈,江渝看上去似乎有些神志不清,他得再跑远一点,不要让事情波及到他身上。这烫手山芋丢给他们底下的人来解决就行了,他作为江家家主,根本就不用他出手。

  徐长文轻笑了几声,似是心情不错,朝着其他方向跑了,想离江渝他们再远一点。

  但他没看见的是,他前脚刚走,后脚沈即便控制着江渊的身体出现在了他刚才站的地方。

  沈即躲在暗处,仔细的盯着江垣的动作。

  他看了看江垣碰过的树干,顺着他刚才的视角看见了江渝一行人。大抵是任务完成,他看上去心情也不错。

  他看着江垣的背影,轻声道:“老匹夫,还想往哪跑?”

  接着,他又顺着江垣走过的地方,紧紧的跟了上去,动作小心谨慎,江垣还当真一点都没发现。

  而令沈即没想到的是,这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暗处竟还藏着个整好走过来的余杞。

  他看见徐长文控制着的江垣壳子,也看见了沈即控制着的江渊壳子。

  余杞紧皱着眉头,从暗处走了出来。他顺着前面二人的目光,看向了刚才举办宴席空地。

  他刚才正好在炼药,马上就要成功了,就恰好迟了些时间。虽是迟了,但这种情况,他也不可能缺席,便换好了衣衫。正打算前往时,变看见了匆匆跑来的江垣。

  说实话,他心里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家主,故而也不想碰见他,便躲在暗处,等对方先走了再说。

  令他没想到的是,一个无意之举,竟是让他看见了这一幕。

  这个地方很巧妙,能将宴席的情况看见个大半,自然也能看见江渝的异状,已经同众人的缠斗。

  而这便是刚才那二人的异常之处。

  他们一个是江渝的父亲,一个把江渝奉做神明,既然都看见了这一幕,为何半点反应都没有,好似江渝在他们眼中,同一个普通的过路人一样,并没有半分的特别。

  可是,这不合理,没有半分合理的地方。

  余杞向来警惕,觉得这其中定然是隐藏着什么事情,是众人都没有发现的事情。

  难道是夺舍?或者是被控制了?更或者是直接换了个人?

  不然的话,人不可能突然变成另一个样子。

  特别是江渊,比江垣还要可疑几分。

  毕竟江垣似乎同江渝关系确实不怎么密切,但江渊崇拜江渝之狂热,是他们全江家上下都有目共睹的,他不可能看见江渝出了事,还这般平静。

  而且江渊跟着江垣做什么?

  余杞沉思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跟上去,但江渝……

  他又看了江渝一眼,他自然也察觉到了那边浓烈的魔气。江渝身上是有魔族的血,他大抵是江家唯一知晓这件事的人,故而他除了有些叹息之外,竟是没几分意外。

  这种情况,不是医者能做的事情了,得让江渝自己学会掌控魔气,而不是被魔气掌控。这是成为魔修的第一步,也是必经之路。他若是撑过了这一步,那便没什么问题了。

  但这一步,又怎会那般简单?

  魔修因为随心而行,心魔便容易趁虚而入,若是江渝撑不过这一步,便是无法正视自己,他会被自己杀死。

  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帮他。

  余杞叹了口气,心中却是做了决定,当下还是江垣和江渊二人的事要重要一些,他得去看看这二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余杞动作轻盈,隐蔽了身形,悄悄的跟了上去。

  。

  而此时,江家结界外,一行魔界的人隐蔽在暗处,等待着时机。

  突然,一道传信出现在了玉莲的面前。

  玉莲恭敬的呈给了夜昀。

  夜昀将其展开,看见了信中的内容,脸上虽是没什么表情,但玉莲却是看懂了,魔尊此时心情应当不错了。

  “沈即得手了。”夜昀轻声说道。明明是他要做的事,但他看上去却像是丝毫都不在意似的。

  玉莲揣测着夜昀的意思,开口说道:“少主入魔了?”

  夜昀看了玉莲一眼,似是注意到了他称呼,眼中划过了几分赞赏。接着他便是轻应了一声:“嗯。”

  “所有人听令,此时前来,只有两件事,其一是带回少主,其二是抓住江垣。”夜昀说完顿了一下,补了一句,“江渝要活的,江垣生死不论。”

  “是!!!”所有人单膝跪地,应和着魔尊。

  只见魔尊手指在空中轻轻的勾了一下,魔气便顺着他的动作画出来了几个符咒。

  与此同时,正在江家的江渝,却是发现自己的手似是被什么人控制住了。

  但江渝此刻神志不清,根本就来不及想那么多。

  其余几人都围在江渝的身边,警惕的看着江渝下一步的动作。

  由于他们不敢伤江渝,结果处处受着掣肘,反而被江渝打伤了。

  此时江渝的左手轻轻抬起,众人都提高了警惕,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接着他的手便开始在空中挥舞着,一串串符咒从他手中泄出,连带着橙色和紫色的灵力一起。

  墨云江率先发现了他的动作,忙喊道:“快阻止他!他要开结界!”

  但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步,灵力从江渝的手中飞出,朝着江家的结界飞去,在打上结界之后,结界缓缓的打开,江家就这么暴露在了一群居心叵测的人的眼前。

  众人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沈昭看着远方升起的太阳,握紧剑柄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结界……破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家族大阵的控制权,只有家主和少主可以打开和关闭。此时江渝神志不清,不知道被谁控制着打开了江家大门,而江家那窝囊家主,也不知道躲去了何处。

  墨云江紧咬着牙,现在才看出来了那背后之人怕是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是有备而来。但那人到底是谁,到底所图为何,他都不知道。

  他们在明,敌在暗。

  墨云江知道,眼下应当去快点找到那个窝囊家主,来让他重新把结界关上,否则后患无穷。江家毕竟树大招风,平日里有结界在都尚且有许多事,更别说如今结界还被打开了。

  “江晗!去找家主!”墨云江朝着江晗吼道。

  江晗脸上满是愧疚,现在二哥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他,都是他的错……

  他紧咬着牙,似乎并不愿意走。

  墨云江看出来了他的心思,现在的情况太过危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便直接训斥道:“快去!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快去找家主关结界!”

  被墨云江这么一吼,江晗身子抖了一下,本就愧疚的心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泪水啪嗒啪嗒从脸上掉落。

  “是!”但他知道这是线下最好的选择了。

  这般想着,他便一把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珠,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因为事先并不知道江垣在哪,他这般找着也并不简单。

  “喋。”江晗喊了喋的声音。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黄雀在后

  喋身在暗处,他听见了,却并没有出现的打算。

  他看见这人总会不自觉的想道他的晗,故而他也不愿意再同这人有太多交流。

  天地之大,仔细想来,竟是没有他的归处。他无处可去,便守在了江晗的身边,守着天底下唯一同晗还有几分关联的人。

  但他对江晗却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是看在他是晗的转世的份上,护他性命无忧罢了,旁的他却是一点都不想管。

  江晗又喊了他几声,他依旧是隐在暗处,没有出现的打算。

  江晗见喋迟迟没有出现,便是知道了他的意思,他不愿出现,不愿掺和到他们江家的事情之中。

  既然如此,他也不遍强求,只得依靠自己去找江垣。

  这是他惹下的祸,他得自己去偿还。

  江垣到底去哪儿了?

  江晗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强迫自己镇定,让自己仔细思考。但思来想去,竟是没有一丝头绪。

  江垣虽算他名义上的父亲,但他却是同二哥一样,对着父亲一点都不待见,故而也甚少去留意过他的习惯。

  也导致他到了此番危急万分的情况下,竟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完全不知道去哪。

  但就算不知道,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去找了,毕竟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拔出他的时鸣剑,直接乘剑而起,朝着空中飞去,急忙寻找着江垣的踪迹。

  。

  江家的结界大开,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心安理得。

  只见夜昀手指轻动,朝着他的手下打了个手势:“行动。”

  “是!”所有人应声而动,飞快的进入了江家。

  而夜昀和玉莲倒是没有作壁上观,而是不紧不慢的朝着江家而去,看那悠闲的姿态,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他们是来江家是做客的呢。

  而夜昀大概也是没想到,他这步棋,竟然还引来了黄雀。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另一边,是玄偃一行人。

  他们亦是被江家的结局拦住了路,但是玄偃的消息倒是灵通,他知道是夜昀会在今日打开江家的大门,这边是他的机会。

  他当年不小心放走江渝,本以为他会被玄苍杀死,但没想到那洛瑜竟是一直护在江渝身侧,让玄苍都没办法得手。这才使得江渝苟活了这么多年。

  而现在,竟是让他成长到了渡劫期,他离最后的大乘期,只差最后一步,而这一步,何时会来,谁都不知道,也许是现在,也许是成千上百年。

  但无论如何,玄偃绝对不允许这么一个危险摆在这里。

  他听说江渝失忆了,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江家若是哪天想起来了,定然会带着他的灭门之仇前来寻他。

  这般大的仇恨横在这里,若是再放任江渝成长下去,或许沈长文的预言就要成真了。

  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会!

  同他作对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玄偃眼神毫无波澜,看着眼前的结界。他猜到是这结界应当是有洛瑜的手笔,哦不,应当是,这结界应当是有魏浮尘的手笔。

  这个结界是专门用来防他的。

  不愧是故人,竟是这般了解他。

  但玄偃却是冷笑了一声,再来那么多的计谋也无用了,江渝马上就要自己打开这结界,自己将自己的命送到自己手上了。

  玄偃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他今日既然敢前来,自然是将江家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谢铮。”

  “在。”谢铮仍旧如当年一般,身穿一袭白衣,上面虽是没了雪莲,但却看上去不染纤尘,显得纯净无比。再配上他脸上带着的悲悯世人神情,真真不像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谢清帆便交给你了。”

  那些在灵界有名有姓的灵修,在玄偃眼中就像蝼蚁一般,他们也根本伤不了玄偃,但玄偃是还是非常谨慎,不愿被那些人拦住了脚步,他除去一切阻碍。

  “是。”谢铮朝着玄偃行了个礼,脸上微微透出消息,心里有些迫不及待。

  我的好儿子,让他看看你现在成长到了什么地步了吧……

  “叶凉。”

  一旁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眸子的黑衣男子,从暗处走出,朝着玄偃行了个礼。他的背后还背着一把剑,正是青龙剑。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还有些不自然,但其他人却好似见怪不怪,根本就没在意。

  倒是谢铮朝他多看了几眼,似是有些意外。

  他在心中嘀咕道:“这就是小弟这些年寻找的叶凉?”他本以为谢堕找上他只是因为无计可施了,来此处碰碰运气,但没想到叶凉竟然真的在玄偃这里。

  他从前见过这人几面,但这人都是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而这露在外面的眼睛,却是无神的。说得难听些,这眼睛看上去,跟个死人怕是也没两样了。

  而往日,谢铮除了知道这人是个剑修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他今日才知道,原来他就是叶凉……

  谢铮又扫了叶凉几眼,还真没从叶凉身上看出几分特别的地方。

  这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能让自己的弟弟谢堕对他这般的死心塌地。

  想不明白,他着实想不明白。

  “墨云江,便交给你了。”

  叶凉仍旧没做声,只是朝着玄偃点了点头,然后再次遁入了黑暗之中。

  倒是谢铮愣了一下,不是吧,这剑修这般厉害?

  谢铮思考了一下,他之前是知道自己跟着玄偃估计会干几票大的,没想到这么大,还要对上江家的大长老。

  要知道,江家的这大长老墨云江,虽然是个合体期,但后招可不少。据说他连修了三个道,才导致自己迟迟没有进入渡劫期。

  虽然他不知道这墨云江怎么做到的,但他若是能将三个道融会贯通,那还真的不好对付。

  就像他,哪怕已经到了渡劫期,但若是对上墨云江,估计也悬。

  但玄偃竟然这般放心的让这个叶凉去对上墨云江,这般信任他?还是这个叶凉有什么后招?

  谢铮这般想着,便暗暗的放出灵力,想要探一探着叶凉的修为到底为何。

  但他的灵力才刚到叶凉的身侧,便被叶凉逮到了个正着。

  而他一转头,便对上了叶凉的目光。那目光冷的出奇,好似在看一件死物一般。谢铮自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同叶凉的目光对上时,也不由得被激出了一背的冷汗。

  “抱歉抱歉。”谢铮笑着给叶凉说着,一边收回了自己灵力。

  叶凉却像没听到似的,只是冷漠的扫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而收回灵力的谢铮,却是暗自皱起了眉头。

  他刚才放出的灵力,只要到了叶凉的周围,便能探查出叶凉的修为。但刚才叶凉甚至还碰到了他的灵力,但是……

  没有。

  谢铮皱眉。

  他没有探查到叶凉的灵力。

  叶凉的身体如一潭死水一般,就算他投了一颗石头进去,也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他竟是探不到他的修为。

  真是奇了个怪了。

  但谢铮的好奇心也仅仅止步于此,见此路不通,便也没再纠结下去。

  “庄惟。”

  “在。”庄惟今日倒有几分儒雅公子的模样。

  “其他人便交给你了。”

  “是,定不负主人所托。”庄惟脸上带着轻笑,轻声应道。

  玄偃难得的转头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微微的勾了下唇,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模样。

  “待结界打开之时,便是江渝身亡之日。”玄偃轻声说着,脑海中似乎已经看见了江渝死亡时的画面,不由得再次勾了勾唇。

  若是能是除去这样一个心腹大患,他的心情也能好上几分。

  只是……

  他的眸子轻轻的扫过了身后的这些人,掩去眸中的杀意。

  待江渝死后,这些人便没必要留了,不过一群无用之徒,他可没有建立宗门的爱好,事情繁多还无聊。

  他还是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

  但这些人都得到了他的馈赠,知道了他的存在,他自然不会让他们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只有死人不会乱说话,他可不信这群亡命之徒所谓的忠诚。

  “主人。”谢铮打量了一下他们的这群人,刚才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才突然想起来了,他们那向来神秘无比少主呢?

  这种关键时刻,少主都有事不能前来?

  “有事?”玄偃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

  谢铮便老实把自己的疑问抛出:“少主……”他本就在玄偃手底下待得憋屈得很,故而除了玄偃给他安排的事会老实完成之外,其他的事,他是能多嘴就多嘴,就是看不惯玄偃舒心。

  毕竟他可是有渡劫期的修为保命,他是玄偃很好用的一把刀,在他的用处耗尽之前,玄偃是不会对他下杀手的。

  果不其然,他一开口便被玄偃打断了。

  “做好你自己的事,不该你管的事少管。”接着便甩手离开了原地。

  玄偃心情不舒畅了,他心情就舒畅了,但他自然不会表现在面上,而是在心底偷笑了几声。

  又将思绪扯回了他们的少主玄苍身上。

  在玄宗,除了玄偃之外,或许最神秘的便是这个少主玄苍了。

  就连那个叶凉,虽然他不知道他的名字和样貌,但多少还是碰上过几面的。

  只有玄苍,他甚少见过,平日里也只是听过他的名字,他只远远的见过他的背影。

  但就是那个背影,便引起了谢铮的怀疑。

  看那挺直的脊背,浑身的气质,绝对不是一般的修士,至少也得是世家公子,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

  再加上他听说玄苍平日里都是带着面具示人。

  为何要戴面具?

  那不成……他还有什么明面上的身份?

  明面上的身份……

  谢铮眯了眯眼,突然一愣,似是有了些头绪。

  玄偃这般在意江渝,那玄苍这明面上的身份定然多多少少都是同江渝沾了边的。

  难不成是……!

  一个名字在谢铮的口中呼之欲出,但他还没得及多想,便看见眼前一亮。

  太阳升起来了,江家的结界破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无妄之灾

  “小渝!”谢清帆捂着受伤的地方,朝着江渝大喊着。

  但江渝明显仍旧是神志不清的模样,他听见了谢清帆的声音,也只是轻轻朝着看了一眼,充 血的银眸根本不带半点感情,好似根本就不认识这人一样。

  糟了!

  谢清帆暗叫不好,江渝已经彻底被魔气控制是,陷入了癫狂之中。

  这倒是难办了。

  谢清帆皱着眉,陷入沉思之中。现在,要么待江渝灵力……不,魔气耗尽,陷入昏迷,要么就只有用无力镇压住他,将其打晕。

  但这两种办法,目前来看,都不是很靠谱。

  为此头疼不只有谢清帆,就连待在江渝识海中的洛瑜也为此头疼着。

  他的本意,只是想让江渝入魔,倒是从未想过江渝入魔后,竟会被魔气控制了。

  江渝到底看见了些什么?竟是让自己变成了这般模样。

  而被万众瞩目着的江渝,他的意识正蜷缩在全黑的世界之中。

  他的银发披散在身后,身披白衣,不染纤尘,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一束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成为这漆黑世界中唯一的光明。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

  “小渝!你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弟弟!为什么害得父亲落得了那般凄惨的模样!”

  这是江垣的声音。

  “哥哥!你为什么丢下我不管!我好疼啊哥哥!我好疼啊!”

  这是江浛的声音。

  “江渝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明知我在叶城受苦,却不来救我?”

  这是叶允的声音。

  “江渝!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徐家灭门,你从未找过我?”

  这是徐连的声音。

  “江渝!子衿同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却是落得了这么一个结局!为什么要死的是他,不是你!”

  这是洛千舟的声音。

  “江渝!为什么明明一同遇上了玄偃,只有你这个罪魁祸首活下来了?!为什么死的是无辜的我们!”

  这是谢堕的声音。

  “江渝,是你害了我。”

  这是叶凉的声音。

  “江渝,我要死了,是为了救你而死的,可我好像还没有活够。”

  这是曹子衿的声音。

  “二哥,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蒙骗这么多年?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说你是我的兄长?”

  这是江晗的声音。

  “江渝!你为什么不来救我?为什么让我被魏婉控制这么多年?”

  这是叶凛的声音。

  “小渝,你为什么忘了我……让我苦寻你整整八年,八年啊八年……”

  这是谢清帆的声音。

  ……

  太多太多的质问声在江渝的四周响起,他们一字一句,字字泣血,好似他们身上的所有罪恶来源都是因为江渝一样。

  而江渝却是死死捂住自己耳朵,想要将写着扰人心烦的话语隔绝在外面,却是怎么都止不住,那些话还是忍不住钻进了他的脑海中。他浑身蜷缩着,在一句一句的质问声中,微微的颤抖起来。

  他的双目明明闭着的,却还是从中是滑出了泪珠。

  他的唇微微蠕动着,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可那些人却是没有丝毫要放过他的意思,仍旧一重一重的围在他的身边,不断质问着。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我们才落得了这般下场!”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活着的是你!”

  “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一重一重的人声在江渝耳边响起,曾经熟悉的人,却是变得如此凶神恶煞,像是不取他的命誓不罢休一样。

  在这般一重重的质问下,江渝的心乱了。

  他经历得太多,多得他已经承受不住了,他没办法再像没有恢复记忆时的那样意气风发了,也没办法像那样无所畏惧了。

  再也回不去了。

  从他记忆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全家已经被灭了,他的知交好友,也一个个的走向了死亡。

  是他的错。

  都是他的错。

  玄偃是来杀他的。

  他们全都是被他牵连的。

  江渝从地上缓缓的站了起来,脸上的泪痕都还未干。

  他睁开了他的眼睛,看着周围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心中却是涌出了怀念之情。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小渝。”江垣从人堆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江渝的面前。

  江渝看着有些不知所措,他的双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跪下!”江垣朝着江渝呵斥道。

  江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跪了下去,他对父亲有愧。

  “你曾经同我承诺过什么?”江垣说着。

  江渝垂着头,双拳紧握,似是有些心虚,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保护弟弟。”

  江垣却是不满意,一巴掌打上了江渝的脸上,江渝也顺带偏了下脸:“再说一遍!”

  江渝双目赤红,泪水萦绕在眼眶,却迟迟不落下。他抬头仰视着江垣,吼道:“保护弟弟!”

  “那你做到了吗?!”

  “没有……”

  江垣缓缓的蹲了下去,蹲在了江渝的面前,揪住了他的衣衫:“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会保护好弟弟,可结果呢?”

  “小浛他……”江垣的眼眶也红了,勉强的憋住眼泪,继续说着,“小浛他身首异处,死的时候,是甚至都还想的是你,可你呢?”

  “你把他忘了。”

  江垣的手在江渝的心脏处狠狠的锤了几下:“你这个哥哥,把他忘了,你把他忘了!”

  “你在江家吃喝玩乐的时候,他躺在荒野之中,身首异处,曝尸荒野!”

  “这就是哥哥!”

  “这就是小浛的哥哥!”

  江渝双拳紧握着,努力扼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看着面前盛怒的父亲,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他的双唇动了下,对着父亲说道:“对不起……”

  但他话音刚落,却看见面前的父亲,对他说道:“都是因为你!”

  面前的父亲竟是倒了下去,鲜血从他的体内溢出,骨头被一根根的折断。

  但江渝却是被一道莫名的屏障拦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受苦,没办法帮他。

  几乎是瞬间,江渝眼眶中的泪水就掉了下来。

  他拼命的捶打着面前透明的结界,撕心裂肺的吼着:“父亲!!!”

  可是没用,没有任何用处。

  江垣的眼神死死的瞪着江渝,张开双唇,血液不住的从嘴里涌出来。

  他对江渝说道:“都……是……因……为……你……”

  父亲还是走向了死亡,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父亲!!!”

  “啊!!!”

  江渝痛哭着,无措看着面前的空地,心中徒留绝望。

  他没发现的事,他白色衣衫的下摆,竟是被染成了血红色。

  但江渝显然根本没有心情去注意那些,因为有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渝回了头——是江浛。

  江浛看着江渝的这般模样,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他连忙用自己的衣袖给江渝擦拭着泪水。

  “哥哥不哭。”

  江渝一把把江浛搂入了怀中,将其紧紧抱着:“小浛……”

  “哥哥不哭。”江浛也回抱着他,轻轻的拍着江渝的背,似乎是在安慰他。

  “哥哥哭是因为什么?因为疼吗?”江浛的声音带着童真,他轻声问着。

  江渝回道:“疼……我心里要疼死了……”

  江浛却是反问道:“比腰斩还疼吗?比我还疼吗?”

  此言一出,江渝的手却是一僵。

  江浛仍旧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哥哥:“嗯?”

  “哥哥,比我还疼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觉得还不够似的,接着说道:“哥哥,我今年十四,我才十四。”

  “我怎么就死了呢?我明明才十四,我还没有长大。”

  “哥哥是骗子。”江浛轻声嘟囔着,“哥哥说以后会带我走遍全灵界,去带我看好多好多漂亮的地方,哥哥知道,我最喜欢看漂亮的景色了。”

  “可是哥哥是骗子。”

  “哥哥把我忘了。”

  此时江渝的手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了,他已经有些抱不住了江浛了,甚至有些相同他分开。

  但是江浛却仍旧紧紧的抱着江渝,没有一点要和他分开的意思。

  “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的错。”江渝的泪水再次流出。

  但江浛再次温柔的替江渝擦拭了泪水:“哥哥没错。”

  “小浛知道的,哥哥也不愿意的。”

  江浛朝着江渝展颜一笑:“小浛不怪哥哥。”

  这江浛好似十分懂江渝,知道怎么说话能够让他更痛苦,更自责,更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虽然他嘴上说着不怪,但每一句话都是在往江渝的心上捅刀子。

  “小浛……”江渝的伸手想摸摸江浛的脸。

  但江浛却是一僵,别开脸躲过了江渝的手。

  江渝却是明白了,只是在安慰他。

  嘴上说着不乖,但心中还是怪的。

  都是他的错。

  都怪他。

  正待江渝出神之际,一根不知从何飞来的树枝,贯穿了江浛的小腿,使其身影一晃。

  但还不等江渝开口。

  接着又是一把大刀朝着江浛袭来。

  “小浛小心!”

  江渝一边吼着,一边想扑过去拦住那把刀。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刀竟是直直的穿过了他的手,劈到了江浛的身上。

  自江浛的腰身而起,整个人被劈成了两半。

  江渝瘫坐在地上,鲜血溅上了他的衣衫,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小浛……”江渝颤抖着朝着江浛伸出了手。

  江浛脸上还带着笑,同江渝对视着,他开了口:“哥哥,小浛不怪你。”

  可江渝知道,小浛真正的意思是,都是他的错。

  都怪他。

  都是因为他。

  对其他人来说,只是无妄之灾,被殃及池鱼,这是他该遭受的罪孽。

  江浛的身影自江渝身前再次化为了青烟消失。

  江渝银眸死死盯着那渐渐升起的青烟,泪水轻轻的划过,眼中满是绝望。

  江浛走后,又是下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江渝的面前。

  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少女——是叶允。

  江渝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这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妹妹。

  是被他害死的妹妹。

  江渝闭上了眼睛,意识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黑暗中唯一的光,灭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齐聚一堂

  江渝的意识沉入了更深的黑暗,反应出来的,便是他整个人被魔气控制得更加彻底,整个人变得有些癫狂。

  他的拂尘剑划开了沈昭的衣衫,在其的身上留下了一条血痕,鲜血溅上了他的脸上,将他整个人称得更加可怖。

  陷入暴怒中的江渝,似是被他们纠缠得有些烦了。只见他猛的将灵力汇聚在一起,然后在瞬间,以他为中心炸开。

  而此时,同江渝缠斗着的谢清帆和墨云江根本没办法避开,直接被他掀翻在地。

  “大长老!谢家主!”沈昭因为刚才被江渝伤到,正好退到了一旁,躲过了这一击。

  谢清帆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呕出,但他此时却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因为他一抬眸,便看见江渝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竟是朝着其他地方去了。

  他紧咬着牙,强压下 体内的伤势,用狂刃刀撑着身体,勉强的爬了起来。

  虽然江渝把他们三人打伤了,但他自己应当也受了伤的,但由于他们三人都收着力气,怕一不小心把江渝伤得过重,所以处处受着掣肘。但发狂的江渝可是没这个顾虑,对于他们招招都是下的狠手。

  “江渝跑了!快追!”墨云江此时也站了起来。

  三人便朝着江渝所逃的方向追去了。

  而此时,夜昀和玉莲也到了。

  夜昀看着几人追着江渝远去的背影,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江渝能轻松渡过入魔的门槛的,没想到竟是被影响到了如此?

  可是不应当啊,他的姐姐天赋不错,虽然他不喜欢那个姐夫,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姐夫也不算是废物,而他听说,江渝在灵界,亦是天之骄子。

  入魔门槛,是跟着天赋来定的,如果天赋越好,那么入魔就会越简单。像江渝这般的天赋,应当只会意思意思一下,轻轻松松就入魔了才是。

  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

  除非……除非江渝心中装着让他执念特别深的事,深到能让他反被魔气控制。

  夜昀不由得皱了下眉,他似是没想明白,有什么事能让江渝执念深到如此。

  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跟上去才是最主要的。

  “玉莲。”

  “属下在。”

  “去把少主带回来。”夜昀说道。

  玉莲眼中划过了一丝怀念的情绪,但黑色面具将他面上的情绪遮掩得很好,他垂着头答道:“是。”

  接着便直接带人朝着江渝离去的地方追去了。

  而夜昀只是眯着眼睛朝着那方向看了一眼,却是没有追上去的意思。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看着手中闪烁着信纸——这是沈即送来的信息,有关江垣的。

  夜昀将那信纸夹在手指中,眸中撇过了上面的内容,只是轻轻的弹了下,那信纸便顷刻间被火舌席卷,化为了一缕青烟,消散在了风中。

  接着夜昀便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

  可他前脚刚走,下一秒,玄偃便带人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自然看见了魔界的人,玄偃轻轻的皱了下眉,事情有些麻烦了。

  “主人,这魔界的人,怎么也来凑热闹了?”谢铮是个闲不住的,他明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要开口问道。

  玄偃也只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庄惟开了口:“那魔尊是江渝的舅舅,江渝入魔,其中自是有魔尊的手笔在里面,他为何不来?”

  玄偃这才接着说道:“魔尊想把江渝带去魔界,让其苟且偷生,本尊便偏不遂他愿。”

  谢铮闻言眯了下眼睛,瞥了眼玄偃的背影,掩下眸中的深思。

  让其苟且偷生?这话是何意。

  玄偃似乎用的也是灵力……

  难道……玄偃也像魔修一般,无法进入魔界?

  谢铮微微的勾了下唇,这倒是有意思了。

  “走。”玄偃他们自然也是知道江渝去了哪,便又朝着江渝离去的地方追了上去。

  。

  “魔尊。”沈即从暗处中走出,单膝跪在了夜昀的面前,对其行着礼。

  “江垣在哪?”夜昀漫不经心的问道,但是丝毫的隐藏不住其散发出来的杀气。

  那杀气之骇人,使得沈即浑身也忍不住抖了一下,根本就不敢与其对视,只能将头垂着,答道:“就在那屋中躲着,进去了就没再出来了。”

  沈即话音刚落,便看见江垣推开门从屋中走了出来。

  他倒是谨慎得很,开门时还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四周有没有人。他发现四周无人时,才松了口气,跨出门似乎是想离开是这里。

  但夜昀怎么会让其如意?

  他立刻闪身到了江垣面前。

  而江垣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了人,将他吓了一大跳,待发现这人是魔尊时,他身体几乎下意识的一抖,便瘫坐在了地上。

  他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应,面色苍白,根本就不敢开口。

  但他不开口,并不代表夜昀就会这般放过他。

  “好久不见。”夜昀说着寒暄一般的话,但却一点都没有温度,他浑身透出的杀气,让江垣忍不住战栗。

  江垣浑身一抖,面上看着还算冷静,但他心中却是慌得不行。

  夜昀,魔尊,是他梦魇中的男子,如今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魔尊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一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千万种想法,但又被他第一个个的否定掉。

  不对,魔尊……魔尊应当是在诈他。

  他可是听曹子衿说了,江垣一直都在深山中隐居,怎么会认识魔尊,而且看魔尊这架势,看上去也是来着不善。

  他得冷静!对,他得冷静!

  魔尊一定是在诈他,他现在的身份可是江家的家主,魔尊不可能轻易的对自己动手的。

  对他动手,便是挑衅整个江家,而江家又是百家之首,这边相当于是得罪了整个灵界,这不就在意图挑起,魔灵两界的大战吗?

  魔尊一定不会这样办的。

  “你是谁?本家主可没见过你。”江垣自我安慰过后,果然镇定了许多。面上冷静的从地面上站起,将自己的衣衫收拾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但他心中却是在暗骂道,这魔尊,心眼也忒小了,自己当年不就是偷了他的转世之灯吗?竟是一路追杀到了徐家,还将他徐家满门屠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但不论如何,转世之灯,他是必须要得到的。待他躲过这一劫,他便继续找机会进入魔界。

  他已经存了许多避魔丹,能够保证自己在魔界来去自如,不受魔气的侵害。

  夜昀听见江垣的回答,心下却是一沉,眸中的杀意更甚:“你没见过我?”

  江垣心下一凉,暗道,难不成江垣同魔尊真的相识?可看魔尊的态度,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交情……

  便用他之前诓骗曹子衿的借口,骗一骗魔尊罢。

  “实不相瞒,这位道友,在下在八年前经历了一场大难,虽是侥幸留下一命,但却是丢了记忆。”

  “丢了记忆?”夜昀脸上挂上了冷笑,看上去看没信他的借口。

  夜昀抽出了他的共色鞭,便朝着江垣的方向攻去。

  江垣一直警惕着夜昀的动作,见他动了,便立刻闪身躲开。

  可夜昀却是猜到了他下一步的动作,再次朝他抽来,江垣没料到,夜昀竟是猜到了他下一步的落脚点,便生生挨了这一鞭。

  江垣这身体虽然有合体期修为,可他死时已经修为耗尽,而是如今控制这身体的徐长文,只有化神期的修为,可夜昀却是有半步大乘的修为。

  这一鞭子下来,可是不轻,生生把江垣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股腥甜涌上了喉头。

  夜昀却是丝毫都没解气,他朝着江垣一步步走来,长鞭托在地上。

  “九年前,你是怎么同本尊承诺的?”他的声音很轻,却是不容忽视。

  “你说,只让她等你一年,待一年后,你度过了劫难,你便来接她回家。”

  “可你现在却说,你忘了!”

  夜昀声音猛的提高,长鞭甩在江垣身旁的地板上发出巨响,地面甚至都留下了一道长痕,徐长文忍不住身形一抖。

  他心中震惊,这江垣竟然还同魔尊的人有风流债?!

  这下糟了。

  可夜昀却是不在意他的心情,继续说着:“当初,是你说,你会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是你说,你宁愿死都不会辜负她!本尊见你实在真心,便信了你鬼话,将阿姊交给了你!可你呢?!”

  夜昀心中怒火中烧,光是杀死江垣已经不足以让他消气了,他要折磨他,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又是一鞭子摔在了江垣是另一侧,魔气扫上了江垣的身体,如利刃一般,将他身上划出一条条的长口。

  “九年前,小秩算到,你们有难,本尊便来寻你,是你说,你怕阿姊跟着你,会葬送在那里,便让本尊抹去他的记忆,将其带回魔界。本尊见你同阿姊相爱这么多年,便依言照做了。”

  “当年,是你说,你若是死了,便永远不让阿姊恢复记忆,让其继续当魔界的左护法。你若是活着,便来接阿姊回家。”

  “你让本尊给你五年的时间,五年之内你定来接她。”

  夜昀瞬间闪到了江垣的身边,掐住他的脖子,将其是摁在墙上。

  “本尊以为是你江家的事迟迟没有处理好,便打算宽限你几年,没想到,你竟是一点要想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夜昀的手猛的收紧,却又恰好控制住不让他死的程度。

  他的力度把握得很好,他不会让江垣这般轻易的就死去。

  “阿姊等你九年,就被你简简单单的你忘了这三个字,就打发了吗?!”

  夜昀将其丢在地上,裹挟着魔气,让其直直的撞塌了一间屋子。但就这点程度,夜昀根本就不能满意。

  再次闪身到了江垣面前,面带煞气,狠厉得盯着江垣,似是要将其碎尸万段。

  这眼神,不禁让徐长文再次回忆起,多年前徐家灭门的那天。他恐惧涌上心头,浑身颤抖着想要逃离。

  但还没来得及动,便又被魔尊的鞭子缠上了身体。


第一百五十章 焚烧江垣

  夜昀见到江垣被自己打得半分还手之力都没有,不由得皱了下眉,眸中的厌恶更甚。

  “江垣,多年不见,你竟是已经弱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嗤笑了一声,嘲讽道:“真是不堪一击。”

  接着缠在江垣身上的长鞭一甩,江垣身体腾空,又是“嘭!”的一声摔在地上,他感觉肋骨都摔断了几根,鲜血已经染红他的牙齿。

  夜昀看着他这般的狼狈样子,心中却是没多少痛快的感觉。

  当年他同江垣相见时,这人给他的感觉,分明是正直,有责任心,像是一根坚韧不拔的竹子,好似没有什么东西能动摇他的决心。

  而在现在的江垣身上,他却是没有看到一点君子如竹的气质,他眼眶中写满了恐惧和懦弱,根本就不敢反抗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他夜昀,平生最痛恨的便是软弱无能之辈,他空有一身天赋,空有一身修为,占着百家之首家主的位置,却如芸芸众生一般,普通平凡。甚至还不如江家的那些刚入门的弟子,他们的眼神中,至少还闪烁着希望与热血。

  而不像他面前的江垣一般,只贪图享乐,根本就从未努力修炼过!

  夜昀长鞭朝一旁甩去,勾住了江垣落在地上的忘川剑剑柄,朝着他扔去。

  心中的鄙夷更甚,作为一个剑客,竟是将自己的剑都丢了,这般无能之辈,倒还不如让他就此死去,还算是他魔尊,为灵界除去了一大毒瘤。

  忘川剑落在了江垣的面前,插 入了地面之中。

  可仅仅只是忘川剑的靠近,依旧让地上趴着的江渊身形一抖,看向夜昀的眸中,写满了恐惧。

  夜昀嫌弃的移开了同他对视着的眼神。

  “拿起你的剑,同本尊好好的打一场。”夜昀说道。

  江垣闻言却是身体一僵,暗叫不好。

  怎么打?!他跟本连剑都不会握!

  为了不让其他人怀疑他的身份,他根本就不敢私下练剑,曾经偷偷尝试过几次,却是始终不得要领,他跟本就没练过剑道!

  在江家,平日里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他只需要有事时召集众人前来,将危险的事情分给别人,并美名其曰:历练。

  这也导致了,他这八年来,根本就没有用过忘川剑。

  再加上,忘川剑虽是无剑灵,但却有灵,忘川剑认主,根本就不肯好好的在他手底下让给他使用,忘川剑不服他。

  可即便是这样,他拿忘川剑也没有任何办法,只得一次次的蒙混过关。

  可如今,魔尊竟然想要让他用忘川剑同他打斗?!

  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怎么可能办得到?!

  且不说忘川剑不认他,就算忘川剑让他使用了,他也使不出剑招啊!更别说还要同一个半步大乘的修士打斗,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现下的情况,可不容江垣拒绝。

  魔尊的眸子盯着他,神色冰冷,是真的要杀掉他的眼神,他敢保证,如果他拒绝了的话,下一秒,就会被魔尊的鞭子生生绞死。

  光是想着死亡的恐惧,便是让他不寒而栗。

  还有个问题,江垣这具壳子,是合体期的壳子,能蕴藏合体期的灵力,可他的魂魄,却是只有化神期。意思就是,他只能控制住化神期的灵力,空有一身合体期的修为,无法使出。

  江垣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终于同魔尊平视了。

  他盯着面前的忘川剑,心中却是紧张异常,迟迟不敢伸手。

  魔尊倒是守信,说要同他公平公正的打斗,在他没拿好武器之前,竟是都没有出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江垣的动作。

  “怎么?你拿个忘川剑,还有这般犹豫?”大抵是江垣的动作太满,魔尊本就没多少耐心,被他生生的磨出了怒火。

  江垣伸手握住了忘川剑,不断的将江垣的灵力提至手中,把忘川剑包裹起来,让其不要挣扎得太过明显。

  他心中的那根弦都绷紧了,死死的盯着手中的忘川剑,将其举了起来。

  看着自己成功举起了忘川剑,它却没有丝毫挣扎的意味,知道是自己的办法凑效了,心中是不由得微微的松了口气。

  他刚才将大量江垣的灵力汇聚至手掌,而没有使用自己的灵力,让忘川剑以为他是江垣。他本只是想赌一把,没想到,竟是真的奏效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夜昀的长鞭就甩上了他提着剑的手腕。

  他瞬间吃疼,不由得惊呼出声,出声的瞬间,手也松了,忘川剑从他的手中坠落,落在地上发出了声响。

  面前的魔尊神色不明,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盯出一个窟窿似的,这眼神让江垣下意识的闪躲着。

  “你怎么连剑都不会拿了?”夜昀沉声说道。

  虽然夜昀是修的鞭,但他毕竟是魔尊,见识得道自然是数不胜数,那些道他虽是没修过,但多少也是了解过。

  再说了,剑可是魔灵两界,修士选择的最多的道。江家会成为百家之首,也有这一部分的原因。

  刚才夜昀看着江垣拿起剑,根本就不像个剑修,倒像是个从未拿过剑的外门人。但是不应该,且不说江垣是剑修江家的家主。就说九年前,夜昀也是同江垣交过手的,当时他的剑法,可谓是天下一绝。

  而当时他也看出来了,江垣的剑法,分明就是江家的剑法,他当时便是已经注意到了江垣的身份。故而后来江垣被接回江家,成为江家江家,他也是一点都不意外。

  江垣听见夜昀的质问,不由得有些心虚,便是没再说话,心中却是不断思索着对策。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使再多的阴谋诡计,对于魔族来说,也只是蚍蜉撼树。所以魔尊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动作,但却是丝毫都不在意。

  “你不会使剑?”夜昀朝着他走进,“你不会江家剑法?”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但在此时的场景下,江垣可是没精力去欣赏夜昀的声音,他只觉得如鬼魅般,可怖异常。

  “或者本尊换个说法,你是江垣吗?”

  夜昀就算是再蠢,此时也看出来了不对劲,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不仅性格变了,而且连道都丢了。

  夜昀想不出来其他的原因,唯有一条,那便是夺舍。

  江垣生前……或是死后,被这人夺舍了。

  夜昀眯了下眼睛,对这人的厌恶更甚,他倒是要看看,谁这么有本事,跟抢占江垣的躯体?

  只见夜昀长鞭一甩,缠上了江垣的身体,接着便是大量的灵力顺着长鞭涌入江垣的体内。

  徐长文感觉到魔气正在驱赶他,在折磨他,想要将他赶出这具躯体。

  他不能出去!

  徐长文在心中暗道。

  按照这魔尊的样子,他脱离江垣这具躯壳后,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能出去!

  可不管他再怎么挣扎,再怎么努力,在魔尊的实力面前,也只会令人发笑。

  徐长文脑子转得很快,发现自己这般不成,便心生另一计。

  想借着自己被赶出江垣躯体的瞬间,离开这里!

  可他刚准备动时,却是发现了魔尊的长鞭缠在了他的身体上,让他根本就不能动。这个认知让徐长文恐惧异常。

  在他彻底脱离出江垣身体后,江垣的身体也恢复了死前的模样。

  须发尽白,浑身染血,甚至骨头都被一根一根的敲碎。

  夜昀看见江垣的惨状也是愣在了原地,他睨了徐长文一眼,声音发冷:“你做的?”

  徐长文连忙摆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找到他的时候,他便已经成这个样子了!”

  但夜昀的眸子还是盯着他,也不知道信没信。

  夜昀蹲在了江垣的身旁,从他的身上发现了几丝残留的黑色灵力,不由得一愣,看来是谁干的,已经很明确了。

  但夜昀却没有去给他报仇的打算,是他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将他伤至此状。

  不过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说道:“是本尊错怪你了。”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你果然死在了当初的劫难之中。”

  夜昀看着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江垣,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身在魔族的阿姊。虽然阿姊的记忆被抹除了,可夜昀还是看出来了,阿姊和从前不一样了。如果说从前她还有一点儿人情味的话,现在是一点儿都没有。

  或者换个说法,她的心丢了。

  这也是夜昀发现江垣活着时,这般生气的原因,是可如今真相大白,江垣已死,死在了八年前的劫难中,那他阿姊该怎么办呢?

  “沈即。”夜昀轻声唤道。

  沈即披着江渊的壳子,立马出现在了夜昀的面前。

  徐长文看见他,心中也不由得一惊,这不是江渝最看好的弟子吗?!他竟是魔族的卧底!

  夜昀伸出手,他立刻取出个盒子打开,恭恭敬敬的递给夜昀。

  接着夜昀打了个响指,江垣的尸体便开始无火自 焚起来。

  夜昀就这么看着江垣被焚,眼中满是复杂。

  他的魔气拖着江垣的骨灰,将其装入了盒子中。

  夜昀把江垣的骨灰全部收好后,抚摸着盒子的花纹。

  他之前的计划,便是想把江垣折磨致死,然后将其焚烧成灰,将其骨灰带回去。

  其实他心中还存了另一分希望,便是这江垣当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一直没去找阿姊。自己前来将其接回后,便能让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阿姊也不用再忍受这些痛苦。

  可是想象,终究是想象,现实远比它残忍。

  江垣竟真的死了。

  他不是忘了当初的约定,而是因为,他真的没能走出那座山。

  哎。

  阴差阳错,世事弄人啊。

  这骨灰带回去后,是否要交给阿姊,便又是另一重的顾虑。

  这个结果阿姊真的想知道吗?给她之后,她恢复记忆后,想寻死怎么办?

  无论如何,他还是想阿姊好好活着的。

  罢了罢了,情之一字,到底说清。

  太多太多的思虑在夜昀脑海中出现,搅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徐长文死

  躲在暗处余杞,看见了眼前的一幕,不由得紧紧的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生怕被魔尊发现了藏身之所。

  但在他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刚才的那一幕,已经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他新收的徒弟江渊,竟是魔教的卧底!可他之前那般崇拜江渝,这又是真是假?!

  而在他们江家呆了八年的家主,竟然也是别人假扮的!真正的江垣已经死在了八年前的劫难之中。

  还有江渝……他之前也是知道江渝身上有魔族血脉的,但他倒是没仔细想江渝母亲的身份。他今日才知道,江渝的母亲竟是魔尊的姐姐!

  这……

  这一条条的消息,要是传出去,都是能惊掉众人下巴的消息,现在这消息就这么的让躲在暗处的余杞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了这般秘辛,他却是一点都没感觉到高兴。

  因为魔尊看上去,可不是很容易蒙骗的样子,若是被魔尊发现了自己,他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整个人紧绷着,小心谨慎到了极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余杞的眸子无意间的扫过了那个从江垣体内拖出来的魂魄,本以为扫过之后便没了,但余杞却是后知后觉,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被夜昀禁锢着魂魄。

  那是……

  那是……

  余杞眼中满是震惊,根本就不敢相信。

  那魂魄竟然是徐长文!!

  他不可能认错,那一定是徐长文!

  那是他的师兄!是害得他们全家殒命的师兄!

  余杞眸中不由得生出了仇恨。

  徐长文!他化成灰都认得!他竟然还活着!他竟然还活着!

  多讽刺啊,余杞眸中满是杀意,多讽刺啊!当年被他无辜牵连的徐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可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活着!

  他不仅活着,还毫无愧疚的当上了江家的家主,完全忘记了他们徐家因他而死的师兄弟们,他只顾自己!

  当年,徐长文也是名胜一时的弟子,在他们门中也颇有声望,他为人谦卑,灵力深厚,也有成为一家之主的能力。

  正是因为他装得这般的像,师父才放心的将徐家交给了他。

  没错,装的。

  什么温和谦逊,什么舍己为人,什么喜爱弟子,通通都是假的!都只是他想要成为徐家家主的手段!

  这个人自私到了极点,眼里只有自己,除此之外根本装不下别人。

  待师父走后,族中无人敢反抗他时,他的真面目才暴露了出来。

  余杞,也就是徐文起,本以为他只是自私自利了一些,但到底还是顾着徐家的。可他没想到徐长文竟能无情至此。

  他的魂魄天生较弱,故而需要灵器来为其加强。徐长文有了徐家家主的身份,万事便方便了许多,他将徐家库中所有能加强魂魄的灵器,全部据为己有。

  但大概是因为使用了多次,那些灵器都没什么作用了,他竟是还不收手。

  但让徐文起没想到的是,他胆子竟是这般的大,魔尊的东西,也敢觊觎。

  魔尊手中有件上古灵器,名为转世之灯,它便有温养魂魄的作用,甚至有传闻讲,就连破碎的魂魄,它都能修复好。

  这东西,可谓是正中徐长文下怀。

  他便心生一计,将魔尊的转世之灯偷来了,可这东西似乎对魔尊也重要得很。他前脚偷走,后脚魔尊便追来了。

  魔尊的实力远高于他,他自然是没办法将魔尊甩掉,也没办法杀了魔尊。

  他便又想了一个狠毒的法子——他将魔尊引到了徐家。

  魔尊自然也跟着他来了徐家。

  徐家上上下下都以为是魔族入侵,一言不发便是刀剑相向。

  至于结果……徐家的顶梁柱,躺在屋中死去,他们其他人自然是没有办法抵抗之力,毫无意外的全部死在了魔族的刀下。

  当年的徐家,明明前途大好,可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家主,让徐家一夜之间,全族上下,都死在了那里。

  余杞当年正好不在徐家,便是躲过了这一劫,可其他弟子呢?他们全部死在了魔族的手中。

  这就是当年徐家灭门的真正原因,徐文起恨啊!他恨徐长文,怎么这么轻易的就死了!不能让他再痛苦几分!

  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当年的徐家,还有他的尚未及冠的儿子,以及他那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他怎么狠得下心!将魔族的人往家中带!只为了帮他拖延时间!

  余杞看见徐长文如今的模样,一切都明白了。

  当年徐长文并不是要他们拦住魔尊,而是想让徐家的弟子,以血肉之躯,替他拖延时间。

  而他则是利用转世之灯,使自己魂魄变得强大,乘机拜托了躯壳,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好算计啊!真的是好算计!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的话,余杞都能将徐长文杀死成千上万遍了。

  可如果终究是如果,徐长文仍旧被魔尊禁锢在原地。

  魔尊瞥了徐长文一眼,似是觉得他有些眼熟,但他见过和杀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他也么放在心上。

  魔尊朝着另一个方向看了一眼,似是在想玉莲那边如何了,是否把江渝抓住了。

  他这般想着,又转而想道,这人既然不是江垣,那他也没兴趣了。

  就在他打算把徐长文放开时,他的手却突然顿住了,看着这人微微眯了眯眼。

  刚才他不由得想到了江渝,近而又联想到了转世之灯,而面前这人,他似乎知道为什么眼熟了……

  “徐家的小偷?”夜昀盯着他,那眼神可算不上友善。

  此言一出,徐长文几乎是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而这个动作也被夜昀收入了眼底中,一切都很明了了,甚至都不用过多解释。

  夜昀似乎也是想起了徐家的往事,当年他发现转世之灯被偷时,是真的愤怒异常。

  不仅仅是因为身为魔尊受到了挑衅,还牵扯到了上一任魔尊夜昭的事。

  夜昭死前是魔尊最厉害的人,众人都活在被他笼罩的阴影之中,没有人敢生出反心。

  夜昀自然也是一样的。

  但后来,夜昭找上了他,让自己答应他一个条件,他便能把魔尊之位让给他。

  当时正值夜昀的弟弟夜晗失踪之后,他四处寻找,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太过渺小,他没有找到,但自己在魔族中能发动的力量实在是太少了。

  但如果他成了魔尊,那边不同了,以全族之力去寻找,他便一定能找到。

  这般大的一个诱惑在夜昀面前,他不可能不答应。

  好在夜昭的条件也很简单,他拿出来了转世之灯,交给了他。

  转世之灯,不仅能温养修复魂魄,还能寻找人的转世。

  夜昭让他要誓死守护转世之灯上出现的人,并且不能伤害他。夜昀答应了,并立下了心魔誓。心魔誓一经立下,便不能违背,否则便会灰飞烟灭。

  夜昭看见他这般,也放心的将一切交给了他。

  而夜昀却是发现了,转世之灯中的人,一袭粉衣桃花,桃花眼上扬着,嘴唇轻勾,显得有些潇洒,整个人端的是少年意气,让人看着便忍不住为之触动。

  这人夜昀不可能不认识,这可是当时灵界名声最盛的灵修。

  “这是……洛瑜?”夜昀问道。

  夜昭点了点头:“这件事本尊便交给你了,护好他的转世。”

  夜昭给夜昀处理好了一切事物后,便离开魔族,夜昀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但他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昀对这转世之灯看得极重。

  如果被人发现,或许自己弱点就这么暴露子在了众人面前。

  但他没想到,他千防万防还是被人偷了去。

  而偷盗之人,正是灵界的徐家。

  当初他找到这人时,这人已经躺在地上自绝经脉,悄无声息的死了。

  他看见转世之灯并没有大碍,便没有再多探寻,以为他就这么死了。

  可没想到,人竟然还能这么全须全尾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不仅如此,他竟然还敢抢占自己姐夫的躯体!

  这人真是一如既往的胆大!

  “金蝉脱壳。”夜昀低声笑着,笑声中写满了嘲讽之意。

  “倒是本尊疏忽了,竟是让你侥幸逃过一劫。”

  夜昀的手腕一转,魔气再次围上了徐长文的脖子。

  “但是这次,你再想跑,怕是不可能了。”

  魔气逐渐的收紧,徐长文也越来越痛苦,他死命的挣扎着,但却是没有丝毫的作用。

  蚍蜉撼树。

  徐长文脑海中莫名出现了这个词,心中倒是生出来了一点绝望。

  “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个从本尊手底下逃走的人。”夜昀轻声说着,却不带丝毫的夸奖之意,倒是让徐长文听见了之后,心中寒意更甚。

  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被魔气侵蚀着,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魔气裹紧了他的魂魄,一点一点的吞噬着他。

  魂魄上受到的疼痛,远比躯体上的疼。

  徐长文痛苦不堪,却是连挣扎都做不了,只能乖乖的被禁锢在原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被魔气侵蚀。

  他不由得发出了惨叫声。

  但夜昀似是觉得他的声音太过难听,直接挥手用魔气封住了他的嘴,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徐长文瞪大着的眼睛,在昭示着自己痛苦。

  他好像知道自己快要死去了,但他却是没有要放弃意思,仍旧死命的挣扎着,但仍旧没有丝毫的作用。

  在弥留之际,他用尽全力,朝着夜昀使出了最后一击。

  夜昀就站在原地,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他的灵力,打在夜昀身上,也跟挠痒痒似的,甚至连他的衣衫都没有划破。

  就这样,他的魂魄消散在了天地之间,这次才是真的死去了,世上再也没有徐长文这个人了。

  而徐长文死了,夜昀面上也没有丝毫的波动,好似就是平常的碾死了一直蚂蚁。

  但躲在暗处的余杞,看见徐长文死得这般痛苦,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快意。

  大抵是因为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痛苦不堪的徐长文身上,他竟是忽略了魔尊。

  “你都看见了?”魔尊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沈即之死

  声音传来,余杞忍不住身影一抖,转过身去,正是魔尊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身后,他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

  “竟是没察觉到,这里还有只老鼠。”魔尊的声音很轻,却是不敢让人忽视。明明身上没有杀气,但单单是同他对视,就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只见魔尊轻轻的挥了挥手,余杞被被他击倒到了地上。

  余杞本就是修炼的炼药,身上没多少攻击力,而他的那些毒药,根本连魔尊的身都进不了。他现在再魔尊面前,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

  沈即站在一旁,看见被魔尊揪出来的偷听的人。

  看见是余杞时,他不由得挑了下眉,似是有些震惊。

  平心而论,他在江家时,余杞待他的确不错,但那又如何,他可没打算开口替他求饶。

  魔尊的脾气喜怒无常,若是他开了口,说不准就被牵连无辜了,他可犯不着为了余杞这样。

  “他是谁?”魔尊看着余杞,问着沈即。甚至还有闲心从怀中掏出了手帕,擦拭着自己的手。

  “回魔尊,他是江家的五长老,名为余杞,修的道是炼药。”

  余杞此时坐在地上,仰视着魔尊,向来冷静的他此时却是有些慌张,他刚才可是看见了是徐长文被魔尊生生吞噬的惨状,他可不想这般轻易的就死去。

  但魔尊面前,可由不得他说想不想。

  魔尊缓缓的走到了他面前,俯视着他开口道:“当年徐家灭门时,徐家逃走了两人,一个叫徐文起,一个叫徐连。”

  余杞听见他这般说着,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魔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魔尊蹲了下来,同余杞平视着:“你很不错,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般冷静。”他的语气中竟真的带着赞扬,好似他真的是这般想的一般。

  余杞强迫自己冷静着,魔尊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就算他再怎么狡辩也没用,不如就这么认下,看看是否有别的方法逃脱。心中做好了决定,他便开口了。

  “魔尊谬赞。”余杞回道,他看上临危不乱,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点浅浅的笑意,“魔尊果然敏锐。”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仔细把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尘拍了拍,然后对着魔尊行了一礼:“在下徐文起,见过魔尊。”

  魔尊见到他的反应,也稍微有些意外,但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徐长文是你的师兄,本尊在你面前杀了他,你不恨?本尊当年屠了你们徐家,你不恨?”

  余杞闻言双拳紧握着,眸中原本消失了的恨意又重新席卷了上来,他紧咬着牙说道:“不恨,我还要谢谢魔尊,替徐家众人报仇了!”

  魔尊见他这副神情不似做伪,倒是更意外了:“为何?”

  余杞心中正想拖延时间,想给自己找能活下去的办法,所以见魔尊有意同他闲聊,他也没放弃这个机会。

  只听他开口说道:“当年他去偷了魔尊的东西,本就是他理亏在前,但他不仅不知悔改,竟还将你们引到了徐家来,这才导致了我们徐家的灭门惨案。”

  “徐家同魔族本没有任何交集,可就是因他的一己私欲,想要增强他的魂魄,便拉着我们徐家众人替他铺路!”

  “我不恨魔族人,我只恨徐长文,他才是最疯魔的人!他才是徐家真正的仇人!”

  余杞说着,眸中的恨意几乎要凝为实质:“说起来,我还要谢谢魔尊,否则我怕是永远都不知道,他竟然还活着,不仅活着,还就在他的身边。”

  “我大仇以得报,如今倒是没什么牵挂了。”他说着,面上看起来当真有几分释然,仿佛此时死在魔尊的手上,亦是死而无憾了。

  魔尊却是沉思了一会儿,品出来了一点意思,勾唇浅笑了一下。

  “若你说的是真的,本尊好似没有杀你的理由了。”

  这下倒是轮到余杞意外了,他对着魔尊问道:“为何?”

  魔尊此时似乎心情不错,很有闲心给他解释:“本尊之前想杀你,本就是因为你的徐家的人,担心你恨上本尊,来找本尊复仇。本尊这个人向来谨慎。一点都不想自己的敌人成长的机会。”

  他此言一出,理由倒是很明显了,余杞一口气才刚松出去,可下一瞬又跌落了谷底。

  只听魔尊说道:“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本尊可没说要信。”

  “本尊也说了,本尊向来谨慎,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都要提前斩断。”

  魔尊又举起了他的鞭子,在地上抽了一下,留下了一道长痕。

  “有什么遗言便现在说吧,你只能承受住本尊一击。”

  余杞的脸沉了下去,自己此时的最后一丝逃走的可能都没有了。

  但他仍旧没放弃,想着办法,开口问道:“你既然很早就知道了我是徐文起,为何现在才杀我?”

  魔尊闻言却是罕见的皱了下眉头,似是这个问题让他有些难以回答。

  但在他眼中,余杞此时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他对于将死之人,向来都是比较宽容的,所以这个问题,他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回答一下。

  “因为江渝。”

  余杞愣了一下,倒是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江渝……?!

  但他又突然反应了过来,江渝的母亲是魔尊的姐姐,那魔尊不就是江渝的舅舅吗?若是这般解释倒也说得通。

  “可江渝同我有什么关系?”这才是余杞疑惑的原因。

  虽然他和江渝称得上是朋友,但若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杀他,那现在为什么要杀了?解释不通。

  魔尊扫了他一眼,回道:“因为你是灵界最厉害的炼药师,江渝似乎是得了病,你得留着给他治病。”

  似是怕余杞死得不明白,他说完了之后又补充道:“而如今,江渝已经入魔了,自有魔族的炼药师替他诊治,你的作用已经没了。”

  他这话一说,余杞倒是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知道的事,都已经知道了,他一生的仇敌,也已经在他面前死去了,这般想来,他似乎是没有遗憾了吧。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魔尊鞭子的来临。

  可就在魔尊抬手时,他却又后悔了,在直面死亡的这一刻,他是如此恐惧死亡。

  他提起了灵力,转身朝后跑去。

  他有遗憾的。

  他是有遗憾的。

  他的小徒儿叶凛还在百草峰等他回去,他出门时同他说,让他乖乖的在屋中等他,等他回去。

  叶凛身上的毒,他也还没有解开,他还没有同恢复记忆的叶凛见过面,万一之后叶凛被治好后,恢复记忆了怎么办?他不想他的小徒儿忘记他。

  还有阴魔爪,他研究了这么久的阴魔爪,却也没能救得了曹子衿,他还没有研制出阴魔爪的解药。

  他不能死。

  他不能死在这里!

  还有人在等他,还有人在等他回家!

  大抵人在绝境的时候,当真能唤起几分潜力。而余杞凭着这份潜力,躲过了魔尊的一击。

  但也仅仅只能躲过第一击,很显然,魔尊并没有要放弃杀他的意思。反而因为第一鞭的疏忽有些意外,第二鞭他是躲不过了。

  魔尊的动作很快,很快第二鞭就朝他袭来了。

  而就在这刹那间,余杞的身前出现了一个魂体——是江渊。

  “江渊……你!”事发突然,余杞也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原地。

  沈即显然也发现了江渊的身影:“江渊!”

  他有些恼怒的捏了一下胸前的锁魂灯,他切断同锁魂灯的联系,是不想江渊打扰他的计划,没想到竟是让江渊趁机跑了出来。而他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想替余杞抗下这一击。

  魔尊这一下可是认真的,这一鞭打在江渊的身上,怕是会让他立刻灰飞烟灭。

  可是沈即同他们的距离得太远,赶过去根本来不及。

  沈即的脑子从未转得如此快,他猛地想起了自己控制江渊身体,成为内门弟子时,经历了一个试炼,他取得了第一,而他得到的灵器,是移行令。

  是可以瞬间移动的移行令。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就是命运。

  移行令出现在了沈即的手中,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瞬间出现在了江渊的面前,他死死的抱住了江渊。

  而这时,魔尊的鞭子也落了下来。

  刚才发生的这一系列时,仅仅只是在瞬息之间。

  沈即挨下来了魔尊的这一鞭,跪倒在了江渊和余杞的面前。而让江渊更加意外的是,就在刚才沈即抱住他的瞬间,就将身体还给了他。

  沈即,是用自己魂体,生生的抗下了这一击。

  魔尊的一击,威力自然强大,沈即的魂体离被劈成两半只差一点,中间还有着一点联系,使他不裂成两半,但这般的伤势,想要救回,也是无力回天了。

  魔尊看见沈即坏了自己的事,不由得生出来了一点怒气:“沈即!”

  但沈即此时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狠狠的推了一把江渊,朝他大吼道:“拿着移行令,滚!”

  移行令沈即曾经给他讲过如何用,没想到如今竟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但他看着面前的沈即,这个被他日夜憎恨的男子,此时心中却是一点恨意都没了。

  沈即狼狈的跪在地上,颤巍巍的想要站起。

  他看见江渊没有走,心中不由得有些着急:“让你快滚!你听不见吗!”

  江渊见状紧咬着牙,最终还是别过了头,扶住了余杞,用了移行令。

  看见江渊的身影消失了,沈即心中竟是生出来了一点满足之意。

  真是可笑。

  沈即站起后再次跌倒在了地上,此时他却是没有任何力气爬起来了。

  刚才不过是在强撑,实际他也是受不住魔尊的一击的,他马上就要灰飞烟灭了。

  “多谢……魔尊。”

  他知道,刚才魔尊如果有意拦住他们,他们是一定走不了的,故而是魔尊放他们走了。

  “不必,就当是你的奖赏了。”

  沈即的嘴角轻轻勾了勾,但他太疼了,也太累了,弧度却是微乎其微。

  奖励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你的名字

  沈即察觉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了,似乎是要消散在天地间了。人在死时,总是会看见人生的走马灯,沈即自然也不例外。

  他这一生的画面都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幼时同沈秩相识,同其成为知交好友。

  魔尊看上了沈秩,将其强掳走。

  沈秩在魔界情绪低落,魔尊将他带走作陪。

  他在魔界艰难生存,不由得连带沈秩一同怨恨上了。

  魔尊愿意放他回沈家,虽然列出了一堆条件,但他还是答应了。

  他违背着良心,做了一件又一件的恶事,成为了魔尊的爪牙,手上沾染了多少无辜鲜血。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回家,为了回沈家,他什么都愿意做,他再也不想呆在魔界了——那是地狱。

  然后他按照魔尊的指示来到了江家。

  然后,然后他就遇见了江渊。

  走马灯的最后,出现的竟是江渊。

  沈即看着自己回忆中的江渊,总是哭得不行,嘴里还一直喊着“不行”,但眼中的坚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忽视的。

  也怪自己。

  明明他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自己竟是将他牵扯到了这种事之中,他会怪自己的吧?

  可他心中却是一点后悔的感觉都没有,可真是奇怪。

  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肯为他而死,还在死前将身体和移行令给了他,自己什么时候这般是善良了,这可不像自己。自己不是已经将“为自己而活”几个字,刻入骨子里了吗?看来自己还是不够恨心啊。

  他魂魄要散了,他的躯体也会跟着死亡,而他的躯体还在魔界被夜昀控制着,他如今反抗了夜昀。他了解夜昀,他睚眦必报,虽然他刚才那般说了,但他也不会好心的将自己送回沈家了。

  沈家,沈家,他的家啊,他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他要死了。

  他永远都回不去了。

  他再也看不见当初的小昭儿长大时的样子了。

  他再也看不见他幼时同沈秩一同种下的树,如今长得如何了。

  而当初对他百般嫌弃的沈序,自己也再也听不见他骂自己了。

  他再也没办法回去看父亲母亲和师父了。

  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回不去他的家了。

  到了这时候,沈即心中才冒出来一点伤心出来。

  可他太累了,他的魂魄已经在开始慢慢的消散在天地之间了,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他的最后一丝魂魄,也被风吹散了,他彻底在天地之间消失了。

  魂飞魄散。

  夜昀看着沈即的消散,心中却是毫无波澜,沈即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把趁手的刀,以及能够用来安抚沈秩的工具而已,对他来说,这样的人可是太多太多,他心中并不在意。

  他只是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竟然出了这等纰漏,竟然将徐文起放走了。

  不过也没事,左右不过一个炼药师,便让他多活几天。毕竟就算让他多活几年几十年,甚至是成千上百年,他也不会自己的对手,故而夜昀对此并不担心。

  “谁?!”夜昀又听见了脚步声。他不由得皱了下眉,这江家怎么这么多老鼠?

  不过这人似乎是被他的魔气吓住了,躲在暗处根本就不敢出现,但夜昀向来谨慎,自然发现了。

  他朝着那人的藏身之处缓步走去。

  “出来,本尊看见你了。”他的声音很轻,但又带着十足的威亚,吓得躲在暗处的人更加不敢动了。

  而这躲在暗处的人,正是前来寻江渊的江晗。

  他赶来时,已经是沈即快要消散时的事了,他发现了夜昀,也从沈即的口中知晓了这人的身份——魔尊。

  他不由得心中的害怕之意更甚,他在这里并没有看见江垣的身影,就像悄悄离去。

  但他没想到魔尊竟然这般谨慎,竟是发现了他的藏身之所,并且正在一步一步的朝他走来。

  他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手中紧紧的捏着他的时鸣剑。

  若是魔尊真的一击袭来,他早有准备,或许还不会太过狼狈。又或许,他可以借着魔尊的一击,趁机逃离这里。

  这般想着,他心中的紧张之意更甚,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狂跳着的心脏,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魔尊见这躲在暗处的老鼠竟是迟迟不敢现身,不由得挑了下眉,伸手便是一道魔气朝着江晗的藏身之地袭去。

  而江晗自是早有准备,在那魔气袭来的瞬间,他提着剑的手腕朝前一横,接着就地一滚,然后片刻不敢停留的朝前跑去。他想要就这样逃离这里,但很显然,是在痴人说梦。

  魔尊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江晗心中恐惧万分,捏着时鸣剑的手,都生出了汗水。

  但令江晗没想到的是,倒是魔尊率先愣住了。

  只见夜昀盯着江晗,心中莫名生出来了一抹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有些激动,下意识朝前迈了一步。

  而江晗见状却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

  夜昀见他这般害怕,便将周身的威亚收回,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晗察觉到了魔尊的异样,但他却是不敢开口说话,他心中时刻记着二哥说过的话,不能相信陌生人。

  而这次的人正是因为他信错了人,才做出来了这般的错事,才害得二哥、害得江家变成如今的模样,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这件事给了江晗惨痛的教训,他便在心中暗暗立誓,从今以后,除了二哥的话,他谁都不信。

  有这个认知在前,江晗自然不可能同夜昀说话,他如今已经从不能相信陌生人,变成了不能同陌生人说话,更别说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看上去还十分危险。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魔尊,手上提着时鸣剑,警惕的防备着他,看上去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夜昀以为他没听清自己的话,便开口在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可回应他的,还是江晗的沉默,江晗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改变,甚至剑锋都没有偏移一点。

  夜昀这才开始皱起了眉头:“你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江晗依旧没有回应他,夜昀心中顿觉无趣,但他还是生出来了一点期盼。无他,面前的这个人,给他一种很特殊的亲切感,是他已经许久都没有体验过的亲切感,就好像他就是自己的弟弟夜晗一样。

  但面前的这个人不知什么情况,竟是对他说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也正是因为如此,夜昀心中有些犹豫,再加上这个人是修的灵力,而自己的弟弟夜晗是修的魔气,这一点也不太符合。

  正当夜昀想再开口时,传信到了他的眼前——“情况有变,玄晶出现,属下不敌”

  玉莲的信倒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夜昀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没想到玄晶竟然悄悄来了,他明明派了魔修去盯着他们的动向,看了是被玄晶发现了。

  夜昀作为魔尊,自然知晓上古玄晶的事,他也知道玄晶要杀江渝,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可不能让江渝死在玄晶的手上。

  有了这件十万火急的事在前,夜昀却是必须赶过去了。

  夜昀看了江晗一眼,看着他警惕的动作仍旧没动,也知道他现在是得不到什么答案了。

  他悄悄的在江晗身上留了一丝魔气,等他解决完江渝的事情后,再来寻他。

  接着他便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看见魔尊消失了,江晗脑中紧绷的那根弦顿时松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心中涌出了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魔尊看起来是有事,竟是放过他了,真是好险,他差点以为,他就要死在这里了……

  但他才刚松了口气,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那口气又突然提了起来。

  糟了!

  魔族的人肯定为了二哥来的!

  毕竟江渝在众目睽睽之下入了魔,再加上他还打开了江家的结界,给魔族的人大开方便之门,魔族的人前来的理由,除了江渝之外,江晗再也想不到别的了。

  完了完了!

  江晗皱起了眉,刚才魔尊放着他不动离开了,肯定是二哥那边出了什么事!他得快点赶过去!

  江晗心中想道,便立刻御剑飞了起来。

  但发现江渝一行人已经不在刚才的地方了,他心中不由得一晃,但恍惚间又发现了远处的打斗声,便连忙是朝那个地方跑去。

  毕竟那些正在打斗的人,至少都是化神,一个比一个厉害,想不制造出动静都难。

  江晗见状,便立刻飞了过去。

  虽然他不够厉害,但让他安心的待在安全之处,放任这边的事情发展,他是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今日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他而起。

  他虽是年级小,但他懂得是非,他知道做错了,就得赎罪。

  他的双拳紧握着,想着二哥的惨状,眼眶不由得有些发红。

  都是他的错,才害得二哥这般。

  如果不是他轻信了江渊,欺瞒二哥,让二哥喝下了那杯酒,二哥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江家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明明是个高兴的宴会,是个庆祝家族大会的宴会,就因为他,就因为他轻信于人,将其毁成了这个样子。

  不仅如此,让江晗更加崩溃的是,他让二哥入魔了。

  一经入魔,便是再也不能修灵了,他的二哥,灵修中的天才,却因为他,再也不能修灵力了,也是因为他,成了一个魔修,再也不能待在江家了。

  他本是随处漂泊流浪的一个乞丐,但因为二哥,因为二哥将他捡回了江家,所以他有家了。

  可是今天,就在今天,他亲手打碎了他这么多年的美好生活,他亲手毁了他的家。

  江晗的泪水从眼眶中掉落了出来,江晗略带慌忙的将其抹去。

  他不能哭,他不能哭,他没有资格哭,他是一切的罪人,二哥都没哭,他有什么资格哭。

  他得坚强,他要救二哥。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情之一字

  江渊拉着余杞,激活了移行令,两人迅速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江渊连忙抬头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自己竟是回到了自己还未成为内门弟子时居住的地方。

  确认这个地方是安全的后,江渊终于松了口气,但这口气松下去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心痛。

  沈即的眼神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他只要一闭上眼,好似就能看见沈即惨烈的样子。

  沈即那泣血的嘶吼声,也一直在他的耳畔回响着,让他无法忽视。

  江渊光是想着,眼眶中便垂下了泪水,他却好似没发现,仍旧有些呆愣的瘫坐在地上。直到他的泪水顺着眼眶中划了下来,滴落到了他的手上,才让他如梦初醒,回过了神。

  他吸了吸鼻子,连忙伸手拂去了自己脸上的泪水,转身扶住了余杞。

  “余长老,你没事吧?”

  余杞给自己喂了一粒丹药,其实他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挨了魔尊的一击,故而也没受什么很严重的伤,倒是江渊……他当然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其中透露的信息太多,他想问问江渊到底怎么一回事,但看江渊这般伤心的模样,也终是没有问出口。

  余杞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块手帕,伸手递给了江渊:“你……”

  江渊将其接下,他也知晓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连忙伸手擦拭去了眼眶的泪水,但是没用,他的泪水还是源源不断的从眼眶中流出,根本就止不住,哪怕他擦拭干净了,下一刻又是泪流满面。

  余杞皱了下眉头,心中隐约有了些计量,看来死的那个魂魄,同江渊的关系,应当没有看上去那般的简单。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若是寻常往事,他劝上一劝,或许还有些用。但只要沾上了“情”之一字,无论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那便是旁人无论如何都劝不住的,只有靠自己才能走出来。

  “没事吧?”余杞缓着声音,开口问道。

  江渊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只有眼泪源源不断的流出,昭示着他内心的难过。

  其实他也很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这般伤心,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这么的疼,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不舍,他不明白,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不明白。

  他听见余杞的询问,摇了摇头,想开口给余杞说自己没事,但却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余杞轻叹了一声,把江渊抱在怀中,轻轻的拍着江渊的背,轻轻的哄着他。

  江渊的世界一直都很简单,一直都只有两件事,一个是练剑,一个是他的崇拜之人江渝,除此之外,他从未接触和认识过别的东西。

  他一直都是这般心无旁骛的样子,今日他心中的滋味却是他从未都没有感受过的,带着痛彻心扉,带着撕心裂肺,带着让他止不住的痛意。

  他被余杞抱住的瞬间,也紧紧的回抱了回去,突然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他再也是不打算忍住他的泪水,而是任其流出,任由自己是心中复杂的感觉流出。

  “他为什么要救我啊……”江渊不住的哭泣着,撕心裂肺的喊着,好像这般就能让沈即听见,让沈即回应他似的。

  他为什么要救自己啊?

  江渊想不明白,正如他想不明白看见沈即死在自己面前,他夺回了自己的身体,这对自己来说,不应当是个好事吗?

  这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为什么?

  为什么在真的在他面前发生的时候,他又是那般的难过,他为什么这么难过?为什么他一想道沈即临死前的眼神,心脏就疼的不行,好似有一把钝刀不断的在切割着他的心脏,而自己还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明明是个坏人……”江渊哭泣着说着,“他就是个坏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是个坏人,他不值得自己为他哭,是他该死,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是他自己做的选择,是他自己要救自己的,跟自己没有关系。

  是他害了江渝,是他把江渝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是个坏人,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自己怎么能为他哭,他不值得自己的眼泪,他不值得!

  他不能为他哭。

  可他忍不住,他就是忍不住,他一想到沈即的模样,心脏就疼的不行,心一疼,泪水便跟着流下,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低低在余杞耳边说着:“余长老,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哭啊?弟子不懂。”

  “我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

  余杞闻言不有得有些心疼,伸手摸了摸江渊的头,他看见江渊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新收的小徒弟叶凛。

  “乖,哭吧,哭出来就好,不要去想那么多。”

  余杞心中有些不忍,他活了这般久,自然也看出来了江渊是什么原因,但他不敢说,不敢告诉他。

  江渊才十七岁,他才十七岁,他在十七岁的时候便遇见了这样的一个人,害他却又爱他,害他能夺舍他的身体,爱他能为起去死。

  而江渊也不是对他毫无回应的。

  可这件事最糟糕的是,那个人死了。

  为了救江渊死了。

  死在了江渊的面前。

  无论如何,他都会成为江渊一生都无法忘记的人。

  余杞不敢告诉他,这是爱,这是他爱江渊,他怕江渊以后一遇到类似的字眼,便会想起那个人,那个人能为了他去死的人,他会一辈子陷入这般的梦魇中。

  虽然有些人总说,时间会淡忘一切,或许久了,就不在意了。

  但余杞却是了解江渊的,这个孩子太较真了,也太重情重义了,那个人或许他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余杞见江渊泪水一直不止,他知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故而他趁着江渊不注意时,一掌将其劈晕了。

  江渊此防备很低,轻而易举的就让余杞得了手,在余杞怀中晕了过去。

  余杞把江渊打横抱起,心中不由得有些叹息。

  情之一字,着实害人不浅。

  。

  另一边,江渝仍旧深深的陷入魔障之中,根本没有要挣脱出来的意思。他仍旧在朝前跑着,谁也不知道他要前往何处。

  谢清帆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趁着他不注意时,便是一掌将其劈去。

  此时的江渝其实并不太互控制体内的灵力,遇见人也只会粗暴的朝外放着灵力,让其不能靠近,凭借着一些身体的本能反应同众人打斗着。大抵是因为他的修为实在太高,哪怕是这般粗暴的打法,也让众人有些棘手。

  谢清帆此番袭来,是同沈昭和墨云江商量过的结果。

  江渝的身体对于谢清帆基本算得上是没有防备,如果是谢清帆出手偷袭的话,才能打江渝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沈昭和墨云江的话,怕是会让江渝早早的预防到,然后早早的被起挡下。

  在谢清帆出手之前,沈昭和墨云江已经出手了手。

  他们一左一右的朝着江渝袭去,让江渝连忙提着拂尘剑抵挡着。

  此时他们都没有收敛自己的灵力,全数砸在了江渝的身上,饶是江渝,也必须提前十成十的灵力与其应对着。

  而这样一来,他周身用于防御的灵力就被削减了几分,再加上江渝的身体本就对谢清帆不设防,便让谢清帆轻而易举的近了他的身。

  只见谢清帆的灵力朝着江渝袭去,击中了江渝的背部,让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而就在这瞬间,江渝的身体也好似再也支撑不住了,直直的倒了上去。

  沈昭见状立刻想要伸手把江渝抱住,却不想有人比他更快一步——是谢清帆。

  谢清帆温柔的把江渝搂住怀中,理了理他的银发,附身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眼中满是心疼。

  沈昭站在原地,一时间竟是久久的挪不动步子了。

  他心中在想,不愧是江渝认定的人,果然同江渝是相配的。

  看见有人这般在意江渝他心中其实也是高兴的,虽然其中也是夹杂着难过。

  他同江渝认识了这么多年,见到江渝笑了很多次,却很少见到江渝打从心底的幸福的笑容。

  他也知道,江渝太苦了。

  江渝的身上背着天选之子的诅咒。

  没错,沈昭认为,那是诅咒,那是让江渝堕入深渊是的诅咒,让江渝一辈子无法摆脱的诅咒。

  因为这个诅咒的存在,江渝从来没有被人温柔以待。

  所有人都默认他坚不可摧,所有人都觉得他该为大家遮风挡雨,所有人都觉得他该为大家英勇牺牲。

  可沈昭从未见任何一人考虑过江渝的感受。

  他们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自己。

  没人问过江渝的感受,没人知道江渝的痛苦,他们所有人,所有人眼中都只有自己,他们只想着让江渝这个救世主来解救自己,让江渝来解救世人。

  每个人都拿着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让江渝献出自己生命。

  在这个江家,在这个世上,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江渝活着的?

  沈昭不由得眸子一沉。

  就连他,就连他自己,也是为了杀江渝而来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奢求江渝的爱呢?他只想,江渝若是不恨他,便是他的幸运了。

  至于旁的,他是一点都不敢奢望。

  无论他是怎样的不甘心,无论他是怎样的难过,无论他是生出了怎样的执念,但这一切,都没用。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便注定了,得不到便是注定得不到的,无论他如何的努力。

  结果注定了,便就是注定了,谁都无法改变。

  沈昭就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看着江渝,看着被谢清帆抱着的江渝,看着这一对般配无比的道侣。

  若是说谢清帆没出现前,沈昭心中或许还有些许挣扎,还有些许的希望。但这一切在谢清帆出现之后,所有美好的梦境一瞬间的破碎了。

  在江家,没有人比沈昭更了解江渝。

  而正是因为他的了解,他能看出江渝对谢清帆的心思,能看出江渝对谢清帆的感情——那是自己极端期盼,却又永远都得不到的感情。

  情之一字,可真是害人啊。

  沈昭抬手抹去了眼眶中掉下的那滴清泪。


第一百五十五章 抓走江渝

  这时候,躲在暗处的玉莲赶到了此处,他看见了谢清帆抱在了怀中的江渝,不由得眯了下眼睛。

  江渝……他在唇中不断的摩挲着这两个字,似乎生出来了几分怀念之情。许久不见了,真的好久了,久到他都快忘了江渝长什么样子了。

  这些年,玉莲总能听到关于江渝的种种传说,但从未亲眼看过江渝,他也不知道江渝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他也很想看看,看看小时候目中无人的江渝,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狂妄。

  看看小时候那般幸福快乐的江渝,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无忧无虑。

  看看小时候长得那般乖巧的小渝,如今是不是还是像当年那样,让人一见便挪不开眼睛了,让人一见便再也忘不掉了。

  他的眸子挪到了谢清帆的身上,那人便是谢清帆吗……

  在他们当初认识时,便经常在江渝的嘴里听见这人的名字,当时他的心中便隐约有了些感觉,大抵猜到了江渝的心思,只是当年的江渝,自己都还么感觉出来,自己都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意。

  思绪不由得飘得有些远了,玉莲又将其拉回,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烦躁,但他能看清形势,知晓现在不是烦躁的时间,便强压下自己心中的复杂情绪。

  他的眸子扫向了另外两人。刚才他们三人同江渝打斗后,都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玉莲谨慎得很,仔细衡量了之后,才得出了自己现在能敌过这三人,他该出手了。

  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了强者的气息袭来,就在这一瞬间,他猛的缩了回去,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好。魔尊派出的暗卫自然是数一数二的,玉莲没有下指示,他们便一直都没有动,也跟着玉莲一起,缩在暗处。

  玉莲刚将眸子转过去,便看见了出现在原地的一行人,正是玄偃。

  玉莲的手指动了下,心中不由得有些懊恼,玄偃来了,他如今怕是不好出手了,毕竟玄偃是个大乘期。

  玉莲心中仔细思量还之后,便给夜昀送去了信,接着继续紧盯着面前的战况。

  玄偃带着叶凉、庄惟和谢铮赶到了这里,站在了谢清帆一行人的面前。

  只见玄偃都还来得及说些什么,谢铮便率先开了口:“真是许久不见了,谢清帆。”

  听见熟悉的声音,谢清帆的眸子不由得一沉。他把江渝打横抱起,转身看见了玄偃一行人。

  他自然也看见了是谢铮的身影,不由得皱了下眉,眼中的厌恶几乎都要溢出来。

  “是吗?那还真是许久未见了,我的狂刃许久都没有尝到你的血了。”

  而玄偃对此也只是瞥了他一眼,他的注意力全在江渝的身上,对别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只听他开口道:“把江渝交出来,可以饶你们一命。”

  谢清帆冷笑了一声:“你也配?”

  玄偃挑了下眉,再次看了他一眼:“太狂妄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全身的威压放出,以他为中心朝着四周铺去。

  谢清帆身体紧绷了起来,抵抗着他的威压,强撑着站在原地。他直觉认为玄偃的话是在警告他的同时,还在讽刺江渝。

  说起狂妄,灵界的众灵修中,江渝若是算第二的话,怕是没人敢自封第一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谢清帆听见玄偃的话,几乎是瞬间就是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

  “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谢清帆面色发冷,同玄偃对视着。

  而一旁的沈昭和墨云江,也跟着站在了谢清帆的身旁,同玄偃一行人相对的。

  墨云江虽然不知道玄偃这一行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但他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敏锐的察觉到了玄偃身上隐藏着的杀气。

  他是为了杀江渝而来的。几乎是瞬间,墨云江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墨云江心中可是明白的,江渝的肩上,背负的灵界所有人的安危,在祭魂阵没有开启之前,江渝不能死。他就算是要死,也必须死在将祭魂阵上,必须为天下大义,为天下苍生而死,而不是死在别人的手底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理由,墨云江才会这般护着江渝,不让他身陨。

  老实说,墨云江其实并不在意江渝入不入魔,毕竟祭魂阵又不认魔修还是灵修,只要能转运灵力,不管是什么修士,都可以。

  所以在江渝入魔时,墨云江心中其实没多少波澜,但在他发现江渝入了魔障后,却是有些慌张了。若是江渝失去了神志,怕是就不能成为祭品了。这也是墨云江刚才出手的原因。

  而现在,他发现面前的这人是为了杀江渝而来的,他便更加不能置之不理了,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江渝死在这里。

  若是江渝死在这里,天选之子死在这里,那天下苍生怎么办?灵界怎么办?

  这是江渝命中注定的宿命,没人能够改变。

  没人能在江渝献祭之前杀死江渝,正如江渝无法逃脱献祭,这便是命运,这就是江渝的命,是他永远无法逃脱的命。

  墨云江深深的信任着这件事。

  玄偃看着面前固执的三人,他的眸子在沈昭身上多停留了一会,难得的冷笑了一声。

  在谢清帆还没反应过来时,便一把将江渝夺了过来。

  江渝被他抱在怀中,只留了一个背影给谢清帆,只见他侧着脸庞冷笑了一声:“就凭你们,也想拦住本座?”

  谢清帆心中顿时一紧,三两步想朝着玄偃追去,可他才刚迈出步子,就被横在他面前的长刀拦住了去路。

  “谢家主,跑什么?”谢铮勾唇笑着,对着谢清帆说道。他的笑容并不会让人感觉到温暖,相反还会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更甚者仅仅是同他对视着,就会起着一身鸡皮疙瘩。

  当然,谢清帆并不属于上面那两类,谢铮是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再加上,他查到当年江渝的事,似乎谢铮也参与其中,还有自己幼年同他的仇恨,这便让他在自己这里又多了一个身份,便是仇人。

  会被他手刃,来给江渝报仇,给他自己报仇的仇人。

  谢清帆并不想理会谢铮,正想别过他朝着玄偃追去,却不想被谢铮一刀挡下。

  “谢家主,你对手是我。”谢铮话中的嘲讽之意过于明显,哪怕是个人都能听出来。

  谢清帆手腕一转,也抽出了自己的狂刃刀,同他对峙着。

  两人一经分开,谢清帆便想找机会去找玄偃。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就这么被谢铮打断的这段时间,玄偃便带着江渝消失在了原地,不知道跑去了何处。

  “啧……”烦躁之意在谢清帆心中生出,与此而来还有焦急。他同江渝还没有缔结道侣契,故而他现在也没办法找到江渝在哪。

  他朝着四下望了望,可以选择的路太多,谢清帆一时间也不知道玄偃带着江渝去了哪儿。

  而这时,谢铮提着剑,缓步行至谢清帆的身后。

  “别看了,你找不到他的。”

  谢清帆闻言偏头朝着谢铮看去,眼中的杀意不似做伪,似是要把谢铮扒皮抽筋,让他尝尽人世间最痛苦是事一般。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谢清帆没料到的是,谢铮突然话头一转:“不过嘛……”

  谢清帆皱着眉,虽然他直觉谢铮说不出什么好话,但心中还是生出了几分期待:“不过什么?”

  谢铮再次勾起了唇角,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的模样:“我只有一个任务,便是拦住你,若是你将我打败了,我便告诉你玄晶在哪,如何?”

  谢铮说着,还伸出舌头顶了顶他的牙齿,看上去十分期待的模样。

  谢清帆面庞发冷,看着谢铮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死人。

  只听他淡淡的说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谢铮挑了下眉,似是没懂他的意思:“可惜什么?”

  而这时,谢清帆的脸上,才慢慢的挂上了冷笑:“可惜不能将你直接杀死,否则你若是说不出来话了,亏的可是我。”

  “你!”谢铮最看不惯谢清帆这般狂妄的样子,明明他们都是渡劫期,自己还是他的老子,他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叫嚣!?

  不过一个自己的容器罢了。

  如果不是当年谢清帆的娘悄悄把他放走了,让他从谢家逃了出去,否则,现在住在谢清帆身体里的就不是谢清帆了,而是他谢铮。

  拥有谢清帆这般好的天赋的人,也会是他谢铮。

  明明,明明他差一点就要成功了!都怪那个女人!都怪那个女人坏了他的好事!

  谢清帆是他最满意的一个躯壳,遗传到了他的长相,也并没有长残,俊美得很。而且他也没有因为中毒受伤后留下什么隐疾。再有就是,他的天赋,的确是世间少有,几乎称得上是最顶尖的天才也不为过。

  这般好的天赋……这般好的天赋,该是他的,本该是他的。

  谢铮一想到谢清帆完美的躯壳,便是忍不住有些兴奋。

  迟早,谢清帆的身体,迟早会成为他的!迟早!迟早!

  而在此之前,他得让谢清帆的魂魄,从他的躯壳中离开,否则以谢清帆魂体的强大程度,怕是会坏他的事。

  他低笑了两声,看着谢清帆,眼中多了些势在必得的味道。

  只见他轻轻的在空中画了个字符,便有玄色的灵力缠绕上了他的长刀。

  “话别说得太满了,我的孩子。”

  谢清帆也跟着勾了下唇,狂刃刀横在自己的面前:“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两人这般对峙着,一时之间,剑拔弩张,似乎连他们四周的空气都紧张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动,就这么紧紧的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对方,警惕着对方的动作。

  虽是没有动作,但他们身上的灵力却是没有闲着,同对方的灵力纠缠在一起,想要就此将其撕碎。

  一旁的灵树,也因为两人的灵力波动,受到了波及。一时之间,树叶哗哗作响,像是正在被狂风暴雨摧残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这就是命

  巧的是,刚才去疏散弟子的墨昙,也循着他们的踪迹,找到了这里,几人就这么同叶凉和庄惟对上了。

  墨云江看见独自前来的墨昙,不由得皱了下眉,似是对他的这个行为,并不满意。

  墨昙抿了下唇,看上去颇有一种明知不为而为之的坚持。

  墨云江看他这般的模样,终究还是没有在此时开口责怪她,仍由她站在沈昭的身旁。

  “沈序呢?”墨云江开口道。

  毕竟沈序是和墨昙一起去疏散弟子的,现在只有墨昙一人来到了这里,墨云江问一句沈序的也无可厚非。

  “沈长老在保护弟子们。”墨昙老实回答道,但她心中还是有些心虚的,自己毕竟是违背了师父的命令。

  但当她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身姿如竹的沈昭时,心中的那些身一切的不好心情,就全部都平静了下去。

  “大师兄。”墨昙朝着沈昭开了口。

  沈昭很早之前就看出了墨昙的心思,但他对墨昙实属无意,故而也一直同他保持着距离,希望墨昙能看懂他的意思,不要执迷不悟,让自己陷得更深。

  再者,就算他对墨昙有意,他们也是绝对不可能,先抛开他复杂的身份不说,墨昙身为墨云江大长老无情道的传承人,怎能轻易对某个人动情?这简直就是自毁长城的蠢事。

  有着这些种种的因素夹杂其中,故而沈昭之前浅浅的颔首应了:“嗯。”

  至于旁是,他倒是一句话都没说了。

  庄惟面上还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他看着面前的三人,先是轻轻的朝着他们行了个礼,以示自己的礼仪。

  但很明显,他面前的三人,根本就没有将他的这个动作归为“礼仪”的那一类。他们警提的盯着是庄惟,手上握着的自己的灵器,浑身的灵力都被他们调动了起来,仔细的看着庄惟的动作,生怕他做出什么偷袭的举动。

  庄惟对着他们行完了礼,这才笑吟吟的开口道:“诸位好,在下庄惟。”

  面前的三人没一个人开口,而是在等待着他的下文。沈昭直觉认为,庄惟说的话不会是他爱听的。

  “在下同诸位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家主人也没有非要取诸位的性命,在下只有一个任务……”

  庄惟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便是阻止诸位去救江渝。”

  “只要江渝一死,诸位想去哪,在下都没有意见,但在江渝死之前嘛……”

  “就请诸位好好的留在这里,陪在下饮杯茶了。”

  他的话说得平静,威压却是丝毫不减,他们也不会因为他的这些看上去狂妄的话,而小看他。但在庄惟话音落了后,墨云江便皱紧了眉头,看上去颇有几分恼怒。

  只听他冲着庄惟吼道:“你知不知道江渝他是谁?!”

  庄惟挑了下眉,面上却依旧不紧不慢,看是刚去颇有几分云淡风气的模样:“江渝的身份嘛……那可太多了,不知墨大长老说的是哪一个?”

  “你!”墨云江面上满是恼怒,似乎是觉得此人冥顽不灵。

  “江渝是天选之子,亦是救世之主,灵界的安危都在他的身上,他若死了,谁来救世?!谁来救灵界?!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庄惟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墨大长老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既然这般想要救世,为何不自己去献祭?为何要将全灵界的安危压在一个小辈的身上?说到底,不还是你自己怕死吗?”

  庄惟的一席话,几乎是要将墨云江的遮羞布全部扯开,将他的心思全部暴露出来。

  “你懂什么?!献祭,献祭那是随随便便的人就能做的事情吗?那是天命之子的归宿!那是天命之子的宿命!!老夫怎可能会是你口中说的那样自私自利的鼠辈,老夫所求,不过一个天下太平!不过一个灵界平安!”墨云江似是被庄惟的这一席话气得不行,情绪顿时激动了起来。

  “若是天下到了需要老夫的时候,老夫自会上前!老夫平生最看不惯的便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又岂会是那种人!?”

  庄惟的那一席话,在墨云江看来,简直就是他玷污他。

  他平生最憎恨的便是贪生怕死的鼠辈,他自然不会成为那种人。之所以不让自己去献祭,是因他知道,就算他去了,也得不到什么结果。

  他不是祭魂阵需要的天才,只有江渝!只有江渝才是真正适合的人选!

  墨云江毕竟活了这么久,他自然能看出来江渝那个“天选之子”的头衔,是被别人造势,强迫着让他带上的。

  但当墨云江了解了江渝后,他才发现,虽然他不知道暗处的那个人是谁,但他却是同给江渝冠上“天选之子”的人,有了同样的想法。

  江渝就是“天选之子”,他有着上乘的容貌、张扬的性格,以及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

  他就是上天赐来,来终结祭魂阵这个诅咒的人,他就是上天送给他们的天选之子。

  没有人能比江渝更加胜任那个位置。

  倒是庄惟听见他这般大义凛然的一席话,心中却依旧不为所动,平静的扯了扯嘴角,算作是个回应。

  但即便如此,庄惟也没放过拱火的机会,继续开口道:“你可知我的主人是何人?”

  庄惟虽是在问,但去却没打算听墨云江的回应,他自问自答道:“我的主人,便是你们差的最后一块晶石——上古玄晶。”

  庄惟不出意外,在墨云江眼中看见了震惊,他对于墨云江的反应十分满意。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也乐于继续同墨云江说着。

  毕竟江灵死了,曹子衿也中了阴魔爪,命不久矣,对他而言,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

  他唯一的,唯一的心愿,便是要给他的灵儿,他的子衿报仇。

  他要让玄偃死!

  他要让玄偃尝尝死亡的滋味!

  为了这个目的,他能够不择手段,只要他能达成目的!

  仇恨之火在庄惟心中熊熊的烧着,他宛若一根残烛,这便是他唯一活下去的意义。

  庄惟轻轻的勾了勾唇,面上的笑意看起来十分真诚,一点杀气都没有透出。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使得墨云江一行人更家谨慎。

  “我的主人,也就是玄晶,他活了千百年,他甚至比祭魂阵还要早出现,他真正的上古时代留下来的晶石,正因如此,他身上的灵力也十分深厚,只要他一死,你们便不用四处寻找晶石脸了,他的灵力便足够了。”

  “不过,我的主人,他可不想死。”

  “他听说了江渝天选之子的传说,他竟是真的担心江渝会来找他,便打算先下手,让江渝先下地狱。”

  “这样一来,你们没有了天选之子,他便也不用成为上古玄晶。”

  庄惟一边说着,一边鼓着掌:“你说,他是不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待鼓掌声歇了,却是没一人回应着他,四周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但就算如此,庄惟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继续说着:“墨大长老,你看,你心中有着全灵界又如何呢?总有人是自私自利的,但他们就错了吗?”

  “他们错在哪儿?错在想活着吗?想活着有错吗?”

  “你将你的那一套大义套给别人,可你问过别人答应吗?”

  庄惟一步一步的朝着墨云江走去,嘴里还不停地说这话。

  “江渝想死吗?江渝想献祭吗?他想死的那般痛苦吗?他想成为天选之子吗?”

  “你也知道,他有着上乘的容貌、张扬的性格,以及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赋,这样的人,会甘心只活短短的三十年吗?!甚至还没有一个凡人活得久。”

  “同样的,我的主人相死吗?他想成为一块没有思想的石头吗?他积蓄了千百年的灵力,就这么被旁人拿去,你觉得他会甘心吗?!”

  “不甘心又怎样?!”墨云江朝着庄惟吼道。

  庄惟却是适时的停住了话头,让墨云江开口。他深知墨云江的性格,固执己见,永远不可能被别人劝动,心中装有天下大义,厌恶所有的贪生怕死之辈。

  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若是说给沈昭,说给墨昙,说不定当真会搅乱他们的思绪,但墨云江不同。

  他非但不会被自己搅乱思绪,反而会更加坚定,也更加的认定此时,还会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一席话,将仇视的对象转移到玄偃身上。

  在墨云江眼中,献祭是最重要的事,是必须完成的事,所有人都必须愿意,没有人能够逃避。

  而他刚才的那一袭话,只会让墨云江坚定玄偃是命定的献祭晶石,他同江渝有了羁绊,那便代表献祭的晶石就是他,不会是那些还未出现的晶石。

  一但墨云江认定这件事,那么他便一定会找上玄偃的麻烦。

  他会倾全灵界的力量,去找玄偃的麻烦,哪怕玄偃不会因他而死,但多少也会受些影响。

  而庄惟等的,就是这个“影响”。

  只要给他一点机会,他就一定能抓住,然后把玄偃打入地狱,打入最深的地狱。

  “不想死又怎么样?!不甘心又怎么样?!”

  “他们这些人从出生开始,便是为天下苍生而生的,他们来到这世上的原因,就是为了解救天下人,这边是他们的命,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的命!”

  “就算他们心中再抗拒、再抵抗、再逃避,最后也只会有一个结果!那便是——信命!”

  “这就是他们的命!”

  “没人能够抵抗命运,没人能够该命!”

  “有些事情,该是他去做的,就不会再有其他人去做!这就是命!”

  墨云江说着说着心情竟是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他看着是庄惟,隐约猜出来了一点他的目的,不由得眯了眯眼。

  但他并不在意,既然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那他想做任何事,墨云江都没有意见。

  “聊够了吗?”墨云江再次开口道,此时却全然没有刚才的激动之感。

  “只要杀了你们,就能去找玄晶了,是吧?”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他不是人

  庄惟听见墨云江的话,淡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只要你们有这个能力。”

  他话音落了,身子却侧向了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叶凉。

  庄惟朝着他轻轻的笑了下:“叶公子,请。”

  叶凉闻言,也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一言未发,但他的身体却是动了。

  只见他朝前走了一步,几乎是在瞬间,他青龙剑便离了鞘。他的动作很快,果断异常,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朝着墨云江攻去。

  墨云江看出了他的意图,朝后退了一步。

  但他这一步,并没有使叶凉的动作因此停下,反而继续朝着他凑近着。

  墨云江见状也祭出了自己的扫墨笔同叶凉的剑招抵抗着。

  但墨云江越是同叶凉过招,心中的疑惑便更深。

  他竟然没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一丁点儿的杀气,但他的剑招却是招招致命,看上去没有给他留丝毫的活路。

  不仅如此,更让墨云江疑惑的是,这人的眼睛。

  这人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神采,里面也没有蕴含着任何的深意,就好像这人现在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要杀他而已。

  种种的疑惑夹杂在一起,萦绕在墨云江的心头,这人像是一个杀手,一个被训练得很成功杀手。

  墨云江心中思绪得虽多,但他的动作却是丝毫都没有因此停顿。只见他身形一闪,躲过了叶凉的剑招。

  而叶凉的剑招落在了树干上,却是直接将整棵古树,拦腰砍断。古树失了支撑,“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横在了墨云江和叶凉之间。

  一时之间,灰尘四起。

  墨云江透过灰尘看着叶凉,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但他又说不出来,他就这样同叶凉对峙着。

  让墨云江感觉十分棘手的,一是这叶凉同他一样,都是合体期,并且修为几乎没什么差距,光凭打斗的话,还真是很难分出胜负。

  二是这叶凉太冷静了,不,或许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冷静了,而是死寂,从他的身上,看不出任何一点活人该有的情绪。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死寂,导致他看上去根本没有弱点,在加上他迅猛的攻势。一时之间,墨云江竟是没找到应对他的办法。

  还有一点,是墨云江同他打斗后,仔细分析后得出的。此人,似乎并不是跟着家族学的剑术。他的剑术学的十分的杂,各种剑术杂糅在一起,让墨云江防不胜防。

  而让墨云江感到更惊奇的是,这人竟是能将这些剑术很好的结合在一起,舞动起来,竟是一点都不生硬。

  若他这些不是拜师学来,而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话,就代表着此人在剑术上有着极高的造诣和天赋。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方剑法大师。

  只是可惜了。

  墨云江心中莫名生出来了一点惜才之心,这人不是江家弟子,若他是江家弟子,他的这一身天赋,或许还能得到更好的指点,让他在剑法上的造诣能更近一筹。

  只是可惜了。

  墨云江注视着叶凉,眸子也扫上了他的手中提着的剑,只是这般看着,他便能断定,这是把好剑。

  “阁下是何人?”叶凉一言不发,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人情味,墨云江想要从他身上看见情绪波动。人若是出现了情绪波动,便容易露出自己的弱点。

  不过叶凉却是一言未发,恍若没听见似的,根本就没打算回应他。

  不仅如此,他还继续提上了他的青龙剑,踏过了地上躺着的古树,径直朝着墨云江而来。

  墨云江倒是丝毫都没感觉到意外,再次朝着一旁躲去,躲过了叶凉袭来的杀招。

  但令墨云江没想到的是,庄惟替他解了惑:“墨大长老,不必白费功夫了,此人是个哑巴,根本就不会说话,你就算在怎么问他,他都不会回答你。”

  “哦,还有一点。”庄惟的唇角再次勾了勾,“他可是死心眼得很是,在下的任务只是拦住诸位,他的任务可是杀了你,墨大长老……”

  他轻轻的顿了下,刻意给墨云江留下了一把勾子,让其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在你没有死之前,除非主人对他下了命令,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停下的。”庄惟说完,还轻笑了几声,看上去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

  显然这一番话还是影响到了墨云江的,只见他的眉头皱着更紧了,一边躲避着他的剑招,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叶凉的动作。

  但叶凉却是一直进攻着,好似不知疲倦,动作也没有丝毫的懈怠。

  墨云江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竟是不知疲倦的人,好似他的目的就是一直进攻,一直进攻,不让墨云江死,他便不罢休了。

  墨云江知道,自己这样一直躲闪着,太过被动,始终不是个办法。

  他的想法来得很快,他也实施得很快。

  就在叶凉的剑刃直直的朝着墨云江刺来时,墨云江手中的扫墨笔也同时被举了起来。

  他的笔尖同叶凉的剑刃相对着,两股灵力相互碰撞,使得两人周围满是激荡的灵力,他们的脚像是扎根到了地面,死死都不肯挪开一步,就这样同对方对峙着。

  而就在此时,墨云江未拿笔的另一只手腕一转,灵力立刻从他指尖泄出,注入他的扫墨笔中。

  扫墨笔在同青龙剑对抗的同时,从笔尖分出了另一道灵力,顺着青龙剑的剑尖缠绕上了青龙剑。它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眨眼间就缠绕上了叶凉的手臂,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便紧紧的箍住了他的右手臂。

  这突然袭来的压力,使得叶凉的手不由得一僵,灵力不由得停滞了一瞬。虽然只有一瞬,但也十分致命了。

  就在这一瞬间,墨云江抓住了机会,灵力猛的朝叶凉袭来。

  两人因着刚才的对抗,距离已经拉得十分的近,叶凉根本没办法逃开,只得硬生生挨下了这一击。

  但还没完,叶凉握着青龙剑的手,还被墨云江的灵力死死的缠绕着,丝毫都不能撼动。

  他的身体确实挨了墨云江的灵力,冲击力过大,整个人要朝后飞去。

  只见他的右手臂同他身体在不断的对抗着,叶凉的喉头都忍不住涌上了鲜血,但他却是没有任由他流出,而是生生的咽下了。

  就在这时,叶凉的身体似的终于撑不住了似的,同右手臂的最后一点牵挂也断了,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朝后飞着。

  只在墨云江的面前留下了一滩血迹。

  墨云江轻哼一声,面上没有丝毫心软的感觉,他的轻轻的抖了抖扫墨笔, 被他箍着的手臂也随之掉落在地上,连同他握着青龙剑一起。

  这倒是让墨云江感觉有些异常,因为叶凉那同身体断了联系的右手,竟然还紧紧的握着青龙剑,没有丝毫要松开的意思。

  但墨云江却是没想太多,他刚才那一击,可是出了全力,叶凉就算不死,估计一时半会也没办法爬起来。

  可就在墨云江刚转过头,地上握着青龙剑的手臂却是自己动了,他上面还有一点残余的灵力。

  只见他趁着墨云江不注意时,将全部的灵力用上,直直的朝墨云江刺去。

  而他的手臂,同叶凉的本人一样,依旧是没有透露出丝毫的杀气,正是因为如此,墨云江一时间竟是没有发现。

  待到他察觉时,竟是已经躲不掉了。

  青龙剑选的地方很准,是个致命处,墨云江只得匆匆转身,避过致命处,不让自己伤得太重。

  “噗嗤”一声传来,是利器入肉的声音。

  将这最后一件刺出后,叶凉的右手臂却好像灵力用尽了一般,直直的衰败了下去,变成了一根枯瘦的手臂,就连剑都握不住了,落在了地上。

  墨云江赶紧将青龙剑拔出,吞下了几粒丹药,缓和着自己体内的伤势,但丹药终究只能修复一些损伤,不能将他身上所有的伤处都修复好。

  令墨云江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处理完伤口处,失去右臂的叶凉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看起来十分狼狈,但面上却仍旧是那副死寂的模样,好像这般重的伤势,都不会引起他的皱眉。

  就在这时,变故抖生。

  叶凉身上伤势竟在慢慢的复原,那些伤口也渐渐的恢复了原状,好似从未出现过。

  而令墨云江更惊讶的是,叶凉的右肩上的伤口突然冒出了丝丝白线,朝着地面上枯瘦的右手臂袭来。

  它们顺着右手臂的断口处注入其中,在和右手臂相触后,他的手臂迅速飞回了他的身上,同他身上的断口组装在一起。

  在这期间,白丝不断的冒出,让人光是看着便忍不住心惊胆战。

  不过一会,叶凉的右手臂就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他那枯树般的手臂,也开始慢慢的恢复正常是,好似从未同身体分离过一样。

  叶凉仍旧一言不发,好似这些事都无法引起他的哪怕一点点情绪。

  只见他用右手握了握拳,简单的活动了一下,似乎是在适应。

  接着他便朝前伸出了他的右手,被墨云江扔在地上的青龙剑开始剧烈的震颤起来,接着便猛地朝着叶凉飞去,落在了他的掌心中。

  而这一切诡异的模样,都落入了墨云江的眼底,他总算知道,他心中的不安从何而来了,也知道了,为何叶凉看上去这般诡异。

  他虽是不知道叶凉到底由什么原因造成的,但他却是知道,此人怕是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刚才庄惟的一番话,便是有了更深刻是理解。

  “在你没有死之前,除非主人对他下了命令,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停下的。”

  墨云江现在想起这句话,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了庄惟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人是不会死的,任何的伤害在他身上都能复原。

  知晓了这件事,反而让墨云江觉得事情更加麻烦了些。

  但他心中仍旧很冷静,没怎么担心。

  叶凉的剑招再次袭来,墨云江再次同他缠斗起来,但这次墨云江却是更加谨慎了些,仔细的看着叶凉的动作。


第一百五十八章 玄苍少主

  墨昙看着墨云江那边的战况,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

  墨云江不仅仅是她的师父,更是她的义父。

  在很小的时候,墨云江就同他说过,自己并不是他的孩子,而是他好友的孩子。而自己的父母已经死了,死的时候自己尚在襁褓之中,只给自己留了一条带有“昙”字的项链。

  也正是因为如此,墨云江便给自己取名为墨昙。

  墨昙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摸摸自己胸前被衣衫遮挡住的项链。

  她刚打算上前去助墨云江一臂之力时,庄惟却是朝她甩来了一道玄色灵力。

  墨昙无法,只得生生止住了动作,在空中侧翻着躲过了这一击。

  “你的对手,是我。”庄惟脸上带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沈昭和墨昙。

  他的眸子扫上了沈昭,眼中隐隐带着些警告,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掩下了自己眸中的情绪。

  “莫要分心。”

  庄惟轻笑着,手腕却是一转,他的照水令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而就在这一瞬间,照水令立刻冒出了大量的玄色灵力,将沈昭和墨昙包裹起来。

  照水令自发的悬浮在空中,转为的手也借着这个机会,飞快的打着手决,一串一串的符文从他的手中泄出。

  融入了包裹着沈昭和墨昙的玄色的灵力中。

  “万,楼,塔。”

  自庄惟手中泄出的玄色灵力听从着玄偃的召唤,不断的变换形态。

  庄惟收了手,勾唇浅笑了一笑,面上仍旧透露着善意的笑容,像是刚才使出的杀招并不是他似的。

  他负手而立,漫步朝着法阵中走了进去。

  。

  万楼塔中,沈昭静静的站在原地,他出现在一间屋子中,四周的各项设施看起来分外熟悉,正是自己在江家的房间。

  沈昭看上去没有分毫的担心,他甚至还怡然自得的坐在了自己常坐的小桌旁,桌上还温着酒,甚至还有丝丝的热气从中冒出。

  这幻境各处倒是做的十分逼真,若不是沈昭确切的知晓,自己入了幻境,不然的话,还真会有几分混淆之意。

  沈昭看上去不慌不忙,甚至还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连同着他对面的那杯酒一起,将其斟满了。

  看上去,像是在等什么人。

  但他并没有等多久,很快,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这件屋内——正是庄惟。

  刚才庄惟在外面,给沈昭使了眼神,沈昭也读懂了他的意思,在这等待着他的到来,看庄惟到底要做些什么。

  庄惟仍旧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看见沈昭在此等候,不由得会心一笑。

  只见他朝着沈昭行了个礼,看上去分外恭敬。

  “属下参见玄苍少主。”

  沈昭慢慢的饮下杯中的酒,庄惟的阵法却是逼真,这幻境中的酒,竟都同他屋中常备的酒,是一个味道。

  这是江渝最喜欢的酒……

  他之前,便是靠着这酒,让江渝一次又一次的前来寻他,因为这是他酿的酒,除了他之外,江渝倒是很少能在其他地方饮到,故而日日惦记。

  而酿酒,也他专门为了江渝学的一件事,为的便是这个。

  思及此处,沈昭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的勾了下。

  沈昭朝着庄惟轻颔首,说道:“右护法不必多礼,坐吧。”

  庄惟又朝着沈昭笑了下,在沈昭的对面坐了下来。

  “许久不见了。”庄惟摩挲着面前的酒杯,“不知少主在江家过得可好?以及……主人交给你的任务——可有进展?”

  庄惟面上带笑,但他说的话却没有一点友善的意味。

  沈昭眯了眯眼,脸上的笑意消失,整个人朝外透出冷意,他听出了庄惟的话外之意。

  庄惟的主人,也就是他的义父——玄偃,交给他的任务,便是杀了江渝,若是不能杀,也得起着监视之意。

  但沈昭却是意外的对江渝动了心,玄偃派下的任务,他几乎是一个都没有完成。

  他将此事隐瞒的极好,但想要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被发现,那当然是不可能的。玄偃应当是觉得他还有用,便一直没有戳破他的谎言。

  “你在威胁我?”沈昭将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发出了轻响,引得人心脏都不由得一颤。

  庄惟感觉到了沈昭身上透露出的骇人气质,但却没有丝毫的影响到他。

  他面上仍旧是那副带着笑的模样,看上去不慌不忙的。

  他也没有接沈昭的话,自顾自的品着酒,那般悠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的目的是品酒来的。

  沈昭眯眼瞧着他,眸中透露出危险。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面上看起来一片平和,但底下却是暗流涌动着。

  庄惟率先开了口:“少主,我们可是同类人。”

  庄惟一边说着,一边给沈昭的杯中斟满了酒。

  沈昭手中握着被子,神色不明,面上看起来却好似不买他的账:“是吗?”

  庄惟这是,正好将自己杯中的酒饮完:“这可真是好酒……”

  “有句古话倒是说得好,美酒配佳人……”

  庄惟的话又断了,但话中的深意却是让人遐想万分。

  沈昭倒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眸色不由得一沉,捏着酒杯的手,不由得也更加用力了几分。

  这酒,是他为江渝而酿的,庄惟明显是知晓了这件事,也出了他对江渝的感情,这是在警告他。

  不,并不仅仅是警告,沈昭心中隐隐觉得,庄惟有些别的意思,但他隐藏得太好,沈昭猜不出来。

  沈昭心中思虑万千,却是突然笑出了声,面上带着平日里属于“江家大师兄”那般温柔的笑容,身上的冷气顿失,温润如玉的气质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一个表情的变换,竟是让全身的气质都变了。饶是庄惟也不由得因此惊叹,他敛下眸子,将自己的情绪遮掩好。

  “右护法,别同我打哑谜了,沈昭愚钝,着实不明白右护法的意思。”

  庄惟也笑了,他知道沈昭已经松开了一条口子,那这事便还有得商量。

  他刚才所做的种种,都是在同沈昭赌,赌江渝在沈昭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少。

  他直接挑明了,自己知道了沈昭对江渝的心意,若是自己是将此事报给了玄偃,那么玄偃一定会换另一个人去监视江渝,或者会是变成更糟糕的情况,就是玄偃控制了沈昭的身体,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若是江渝在沈昭心中的分量足够重,那么沈昭便会受到他的威胁,能听他之后的计划。但若是,江渝在沈昭心中的分量不够重,那么沈昭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有什么反应,那么他也没必要同沈昭继续聊下去了。

  至于他之前说的,他同沈昭是同类人……

  “少主,我说了,我们是同类人。”庄惟面上带着笑,但是他的眸中却是闪过了恨意。

  那恨意直直的刺入了沈昭的眸中,像是故意让他看见似的。

  饶是沈昭也不由得,被他这恨意刺得后背一凉,庄惟那般的感觉,说是马上要提刀来杀他了,他也是会信的。

  沈昭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心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开口说道:“因为江灵和曹子衿?”

  此言一出,庄惟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捏着酒杯的手都因为用力过度有些发白。

  沈昭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庄惟的意思,他不由得勾唇浅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因为这般。”

  “右护法还真是用情至深,看得我都好生感动。”

  庄惟看了沈昭一眼,眼中倒是多了几分嘲讽之意:“少主倒也不用这般的说在下,少主不也是一样的吗?”

  “再者,在下好歹也算是两情相悦,而少主,可还只是一厢情愿呢。”

  沈昭:“……”

  沈昭都快被庄惟气笑了,真有意思,他还真是知道自己哪里疼就往哪里戳。知道的,庄惟是来谈合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庄惟是来挑事儿的呢。

  “你到底要做什么?”

  庄惟轻轻的叹了口气,眼中的神色复杂,像是包含着无数中情绪,只听他低吟道:“我想要做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庄惟的眸子又突然变得坚毅起来,眸中充满了刻骨的恨意——是对玄偃的。

  “我要玄偃死!”

  沈昭一时间却是沉默了,他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没有接庄惟的话。

  庄惟也不急,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就这么静静的等着沈昭的回应。

  突然,沈昭抬起了头,同玄偃对视着,他脸上的温润再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满脸的寒意:“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庄惟闻言,心中的一块巨石瞬间落下,他明白了沈昭的意思,他答应了他的要求。

  为了江渝,他答应了他的要求。

  庄惟虽然事先早就料到了有这么一遭,但当这幅场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心中还是会感觉到震惊。

  他没想到,沈昭竟然也会动心。

  他一直以为,沈昭是个很理智的人,他很会伪装,能够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像他为了保全沈家,而向玄偃俯首称臣一样。

  像庄惟等人,他们虽然也是向玄偃臣服了,但他们到底还留着一线,不像沈昭那般的狠,直接认贼作父。

  并且还给自己冠了个新名字——玄苍。

  而在沈昭被派往杀江渝之前,他的每一个任务都完成得极其完美,让人挑不出一点错,他面上虽然温润公子的模样,但庄惟却是看得出来,他的心比谁都冷。

  他的心中装着的全是沈家的兴衰,除此之外的任何事,对沈昭来说,都是不重要的。庄惟曾经是这么认为沈昭的。

  大抵就因为这个原因,玄偃才那般的信任沈昭。

  哪怕因为江渝的原因,沈昭的任务迟迟都没有完成,哪怕玄偃看出来了沈昭对江渝有意,但玄偃只要,只要沈家还在自己的手上,沈昭便不敢翻出什么花浪。

  但庄惟没想到,沈昭答应了他——为了江渝。

  没想到这般冷静谨慎的一个人,竟然也能败给情之一字。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庄惟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上架感言~

  来一点我个人的想法吧。

  本来是不想上架的,然后发现好像也没啥人看,就直接摆烂了,反正都没人看,上就上吧。

  这本书是我的第一本,我心里也是很重视它的,我会努力的完善里面的故事剧情,以及我埋的那些伏笔,我会尽量给他一个完美的结局。

  希望大家能喜欢小渝和谢家主~

  因为这本书最开始构思的时候,是本无cp的大男主文,从最开始根本就没有谢家主,但我感觉小渝太惨了,他一个人承担得太多,没人能够帮他,所以谢家主出现了。

  这也是剧情中很多地方都同谢家主没有关联的原因,因为他是为了小渝而来的。

  然后这本书是本群像文,其实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立场,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当然有可能我文笔不行,没有表现出来。

  希望大家会喜欢吧,虽然感觉也没啥人,就当说给我自己听的吧。

  关于收费,我日常是三千字一章,所以一章应该是15个币左右。

  就这些啦。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吸血密室

  同沈昭这般的一片祥和不同,墨昙这边,可以称得上是危机四伏。

  她此时正处于一间密室中,密室中看上去倒是一片祥和,没什么危险。在密室的地面上有着一丛丛的小花,此时正一朵朵的绽放着。

  四周唯一的光源,是石壁上挂着的夜明珠,但好在数量够多,虽然光线昏暗,但也大抵能看清密室中的全貌。

  在这般昏暗的光芒映衬下,地面上原本清丽的花朵,看上去却是多了几分诡异,直叫人心底发毛。

  墨昙刚从上一件屋子中进入这一间,入眼便是这般的景象。

  大抵是因为庄惟想要治她于死地的原因,墨昙进入的房间,一个比一个为危险。

  她在上一间屋子中,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故而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好在她身上并没有伤口。

  墨昙紧皱着眉,看着这间屋子,心中却是警惕了起来。

  这个名为“万楼塔”的法阵,她事先并没有遇见过,但她向来谨慎,接连破了几个房间之后,心中也隐隐有了几分破阵的猜测,但到底要如何,还得等她在看几个房间了来再说。

  墨昙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这件密室看着十分的宁静,但她总觉得肯定没有看上去那般简单。

  只见她的手上凝聚起灵力,朝前丢出。那灵力围着房间绕了一圈,却是没有触发任何的机关,也没有出现任何东西。

  墨昙将灵力收回,但却没有放心的感觉,反而更紧张了些。

  她的眉头紧皱着,从储物袋中随手拿出来了一样东西,想拿来探探路。

  但她看见自己手中的东西后,却是愣了一下。

  她手中拿着的是一个香囊,看上去似乎是用来定情用的。

  而墨昙之所以这般愣神的原因,正是因为这是她从外面买来,打算送给沈昭的。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送出,沈昭就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心意,开始同她保持着距离了。

  沈昭已经做得这般明显了,但凡墨昙不傻,都能看懂沈昭的意思。

  事实上,她也的确看懂了。

  与此同时,她也看懂了沈昭对江渝的心意。

  她不明白,为什么光风霁月的大师兄,会喜欢上江渝那般的一个狂妄之辈。若是让她在江家中,选择一个自己最讨厌的人,那拔得头筹的定然会是江渝。

  而正是因为这样,她不明白为什么沈昭会喜欢江渝,不过……

  罢了。

  她现在修为已经到了出窍期,在此时动情,只是让她历练一番,若是她能就此放下,她的无情道,定能更近一步。

  她终究是想通了,既然沈昭于她无意,那她也不必进行过多的纠缠。

  墨昙敛下眸中,将心中的想法过了一通,似是真的想通了,就连心中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只见她呼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手中的香囊,将其朝着屋中扔去。

  而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香囊下落的瞬间,地上原本无害的那些小花,连同它的叶子一起,突然变得锋利起来,并且还开始高速的旋转着。在那香囊落下的瞬间,就被搅碎成了一块一块的,就连里面包着的东西,也散落了出来。

  墨昙此时心中关于沈昭的那些心思倒是彻底歇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刚才若是她不够警惕,直接就迈步走了出去,现在变成那般四分五裂的下场的,就是她的腿了。

  她现在这般的想着,都有些后怕。

  而正是这时候,墨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这件屋子中,地面竟是开满了这种小花朵。只有自己入门的这个落脚地,看上去有那么一小块的安全地方。

  除此之外,这件屋子,地面上密密麻麻铺满了那种会变成利刃的花朵。

  墨昙的眸子打量着这间密室,四周都是石室,看上去倒是坚硬得很,不会是有门的样子。而地面上又全是那种花朵。

  她抬头看去,上头竟是一片漆黑,看不清到底有多高。

  墨昙只得用将灵力往上丢去,想试探下上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灵力没入黑暗之后,便感受不到了是,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一点回应都没有给她,这种感觉让墨昙不由得有些胆战心惊。

  墨昙仍站在最开始进入这个房间的地方,半分都没有挪动过。

  她观察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称之为“门”的东西。

  就在墨昙深思熟虑时,地面上的那些小花,动了。

  它们突然开始告诉旋转起来,并且目的极强的冲着墨昙而来,这使得墨昙不得不挪动脚步。

  只见她足尖轻点,在地面上腾空而起,脚却是踩上了自己的灵器,想要以此来稳定身形。毕竟她的修为只有出窍期,并没有学会御风而起,她只能依靠灵器,来使自己达成目的。

  而变故也在这时候发生了。

  墨昙才刚踩上她的墨华笔,突然就感觉自己身上突然多了许多重量,整个人也变得更加沉重了些。

  这份沉重甚至能够影响到她的御器飞行,她的身体在不断下沉着,她的墨华笔也即将要同地面上的那些花朵贴在一起。

  这个认知让墨昙分外紧张,她紧咬着牙,心中不断思索着对策,额头上甚至已经有冷汗冒出。

  很明显,这间屋子应当是有着禁制,不允许御器飞行。而墨昙再结合地面上的那些,光是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心惊胆战的利刃,她不得不怀疑,这件密室,或许是那个布阵人,特意为她量身定制的杀阵。

  墨华笔马上就要带着她遁入利刃从中,墨昙见状不得不选择放弃了御器飞行。很显然,她的实力没办法抵挡住这间屋子的禁制,只得再想些别的办法了。

  她的眸子扫过地面,仔细的观察了一番。

  猛然发现,那些花朵的花瓣和叶子变为了利刃,但它的花心仍是平整的,看上去应当可以落脚,只是不能长久的站在上面。

  时间过于的紧迫,墨昙甚至来不及去多想下一步该干些什么,按照她一贯谨慎的性格,她都会谨慎的仔细斟酌,想好每一步,才敢开始。

  但当下的情况过于危急,实在是让她顾不上想那么多了。能保持冷静,思及当下,已然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墨昙这般想着,身体也很快的动了起来。

  墨华笔重新出现在她的手上,她的足尖也点上了那些花朵。

  那些花朵也跟随着它的身体一起,高速旋转着,墨昙虽然能在上面轻点一下,作为短暂的停留,但是终究是停留不了太久。

  并且她这般快速的移动,灵力损耗得也很快,若是不快些想出对策,待她灵力耗尽时,便是她的身亡之日。

  但令墨昙没想到的是,已经达到了这个程度,这个密室竟然还能有别的花样。

  正待她在空中,打算在下一朵花朵落脚时,不远处的一朵花上的五片花瓣,竟然被硬生生的甩了出来,那锋利的花瓣朝她袭来。

  而此时她正在空中,根本就没办法闪躲,只得生生的挨下这一击。

  那五片花瓣,她躲过了三片,其中一片擦过了她的脸颊,留下了一道血痕,另一片却是划过了她的大腿,外侧留下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伤口一出现,鲜血立刻从中溢了出来,侵染了她的衣衫。

  大抵是伤口实在过大,不仅侵染还不够,她的血液仍旧在朝外冒着,根本止不住。

  墨昙莫名察觉出了几分异样,立刻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止血丹吃下。

  但令她惊讶的是,止血丹竟然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鲜血仍旧在朝外不停的涌出,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墨昙见状,首先是倒出了那些止血丹,放在鼻旁嗅了嗅,发现确实是从余杞长老那里拿来的,不可能没用。

  那既然不是丹药的问题,有问题的便是另一个——这间密室。

  墨昙深知让血液继续流下去不是个办法,便立刻撕下身上的布条,将大腿上的伤口扎好,想要以此让血液不在往外渗出。

  没想到却仍旧没用,血液很快就浸润了那些布条,将其染得血红。

  墨昙这才发现了这间密室的是真正棘手之处。

  而与此同时,地面上那些高速旋转着的话,也停下了旋转,变成了一朵朵普通的小花,半点都看不出刚才那般危险万分的样子。

  墨昙脚底下的花变软了,一时之间承受不住墨昙的身体,很快就要让墨昙踩空了。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挑了个空地落了脚。

  而这一下落脚,也让墨昙明白了这件密室,原来是间吸血密室。

  这个认知让墨昙皱紧了眉,她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隐隐约约看见些红色的薄雾从自己的伤口冒出,然后朝着黑暗中飞去,最终被黑暗吞噬,同其融为一体。

  她得快些找到出口。

  墨昙这般想着,否则一直呆在这里,出不去的话,她会被这间密室生生的吸干血液,然后死在这个法阵之中。

  墨昙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她可不能死在这里,她不能这般轻易的就死了,她还有很多事情都还没做……

  义父同她说过,她的家族虽然灭了,但她的哥哥却是从中侥幸逃脱了出来,但却是下落不明,至今不知道在何处,也是不知道是生是死。

  墨昙虽然对不认识自己的父母,也不认识他的家族,甚至义父都未曾给他说过她的家族是什么。但她还是感谢他们,能让她出生在这个世上,并且还给了她一条生路。

  所以,她觉得,她得见她哥哥一面,虽然理由说不清道不明,但她就这么隐隐的认为着,觉得她得见她哥哥一面。

  只是人海茫茫,她连他哥哥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想找也是徒劳。

  但义父同她说过,凡是讲求一个缘字,若是她同她的哥哥能相遇,她的哥哥定能认出她,但愿不愿意同她相认,便是另一回事了。

  若是他们有缘,自会相认。

  若是这一生都未曾相认,也只能说他们的兄妹缘薄弱,此生无缘。


第一百六十章 她要死了

  墨昙感觉,自己似乎要死在这里了。

  她将这件密室能搜的地方都搜过了,但都无法找到逃离的出口,她将能用的办法都用尽了,但都没有任何办法。

  还有她腿上的伤口,也根本没办法止血,血气不断的从伤口中涌出,朝着上空中的漆黑领域涌去。

  墨昙瘫坐在地上,靠在墙边,她的手死死的捏着手中的墨华笔,似乎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大抵是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惨白,嘴唇也失去了原本的血色,整个人看上去分外憔悴。

  她紧咬着牙,努力的想要抬起执笔的右手,可她身上的力量已经随着血气的涌出,丧失了大半。

  而现在的她,想要抬起一只手,都是那么的困难。

  但墨昙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她的左手也抓住了自己的右手,以此来帮助右手举起。

  她想将灵力蓄积在墨华笔的笔尖,却取出的灵力却是断断续续的,根本就来不及聚拢,就已经消散了。

  墨昙面上的神情都变得有些狰狞,全身都在用力,想要以此来打破这个僵局。

  只见她断断续续的灵力,被用尽全力的勉强的凝聚在了笔尖。

  在灵力成型的瞬间,只见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挥了下笔,笔尖的灵力便瞬间被她甩出,向前攻去。

  墨昙力气用尽,整个人喘着气,无力的靠在墙边,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起来,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她或许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墨昙这般想道。

  她将最后的希望,给予在她刚才击出的灵力中。但她的内心其实也知道,她现在太过虚弱,凝聚出的灵力,估计也强盛不到哪里去。想要靠那么弱小的灵力逃出这里,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并且,在这个法阵之中,每个房间都是那么的危机重重,就算她能够侥幸打开这个密室,进入下一个房间之中,她或许也会死在下一个房间中。

  但墨昙的内心中难免还存在有了一丝的希望。

  万一呢?

  万一她躲过这个房间之后,她就能因此活下来呢?万一她躲过这个房间之后,就能逃出这个法阵呢?

  墨昙虽然一向小心谨慎,但她也信奉另一个准则,那就是“变”。

  不管有没有可能成功,但那都会比站在原地不动要好,改变当下的境况,或许能博得另一条生路,但若是只会停留在原地,那肯定是怎样都无法逃脱的。

  但在这般的情况下,墨昙无论怎么“变”,都是无法逃出去的,因为这个密室中,根本就没有进入下一个房间的门,这是一个专门为她准备的密室,里面的所有杀机,都是针对于她的弱点而来的。

  墨昙刚才丢出的灵力,朝着她对面的石壁撞去,但撞上之后,却是瞬间溃散在了原地,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激起,宛若以卵击石。

  此时墨昙的眼前,已经有些发黑了,但她还是看清了那空中溃散的灵力,她的心几乎是一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这么被打破了。

  墨昙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的流逝着,她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眸子。

  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墨昙如是想到。

  。

  而墨昙不知道的是,她在密室中的一切活动,都被呈现在了另一个房间中的水镜中。

  此时的沈昭和庄惟,仍旧坐在刚才的地方品着酒,而一旁悬浮在空中的水镜,呈现出的是墨昙的狼狈模样,但却并没有打扰到这两人的性质。

  庄惟轻笑了一声,却是有了几分实质,看上去心情是真的大好,而不是平日里展现出来的那些假笑。

  “那在下便静候玄苍少主的佳音了。”

  沈昭的面上却是没什么表情,真要说的话,或许还有几分的冰冷。

  他闻言瞥了庄惟一眼,轻声说道:“玄偃很谨慎,我不一定能得手,但我会尽力帮你,你最好能说到做到。”

  庄惟的嘴角勾了勾,“在下一向说话算话,并且……”庄惟顿了顿,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有心魔誓在,玄苍少主大可放心。”

  沈昭就是知道有心魔誓在,才答应了庄惟的要求,所以他也没有在说些什么了,只是默默的将杯中酒饮尽,敛下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庄惟转头看向了水镜,看见了奄奄一息的墨昙。

  “玄苍少主,你的三师妹要死了,你不打算救她吗?”

  沈昭听见他说的话,这才将眸子转向了水镜之上,好似现在才发现这个东西的存在似的。

  但他也只是轻轻的瞥了一眼,眼中并没有因为墨昙的狼狈露出任何的情绪,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仍旧是那般冷清的模样,像是任何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

  但庄惟却是知道的,还是有东西能引起他的注意,一是沈家,二便是江渝。

  想到这里,庄惟也不由得挑了下眉,收敛住眸中的笑意,在心中嘀咕着,这江渝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人都围他转。

  但庄惟还没思考出个答案,就听见了沈昭对于墨昙的回答:

  “与我无关。”

  庄惟挑了下眉,虽然他对于这个答案,早就猜到了,但实际上还是不太确定的。毕竟沈昭去江家,可是去了整整五六年。

  沈昭在沈家时,一个人扛着重担,无人能够替他分担,所有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他在玄宗时,他作为玄偃名义上的义子,实际上却是玄偃的一把刀,一把玄偃十分顺手的刀,玄偃不需要沈昭具有任何的感情,只要能是帮他杀人,能完成他安排给他的任务,这样就够了,他不允许沈昭出现人的情感。

  而他在江家时,却是受众多弟子崇拜的温润大师兄,上有师父师叔疼爱,下有师弟师妹恭敬,所有人都以一颗赤子之心待他,他在江家应当是和众人相处得极好才是。相处的好,便会有感情,庄惟不明白沈昭怎么会对江家弟子的死亡无动于衷。

  庄惟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正靠在墙边努力凝聚着灵力的墨昙,据他打探到的消息,这个墨昙似乎还对沈昭有意,既是如此,那他们的关系应当也不会太差。

  庄惟似乎是想要弄懂这件事,不由得开口说道:“既然玄苍少主不在意的话,我就随意玩玩她了?”

  沈昭应当是看出了他的意图,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随你。”

  庄惟看见沈昭这般冷淡的反应,顿觉无趣,面上又带上了他那熟悉的假笑。

  只见他的手轻轻的挥了挥,水镜就在空中瞬间破裂了,接着化为了虚无,彻底消散在了空中。

  但沈昭仍旧是他之前的那副模样,半分都没有反应,看上去似乎是真的不在意。

  “说吧,玄偃让你交给我的任务是什么。”沈昭开口说道。

  他早先便以为庄惟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但他没想到庄惟却是有了那般的想法,说实话,也算是和他有些不谋而合了。

  之前他向玄偃臣服,一是因为,这是他父亲沈文光选择的路,他没办法这般的轻易去改变。二便是因为,魔族来了他们沈家一遭,使得他们元气大伤。而底下的那些家族便是窥见了机会,都纷纷开始蠢蠢欲动,对他们沈家虎视眈眈。

  这也使得沈昭必须给他们沈家找到一个很强的靠山,以使得他们沈家不会因此湮灭。

  但这些年,在沈昭的带领下,沈家已经初步的有了些起色。

  沈昭却是发现了另一件事,他的身体似是已经开始有些撑不住了。

  因为他一直在替玄偃完成各种任务,挨过的毒,受过的伤,他几乎都要数不清了,就算是后来治好了,但到底还是留下了伤痕的。

  这些伤痕聚集在他的身体中,使得沈昭发现他的身体有些越来越差了,大抵是生出了些暗疾。

  沈昭似乎都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短的寿命,并且他还无法挽救。

  正因如此,他便得给沈家想一条其他的路。

  他不可能让沈家继续依附于玄偃,因为玄偃只会将沈家变成他的一个杀人工具,沈昭在的时候还能勉强庇护他们,若是他死了,沈家就会彻底被玄偃掌控。沈昭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族人往火坑里面跳。

  他便给沈家想了另一条路,隐居,或者降级成为更低等的家族,如此才能给沈家一条生路。

  但在此之前,他得让沈家脱离玄偃的控制。

  让玄偃主动松手不可能的,他本来想的是自己同玄偃做什么交易,以此来保沈家平安。但没想到在此之前,他竟是先遇上了庄惟。

  庄惟的想法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自己怕是会因此丧命,不过若是能将玄偃一同拉下水,那他也不亏了。

  “玄偃要你取出江晗的心头血,生死不论。”

  沈昭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的个任务。

  “江晗?小渝的弟弟?”

  庄惟点点头道:“对。”

  沈昭不由得皱了下眉,江晗同江渝可是扯上了关系,这便得让沈昭仔细斟酌一番。

  “为什么?知道缘由吗?”

  庄惟竟是摇了摇头:“不知。”

  沈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在玄偃身边,庄惟的消息可以称得上是最灵通的了,连庄惟都不知道……不会是同江渝有关?

  沈昭光是这般想着,他拳头便忍不住收紧了。

  “但我却是知道一点。”庄惟接着说道。

  他现在同沈昭算是同盟,自然也不会吝啬这些消息。

  “似乎是同赤色古晶有关。”

  沈昭的眉头松开了一点,轻声道:“赤晶么……”

  他不由得想起了在江晗身边看见过的那个红衣男子,那人身上透露出的气息,通玄偃出奇的一致,他当初便猜测过那人应当是什么晶石。

  既是同江渝无关,他的眉头便是彻底松开了,面上恢复了冷漠。

  “我知道了。”沈昭应道,这边代表着他接下了这个任务。

  不过江晗此时并不在此处,他一会还得想个办法去找到江晗……

  不,或许不用找,江晗那般担心江渝,他应当会自己找到这里来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在伤心

  庄惟同沈昭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之后,心中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朝着沈昭行了一礼。

  “玄苍少主,在下便先告退了。”

  沈昭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他也跟着站了起来,从腰侧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朝着另一间房间走去。

  其实“江家内门大弟子”这个身份,马上就要用不上了,一会待他遇上了江晗之后,他的身份便会彻底的败露。所以现在也没有要去制造伤口,不暴露身份的必要,毕竟刚才他同江渝打斗之后,整个人看上去也是分外的狼狈。

  但沈昭明白,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道理,他担心若是做戏未做完,一会引发了什么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打破他的计划。

  他不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

  而庄惟,则是出现在了墨昙的这间房间中。

  此时的墨昙已经十分虚弱了,全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她的眸子虚掩着,勉强能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影。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墨姑娘。”庄惟面上带笑,轻声说道,看上去甚是和蔼。

  墨昙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除此之外,竟是没办法给出更多的反应了。

  庄惟对此倒是丝毫都不意外,只听他继续开口道:“墨姑娘,你想活吗?”

  庄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墨昙的身边蹲下,打量着墨昙的伤势。

  只听他轻叹着继续说道:“其实在下同你无冤无仇,并没有要置你于死地的意思。真要仔细说起来,我们还算有些关系。”

  庄惟从储物袋中拿出来了一个词频,从中倒出了几粒丹药,掰开墨昙的嘴,给她喂了进去。

  “毕竟我的妻子,名为江灵。”

  丹药入了墨昙的双唇,墨昙对庄惟可是丝毫都没有信任可言,她不知道庄惟给喂的什么,但是她并不想咽下去。

  但还没让她来得及吐出,庄惟便捂住了她的嘴,不容她有丝毫的反抗。

  “怕什么,总不会害死你。”庄惟看上去仍旧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他拍了拍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那丹药入口即化,再加上庄惟的动作,庄惟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待墨昙反应过来时,丹药已经进入了她的体内。

  丹药很快就发挥了它的功效,墨昙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热,接着便是随之而来的有力感,身上的虚弱感减弱了些。

  “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墨昙皱着眉,开口问道,大抵因为刚才受了重伤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哑,但还不影响她说话。

  庄惟负手而立,闻言转过身,对着墨昙友好的笑了笑,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威胁:“一些普通的回血丹罢了。”

  这个答案让墨昙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她连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但却是发现庄惟说的竟是真的,真的只是一些回血丹。

  但是……为什么?

  墨昙不解,开口问道:“为什么?”

  庄惟轻笑了一声:“在下与墨姑娘无冤无仇,你若死了,对在下并没有什么好处,并且还会惹上很多麻烦。”

  “毕竟我家主人给我的命令,只是拦住你们,并没有让在下杀了你们。”

  墨昙此时的力气并没有恢复很多,故而仍旧是靠在墙边,瘫坐在地上。

  虽然她心中不是很相信庄惟的话,但她现在确实太过受制于人,没办法反抗庄惟,若是他不打算杀自己,对她而言,也算是好事。

  这般想着,墨昙心中竟还隐隐的松了口气。

  但墨昙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件事,连忙开口问道:“那我师兄呢?他怎么样了?”

  庄惟闻言不由得挑了下眉,似是有些意外:“墨姑娘,你现在可是自顾不暇,竟还担心起你那师兄了?”

  墨昙抿着唇,没再说话,但眸子却是紧紧盯着庄惟,等待着他的回答。

  庄惟见到她这副模样,心中莫名想到了件事,唇角微微的勾起。

  他很想看见,这名痴情女子,听见沈昭的真实面目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这般想着,很快也这般做了。

  只听他开口道:“墨姑娘这般在在乎你的那个师兄么?但他可是丝毫都不在乎你呢。”

  “刚才在下让他看了你这般凄惨的模样,让他做了个选择,我问他,是想要你活,还是要继续去追江渝。”

  “他怎么选的,你猜猜?”

  墨昙闻言不由得垂下了眸子,死死的捏紧了拳头,像是极力的在忍耐着什么。

  她的理智在告诉她,这人在骗自己,这人是为了扰乱自己的心智的。

  但她的心却又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万一呢?万一大师兄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呢?

  可就算是问了又怎么样呢?在大师兄眼中,又没有她。大师兄的眼中,满心满眼的都是江渝,其他人都是无法入他的是眼的。

  万一呢?她刚才伤的这么重,甚至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她毕竟还是同大师兄相处了五六年,不可能是全无感情的,大师兄不会眼睁睁的是看着她死的。毕竟大师兄是那么的光风霁月,那么的温润如玉,光是让人看着,便觉得十分的舒服,这样的一个大师兄,怎么会眼睁睁的让自己去死呢……

  墨昙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久久都无法言语。

  隔了许久,她才开口问道:“他选了江渝?”

  墨昙轻声的开口道,仔细听去,尾音甚至都还有有些颤抖,但其中却是存在了了几分希冀,她想要听见一个否定的回答,这样至少大师兄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她的。

  但结果却是注定的让她失望了。

  “对。”庄惟点点头说道,他面上带着笑,却是宛若魔鬼低语。

  墨昙虽然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但当答案真正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是没忍住心中冒出的难过。

  她的眸子不由得有些发红,似乎要有眼泪氤氲而出。她的灵力在体内不断的乱窜着,似乎在对她情绪的抵抗。

  庄惟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在伤心。”

  说完他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为了沈昭么?”

  墨昙并没有回答他,但庄惟并没有在意。

  但庄惟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看着墨昙,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墨昙不值,似乎又是想起了他自己。

  突然顿感无趣。

  他在这里故意揭开墨昙的伤疤,想要看墨昙的狼狈反应,可实际上,他自己又好得到哪里去呢,他不也是在感情的泥潭中一坠不起了吗,心中永远记挂的着一个回不来的人。

  甚至他还要比墨昙更加凄惨些,他的爱妻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源于他,若不是因为他的无能,江灵就不会死。

  而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看墨昙的笑话呢?至少沈昭现在的这般境遇,同墨昙毫无关系。

  庄惟又想起了江灵,这使得他脸上的笑容都几乎要支撑不住。

  他不可能将自己狼狈的模样展示给别人看,便疾步离开了这个地方,甚至称得上逃。

  墨昙自己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对于庄惟的离开,她竟也没太在意。或者说,他就算是在意,也没有办法,毕竟庄惟能在这里来去自如,而她不行。

  但庄惟出去了并没有过多久,墨昙突然感觉到了一道刺眼的光芒,不由得抬手挡了一下。

  当她适应好后,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时,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出了幻境。

  她听见了身旁不远处的声响,连忙转头看去,入目的景象却是让她愣在了原地。

  沈昭明显遇到了比她更加危险的房间,全身上下满是伤痕,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

  此时的他,正将剑插在地上,身体单膝跪着,全身所有的支撑似乎都来源于那把剑。

  这般对比起来,墨昙身上的这点伤似乎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了。

  墨昙见状,不由得心中一紧,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刚打算朝着沈昭跑去,心中却是莫名出现了一道声音:

  他选了江渝。

  墨昙不由得抿紧了唇,是反驳道:选择了又怎样,他仍旧是自己的大师兄,只是自己同他有缘无分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墨昙心中倒是舒畅了些,顿住的动作又继续了起来。

  只见墨昙站在了沈昭的身旁,眉头紧皱着是,但她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从储物袋中拿出来了丹药,意思倒是很明显。

  但墨昙没想到的是沈昭是下定了决心要同她保持距离的。

  只见沈昭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紧接着,便紧抓着剑柄,将自己的身体撑起,虽然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但总体来将还算顺利。

  他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来的几粒丹药吞下,才让自己身上的情况有些好转了。

  解决了自己当下的情况,他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墨昙的身上。

  而墨昙身上虽然有些狼狈,但除了腿伤的血迹之外,其他地方却是没什么伤口,再加上她有些红润的脸颊,怎么样看上去都不太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同沈昭比起来,完全称得上是两个极端了。

  沈昭愣了一下:“你……”

  他将眸子转移到了不远处的庄惟身上,用灵力传音了过去:“怎么回事?”

  庄惟也是这才从对江灵的怀念与愧疚中脱离出来,一入眼的就是几乎成了个血人的沈昭。

  这……

  他属实不知道玄苍少主会把自己伤得这么重。

  “你现在连个出窍期都伤不了?”沈昭继续问道,话语间显然是不太愉悦。

  庄惟的本意是将墨昙治好,这样便能解释为什么沈昭能在万楼塔中毫发无损,但他没想到的是,玄苍少主竟然对自己这般狠。

  不过,这般的苦肉计都使出来了,沈昭的身份倒是不容易被发现了些。

  并且沈昭现在伤得这么重,自己也不用同沈昭对上了,倒是免了另一件事。

  庄惟连忙将自己的想法告诉沈昭。

  沈昭一时间知晓后竟是也有些沉默,显然他也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好在沈昭知晓分寸,他身上的伤都只是看起来伤得很重,但实际上却是没受什么实质的伤害。


第一百六十二章 命绝于此

  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样子了,他们硬着头皮,也要继续演下去。

  只见庄惟双手凝聚起了灵力朝着沈昭这边袭来。

  而沈昭正打算撑着剑起身时,墨昙却是快了他一步。

  只见墨昙手中转着笔足尖轻点,上前同庄惟的灵力对上。

  一时之间,四周满是激荡的灵力,沈昭正在墨昙的身后,倒是毫发无损。

  沈昭其实身上的伤并没有多重,但是他看见同庄惟对抗着的墨昙,只是撑着剑跪在地上敛眸,并没有要出手的打算。

  他还有别的任务在身,不可能为了墨昙暴露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他现在只需要伪装成重伤的样子,静静的等待江晗的出现。

  为了防止意外事情的发生,他得给自己留一些灵力,不可能像墨昙现在这般,不要命的同庄惟打斗。

  明明知道是必输的,还要做这种无畏的斗争,在沈昭眼中,这种莫名其妙的毅力,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墨昙同庄惟差了两个等级的修为,庄惟是合体期,而墨昙只是个出窍期,这般对上,几乎是不可能敌过的,更不要说墨昙还有伤在身。

  庄惟的玄色灵力开始慢慢的压制住墨昙,接着又是一击,猛地朝她攻去。

  墨昙正在同庄惟之前的灵力做对抗,而在此时庄惟又从另一个方向来了一击,她根本就没有别的心思来同其抵抗了。

  墨昙紧咬着牙,顺着庄惟面前的方向,接连退了好几步,甚至已经退在了沈昭的身边了。

  可庄惟的那道灵力仍旧调转了方向朝她追来,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根本甩不掉。

  正当墨昙打算就这样硬生生的挨下这道灵力时,突然感觉到有人搂住了自己的腰。

  她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沈昭的面容。

  “师兄……”墨昙此时是真的被震惊到了,她没想到沈昭都已经这般了,竟然还会出手。

  “啧。”但沈昭心中却是有些烦躁,他并不想救墨昙,但“江家的大师兄”却不会做出这种袖手旁观的事。

  他只是在履行他“江家大师兄”的职责而已,沈昭这般对自己说道。

  沈昭的长剑朝前一横,就这么挡下了庄惟的一击,但他自己却是又受了伤,鲜血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大师兄!”墨昙连忙出声道。

  沈昭却是觉得有些碍事,伸手把墨昙丢到一边,提着长剑上前同庄惟缠斗着。

  庄惟眸中又出现了那熟悉的看戏的神情,只听他传音给沈昭,话语间满是调侃:“少主不是说,对墨昙全无感情吗?这又是何意?”

  沈昭眼神冰冷,回道:“顺手罢了。”

  但接着却又补了一句:“悠着点,别把她弄死了。”

  庄惟挑了下眉,看向沈昭的眼中带了一点戏谑:“少主这是?”

  沈昭手上同庄惟继续过着招,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回道:“江家这一代,不能没人。”

  他说着,像是怕庄惟不明白他的意思,补了一句:“江渝心中有江家。”

  他此言一出,庄惟却是瞬间明白了。

  沈昭心中也许有一点儿墨昙的分量,所以才使得他此时出手相救,但更多的却是因为江渝。

  庄惟刚才正在疑惑呢,沈昭看上去可不像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

  他仔细想了下,江家这一代的弟子,现如今都是何等境遇。

  大师兄沈昭马上就要暴露身份,回玄宗了。

  二师兄江渝已经入魔,想来是不能在呆在江家了。

  三师姐墨昙暂且不说。

  四师兄江晗是沈昭马上要刺杀的目标。

  五师兄孟然跟着许朗去了许家,看样子是不会再回来了。

  虽然他们前不久才新找收了一批内门弟子,但那些弟子到底还是太过年轻,也太过稚嫩,根本就办法撑起江家。

  沈昭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他才开口让庄惟放墨昙一条生路。

  只是为了让江家仍有后人,为了让江渝不为了江家的未来忧心。

  沈昭知道那样的感受,所以并不想江渝也去尝试那个滋味。

  沈昭既然都开口了,作为盟友,庄惟自然得给他这个面子。

  只听庄惟笑着应道:“在下办事,少主放心便是。”

  沈昭轻应了一声,算作自己已经知晓了。

  接着两人灵力开始剧烈的碰撞起来。

  沈昭和庄惟已经有了一些默契,只见两人对视一眼,顿时都明白了对方到的意思。

  沈昭在不经意间收了些灵力,这般灵力一收,他在同庄惟的对抗中,便是瞬间就落了下风。

  紧接着,庄惟立刻乘胜追击,又是一抹灵力朝着沈昭袭来。

  沈昭不敌,整个人宛若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瞬间的击飞出去,落入了树林之中,失去了去向。

  庄惟自然也是收着力气着,只是看上去声势浩大,实际上对沈昭造成的实质伤害,称得上是微乎其微。

  而沈昭也能借着这个机会,去找寻或是等待江晗。

  “师兄!”墨昙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沈昭飞了出去,心中不由得焦急万分。

  正待她从地上站起,想要朝着沈昭追去的时候,庄惟却又是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墨姑娘,急什么?”庄惟轻笑着说着。

  “不要怕,你很快就要去陪他了。”

  庄惟的嘴角勾了勾,他竟是转手就把他的照水令挂回了腰上,像是根本就没把墨昙放在眼里。对付墨昙,他似乎根本就不需要拿出自己所修炼的道来应对,只需要用灵力,就能轻轻松松的对付墨昙。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般。

  墨昙同庄惟的修为差距太大,差了整整两个等级,更不要说庄惟刻意压着自己的修为,不让自己继续晋升。

  否则的话,庄惟此时应当也该是个渡劫期。

  墨昙此时站在原地,庄惟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使得她好似受了惊吓一般,朝后退了一步。

  但也只有那一瞬间的时间,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提着自己的墨华笔,灵力不住的从笔尖滴落,宛若站在笔尖的墨汁。

  庄惟却是先动了,他手中的玄色灵力不断的沸腾着,朝着墨昙袭去。

  他的速度太快,墨昙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见她一个闪身,虽然将那道灵力躲过了,但身上却是留下了一道血痕。

  而墨昙也没有甘心言败,她的墨华笔朝前一甩,一个个凝为墨珠的灵力朝着庄惟袭去。

  庄惟也是很快就做出了反应,手腕一转,大量的玄色灵力自地面腾升而起,铸成了一堵围墙,将那些墨珠拦截在空中。

  而庄惟的精力分给了这些墨珠,倒是给了墨昙喘口气的机会,但她并没有打算将这个机会就此放走。

  她刚才站在庄惟面前时,墨华笔一直朝下滴出的灵力,此时已经侵入了地下,凝为了一根绳索。

  就在庄惟不注意时,墨昙控制着那些灵力破土而出,几乎是瞬间就就缠上了庄惟的双腿。

  庄惟倒是有些震惊,没想到墨昙还能有这一出。

  若是对上别人,或许有几分作用,但很不巧,墨昙遇到的是他。

  只见墨昙控制着那些灵力缠上庄惟双腿的瞬间,那些灵力便长出了又尖又长的刺,直直的刺穿了庄惟的腿,在他腿伤扎出了无数个窟窿。

  但庄惟仍旧面色未动,像是根本就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甚至还微微勾起了唇角。

  “不错啊,墨姑娘,你当着是个好苗子。”

  他此言一出,墨昙几乎是立刻,就心下一凉。很明显,她使得这些小把戏,在庄惟眼前根本就不够看。

  墨昙不由得抿紧了唇,再次朝后退了一步。

  庄惟朝着墨昙迈了一步,他的动作轻盈,像是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缠着他似的。

  而就在他迈出这步的瞬间,缠在他腿上的那些灵力,立刻就化为了碎片,消散在了风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至于庄惟腿伤的伤……

  墨昙的眸子朝他的伤处看去,却是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庄惟腿上的那些伤,竟然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的慢慢愈合了,只留下带着破洞的衣衫,以及上面沾着的血迹。

  而庄惟,却是毫发无损。

  这……

  墨昙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但这一刻,她却是明白了自己同庄惟的差距。

  即便如此,也并不代表着墨昙要就此放弃。

  她紧紧的抿着唇,正在思考下一刻的对策,但庄惟却是没给他这么多的时间。

  只见庄惟猛地的朝前闪身,在墨昙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带着灵力的一掌,击上了墨昙的胸口。

  墨昙的眸子猛得睁大,庄惟的动作太快,她刚才根本就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待墨昙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飞在空中,鲜血自唇中涌出。

  但庄惟仍旧没有就此罢休,又是一个闪身,出现子在了墨昙的身后,又是一掌朝着墨昙击去。

  而墨昙在这般颠簸之中,竟是丝毫都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动的承受着庄惟的攻击。

  好在庄惟心中还记挂着分寸,知道自己不能把墨昙弄死了。便很快就停住了手。

  墨昙猛的朝前扑去,趴在地上,不断的呛咳着,鲜血不断的从她的唇中溢出,跟就止不住。

  她挣扎着想要从是地面上站起,但却是丝毫的力气都没有了。

  双手撑着地,想要就此起身,手臂却是不断的摇晃着,看上去已经用力到极致,但却仍旧没有半分的成效。

  墨昙趴在地上,看着庄惟慢慢的朝着她这里走来。

  她紧咬着牙,不甘心就此放弃。

  她再次尝试着,双手死死的抓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庄惟似乎一时间也看见了她的决心,竟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她的动作,没有再往前的意思。

  墨昙努力将双手撑直,贝齿死死的咬住下唇,双膝跪在地上,在慢慢的将脚底踩在了地面,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

  站起来后,她却是踉跄了几步,还没来得及站稳,却是又要倒下去了。

  墨昙看着蓝色的天空,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悲凉之意。

  难道她就该命绝于此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是哥哥

  但就在她倒下的瞬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眸子已经慢慢闭上的墨昙,却是在这瞬间睁开了,看向抱着她的人。

  是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他的脸上还带着莲花面具,将他的面容全部遮盖住。在他的怀抱中,墨昙甚至能够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莲花香,虽然里面夹杂着她血腥味,似乎是被她玷污了一般。

  这个认知不由得让墨昙皱了下眸子,这人……是谁?

  她从未见过,他又为什么要救自己?

  虽然墨昙心中有着种种谜团,但现在她的身体实在是太过脆弱,根本就没办法挣脱,只能无力的软倒在那人的怀中。

  不知为何,墨昙竟是莫名从他身上感受到几分熟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怀念,但奇怪的是,她从未见过这人,又怎会有这般奇怪的感觉?

  正待这时,墨昙察觉到了他身上的墨昙,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

  他是魔族人?!

  魔族的人为什么要救自己?

  墨昙更加想不通了,她不清楚这人的目的,一时间竟是觉得这人的怀抱都变得有些炙热,让她心中充满了不安,不敢在继续呆在他的怀抱之中。

  她这般想着,也很快就这般做了。

  虽然她现在的力气很微弱,但想要从这人的怀抱中挣扎出来,看起来也并不是很难。

  但因着她的挣扎,那人却是将他抱得更紧了。

  “别动。”那人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哑,并不是很好听,倒像是喉咙受过什么伤,将声音硬生生的磨成这般样子的。

  但墨昙却是不知为何,在那人出生后,自己竟然真的呆呆的不动了,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突然呆愣愣的开口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她胸前挂着的护身符,上面还有着一个“昙”字——那是刚才她被玄偃攻击时,不小心露出来的。

  她义父曾给他说过,这个东西要藏好,不能随便被人看见,否则可能会给她招来杀生之祸。

  那人的目光很隐蔽,倒是没让墨昙发现他的动作。

  不过他并没有回答墨昙的问题,而是转而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墨昙皱了下眉,明明心中不想回答,但却是下意识的开口了:“墨昙。”

  那人低吟了几遍她的名字:“墨昙吗……”

  他的话语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又接着说道:“倒是个好名字。”

  之后便有陷入了沉默,墨昙也没有开口,正待墨昙以为他不会在开口的时候,却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江家很适合你。”

  不知道为何,墨昙竟是从他的话语间听出了几分喜悦的味道。

  就在这一瞬间,墨昙的眼睛猛的睁大,像是瞬间想起来了什么,死死的盯着他。

  “你是……”

  但她话未说完,却是被那人的一击手刀,生生的劈晕了过去。

  墨昙失去意识前,眼睛还紧紧的盯着他,眸中竟也满是喜悦,甚至眼眶还氤氲出了泪水,竟是喜极而泣了。

  她的嘴唇微张着,想要将那两个字吐出了。

  “你是……”哥哥……

  但徐连终究没给她这个机会,她便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在下就说,怎么总感觉暗处有双眼睛,原来是魔教的右护法大人,失敬失敬。”庄惟看见玉莲的出现,眸中倒是闪过几分意外,但他很快就隐藏好自己的情绪,面上又带上了一副他常用的笑容,同玉莲打着招呼。

  玉莲的眸子很冷,抬眸同庄惟对视着,并没有要开口的打算。

  庄惟看着玉莲不接他的话,他也并没有感到尴尬,面上仍旧那副温和的笑容。

  “早前听闻,魔教的右护法不近人情,今日一见,倒是让在下觉得右护法同传闻颇有些不同……”

  庄惟话未说完,但意思却是表达得很明确了。

  实际上,他也确实不知道这个玉莲的目的是什么,他之前得到的消息,确实是这个右护法不近人情,眼中只知道魔尊,除了执行魔尊的命令之外,几乎都没有什么自己的思想,是魔尊十分好用的一把刀。

  在这点上,庄惟竟是觉得,这个玉莲同他们的玄苍少主倒是很像。

  思及此处,庄惟心中不由得又冒出了一个疑惑,难道玉莲救墨昙是在执行魔尊的命令?

  可魔尊要墨昙做什么?

  这人似乎同魔族没什么关联吧?

  难道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里面?

  他可是答应了玄苍少主,要让墨昙活下来,不知这魔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倒是真让他觉得有些碍事。

  一个个的谜团在庄惟脑海中冒了出来,但庄惟面上却是分毫不动,仍旧保持着他那副笑吟吟的样子。

  倒是玉莲,他将墨昙轻轻的抱着,然后将她放到了一旁,用魔气给她围了个保护罩。

  这番动作,倒是引得庄惟挑了下眉。

  接着玉莲便转过了身,同他对视着:“她不能死。”

  “要杀她,先杀我。”

  玉莲轻声说着,但下一瞬,却是将他的幽花笛从腰间抽了出来,魔气顿时从他身侧泄出,将他整个人笼罩着,看上去可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庄惟看见玉莲的目的是要保护墨昙,这倒是让松了口气,不过玉莲的这般动作,亦是激起了他的一番战意。

  不过再次之前,庄惟还有个疑问没解决。

  “在下还有一问未解,不知道玉莲护法可否解惑?”

  玉莲似乎竟然还挺好说话的,接话道:“问。”

  “不知道玉莲护法这般护着江家的二弟子是何原因?此人同魔教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庄惟说着,后面还补了一句:“当然,右护法若是觉得为难,也可以不回答。”

  玉莲抿了下嘴唇,他知道庄惟这人,是玄宗的右护法,能在玄偃那个老狐狸的手底下,活这么多年,自然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

  若是他此时没有给庄惟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转眼庄惟就会去调查他和墨昙的关系,虽然他自认当初的痕迹已经被他隐藏好了,但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否则不能报仇不说,还会死无葬身之地。

  因着这个原因,他此时也必须给庄惟一个答案。

  事实上,他在暗处,看见了墨昙胸口处的掉出来的护身符,那是他妹妹徐昙的护身符,那是他亲手给她做的,不会错。

  他的妹妹还活着,他只需要知道这个消息,这便够了。

  徐昙能够生活在江家,被江家的大长老收养,以后也定会在江家安身立业,江家比起当年的徐家,倒还算是个好地方……

  转眼之间,他的妹妹都长这么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玉莲压下心底的酸涩情绪,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不过,在这瞬间之中,他倒是想出来了一个借口,或许也算不得是借口:

  “江家不能没人,少主会不放心。”

  此言一出,庄惟倒是愣了一下,不由得挑了下眉。

  庄惟自然知道玉莲口中指的少主是谁,正是现在陷入魔化的江渝,魔界人现在都已经传开了,他们的少主是江渝。

  就算他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不过庄惟却是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耳熟,自己刚才好像才听过。

  “江家这一代,不能没人。江渝心中有江家。”

  这不正是他们玄苍少主之前才同他说过的话吗?

  庄惟不由得轻笑了两声,想不到江渝的魅力竟是这般大,竟是引得这么多人都照顾着他的情绪。

  并且为了他的情绪,还因此照拂了其他人。

  不过玉莲说的这个理由,细想下来应当也是合理的。

  毕竟江渝也许对魔教仍有抵触心理,甚至根本就不愿意去当他们的那个魔教少主。如果此时江家还有危险的话,江渝怕是更加放不下心了。

  如果能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解决江渝的后顾之忧,想来魔族的人也是原因留她一条性命。

  很明显,墨昙就是很合适的一个人选。

  庄惟越想着,竟是越觉得合理了起来。

  毕竟这玉莲同江渝并不相识,除了这个理由,倒是想不出来其他合理的理由了。

  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玉莲在他最初同墨昙对上的时候,并没有出手,而是紧紧的呆在暗处。甚至在墨昙重伤的时候,他都没有要出现的意思。一直到墨昙濒死,他才出手。

  这般解释,倒也合理。

  玉莲很会隐藏自己,当他躲在暗处时,庄惟也只是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伺着他的一举一动,但他却是并不能找到这人在哪,只能知道这人是否存在。

  所以当玉莲出现时,庄惟才会觉得这般意外,竟是魔教的人。

  庄惟轻笑着开口:“原来如此,多谢右护法解惑。”

  玉莲偏了下头,眼中的杀意丝毫都是没有掩盖,直直的朝着庄惟刺去:“所以,你要动手?”

  庄惟轻笑着,他面上不动,但他的动作却是很快。

  他虽然没有要杀墨昙的意思,但玄偃给他的命令,不止是要拦住江家的人,魔教的人自然而已算在其中的。

  庄惟就这么同玉莲面对面的站着,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动。

  倒是他们的灵力,率先在空中进行了碰撞,激起了一阵阵的火花。

  接着玉莲率先动了。

  他的身体朝后飞着,在空中悬停着,俯视着地面。

  幽花笛被他放在唇边,悦耳的笛声从他唇中泄出,凝为一道道水波状的灵力,朝着庄惟袭去。

  庄惟此时也将他的照水令丢在他身前,玄色的灵力不住的从中涌出。

  却是没有朝着玉莲而去,而是在地面勾勒出了一道道的痕迹,仔细看去,似乎是个法阵。

  玉莲自然察觉出来了他的意图,自然不可能任其顺利将其完成。

  只见他单手成诀,一道化为利剑的灵力,直直的插入了地面的法阵之中,将其生生的阻断,无法完成最后一笔。

  庄惟对此倒是有些意外,开口道:“没想到右护法还会剑术。”

  玉莲此时似乎心情也不错,便也开口回道:“略懂一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是谢堕

  墨云江的手在空中布着诀,一个个字符自他手中泄出,凝聚在空中。

  “引雷诀。”

  他话音刚落,他捏着拳的手上便出现了一个法阵。

  只见他的手掌展开,引雷诀也跟着扩大,墨云江的掌心上盘旋着。

  他的手掌朝着天空,天空渐渐凝结出了乌云,一时之间,电闪雷鸣。

  就在这瞬间,他的手猛的朝下一挥,声音带着力度,怒斥道:“去!”

  “轰隆!”

  言出即随,就在这瞬间,天空中被墨云江召唤出云朵,上面顿时出现了众多的符文环绕,几乎是立刻就凝结出了一道雷点,直直的朝着叶凉劈去。

  雷电的范围很大,并且会死死的锁定目标,随着墨云江的心意而动。

  哪怕叶凉有意想躲,也是无从逃避的,只能硬生生的挨下了这一下。

  他整个人变得焦黑,倒在了地上,全身上下甚至传出来了一股焦味,似被烧焦了似的。

  但叶凉并没有因此死去,他的神志仍旧是清醒的,他此时似乎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漆黑的躯体不断的颤动着,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低哑的嘶吼声,但也只是气音,没办法传达出他的痛苦。

  墨云江这一道引雷诀,可谓是声势浩大,使得他此时的灵力也耗费了不少。

  甚至连庄惟都听见了这边的响动,因此转过视线朝这边看来,正好看见了墨云江使用引雷诀的全过程,可谓是惊心动魄。

  饶是庄惟,也忍不住生出了些后怕,若是这一下挨在他身上,他是否能躲过,他竟是没有十成的把握。

  难怪,难怪玄偃会让叶凉来对付墨云江。

  恐怕只有叶凉能够同墨云江对抗了,毕竟,他可不怕死呢。

  庄惟将注意力拉回,又重新看向了他面前的墨昙。

  但另一边,墨云江的动作并没有因此停下,只见他的手掌一收,引雷诀也因此被他收了起来。

  墨云江另一只手中的扫墨笔轻动,从地面上瞬间生出了几条墨痕,变成一条条绳索,将叶凉死死的禁锢在原地。

  就算如此,墨云江竟是还未放心。

  他手腕轻转,长剑自他身后飞出,直直的朝着叶凉刺去。

  叶凉正被墨痕禁锢着,根本就无法逃脱,只能任由长剑朝他袭来。

  长剑刺入了他的心脏之中,忍不住呼吸一重,被牢牢的钉在了地面上。

  叶凉焦黑的躯体正在慢慢的复原,而在这过程中,他身上束缚着的墨痕与长剑,又不断的给他弄出新的伤痕,让其无法彻底的复原,只能一直陷入痛苦的循环之中。

  墨云江这才松了口气,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吐了一口浊气。

  毕竟这叶凉,是真的不好对付,饶是墨云江,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其制住。

  像这般的邪物,还是封印起来较为妥当,否则怕是有无数人死在他的手上。

  毕竟他的主人,可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墨云江这般想着,便很快就这般做了。

  他的双手不断的翻飞着,一圈圈的灵力自他周身冒出,凝为一道道符文,朝着叶凉而去,似是要将其包裹起来。

  就在他马上进入至关重要的一步时,一道魔气朝着他的命门袭来。

  角度刁钻,使得他必须立刻停住手上的动作,否则必定会亡命于这道魔气之下。

  因着这般原因,墨云江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封印,朝后退了几步,灵力自他手中飞出,铸成了一道结界,将他保护在其中,抵挡下了这魔气的一击。

  墨云江皱了下眉,魔气……

  难道魔族也有人混进来了?!

  江晗还未找到江垣关闭结界吗?!

  这般想着,他心中对于江垣的1埋怨又多了些,这个江垣,平日里胆小怕事、偷奸耍滑便罢了,此时这般紧急的情况,他竟是第一个跑的。

  堂堂江家家主,在江家出事的时候,第一个跑了。

  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他们江家会沦为其他家族的笑柄!

  墨云江正在皱眉沉思着,却是听见了一道低沉的声音,自树林阴影处袭来:“住手!”

  墨云江瞬间回神,将自己从江垣的思考中扯出来,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那人却是久久的未曾出现,使得墨云江心中的疑惑更甚,不由得开口道:“阁下是谁?”

  他话音刚落,一道白色声音从暗处跑出,他整个人看上去憔悴异常,但他的眸中却是透露着兴奋。

  “小凉!”他跪在叶凉的身边,身体有些颤抖,连带着声音一起,“小凉!”

  此时的叶凉面上的焦黑已经全部恢复了,他身上的衣衫却是没办法恢复的,因此露出了他的脸庞。

  谢堕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心中的激动几乎是不可言语的。

  “我终于,我终于找到你了……”

  墨云江打量着眼前人,自然在注意到了他背后背着的古琴,已经他这一身素白衣衫,大抵猜出了他的身份。

  琴鬼?

  这人便是琴鬼一直寻找的道侣?

  可这人……

  墨云江沉思着,便看见了谢堕的动作,他将自己插在叶凉心脏处的长剑拔出,并将他身上缠绕着的墨痕全部斩断。

  “等等!”

  他的动作太多,墨云江根本来来不及阻止,待他反应过来时,谢堕已经将叶凉身上的束缚全部解开了。

  “小凉,我终于找到你了。”

  谢堕此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根本就没察觉到叶凉有什么不对劲,或许说他察觉到了,但根本就不在意。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叶凉重新出现在他面前这件事。

  待他抱住叶凉时,却发现叶凉的全身温热的,仿佛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使得谢堕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心情分外的激动,心中那渺茫的希望,又重新烧了起来。

  他并没有亲眼看见叶凉死,只是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叶凉是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但万一呢?

  万一他就是活下来了呢?

  谢堕的脸上都隐约冒出了一个笑容,但他已经许久没有笑过了,已经不知道怎么笑了。

  此时露出的笑容,加上他眸中的泪水没却是比哭还难看。

  “小凉……”谢堕哽咽着呼唤着叶凉的名字。

  “你还活着,你还活着,对吗?”

  但他却是并没有得到叶凉的回应。

  即便如此,谢堕也并没有因此灰心丧气,叶凉还活着这件事,对他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喜悦了,旁的他竟是什么都不在了。

  就在这时,他却是感觉到了叶凉的动作。

  他等待着叶凉的动作,并没有挣扎。

  这是活的叶凉,活着的叶凉,不是他梦中的,这能动的叶凉,不是他梦中的尸体。

  这是他的叶凉……

  他的脑海中想过了无数种叶凉会给予他的动作,或许会紧紧的回抱住他,或许会亲吻他,或许会看着他。

  但他却是没想到,叶凉直直的推开了他,没有半分犹豫,也不带丝毫的拖泥带水。

  谢堕的脸上顿时爬满了震惊,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叶凉推倒在地上。

  谢堕并没有起身,而是稳固了一下身形,同挣脱了束缚的叶凉对视上了。

  而这时,谢堕才是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叶凉的眸子很冷,里面没有丝毫波澜,就算是看见了是谢堕,看见了自己曾经的爱人,也没有引得他出现一丝一毫的反应。

  他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好似根本就同他不相识。

  谢堕只觉得自己一瞬间从天堂跌入了地狱,叶凉那冰冷的眸子,让他如坠冰窟,或许再说得极端些。

  那不止是冷,而是毫无波澜,甚至都不能称得上是活人的眸子。

  叶凉从地上站了起来,手腕一转,落在别处的剑瞬间就飞回了他的手掌之中。

  而谢堕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好似根本就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他朝前拉住了叶凉的衣角,低声喊了一句,声音像是噙着泪:“小凉……你再看我一眼……”

  叶凉似乎是察觉到了阻力,转头朝着谢堕看去,但眸中还是同刚才一样,没有丝毫的感情。

  甚至他还觉得谢堕阻止了他,手中的青龙剑眼看着就要朝着谢堕拽着他的手袭来。

  而就算如此,谢堕竟是没有丝毫的偏移,仍旧没有松手,死死的拽着叶凉,直直的盯着叶凉,眸中蓄满了他对叶凉浓浓的感情。

  “我是谢堕啊……小凉……你不认得我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好似被风一吹,就能消散了一样,但却是很清晰的传入了叶凉的耳中。

  但即便如此,叶凉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好似根本就不在意。

  他的青龙剑仍旧直直的朝着谢堕的手袭来。

  谢堕轻笑了一声,但脸上却是没有半分笑意:“小凉……我是谢堕啊……”

  就在这时,叶凉握着青龙剑的手,却是抖了一下,在要碰到谢堕手腕的瞬间,调转了方向,割下了自己的那片衣角。

  而谢堕,竟是毫发无伤。

  谢堕本来熄灭了的心,却又是瞬间燃了起来。

  他的眸中露出了希望:“小凉!”

  但叶凉回应他的,仍旧是一片死寂,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叶凉没有再回应,而是提剑再次朝着墨云江袭去。

  墨云江看着朝他而来的叶凉,不由得咬紧了牙,一边应对着叶凉,一边给谢堕说道:“他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谢堕闻言猛地从地面上站起,皱眉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墨云江自然是比谢堕的见识多些,只听他接着说道:“若我猜得不错,他应当是中了兵人蛊。”

  墨云江点到为止,但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但就算他不说,谢堕也明白,兵人蛊……

  他自然是知晓的。

  此种蛊术,需要在人之将死时实行,借着他的最后一口气,将蛊虫放进去。

  待蛊术成了之后,中蛊之人便会成为一个兵人,虽还活着,但却是没有自己的意识了,只能跟随主人的命令行动,在主人没有说出停止命令时,他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并且他无法死亡,不管在他受了多重的伤,也只能感受到痛苦,但并不会因此死亡。

  只有两种办法能够结束兵人的痛苦,一种是取出蛊虫,一种便是主人死亡。


第一百六十五章 杀了玄偃

  谢堕反应过来时,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里面还夹杂着几分痛苦。

  “兵人蛊……兵人蛊……”

  他伸出手朝着叶凉伸去,却是抓住了满手的空气。

  “小凉,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会被炼成兵人……”

  谢堕这般说着,眼眶通红,泪水氤氲在眼眶之中,好似马上就要掉下来。他这般的模样,只消让人看上一眼,便能察觉出他的心碎。

  他握紧手中叶凉的衣角,将其紧紧的攥在手中,好像这样,就能把属于他的叶凉找回来一样。

  谢堕看着叶凉冷漠的背影,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似乎在调整自己的情绪,可是他哪怕是轻轻的呼吸,也能感觉到他的心痛。

  兵人……

  兵人……

  这两个字不断的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宛若梦魇。

  成为了“兵人”之后,便不能是再称之为“人”了。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只知道遵循主人的命令。

  解脱……谢堕冷笑了一声,眼中隐约冒出了仇恨之意。

  成为了兵人之后便再没有办法解脱了,所谓的“解脱”,便是使其死亡。

  他的叶凉,只余下了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谢堕紧紧攥着叶凉衣角的手,却是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起来。

  他的叶凉,该有多疼啊……

  他将生的机会给了自己。

  谢堕思及此处,咬紧了牙,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们这般轻易的滑落下来。

  叶凉同他们这些修士不同,他和叶凛从小在他们的母亲,也就是魏婉的手底下尝遍了百毒,几乎能是算得上百毒不侵了。

  叶凉同他说过,魏婉对他们有某种很特殊的感情,虽然会肆意打骂他们,甚至还会让他们给他试那种凶险万分的剧毒。但她却是不会让他们死。

  她要他们活着,一直活着。

  也正是因着这个原因,魏婉在他们身上种下了一种蛊,一种能够医死人肉白骨的蛊。但蛊虫十分稀有,只能使用一次。

  八年前,谢堕在林中醒来的时候,四周已经没有人了,他四处寻找着是叶凉的踪迹,但都久久没有收获。

  他几乎要将那座山翻遍了,但都没有找到他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谢堕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当初为了救叶凉,死在了那个阵法师的手上。

  那他能够在次醒来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叶凉将这个复生的机会,给了他。

  谢堕本以为,叶凉就这么死了,而他能做的,只是替他收殓尸体,在他的墓前陪着他,直至耗尽自己的命,自己这条叶凉给的命。

  为此,他不借助入魔,借助魔界的力量,但仍旧是一无所获。

  他走投无路,甚至找上了江渝,可从江渝那里得来的答案,仍旧是不知道,让他又愤怒又震惊的是,江渝竟然失忆了。

  他本以为,江渝会是他辗转世间唯一的希望。

  但他没想到,没想到这唯一的希望,竟是也这般轻易的就破碎了。

  老天爷好像是在同他开玩笑。

  他寻遍灵界,辗转八九年,终是在今日,找到了叶凉的身影。

  却又在他极乐时,给他泼了一瓢冷水,让他如坠冰窟。

  好消息是叶凉还活着。

  坏消息是叶凉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的小凉啊,他的小凉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模样了。

  谢堕仔细手中的叶凉的衣角放好,宛若手中放着是什么绝世珍宝,甚至都不准许别人窥伺的那种。

  此时他的双目赤红,里面填满的满是仇恨。

  是谁?!

  是谁?!

  是谁将他的小凉炼成了兵人!他要杀了那人,替他的小凉报仇!

  谢堕手腕一转,魔气缠绕上他的周身,他的南陌琴也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是谁干的?”谢堕咬牙问着。

  他问的自然不是失去神智,无法言语的叶凉,而是正在同叶凉打斗着的墨云江。他心中几乎是笃定的,墨云江一定知道答案。

  不仅如此,其实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墨云江抬眸,分出心思看了他一眼,此时倒是拿不准他是敌是友。不过看他此时这般恼怒,想来应当是会为他的道侣报仇。

  “玄偃。”墨云江这般想着,便开了口,“是玄偃。”

  谢堕放在琴弦上的手指,不由得轻轻的动了一下,琴弦被他拨动,发出了轻微的响动,连带着他周身的魔气都颤动了一下。

  谢堕低吟了一句:“果然是他……”

  确实,出来八年前的那一群人,那群毫无人性的人之外,谢堕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的人选了。

  这般想着,他的手指却是在琴弦上迅速的拨动了几下,一道道魔气迅速朝着墨云江和叶凉袭去。

  墨云江见着攻击来袭,不得不闪身避开。而叶凉也因此不得不退到另一旁,两人就这么被分到了两边。

  墨云江不由得皱眉,这人有些疯癫,他不大能猜测出这人的想法。但若是这两人联手起来对付他,他多半是无法敌过的……

  他正在这般想着,谢堕已经带着他的南陌琴出现在了叶凉的面前。

  “小凉。”谢堕轻唤着叶凉,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叶凉看着谢堕,握着青龙剑的手轻轻的动了下,像是对谢堕有了什么反应一样。

  谢堕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叶凉的身上,他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小小的动静,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小凉!我是谢堕!我是谢堕啊!”

  墨云江看见他这般疯癫的模样,心中的担心更甚,兵人是不会有自己的思想的,怎么会因着他的几声呼唤就因此是挣扎出神志。

  墨云江这般想着,但他却也没有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毕竟叶凉不来同他缠斗,他自然也落得个清闲,让他好好的歇口气儿。

  他无意间将眸子扫过了叶凉,却是突然愣住了,猛地瞪大了眼睛。

  叶凉在颤抖!他握着青龙剑的手在不断的抖动着,甚至幅度越来越大,似乎是在对谢堕的话有所回应。

  墨云江一时间有些震惊,毕竟像兵人蛊这种东西,他也只是在古籍上看见过,实际却是没怎么见过真正的兵人。

  曾经见过几个尝试炼兵人的,都是些失败品,同面前的这个叶凉根本就不能比。

  在古籍上说的,兵人蛊没有逆转之法,一旦成为兵人,便只剩下死路一条。

  但他没想到,像叶凉这般完美的兵人,竟是也有瑕疵,存有自己的意识吗?

  他正这般闲着,突然看见青龙剑中冒出了几个符文,围着青龙剑缠绕着,接着顺着叶凉握着青龙剑的右手缠绕上叶凉的身体。

  就在这一瞬间,叶凉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

  大抵是因为太过疼痛,他竟是连青龙剑都拿不稳了,仍有它从自己的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他的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头,表情无比狰狞,似乎承受着剧烈的疼痛。

  那几道符文仍旧在他周身盘旋着,并没有因为他的疼痛就因此放过他。

  叶凉看上去十分痛苦,但他却是发不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痛苦。

  谢堕自然将他的这个反应看在眼里,他愣了一下,然后喊道:“小凉!”

  接着便猛的朝前跑去,将叶凉紧紧的抱在怀中,并且为了不让他挣脱,还将他的双手一起用手锁了起来,不让他有逃脱的机会。

  “小凉……”谢堕满是心疼,紧紧的抱着他,似是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就这样再也不同叶凉分开,同他就这样永远在一起。

  但他也只知道,不可能。

  叶凉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属于谢堕的气息,挣扎竟是诡异的安定了些。

  就在这时,一声嘶吼在谢堕耳中出现——是属于叶凉的声音。

  “谢堕!”

  叶凉的声音来得太过突然,饶是谢堕,也不由得抖了一下,心中隐隐泛出几分激动之情。

  这是叶凉的声音……

  这真的是叶凉的声音……

  是叶凉在同他说话,不是他自己的幻听,不是他自己在骗自己。

  但那股激动也只持续了一瞬,他自然是知道当下是何种情况。

  这让他兴奋的,让他激动的声音,是沾着血的,和着泪的,是叶凉的血,叶凉的泪。

  一想到这里,谢堕的心不由得再次抽疼了起来。

  他的小凉,他的小凉啊,怎么变成如今模样了……

  “我在,我在……小凉,我在。”谢堕附在叶凉的耳边,轻声的回答着他的呼喊。

  他的声音带着那么几分的小心翼翼,像是声音大了那么几分,都会将叶凉弄碎了似的。

  正待这时,谢堕再次听见了叶凉的声音。

  “救我!!”

  叶凉泣血带泪的声音再次袭来。

  谢堕闻言不由得心神一颤。

  他此时含泪的眸子同叶凉对视着,看见了叶凉毫无波澜的眸中流出了泪水,看见了他满是狰狞的面庞,耳边传来的是叶凉给他的传音。

  是沾着叶凉血和泪的传音。

  “我在……”谢堕轻声应着,他紧紧的咬着牙,不让自己的泪水留下来。

  “杀了玄偃!!!”

  叶凉的最后一道声音传来,他身上的符文渐渐的变浅,似乎是失去了自己的用处,也像是耗尽了自己的能力。

  叶凉脸上的挣扎越来越弱,眸中也不在冒出泪水,只余下满脸的泪痕。

  但谢堕尚且存在于叶凉的嘶吼中,根本就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叶凉毫无波澜的冷漠眼神静静的看着谢堕。

  “小心!”墨云江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谢堕刚打算动时,却听见了利器入肉的声音,接着便是心脏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低头看去,看见了自己胸前插着的青龙剑。

  青龙剑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叶凉的身体传在一起。

  但叶凉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波动,像是根本就察觉不到疼痛一般。

  他慢慢的朝后退着,将青龙剑退出了自己的身体。

  只余谢堕一个人站在原地是,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溢出,顺着青龙剑的剑尖,滴落在地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两败俱伤

  谢堕双手紧握着,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却是冷漠的,里面藏着怨恨。

  叶凉冷冷的看着他,刚才出现的反应,像是谢堕的梦是一般。

  叶凉似乎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甚至连杀他的是意思都没有,用着那毫不在意的眼神看着谢堕,使得他心如刀割。

  他冷漠的从谢堕身边走过,右手握住了青龙剑的剑柄,猛的用力将其拔出。

  一时之间,鲜血四溅。

  谢堕身子一抖,便单膝跪在了地上,一只手死死的捂住伤处,却是被血迹侵染,而他的另一只手落在地上的手则是紧紧的攥在一起,地上的泥土都被他扣出了印子。

  只听他低声咬牙道:“玄偃……玄偃……我要你血债血偿……!”

  “小凉不要怕。”谢堕从地上站了起来,轻声说道。

  他像是根本就感受自己身上的伤口似的,整个人透出一股肃杀之气,他回眸看了一眼身着黑衣的叶凉,轻声说道:“我会听你的,杀了玄偃,解除……你的痛苦。”

  谢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无法接受的事,竟是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眼角似有泪水涌出。

  但那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又猛的睁开了眼睛,眸中满是坚定,像是有了新的方向,之前那些痛苦绝望,都被他藏在了眼底,不让其冒出来出卖自己的情绪。

  只见他收起古琴,再回眸最后看了叶凉一眼,然后狠下心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小凉!等我!

  而此时的叶凉,刚才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神志又再次被兵人蛊吞噬,他再次被玄偃的命令操纵着,脑海中除了不惜一切代价拦住墨云江之外,竟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隐约间,“谢堕”这个名字,似乎尝试着从他的脑海总冒出来,想在他的脑海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才刚冒出来,还不得叶凉做过多的反应,就被兵人蛊强行抹去了痕迹。

  。

  而另一边,谢铮和谢清帆的斗争,也快接近了尾声,虽然是以两败俱伤而结尾。

  只见谢铮的一袭白衣几乎被染的血红,身上满是刀痕,就连发冠都被劈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使得他披散着头发,整个人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此时的他瘫坐在地上,靠着一根石柱,凛然刀插在地上,立在他的身旁。

  不知是不是用力过度,此时他握住刀柄的手,竟是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身上满是伤痕,鲜血仍旧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浸湿了地上的石板,在地上留下了血痕。

  虽然他此时已经这般狼狈了,但他看上去心情却是不错,嘴角竟然是微微勾起的。

  只听他轻笑了一声说道:“不愧是我选中的身体,果然不错。”

  谢铮此时这般狼狈,谢清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勉强站立着,狂刃刀同样插在地上,右手死死的捏住刀柄,接着狂刃刀的支撑,才能使得他不倒下去。

  谢清帆的白衣雪莲上也是爬满了鲜血,一道道的伤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衫,甚至顺着衣角滴落在地上,在地上溅起了一圈圈的血痕。

  谢清帆此时的表情却不像谢铮那么美妙,他的表情阴沉着,隐约透出些烦躁。

  他听见谢铮的话,冷笑着回道:“是吗?那得看你有没有命拿了。”谢清帆说着,眼中满是厌恶。

  他说完也不想再同谢铮有过多的纠缠,握紧手中的狂刃刀,猛地用力将其从地面上拔了出来。

  背过了身,似乎是打算朝着另一个地方去。

  他心中还记挂着江渝,在江渝的安危面前,一切东西都变得不重要了,哪怕是他立誓要手刃的仇人,在自己面前露出这般脆弱的模样,对他而言,也没有丝毫的吸引力。

  因为,他的江渝,还在等着他去救。

  玄偃要杀江渝,谢清帆深知此事,自然不可能让江渝在玄偃那边待得太久,江渝同玄偃相处的时间越长,他便越危险,谢清帆不能再失去江渝了。

  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绝不!

  同谢铮打斗后,谢清帆其实也受了重伤。

  他将狂刃刀从地上拔出来后,竟是踉跄了一下,像是快要站不稳了。

  谢清帆察觉到这件事,再次将狂刃刀立在地上,想要以此来稳固自己的身形。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低估了他身上的伤势。

  他才刚刚站稳,腿却又是一软,膝盖一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这般的动作,被谢铮尽收眼底,引得他发笑。

  大抵是笑得太欢,竟是牵扯到了他身上的伤口,使得他又咳嗽了几声,又是鲜血从他嘴里涌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狼狈了。

  即便如此,他的好心情依旧没有被破坏,他还不忘嘲讽谢清帆。

  只听他开口说道:“谢家主,你不会还想要去救江渝吧?哈哈哈……”

  “你在做什么美梦?!”

  “别说你现在连站着都是困难,就算你真的毫发无损的到了玄偃面前,也只会成为玄偃手底下的一条亡魂,你在做什么美梦呢!哈哈哈……”

  谢铮又是笑了几声,伸手抹去了自己他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

  “蚍蜉撼树!谢清帆,你可曾听闻蚍蜉撼树,你这是不自量力!”

  他这般激烈的言语,终于还是得到了谢清帆的回应。

  谢清帆跪在地上,眼神却是坚毅的,他听见谢铮的话,不由得转头瞥了他一眼。

  正是这一眼,让谢铮不由得心神一颤,他竟是被谢清帆的眼神威慑住了,他竟是从谢清帆的眸子中感受到了恐惧!

  这种感觉让谢铮觉得分外陌生。

  他一直是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谢清帆在做着他一个又一个滑稽的动作,看着他做着一个又一个不自量力的举动。他一直将谢清帆的躯体视为自己的所有物,从未将谢清帆放在眼里过。

  但就在刚才,他竟是被谢清帆威慑住了。

  他一直未将谢清帆当回事,一直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他不过是自己的一块垫脚石罢了。到了合适的时间,他迟早会击碎谢清帆这块踏脚石,让其不再碍自己的事。

  大抵就是这个心理,哪怕他现在同谢清帆打斗之后,出现了两败俱伤的场面,哪怕他受的伤比谢清帆还要重些。

  但他都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因为他心中还在带着固有印象,他在俯视着谢清帆。

  直到这一刻,谢铮才是真正的意识到,谢清帆是能够杀了自己的,谢清帆是有能力杀死自己的,谢清帆是有机会杀死自己的!

  谢铮心中诡异的爬出来了一点恐惧的感觉,是源于谢清帆的。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不觉得,谢清帆有同写着玄偃较量的实力。

  他强行按捺下心底的恐惧,使自己的脸上不要露出是怯弱的表情——在谢清帆面前露出这种表情,只会让谢铮对自己感到厌恶。

  自己怎么能惧怕谢清帆,这不可能!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眼眶中表露出来的情绪,将他出卖了个干净,被谢清帆尽收眼底。

  谢清帆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好笑。

  只见他冷笑了一声,眸子轻轻的盯着谢铮,明明眸中没有特别的露出什么感情,但满身的杀气却仍旧朝着谢铮铺去,让其无法躲藏。

  “你怕我?”谢清帆像是发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脸上露出的笑容倒是更加真是了些。

  谢铮闻言却是咬紧了牙,他不可能承认这件事。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面上看起来无动于衷,但实际却是在接着这个动作掩饰自己的心虚:“你在胡说什么。”

  谢铮虽是这般反问着,但他却是没有一点要反问的意思,倒像是在陈述事实。

  谢清帆轻笑了一声,谢铮的这点小把戏自然骗不过他,他看出了谢铮对他的恐惧。

  但他却是无意同他继续纠缠着,目前江渝的情况尚且不明,他得先寻到江渝的下落。

  这般想着,他便歇了同谢铮继续说下去的念头。

  毕竟谢铮这般恐惧的表情,谢清帆倒是从未见过,这使得他心中腾升起了一点诡异的满足感。

  若不是江渝的事情,在他心中挂着,让他一直惴惴不安。否则的话,他倒还真像多欣赏下谢铮的恐惧情绪。

  谢清帆微微的喘着气,使得自己体内的气息变得更加平静些。

  接着他便提着一口气,手撑着狂刃刀猛地站了起来。

  他此次站起来倒是十分顺利,比之上次好了不少,至少他不在踉跄了。

  他拖着的他的狂刃刀,狂刃刀划过地面,发出了声响,留下了一道痕迹。

  在那道痕迹旁,还有一道血痕,那正是随着谢清帆走过的地方,是谢清帆留下的血痕。

  “小渝……”

  谢清帆没提刀的手,摸上了他的胸前挂着的红尘之锁,将其紧紧的攥着,好似这样,就能离江渝更近一步了似的。

  但事实却是,谢清帆不过走了几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十分疲惫,越是往前走着,越是觉得他的身体更加疲惫了。

  他好像要撑不住了……

  谢清帆这般想着。

  但不断的朝前走着,每一步,都像是在迈着自己的最后一步。

  “咚!”

  谢清帆的声音是倒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灰尘,他察觉到自己似乎越发虚弱了,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冷了。

  但他知道,他不能倒在这里,他还要救江渝……

  “小渝……”谢清帆呢喃着。

  他的狂刃刀已经脱了手,落在了地上,但谢清帆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管它了。

  他双臂支撑着身体,想要超前爬着,但却是觉得自己眼前的景物愈发模糊了。

  他……不能倒在这里……

  谢清帆强忍着,想要压下身体的疲惫感,朝前匍匐了几步。

  小渝……

  谢清帆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愈发模糊了,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小渝……对不起……

  我好像……撑不住了……

  谢清帆似有所感,朝着前方看了最后一眼,接着意识便是陷入黑暗之中。

  而另一边,谢铮的手仍旧紧紧的攥着凛然刀的刀柄,整个人呈防御的姿态,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人的攻击。

  但实际上,他也已经闭上了他的眼睛,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一百六十七章 何其无辜

  玄偃提着江渝,将其带到了另一处空地。

  四周无人,地方看上去有些荒芜,似是许久都没人来过了。

  玄偃随手把江渝丢在地上,那般随意的样子,仿佛是在随手丢弃了一件垃圾。

  江渝此时仍旧双目紧闭,面容痛苦,像是还沉浸在入魔的痛苦中,无法脱离出来。

  玄偃见状不由得挑了下眉,开口道:“想不到,你的心魔竟是这般的重,连入魔这一道关卡都是这般的难以突破。”

  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

  玄偃如此想到。

  毕竟他虽然不算人,只是上古的晶石,可他使用的仍旧是灵力,再往仔细里说,他实际应当算是块灵石。

  既然是和灵力沾边的,那么同魔气,便能算得上是对立的了。

  魔界的魔气能够侵袭灵修的身体,同理,魔界的魔气同样也会损耗他的身体。

  如果江渝进入了魔界,除非他主动回到灵界,否则玄偃也不敢贸然进入魔界。因为其中的风险太大,玄偃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魔气侵蚀,身上的灵力会不会转为魔气。

  但换个想法,如果江渝一直躲在魔界,并没有要会灵界的意思,玄偃也没有要杀他的必要了。

  因为玄偃之所以要杀江渝,便是因为沈长文的那个预言,结果江渝真的跟着预言的脚步走了,他真的打算收集晶石,前去献祭。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玄偃感受到了威胁,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所以,如果江渝打算一直呆在魔界,并没有要回魔界献祭的意思,那么他对玄偃也没有威胁了。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玄偃心中对于沈长文用命换来的预言,还是比较信任的,为了以防万一,江渝必须死。

  毕竟,意外这种事,谁都说不准。

  玄偃不可能让江渝成为他生命之中的意外。

  玄偃这般想着,眸子朝着江渝的身上扫了一眼,眼中带着的满是杀意。

  但他却仍旧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他自然知道洛瑜的存在,所以此时他得小心洛瑜的出现。

  除此之外……

  玄偃站在地上不动,单手慢慢凝聚起了玄色灵力了,他眯了眯眼,视线却是扫到了江渝身侧的拂尘剑上。

  他心中知道,他的敌人,并不仅仅是江渝,或是洛瑜,而是它。

  是拂尘剑,是拂尘剑的剑灵,他的老朋友——魏浮尘。

  这般想着,玄偃很快就动了起来,玄色灵力猛地朝前冲去,直直的朝着江渝袭去。

  但异变就在此时发生了。

  江渝仍旧躺在地上没动,但他的腰侧挂着的剑,却是在无人控制的情况下,自己动了起来。

  拂尘剑出窍,在空中挥了几下,轻松的挡下了玄偃的灵力,像是不费吹灰之力。

  玄偃不由得眸色一沉:“既然来都来了,不打算出来见见我吗?魏,浮,尘。”

  玄偃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吐出了魏浮尘的名字。

  空气之中一瞬间似乎都要凝固了起来,拂尘剑却是乖巧的落在了江渝的身旁,对于玄偃的问题,一点要回答的意思都没有,好似他根本就没有意识,根本就没听见玄偃的话一样。

  他的这般装死的样子,倒是引得玄偃冷笑了一声:“怎么?你还打算装死?”

  玄偃话音刚落,下一瞬又是凝起了灵力朝着江渝攻去,瞬间闪身到了江渝的面前。

  而就在这时,拂尘剑再次漂浮到空中,拦截下了这道灵力。

  但下一瞬出现在江渝面前的玄偃本人,却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无奈之下,魏浮尘的身体瞬间出现,伸手握住了玄偃的手腕,将玄偃将要碰到江渝的手拦下。

  玄偃看见他的虚影,不由得冷笑一声,手中的灵力却是增加得更多了。

  魏浮尘面上没有表情,只是皱了皱眉。

  只见他单手拦住魏浮尘的手,另一只手却是一转,拂尘剑瞬间感受到了剑灵的召唤,猛地朝他飞来。

  就在拂尘剑剑柄落在魏浮尘手中的那一刹那,魏浮尘握紧剑,在立刻翻身朝着玄偃刺去。

  玄偃无法,只得放弃面前的江渝,朝着另一个方向闪避而去,想要借此躲过拂尘剑的攻击。

  但他没想到的是,魏浮尘竟是这般心狠,半点心软的意思都没有。

  他已经退到了一旁,魏浮尘仍旧提着拂尘剑对他紧追不舍。

  玄偃也不示弱,立刻提起体内的灵力,朝着魏浮尘袭去。

  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两人的动作很快,恍惚间只能看见些残影,根本瞧不清他们的动作。

  不过两人倒是很快就分开了,各自朝后退了三步。

  魏浮尘转身停在了江渝的身旁,看着他躺在地上对外面所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的样子,也没有给过多的反应,只是轻轻的扫过了他一眼,像是再看某件对他有价值的物品,没带有丝毫的感情。

  玄偃看着他这般的模样,眸中的惊讶几乎要隐藏不住。

  “许久不见了,魏浮尘。”玄偃开口说道。

  魏浮尘身上的气质变得太多了,就连性格也变得很多,若不是他的模样没怎么变,玄偃几乎都要认不出他了。

  魏浮尘提着拂尘剑,冷眼瞧着他:“的确,是许久不见了。”

  魏浮尘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你非要唤我出来,所为何事?”

  玄偃面色微动,心底略过了千百种想法,竟是许久没有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魏浮尘都等得有些烦躁的时候,玄偃才开口说道:“你好似变了许多。”

  魏浮尘倒是没想到这个,突然愣了一下,接着竟是开始大笑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可笑的事情。但他虽然这般笑着,玄偃竟是没从他身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笑意。

  发现了这件事的玄偃,只觉得魏浮尘的笑容更加诡异了些,引得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千年之久,但玄偃仍旧记得魏浮尘当初的模样。

  无他,当初的他,太过亮眼了些,只要有人见过一面,便会永远都无法忘记。

  玄偃仍记得,他第一次同魏浮尘见面的时候,是他的兄弟梼杌有一天兴冲冲的跑来找他,说他看上了一位人类男子,让自己替他把把关。

  他心中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同时疑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能让堂堂的凶兽梼杌为之倾心。

  待他真正见到了魏浮尘时,却又明白了梼杌的想法。

  魏浮尘的身上透露着一种气质,让人一见到他,就忍不住随着他一同将心情平和下来。他身上带着对世人的悲悯,好似天下人都装在他的心中。玄偃只觉得他心如冰清,身若明月,世上在没有比他更干净的人了。

  玄偃便是因此同他认识了。

  越是认识,玄偃越是觉得,像魏浮尘这样的,才是真正的,适合羽化登仙的人,他的身上自带一股仙气儿,几乎是让人一见便为之难忘。

  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模样,永远都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不管什么事,在他的面前,都能轻松的迎刃而解。

  有时玄偃心情急躁时,或者修为没有办法精进时,便会去魏浮尘那儿坐坐,同他聊聊天,品品茶,便好似心情一下子就宁静了下来。

  大抵是因为是炼药师的缘故,魏浮尘身上总有一股药香味,光是让人闻着,便会觉得身心舒畅。

  玄偃觉得,魏浮尘应当就是众修士最喜爱的那种炼药师,悬壶济世,不求回报,医术高超,心中装着天下。

  这样的一个人,应当是在修士中受万般喜爱的那种人才对。

  可玄偃没想到的是,魏家竟然会杀了魏浮尘,让他祭剑。

  而原因,只是因为魏浮尘爱上了梼杌,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梼杌会危及他们的性命,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梼杌不该出现。

  可笑,玄偃心中只觉得十分可笑。

  明明他和梼杌已经存在许久了,只是一直在自己的巢穴中,没有要同他们认识的意思,便让他们觉得天地间只是他们修士的天下了。

  可是魏家以魏浮尘做要挟,梼杌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要求,被他们镇压在祭魂阵下。

  但就连玄偃也没有,魏家竟是将事情做得这般绝。

  他们竟然连魏浮尘也不打算放过。

  玄偃赶到时,已经晚了一步,魏浮尘被高高的掉在空中,身上满是伤痕,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滴落在下方的池子中。

  池子已经被染成了血红色,成了一个血池,不知里面填了多少魏浮尘的鲜血。

  饶是玄偃,见到这般残忍的一幕,也是愣在了原地。

  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那么皎若明月的一个人,就这么被魏家生生的放血而死。

  就连玄偃都是这般的心情了,更不要说,老实答应了魏家的要求的梼杌了。

  玄偃耳边响起的是魏浮尘有些凄惨的笑声,他听着他这般是笑着,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捏紧了。

  魏浮尘虽是在笑着,但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他笑了许久,才终于缓了过来,眸子看向了远方,轻声说道:“是啊,我变了好多啊……”

  玄偃看着魏浮尘,当初能在他身上闻到的药香,已经随着他的死亡而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血腥味。

  玄偃嗅到了从魏浮尘身上透露出来的血腥味,那是杀了许多人后,才会留下的味道。

  这不由得又让玄偃回忆起了曾经。

  他经常去魏浮尘和梼杌的地方坐坐,常常听见魏浮尘同梼杌说:“你答应了我的,不能去杀那些无辜的修士。”

  就是在这时候,玄偃才知道,没想到梼杌竟是这般的喜欢魏浮尘。

  只听梼杌乖巧的答道:“我没事去杀他们作甚,我有你就够了。”

  魏浮尘闻言每次都是满意的笑着:“众人皆苦,他们何其无辜,就不要平添那么多的杀戮了。”

  想道这里,玄偃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抽。

  是啊,众人皆苦,他们何其无辜。

  可他觉得,最无辜的,当属梼杌和魏浮尘。

  明明只是普通的两情相悦,但就是因为世人对于梼杌的惧怕,因为魏家想要炼出称霸天下的魔剑,却是让这一对有情人,一个葬了命,一个被永久的封印,永不见天日。

  也让他们永远无法相见。


第一百六十八章 幕后之人

  玄偃看着魏浮尘,心中隐隐生出了一股近乎心疼的情绪。

  “浮尘,你……杀人了?”他话中带着试探,似乎是不太敢相信此事,但从魏浮尘身上透出的血腥味,却又是在告诉玄偃,魏浮尘手上似乎沾染了无数鲜血。

  魏浮尘勾唇笑了下,眼眶渐渐的有些发红,那模样看着脆弱极了。玄偃从他的眸中看出来了些挣扎。

  他深吸了口气,将快要生出的泪水压下,假装出轻松的样子,点了点头:

  “对,我杀人了,我杀了许多人,多到……我已经数不清了。”

  魏浮尘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手中的拂尘剑。

  拂尘剑是魔剑,自他祭剑后,他便进入了拂尘剑中,成为了里面的剑灵。

  既是魔剑,自然得以鲜血灌溉,拂尘剑亦是如此。

  当魏浮尘恢复神智时,拂尘剑便不知道沾上了多少鲜血了。

  玄偃心中难得生出来了些怒火,魏家明明知道魏浮尘是个多么干净的人,活着的时候,手上从未有过人命,只有被他救活的,从未有在他手底下死去的。

  那么干净的一个人,却因为魏家的野心,被束缚成了剑灵,成为了一把魔剑的剑灵,日日接受鲜血的浇灌。

  玄偃将心中的复杂情绪压下,因为他知道,那些对于魏浮尘的心软,不能再出现了。魏浮尘已经不是当年的魏浮尘了,而他们,也不是当年的友人了。

  玄偃的眸子扫过了地上躺着的江渝,他还能看清江渝脸上透出的痛苦挣扎的表情。

  “洛瑜是被你控制的吧?”玄偃突然说道,但他虽是问着,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

  这倒是很好猜,毕竟洛瑜的转变,正是因为他从一个秘境中,获得了一把拂尘剑。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洛瑜才开始越来越丧失理智,越来越想要献祭。

  魏浮尘似是根本就不意外他能猜出来,他也没有要隐瞒这件事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是。”

  玄偃明明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在此时,心中还是生出了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老实说,这滋味当真不好受。

  玄偃单手握拳,藏在衣袖之下,以此来隐忍住自己的情绪。

  “所以,是你要杀我?”玄偃开口说道,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抖之意。

  魏浮尘同玄偃的眸子对上了,自然看见了玄偃眸中的伤心之意,但他也只是把脸别开了躲开了玄偃的眸子。

  “是。”

  玄偃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身体忍不住摇晃了一下,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他猜到的事实,和被魏浮尘承认过的事实,是不同的。

  他这一生,被他认可的朋友,也仅仅只有两个,魏浮尘便算是其中之一。

  而他现在才知道,一切的幕后之人,是魏浮尘。

  难怪,难怪洛瑜不过两三百年的修为,就能同他打得不相上下。

  难怪,难怪洛瑜当初能够那么准确的找到他的巢穴。

  难怪,难怪他当初有那么浓烈的不安感,这不安显然不可能会是洛瑜、江渝这种人,会造成的。

  他一向相信他的直觉,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找上沈长文,才会让他替自己卜算。

  当沈长文算出自己的会死的时候,他心中的不安感几乎要达到顶峰。

  但沈长文给的答案,却是让他不太满意。

  因为他并不觉得洛瑜或是江渝,有能够杀死他的能力,不过,如果有魏浮尘在话,那么就一切的不合理,就变得合理了。

  梼杌,也就是魏浮尘的爱人,被镇压在了祭魂阵下。所以魏浮尘需要一个像江渝那样的“天选之子”,他要做的并不是像灵界之人以为的那样,加固封印,他要做的,自然是还他爱人一个自由。

  而要解开祭魂阵,则是需要大量的灵力。

  灵力由古晶提供,而上古晶石,还活到如今的,也只剩他一人了,只有他的灵力最为充足,他是最佳的人选……

  如果魏浮尘要救梼杌的话,那么第一个杀的人,就会是他。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之前若不是他率先动手杀了洛瑜,恐怕魏浮尘下一步就会控制洛瑜来杀自己了。

  理智上,玄偃能够理解,能够明白魏浮尘这般做的目的,甚至还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他的爱人在祭魂阵下被镇压了整整一千多年了。

  他们已经有一千多年没相见了,魏浮尘有了想要将梼杌放出来的心思,也无可厚非。

  可情感上,他不能接受,他将魏浮尘视为自己的知己好友,但他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结果。

  魏浮尘要杀自己。玄偃不由得轻笑了一声,但眼底满是受伤,没有存有丝毫的笑意。

  若是以前,有人同自己说这事,玄偃可能反手就会将其杀死,他断然不会相信这种滑稽的言论,可现在,事实就摆在他面前,玄偃只觉得,滑稽的人,是他自己。

  玄偃当初也不是不想救梼杌,毕竟当初梼杌就是靠着他的帮助,从祭魂阵中逃出来,灭了魏家满门的。

  可玄偃也没料到梼杌竟是那样一个脾气。

  他不愿接受魏浮尘的死亡,他要继续呆在祭魂阵中,不然魏浮尘知道他逃出来了,会生气的……

  玄偃再三劝说,却都没有办法,便让梼杌顺了意。

  可笑,玄偃只觉得无比可笑。

  不过……罢了。

  玄偃收起了面上的笑意,恢复了平日里冷漠的表情,将之前对魏浮尘的种种心软,也全都压在了心底。

  “既然如此,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玄偃轻声说着,眼中满是狠戾。

  我不想死,所以,你的计划必然不会成功了,对不起了,浮尘。

  魏浮尘转头看向他,他自然发现了玄偃了情绪,但是他别无选择,玄偃是唯一一个灵力深厚到,可以将梼杌放出来的古晶。

  除了他之外,再没有别的人选了。

  魏浮尘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话,但又卡在了喉咙中,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开口。

  他该给玄偃说一句“对不起”的,魏浮尘想。

  可他也知道,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言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效果。

  难道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就能抹去他背叛了玄偃的事实?

  不能。

  难道他说了这句话之后,玄偃就会心甘情愿的赴死?

  不能。

  难道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他就不会再向玄偃出手?

  不能。

  难道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他心中就不会再冒出愧疚之心?

  答案仍旧是不能。

  既然什么目的都达不到,那么这一句话,自然也没有了开口的必要了。

  魏浮尘别开了脸,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渐渐的消失在了风中,重新回到了拂尘剑中。

  拂尘剑失去了掌控之人,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脆响,躺在了江渝的声音。

  玄偃也同样闭了闭眼,将自己快要生出的泪水掩下。

  他不可能为这种背信弃义之人,掉下一滴眼泪。

  “又见面了。”熟悉的声音传入玄偃的耳中。

  玄偃睁开了眼睛,映入他眸子的是身穿粉衣桃花服的洛瑜。

  他的桃花扇放在自己是身前不停摇晃着,给他平添了几分风流之意。

  玄偃之前只觉得洛瑜难缠,以及不知道他身上那般浓厚的灵力是从何而来。

  但在现在,玄偃已经知晓了幕后的事情后,他只觉得洛瑜有些可悲。

  洛瑜也是像他一样的无辜之人,只是被卷入这场风浪的无辜之人。

  但是没办法,洛瑜既然成了魏浮尘的刀,那么无法挣扎,无法改变的他,便就只能接受命运。

  接受他为了献祭,奉献灵魂的命运。

  玄偃思及此处,看着洛瑜的眸子不由得一沉。

  魏浮尘似乎只能控制洛瑜……玄偃只在洛瑜的身上感受到了那股强大的灵力,但在江渝身上却是没有的……

  难怪,难怪这一世的江渝魂魄不全。

  应当是上一世洛瑜死的时候,想要挣脱魏浮尘的控制,但却失败了,便只能出此下策,至少这一世的江渝并没有收到魏浮尘的掌控。

  但洛瑜估计也没有想到,魏浮尘竟然放出去了江渝是天选之子的消息。

  并且因为江渝的特殊,竟是真的让人无比的相信这件事。

  除了江渝本人,没有任何人觉得这件事很荒唐。

  当只有几个人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人们或许会觉得这件事是谣言,是不能信的。但当这件事口口相传后,知晓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发现了江渝身上确实存有异象,比如他的银发银眸,比如他的天资超凡。

  因着种种迹象,将会有人半信半疑,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谣言,而当所有人都相信的时候,这件事便是成了事实。

  魏浮尘便是靠着这个,让江渝一步一步走上了这个“天选之子”的位置。

  可实际上,哪来的什么天选之子?

  不过只是因为,魏浮尘可以控制洛瑜罢了。

  现在江渝和洛瑜是的魂魄是分开的,但当他们融合后,被魏浮尘控制的,便会变成江渝。

  成为天选之子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倒霉罢了。

  那些所谓的他身上的异象,那些他身上是天选之子的证明,也只是因为他先有了这些表现,才有了那些言论。

  所有天选之子的言论都是为江渝量身打造的。

  比如,天选之子将会是个银发银眸之人。

  只是因为魏浮尘知道,洛瑜分割了自己的魂魄。他的转世魂魄不全,必然会是银发银眸的样子。

  比如,天选之子将会天资超凡。

  只是因为魏浮尘知道,洛瑜吸收了荒原之石,成为了上古灵器,强行改变了自己天资。江渝身上自然也是带着荒原之石的,不可能天资会不好。

  比如,天选之子会遭受苦难。

  也是因为魏浮尘知道,自己对玄偃的杀意会被对方察觉到,特意布了沈长文这枚棋子,让他告诉玄偃,杀他的人会是江渝。

  天选之子的一切,都是魏浮尘为了江渝量身打造的。

  那么天选之子的身份,除了他,还有谁能够胜任呢?

  作者有话说:

  提醒一下,怕你们忘了,在第一卷 紫色古晶中,拂尘剑不受控制的想要杀魏婉,就是因为她是魏家人,而拂尘剑的剑灵魏浮尘,就是同魏家有仇,所以开头才会暴乱。(这个伏笔埋得有点长)

  蛙趣,一件离谱的时候,关于作者本人写到这里,才发现,原来魏浮尘才是幕后的大反派,我一直以为是玄偃,蛙趣,太离谱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到底是谁

  玄偃盯着面前出现的洛瑜,眸子一沉,但转瞬又掩下了眸中的情绪,换了一副面带杀意的脸庞。

  只见他轻轻的讪笑了一下,说道:“是许久不见了。”

  洛瑜面上带着他的招牌笑脸,看上去好不得意,甚至有几分欠揍的意思。

  他轻摇着他手中的折扇,眯眼瞧着玄偃。

  同样的,玄偃此时也在打量着他:“洛瑜……当初让你把江渝救走了,今天可不一定。”

  洛瑜面上笑容未变,看上去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似乎根本是就没把玄偃的话放在眼中。

  他舔了舔嘴唇,那一双桃花眼在此时显得更加勾人了些。

  他轻笑了一声,慢悠悠的回道:“是吗?那便看玄晶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玄偃率先出了手,几道灵力朝着江渝袭去,气势汹汹,看上去像是要将江渝的性命立刻拿下一般。

  但洛瑜也并没有因此变了脸色,他仍旧是那副悠闲的模样。

  轻轻摇晃着他手中的桃花扇,一眼看过去,似乎没事抵挡力的模样。

  但就在这瞬间,洛瑜的眼神瞬间变得凛冽起来,一道灵力铸成的墙,也在这瞬间,出现在了洛瑜的眼前,将玄偃的这道攻击瞬间接下。

  诚然,刚才玄偃只是想试探一下洛瑜现在的实力,但现在的结果……他眸子闪了一下。

  洛瑜变强了。

  八年前,洛瑜只能勉强同自己打个平手,但现在的洛瑜,已经同他不分上下了。就证明,他在同洛瑜的打斗中,不能有丝毫的大意,否则他是真的会死在洛瑜的手上的。

  他自然知道是谁的手笔,光凭洛瑜,根本就不可能成长得这么快。

  魏浮尘……

  玄偃在心中默念着他的名字,掩下心中浮上来的莫名情绪。

  既然你不仁,那便不要怪我不义了。

  你同梼杌相见,固然重要,但我得活着,我活了几千年,怎么能轻易的栽在这里。这对玄偃来说,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玄偃再次动了起来,玄色灵力裹满了他的全身,导致他整个人都被黑气笼罩,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

  洛瑜表面上带着他一贯的轻松笑容,好似根本就不在意玄偃的招式似的,但实际上,他却是谨慎到了极致,生怕生出一分一毫的错误。

  毕竟是对上玄偃,让他不得不小心仔细些。

  洛瑜没拿折扇的那只手,朝着江渝的身体勾了勾手指,接着江渝体内的灵力便接受着洛瑜的指引,把江渝包裹了起来,让江渝的身影也被灵力的雾气遮挡着,无法让人辨别位置。

  没了后顾之忧,洛瑜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他看向面前的黑色雾气,不由得出声嘲讽道:“这就是你的能力?给自己编个王八壳,将自己藏起来?”

  洛瑜好似真的被他的这副模样逗笑了,笑声都变得真诚了几分:“不得不说,还是玄晶你懂欣赏啊,若是本少爷,可能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这种办法的。”

  “是吗?”玄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洛瑜身体一僵,愣在原因。

  无他,因为声音是从他的身后传来的,他明显感觉到了身后传来的阴冷感。

  玄偃竟然在他没注意的时候,玩了一招金蝉脱壳,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的反应很快,根本就没有回头看的意思。

  他的闭合的折扇往空中一抛,接着反手接下,“啪”的一声,反手在自己的身后打开。

  他的预感很准,果然下一瞬玄偃带着灵力的一掌便袭来了,直直的打在了他的桃花扇上。

  玄偃的动作很快,像刚才那种情况,若是他想躲,多半是躲不掉的,只能立刻想出抵挡的办法。毕竟就算他想躲,在没有抵挡的情况下,玄偃肯定会想到其他办法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玄偃这一击根本就没有留手的意思,显然是想抓住洛瑜不注意的这一空档,让洛瑜吃个大亏。

  洛瑜那一扇子的抵挡,显然也很及时。

  玄偃的攻击被他挡下了大半,但他还是多多少少的受了些伤,整个人朝前扑去,接连扑了好几步。

  洛瑜见状用脚抵在前面,接着整个人围着转了半圈,将自己的身体强行控制住,使自己停在原地,并且转过身面向了玄偃。

  不出他所料,玄偃此时已经站在了江渝刚才的位置,也就是有着古晶灵力的围绕着的地方。

  就在玄偃踏入的瞬间,所有的灵力立刻化为了一条条藤蔓,攀附在了玄偃的身上,将他的双腿紧紧的扯在地上,不让他有丝毫的移动。

  玄偃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这藤蔓颤得很紧,一时半会怕是无法逃出。

  “江渝去哪儿了?”玄偃眸子沉着,问着眼前的洛瑜。

  洛瑜见着玄偃中计了,此时心情大好着,他的唇角扬着,却是答非所问:“怎么?只许你金蝉脱壳,不许我们小江渝用?”

  他停了一下,眸中的杀意泛了上了,手中的折扇瞬间变得坚硬起来,在边缘处甚至还闪烁着利器的光泽。

  “想知道他在哪……等你能杀了本少爷再说吧。”

  他在话音落的一瞬间,瞬间朝着玄偃攻去。

  玄偃面上仍旧那般冷漠的表情,看着洛瑜眯了眯眼:“你倒是狂得很。”

  玄色灵力自他朝着四周冒出,同洛瑜是抵抗着。

  洛瑜三两下划开那些灵力,直奔玄偃而来,目标明确。

  “那是因为,本少爷有这个实力!”

  桃花扇朝着玄偃袭来,玄偃也不甘示弱,灵力不断的在他手上翻飞着,同洛瑜打斗着。

  但脚底下的那些灵力藤蔓实在是碍他的事。

  就在他费力将那些藤蔓斩断时,洛瑜的桃花扇也直逼他的脖颈。

  他当机立断,头立刻朝后仰着。

  就这么,桃花扇的边缘擦着玄偃的脖颈过去,在他露出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玄偃立刻朝后退了几步,同洛瑜拉开了距离。

  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碰到了一手的黏腻,低头看去,看见了手上沾染的红色血液。

  那血液红得有些刺眼。

  玄偃掏出黑色手帕,轻轻的擦拭着手上的鲜血,心中隐隐有怒气冒出。

  洛瑜彻底惹怒他了。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自己的血液了。

  玄偃眯了眯眼,将黑色手帕随意的朝着一旁丢去。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再次对上,不过瞬间,两人便对了几百招,只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残影,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对方的位置。

  空中似乎也在回应着他们,不过刹那间,便是电闪雷鸣突然而至。

  但这并不影响两人的动作,两人依旧在空中缠斗着,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

  洛瑜手中的折扇不断的在空中翻飞着,一道道的灵力朝着玄偃击去。

  而玄偃同时也不甘示弱,一团团的玄色灵力,以他为中心,朝着洛瑜袭去。

  大乘期打架的动静岂会小?

  两人只是这般简单的有来有往的打斗着,但从他们身上泄露出的灵力,掉落在地上,却是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这般声势浩大的打斗声,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正在寻找江渝的夜昀也不例外。

  他接到了玉莲递来的消息,知晓江渝是被一个大乘期的修士抓走了,在这种情况下,其实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把江渝抢回来……

  但是,另一个大乘期是谁?

  夜昀的修为已经是半步大乘,算是勉强能看清远处两人的残影。

  一个黑衣黑发一个粉衣白发,倒是很明显的标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白发人分外眼熟,像是他在哪里见到过,在加上他那身粉衣……

  洛家人?

  可是不对啊,他从未听说过,洛家出了个大乘期……

  并且,就算洛家真的有个潜修的老祖,在所有人都没注意的情况下,悄然的到了大乘期,那么他现在出现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同另一个人打斗,是也要抓江渝么?

  他要江渝做什么?

  夜昀思及此处,不由得皱了下眉,似乎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件事。

  江渝怎么像个香饽饽,这么多人都争先恐后的因他前来。

  但夜昀也是知道,现在想那么多都没用,当务之急,是得先将江渝抢过来。

  他朝着两人打斗的地方飞快的略过去。

  。

  待夜昀赶到时,两人正好分开,分别退到了一盘,落在了地上。

  夜昀心思谨慎着,躲在暗处看着打量着两人,并没有立刻出去吸引火力的打算。

  他的眸子率先扫向的是那个黑衣人,只见那人身穿一身纯净黑衣,没有一丝一毫的配饰,若不是上面没有绣红色锦鲤,夜昀都差点将他认成魔族的人了。

  玄偃的面色发冷,浓浓的杀气自他周身冒出,饶是躲在暗处的夜昀,也感受到了他这般的凌厉的杀意。

  他看见了缠绕在玄偃身上的玄色灵力,毫无意外这人便是玄晶了。

  是他要杀江渝……那另一个人……

  夜昀打量完玄偃,便将眸子移向了另一个人。

  而只这一眼,他便是瞬间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人白发白眸,有着一对标志的桃花眼,唇角向上勾着,但眼底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身穿洛家的粉衣桃花服,称得他整个人更加妖媚。

  夜昀看着他的这副模样,脑中几乎是瞬间,就冒出了一个名字——洛瑜。

  不对,洛瑜已经死了……

  夜昭盯着洛瑜的身影,难道这是洛瑜的转世?那个转世之灯中出现的转世之人?

  可是不对,转世之人,明明是江渝……

  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夜昭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人同洛瑜身上的气质如出一辙,若说同洛瑜没关系,他是半分都不信的。

  难道这人是是江渝?

  可江渝什么时候突破了大乘期了?也不对,江渝已经入魔了,虽然一直卡在梦魇中无法挣脱,但他体内的灵力,应当已经全部转为魔气了才对。

  而这人身上的明显就是灵力,浑身上下,找不出半分魔气的迹象。

  那么问题来了,这人到底是谁?

  还没等夜昀想出个结果,就听见了一道声音传来:

  “魔尊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聊聊?”


第一百七十章 他中计了

  夜昀闻言不由得眼神一凛,眸子瞬间朝着声音的源头扫去。

  出声的正是让他疑惑身份的人,也就是那同洛瑜一模一样,白发白眸的粉衣男子。

  此言一出,玄偃也没有露出丝毫意外的表情,显然是早就察觉到了夜昀的存在。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还是发现了此时的情况不太妙,或许可以称得上是非常不妙了。

  刚才他同洛瑜的对招,虽然时间短,但洛瑜太了解他了,或者说是魏浮尘太了解他了,几乎每一击都能寻找到他的弱点,招招都是朝着他的弱点而去。在这种情况下,饶是他,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若是只有洛瑜在,玄偃或许还可以和他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些办法。

  但……

  现在的情况是,又冒出来了一个魔尊。

  如果是在平日里,魔尊的这半步大乘的实力,他根本不会为此担忧,毕竟又不是在魔界中,但眼下的情况太过特殊……

  玄偃自然是知道夜昀的目的的,那就是把江渝带去魔界,很显然,魏浮尘也是这个目的。在这种情况下,要他一对二,还是有些太勉强了。

  夜昀闻言也没有在躲的意思,面上不动,款布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朝着玄偃和洛瑜行了礼。他的修为不敌两人,出于礼节,同这两人行礼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二位尊者,在下夜昀。”夜昀轻声说道。

  洛瑜朝着夜昀笑了笑,看上去没有丝毫的攻击力,像是看见了一个老朋友一样。

  “我认得你。”洛瑜说道,“你是继任夜昭位置的那小孩。”

  夜昀闻言眸子猛的睁大,洛瑜此言一出,他的身份也没有什么让人疑惑的地方了。

  但这实在太过离奇,当年,洛瑜的死讯传遍了整个灵界,哪怕是他们魔界的人,也都对这个消息并不陌生。

  夜昀仔细瞧着洛瑜,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似乎是想要看出这人的身份。

  但他不论怎样观察,都觉得此人像极了洛瑜。

  不管是容貌还是谈吐,一举一动都带着洛瑜的影子。

  唯一的不同点,或许就是他那头白发,以及他看起来跟眼盲没什么区别的白眸。

  “你是……”夜昀顿了一下,眸中满是不可置信,“洛瑜?”

  洛瑜轻笑了一下,像是对于夜昀认得他这件事十分愉悦:“正是本少爷。”

  夜昀听见他承认了身份,看见他那张扬的笑容,还是品出了几分不真实感:“可你不是……?”

  这件事似乎是超过了夜昀的认知,他明明都答应了要保护好洛瑜转世的事,但又突然告诉他,洛瑜还活着?!

  洛瑜知晓他的疑惑,面上的笑容倒是愈发灿烂了。

  “本少爷只是一个残魂罢了,不必担心,江渝仍旧是江渝。”

  “本少爷只是为了保护他而存在的而已,仅此而已。”

  夜昀虽是不知道洛瑜到底是怎么存活下来的,但洛瑜的这些话,确实让他担心的事得到了解答,他也并不觉得洛瑜有骗他的必要。

  于是他朝着洛瑜弓了弓身:“多谢解惑。”

  洛瑜对此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但他还是非常愉悦的接过了夜昀的道谢。

  “不过本少爷有一事想要问魔尊。”洛瑜面上仍旧是那副带笑的表情,但不知为何,夜昀下意识的察觉出他眼底的愉悦降低了不少。

  “何事?”夜昀回道。

  夜昀对于洛瑜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要是非要说的话,甚至他对洛瑜还存了几分友好之心。

  除了无意间探听到的情报,夜昀在两个人的口中听见过洛瑜的这个人。

  第一个同他说的,是他的阿姊,也就是夜琉。

  夜琉告诉他,当年他们的母亲曹悦被曹家强行掳走,并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后他们的母亲曹悦死了。是洛瑜不顾一切,冒着巨大的危险,将他们母亲的尸体带到了他们的身边。

  老实说,其实他对父母没有那么强的感情联系。毕竟他从未见过他的母亲长什么模样,也不明白夜琉之前形容的温暖的怀抱到底是什么滋味。

  至于父亲,夜桀三天两头的见不到人,只是给他们在魔界中留了一个容身之所,基本上就是一个放养的状态。夜昀现在根本就想不起这个父亲是什么模样了。

  真要说的话,这个像父亲又像母亲的角色,一直都是由他的姐姐夜琉在扮演。是她将夜昀夜晗带大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昀谁的话都可以不听,谁的安危都可以不管,但夜琉不行,和夜琉有关的,都不行。

  夜琉告诉他们,他们得记下洛瑜的这个恩情。

  夜昀一向听夜琉的话,自然也将这件事记在了心中。只是可惜的是,还没有到他报恩情的机会,洛瑜的死讯就传来了。

  他死了,一个说要去镇压祭魂阵的人,这般轻易的就死了。

  死在了自己爱人的手中。

  第二次从别人的口中听见洛瑜这个名字,便是从魔尊夜昭的口中听闻的。

  那个可以称之为战神的男人,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弱点,性情狂妄,看上去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但夜昀竟是意外的发现,这人竟会有心上人。

  不仅如此,他的心上人,竟然是洛瑜?!

  之后他的消失,夜昀大抵也是猜出来了一些的。

  因为洛瑜死后,这个魔尊便只会呆坐着,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那样子,像是魂儿都丢了似的。

  夜昀还在继续回忆着,但很快洛瑜就开了口,打断了他的回忆。

  “夜昭怎么死的?”

  夜昀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

  但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反应,如实的摇了摇头,答道:“我不知道。他将魔尊之位传给我之后,就消失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再次得到有关他的消息的时候,就是他的生死灯灭了。”

  此言一出,洛瑜似乎也是觉得有些惋惜,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显然也是猜出来了夜昭为什么而死。

  夜昭很强,是洛瑜见过最强的人,他从未输过。若是他现在还活着,大抵也会修炼到大乘的位置了吧。

  这样的一个人,若不是刻意的寻死,世上几乎是没什么人是能够杀死他了。

  比较夜昭的性格很狂,狂妄的资本,自然就是他的实力。

  他有绝对的实力与把握狂妄。

  只是可惜了,洛瑜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还想再见一面自己的故人呢,没想到死了之后连个碑都不打算留,让他去看他都找不到地方。

  但洛瑜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看向了玄偃,眸中闪过几丝玩味。

  “玄晶大人。”洛瑜勾了勾唇,刻意用着这么恶劣的叫法,好似这样能够让他感觉到无上的愉悦感。

  “你受伤了。”他缓缓的吐出后半句话,神色轻蔑,好似什么都不会是放在眼里。

  玄偃自然看出了他的态度,他知道,洛瑜是在告诉他,他现在很有把握,让他掂量掂量自己还有没有继续抢江渝的资本。

  察觉到这一点的玄偃面色突然冷了下来,他勾起了一个冷笑:“你也受伤了。”

  他以同样的话回击着洛瑜。

  “啧。”洛瑜显然是对他的执着感觉到了有些烦躁。

  “何必这般执着呢?玄晶大人,你怎么就知道江渝一定会杀死你,而不是那个卜算师骗了你呢?”

  玄偃眯了眯眼,现在的洛瑜看上去似乎是真的想同他聊聊,没有和他继续打下去的意思。

  但他知道,洛瑜这人向来狡猾,他的警惕并没有因此消散。

  “哦?”他看上去对于洛瑜的话饶有兴趣,“那不知道许少主夫人以为,沈长文骗我的理由呢?”

  洛瑜闻言勾唇浅笑了一下,眸中透露出危险的情绪。

  “理由嘛……那可太多了。”

  洛瑜缓缓说道:“毕竟玄晶大人也知道,这人的弱点太多了,心思也不怎么坚定,只需要稍稍的一威胁……”

  洛瑜的手指事实的比了一下:“他就会立刻成为你的一条狗,对你摇尾乞怜,无比听话的狗。”

  他说着,桃花扇在他身前打开,遮住了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对桃花眼。

  玄偃并不是那种能够欣赏洛瑜美貌的人,相反这对一直围绕在他身边的桃花眼,让他感觉无比的厌烦。

  “所以呢?”玄偃眯了眯眼,一时之间,他还没有明白洛瑜的意思。

  洛瑜轻笑了一声,合上了扇子,面上却是露出了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刚才面上的狂妄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玄晶大人为什么不猜猜,你为什么会遇到沈长文呢?”

  此言一出,玄偃的心猛的沉了下去。

  他最初是察觉到了心中的不安感,决定找几个卜算师替他卜算一下,让他不安的源头。

  而就是这么巧的,他遇上了一个有求于他的沈长文。

  他最开始也是怀疑沈长文来得实在太巧了,但他知晓了沈家的情况后,却又知道这人的确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投奔的他。

  并且沈长文的弱点太过明显,也就是沈家。

  他对自己的实力太多自信,哪怕是有些许的怀疑,他也根本就不在意,毕竟不过一个小小的沈家,他挥挥手便能使他们覆灭,这般的情况下,沈长文如何诓骗自己?

  就这样,沈长文开始给他卜算。

  像沈家这种走卜算的道,可以说是窥探天机,是会折寿的。正常来说,一个卜算师,一生只能进行三次特定的卜算,因为这会干预未来的走向,三次之后,卜算师的命就会被收走。

  沈长文的三次卜算,毫无例外的给了他。

  第一次卜算,他说玄偃未来会被一个人杀死,但他看不清那是谁。

  第二次卜算,他说他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也只有脸,那人是洛瑜的模样。

  第三次卜算,他说他彻底看清了那人,甚至还算出了那人的身份,就是江家的江渝。

  玄偃看见那人时,发现了他是洛瑜的转世,他同洛瑜的区别,不过就一个银发银眸而已。

  到此时,玄偃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魏浮尘的计。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是叛徒

  江晗拼了命的朝前赶着,想要以此快速赶往江渝所在的地方。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到了之后,这块地方却是没有江渝的半分痕迹。

  他到的是江渝被玄偃带走之前的位置,也就是庄惟和玉莲此时正在打斗的地方。

  江晗的到来使得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似乎看见了极有趣的事情。

  江晗看着这陌生的二人,他们身上都传来了不友好的气息,这使得他心中不由得冒出了胆怯之意,脚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躲什么?”庄惟轻笑了一声问道。

  玉莲对于江晗的出现,也只是轻微的侧了下目光,看上去似乎并不在意,但在他心中却是极想仔细瞧瞧的。

  这就是江渝的弟弟……

  他同江渝相识时,江浛还很小,江渝成天就在他耳边念叨江浛的事情,使得他常常说:“这知道的是你弟弟,不知道的还以是你儿子呢。”

  对此江渝也只是展颜一笑,好似对这个说法并不排斥:“可不就是当儿子养吗,我可就这一个弟弟。”

  那时候的徐连只是孤身一人,同父母的关系并不亲近,族中的其他子弟也只是很普通的师兄弟关系,他很难想象江渝口中所说的那种关系。

  那种由血缘相系着,就想宠着他,为他遮风挡雨,当他的依靠的无私的关系。

  徐连没有血缘相系的兄弟姊妹,自然无法理解江渝的这般情感。

  江渝自然也是知晓这些事的,他也曾对他说过:“说不定等你有了个弟弟或是妹妹,你就懂了这种身为兄长的感觉了。”

  说到这里,江渝的桃花眼闪烁了一下,眯了眯眼睛,似乎想道这件事心情都败了不少:“特别是妹妹。”

  “若是你的妹妹哪天给你带个男人回来,并对你说她要将自己的余生交给他,那时候你就更加有了当哥哥的感觉了。”

  江渝说完,仰头大笑着:“不过还好,我倒是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了,不过我家小浛也很可爱,不知道他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徐连闻言面上露出了个柔和的笑,掩下眸中几乎要喷薄出来的情绪,说道:“一定是姑娘吗?”

  江渝的手突然一紧,眼神瞬间变得危险:“那就要看看那人有什么本事能过我这关了。”

  徐连轻笑了一笑摇了摇头。

  可他没想到的是,在那之后,他的母亲告诉他,他真的有了一个妹妹,是刚出生的妹妹。

  那一刻,就在他看见那个襁褓中的孩子的那一刻,他似乎就明白了江渝口中的兄长的感觉。

  那是一个很奇妙的感觉,这世上多了一个同他血脉相系的人,而他却并不排斥,相反,他还因她的到来而欢喜。

  “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徐连问道,他的手轻轻的戳了戳妹妹的脸,心中有一股奇异的感觉冒了出来。

  母亲答道:“家主取了,取的是‘昙花’的‘昙’字。”

  徐连虽然同那个男人也就是他的父亲关系并不亲近,但他也知道这种事该他来取名。

  他知道了小徐昙的名之后,便去做了一对挂在脖子上的饰品,一个上面是刻着“昙”,一个上面刻的是“连”。

  是指的他和徐昙。

  他想,他一定会想江渝照顾江浛那样,去照顾徐昙,将徐昙捧在他的手心上,不让她吃一点苦头

  可他没想到,徐昙真的如她的名字一般,如昙花一样,只存在了短暂的刹那。

  接下来便是魔尊灭门徐家的消息,整个人徐家,遍地都是尸体,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他虽是没有找到徐昙的尸体,但他也知道,徐昙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就算是在这里不见了,他又该去哪里找……

  就这样,徐连改头换面,背上了徐家的仇恨,换了新的身份,去往了魔族,在魔族呆了许多年,才终于爬到了魔教右护法的位置。

  玉莲敛下眸子,他又想起往事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魔尊的警惕心很强,他不能让魔尊对他有丝毫的怀疑,否则他找不到地方下手。

  江晗听见了庄惟的话,却是没有回答的意思,他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子,警惕的打量着周围。

  他没有在这里找到江渝的身影。

  发现这件事后,他便立刻想要逃离这里。

  但他刚转身,却是撞入了另一人的怀中,血腥味扑面而来。

  江晗被吓了一跳,身子都因此抖了一下,退了几步看向眼前人。

  但眼前人也只是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怕。”

  这突然出现的人,正是在潜伏在暗处寻找江晗身影的沈昭。

  江晗看见沈昭的出现,心中稍微放松了些,但却还带有几分警惕,毕竟江渊的事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中,除了江渝之外,他根本就不敢再轻信于人了。

  “大师兄,你看见二哥了吗?”江晗看向沈昭说着,眸中带有几分急切,似乎想离开知道江渝的下落。

  沈昭却是没看他,眼睛抬着看向了别处。

  他沉默了一会,轻声道:“看见了。”

  江晗眼中立刻透出兴奋,紧紧抓住沈昭的手:“二哥在哪?!大师兄,快告诉我!”

  沈昭的手指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在那儿。”

  江晗闻言立刻朝着沈昭所指的方向看去,江渝确实在那个方向。

  但江晗的眸子却是猛地睁大,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甚至还夹杂着深深的自责。

  因为那个方向不止有江渝,还有随着江渝一起到来的魔尊。

  江渝被夜昀抱在怀中,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还沉浸在梦魇之中,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二哥!”江晗大声喊道,似乎立刻就要冲过去。

  江渝尚在昏迷之中,对于江晗的这声大喊,根本就没听见,倒是吸引了魔尊的注意。

  夜昀将眸子盯着地上的江晗,眉头不由得一皱。

  这人,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

  好像他的弟弟……

  但这个想法才刚出现,就被夜昀否决了,这可是他侄儿,江渝的弟弟。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让自己有熟悉的感觉吧,夜昀这般想道。

  就在这时,沈昭动了。

  他拉住江晗的手,因为他想要向江渝冲去,向魔尊冲去。对于这个动作,大家是一点都没意外,毕竟凭着江晗现在的实力,他想要这样去对上魔尊,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沈昭作为他的师兄,想要阻止他自然也是无可厚非。

  可是沈昭下一步的动作,却是让魔尊都有些诧异。

  只见沈昭提着他手中的剑,直直的插入了江晗的心脏,并且毫不留情的将其扯出。

  一时之间,鲜血四溢。

  就连江晗本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望着前方,低头朝着自己不断朝外渗血的伤口看去。

  “大……师……兄……”

  江晗瞪大了眼睛,身子却是软了下去,跪在了地上。

  “你是……叛……徒……”

  江晗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昭面上的表情没有半分的变化,哪怕江晗滚烫的鲜血溅上了他的脸庞。

  他听见江晗的话,并没有反驳,甚至还出声提醒道:“不,你说错了,我不是叛徒,我是玄偃派来的。”

  此言一出,江晗的眸子瞪得更大了,似乎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他呛咳了几声,鲜血从他的唇瓣中冒出。

  “二哥会……伤心的……”

  江晗轻声说道,但他的声音确实很微弱了,微弱到他自己都有些听不清了。

  他提着剑的手也因此松了,失去了力气,时鸣剑就这么落在了地上,沾上了他的鲜血。

  夜昀看见江晗倒下时,心莫名的一紧,心中莫名出现了一种自己应当出手阻止的情绪了。

  但他终究是没动。

  就这么在一旁看着,甚至还出声调侃道:“这是江家让本尊看的一出大戏吗?”

  沈昭闻言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提剑朝着庄惟走去。

  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丝毫都没有了,整个人朝外透着冷冽的气质。

  “撤。”沈昭说道。

  庄惟面上带笑对着沈昭行了个礼:“是,少主。”

  接着庄惟和沈昭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倒是夜昀看着沈昭刚才待过的地方,挑了下眉:“玄偃的义子?有意思。”

  “我们也……”夜昀此言刚出,却又瞬间顿住。

  因为他瞥见了江晗的动静。

  说实话,他看出来了沈昭那一击没怎么用力,似乎并不是要将江晗杀死,只是要单纯的给他来一刀而已。

  毕竟刚才沈昭的那一击,根本就没用上全力,再加上沈昭捅完就直接跑了,不像是存了杀心的意思。

  他可不信,沈昭觉得一剑就能杀死江晗。

  夜昀并没有看懂他这么做的意义,但他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心思。

  但现在不同了。

  江晗的身前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男子,他的眸子静静的盯着地上躺着的是江晗,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

  他蹲下来轻轻的摸了摸江晗的头。

  异象就在这一刻陡然发生。

  那男子身上立刻出现了赤色灵力,包裹上了江晗。

  作者有话说:

  在这里说明一下,十二月应该不会日更了,开始随缘更新,因为我感觉我最近写文写得有些浮躁了,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一下,希望大家能理解,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他的目的

  接着江晗放在一旁的时鸣剑也被赤色灵力包裹了起来。

  那柄剑在空中悬挂着,剑柄上的赤色血珠不断的闪烁着光芒,仔细瞧着,似乎是在吞噬着那赤衣男子的赤色灵力。

  夜昀的眸子一闪,赤色灵力……

  “那男子是赤晶。”玉莲站到了夜昀的身边出声道。

  夜昀眼神一直盯着那处,只是轻应了一声。

  “那剑上的是嗜血之珠。”夜昀轻声说道。

  “嗜血之珠?!”另一道声音传来,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对此感到了震惊。

  夜昀听见这有些陌生的声音,转头朝着出声者望去,正是提着剑的墨云江。

  刚才随着沈昭的命令,叶凉也跟着一起离去了,像是接到了什么命令。墨云江看见了这边的动静,几乎是片刻都没停留,立刻就朝着这里赶来了。

  此时的墨云江身上狼狈得很,处处都是剑伤,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衫,留下一个个的血色隐印记。但他的眸子却是一如往常,里面没有丝毫的害怕与胆怯。甚至还在看见夜昀一行人时,露出了威胁的神情。

  夜昀看出来了他的敌意,但他却没有要同墨云江纠缠的意思。

  江渝已经被他交给了一旁的玉莲抱着,玉莲下意识的小心谨慎,像是抱着什么珍宝,这般奇怪的态度倒是引得夜昀多看了他几眼,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毕竟他对于玉莲还是十分信任的,他只是以为玉莲已经把江渝当做少主了,这般的态度也挑不出什么错。

  他刚才怎么突然觉得玉莲有心了呢,这才是奇怪的想法,玉莲可没有心,他只是一把刀,一把为他所用的刀。

  夜昀撇开心底的想法,朝着墨云江轻轻的行了一礼:“本尊无意同江家为敌,只是想带走自家的少主,墨长老不会介意吧?”

  夜昀一边说着,他倒是很平静,浑身上下透不出一丝杀气,但一旁的玉莲却是不同了。

  在夜昀话音落了后,玉莲身上的魔气便从他的体内溢了出来,浑身上下充斥着威胁之意,意思很明显了。你要是不介意,那此时翻篇,我们互不干扰,但你若是要介意,可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能不能敌得过他们魔界。

  墨云江的眸子扫上了江渝,脑海中又冒出来了个玄偃。

  江渝此时已经入魔,若是要将他强留在江家,估计会引起众人的反抗,并且还有一个玄晶对着江渝虎视眈眈……

  魔尊既然能从玄偃的手上把江渝抢过来,想来定是有些手段的,若是把江渝放在他们那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若是江渝一直呆在魔界,不愿意献祭的话,这件事就会有些麻烦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墨云江的脑海中晃了一瞬,之后就被按下了。江渝毕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呆了这么多年,他扪心自问,还算是有几分了解他的。

  江渝绝对不会对于祭魂阵放任不管,他一定会从魔界前往灵界,只要他来到了灵界,到时候,什么时候都由不得他了。

  墨云江这般想着,敛下眸中的深思,朝着魔尊行了个礼:“魔尊带回自家少主,同墨某有何关系。”

  他此言一出,便是摆出了自己的立场,同时也将江渝和江家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魔尊倒是对他的这般态度十分满意,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浅笑。

  墨云江同魔尊说完后,便将眸子转向了另一边,也就是江晗所在的位置。

  果真如魔尊所说的一样,江晗的时鸣剑上镶着的正是上古灵器——嗜血之珠。

  它似乎是饮到了江晗的鲜血,立刻苏醒了过来,恰巧赤色古晶就在它的身旁,便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同自己的灵力融为一体。

  夜昀挑了下眉,大抵猜到了沈昭的目的,原来伤江晗的目的是为了将他的鲜血被嗜血之珠吸食,让其苏醒过来。

  不过夜昀没想明白的是,此时沈昭一行人已经全数离去,那么他唤醒的嗜血之珠的目的是什么?

  是为了将这份大礼送给他?

  夜昀才不相信沈昭会有那么好心。

  但是,很快,夜昀就发现了沈昭的目的。

  作者有话说:

  这个月由于考试,还有剧情方面的问题,算是延缓更新了吧,从之前的日更3000+改为缘更(更新时间不定,字数1000~3000不等,随缘掉落),应该就这十二月,明年一月又会恢复日更。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的小晗

  此时的江晗蜷缩在地上,像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他面容狰狞,不断的发出呻吟声。

  而这时,赤晶也已经被嗜血之珠彻底吸收殆尽,散落在周围的赤色灵力也都随之消散在了原地,将底下挣扎着的江晗露了出来。

  “二哥……二哥……”江晗微微的张着口,微弱的声音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钻入了夜昀的耳朵。

  引得是夜昀心头一颤,竟是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江晗现在喊的人是他一样……

  夜昀摇摇头将脑海中的这个离奇的想法压下。

  这个想法的可信度太低,低到夜昀都觉得不太可信。毕竟夜晗同他分离时,可是修魔的,就算他身上有着灵修的血脉,也不可能突然变成修灵了……

  夜昀刚这般想着,就见地上的江晗突然惨叫了一声,接着就像是冲破了什么封印似的,灵力开始疯狂的朝外泄出。

  时鸣剑仍旧悬浮在他的身旁,赤色灵力缠绕上剑身,朝着它剑柄上的那颗赤色的嗜血之珠涌去。

  大抵是因为时鸣剑认了江晗为主,故而让镶嵌在时鸣剑上的,本应是无主的嗜血之珠,也同江晗产生了联系。

  这也导致江晗在影响嗜血之珠的同时,也被嗜血之珠影响了。

  嗜血之珠因为尝到了江晗心头血的滋味,被唤醒了,同本就在一旁的赤晶融合。

  身为赤晶,不可能感应不到嗜血之珠的存在,更不可能不知道嗜血之珠的开启方法,想来这应当就是他的选择。

  江晗只觉得自己的浑身都开始疼痛起来,丹田中隐隐冒出了一股热意,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机会,乘机溜了出来。

  他身处其中,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但在一旁的夜昀却是将江晗的狼狈样子尽收眼底。

  只见江晗借着嗜血之珠的力量,冲破了自己体内的封印,大量的魔气从他的丹田之中冒出,将他的灵力吞噬殆尽。

  不过短短一会儿,他身边萦绕着的灵力,竟是全部转换成了魔气,速度之外。若不是夜昀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也许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这魔气从江晗体内冒出来的那一刻,夜昀察觉到自己心中的那份兄弟之间的感应,也猛的冲了出来。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是他弟弟。

  眼前这个跪在地上,被嗜血之珠影响着的人,正是他寻找了好几年的弟弟,是他寻找许久无果的弟弟。

  这人不是江晗,是他的弟弟夜晗。

  这个认知从夜晗的脑海中冒了出来,他几乎半步都没有停留,直接朝前走了几步,神色急切:“小晗!”

  他的声音不小,但江晗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根本没听到似的。

  也是因为这番动作,是的夜晗心中焦急更甚:“小晗!你看看我,我是哥哥!我才是你二哥!”

  江晗闻声像是终于发现了夜昀的存在似的,终于听见了夜昀的声音,给了夜昀回应,转头朝着夜昀的方向看去。

  大抵是因为被嗜血之珠影响了,他的神志都减了几分清明。他转头朝着夜昀那个方向看去时,眼神却是并没有落在夜昀的身上。

  只是匆匆从他身上扫过了一眼,像是看见了一个陌生人,接着便转移了视线,落在了夜昀身后,被玉莲抱着的江渝的身上。

  看见江渝,他好似心情才安定了一些,神色中都多了几分喜悦,连忙爬着从地上站起,围绕在他周身的魔气,也像是察觉到了主人的心情似的,不由得镇静了几分。

  “二哥……”江晗轻声说着,不由得朝前伸出了手。

  夜昀见状,只以为江晗是恢复了记忆,这般的动作是在唤自己,他的心中不由得又添了几分心疼,也跟着伸手。

  他的脸上带着怜惜,甚至还有几分小心翼翼:“是我,小晗。”

  夜昀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江晗,把他吓到了似的。

  但实际上,江晗现在已经十分虚弱了,他挨了沈昭的一剑,接着又爆发了嗜血之珠,然后又是挣脱出了自己体内的封印,将自身的灵力全部转化为魔气,他的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点,可以说是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了。

  他朝着江渝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他只走了堪堪三步,便是失去了意识,身体晃了晃,也跟着朝前倒去。

  直至此时,夜昀仍旧没发现什么不对劲,只以为江晗是奔着自己而来,见他这般倒下,便是连忙朝前几步,将其接入怀中。

  倒是站在后面抱着江渝的玉莲似乎发现了些许不对,但也只是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有开口。

  夜昀一把将江晗抱在怀中,将其打横抱起。

  轻轻的偏了偏头,意思倒是很明显,魔教弟子立刻上前将江晗的时鸣剑收起,跟在了夜昀的身侧。

  此时是嗜血之珠已经将所有的赤色灵力吞噬殆尽,又变回了一颗普通珠子的模样。但实际上,同之前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现在的嗜血之珠,里面满是赤色灵力。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现在的整个珠子看起来流光溢彩,不再是之前那副灰蒙蒙的模样。

  “走。”夜昀对嗜血之珠可谓是一点兴趣也无,他连个正眼都没有给,抱着江晗,转身说道。

  他话音落了,几个魔修的身前瞬间出现了一个状似黑色洞口的模样,浩荡的魔气从洞口中传出,洞口通往哪里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几人直接踏了进去,身影消失在了江家,给江家留下来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

  “颜轻!”夜昀抱着江晗落了地,便朝着一个方向跑去,玉莲抱着江渝也紧随其后。

  “魔尊大人。”被唤做“颜轻”的女子像是早早的就料到了有这么一遭,早早的准备好了东西,立在药炉旁。

  她身穿一袭红纱,身上别着各式的金色饰品,就连脸庞都被一抹轻纱遮挡着,只堪堪露出一对眸子,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妩媚,但她自是不敢在魔尊面前肆意散扬她的媚感。

  “魔尊大人将少主放在床上罢。”颜轻看了一眼夜昀怀中抱着的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就率先开了口。

  但她刚说完,却又注意到那怀中之人的一头黑发。

  黑发?

  不是银发……

  莫非……魔尊怀中的这人,不是江渝?

  颜轻虽然萌生出了这般的想法,但她顾及着身份,并没有开口要问的打算。毕竟他们魔界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说法,再加上他们魔尊向来喜怒无常,她可不知道这话他该不该问,否则一不小心惹了魔尊不悦,后果她可承受不起。

  颜轻这般想着,面上的神色倒是不动,正打算给床上的人诊治一番,但下一瞬转头却是瞥见了玉莲怀中抱着的人。

  只见那人的一头银发飘散在空中,从玉莲的手臂处垂下,整个人失去了意识,安安静静的被玉莲抱在怀中。

  如此明显的身份标识,颜轻就算想认不出这人都难。

  她的眸子在江渝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那是江渝,他们的少主,那么床上的这人又是……?

  颜轻敛下眸子,心思却是跟着活络了起来。这人容貌倒是出挑,只是莫名让她有几分眼熟,莫非这是魔尊的新欢?

  这个结论得出,倒是让他多了几分诧异之情,毕竟魔尊对于那位的疯魔之情,是全魔界上下都有目共睹的,旁的人哪怕是多看了那位几眼,也会被魔尊挖下眼睛,更不要说议论的事。

  魔尊对那人这般痴迷,她还以为魔尊会同其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怎的这么快就找了下一个?

  颜轻思绪不断转动着,但她手上的动作也不慢,正在替躺在床上的男子诊治的。

  倒是江渝那边,魔尊像是这才看见了江渝的存在,深邃的眸子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玉莲看见魔尊看着江渝的眸中生出了杀意,但也只是划过了一瞬,很快就被他压下了,玉莲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魔尊在这里暴起,突然要将江渝杀死,他定是忍不住会出手的,但那同时,也会有暴露他身份的风险。毕竟他现在的这个身份,同江渝可是从未见过,更不要谈什么相识了,他根本就没有立场去救江渝。

  “你把他放到隔壁的房间去吧。”魔尊收回了目光,但声音还是有股说不出的冷,他对着玉莲说道。

  “是。”玉莲朝着魔尊颔首,转身把江渝抱了出去。

  夜昀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江晗的身上:“颜轻,他如何了?”

  颜轻心中挑眉,她竟是从魔尊的话语中,发掘出了几分焦急的意思。要知道魔尊贯会隐藏情绪,基本上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哪怕是他的亲姐姐夜琉也不例外。

  但现在,夜昀竟是在她的面前透露出了自己的情绪,仅仅只是因为这个男子。

  夜昀的是这般做派,使得颜轻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了几分。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非常感谢没有取收的宝贝们,从今天开始又继续开始日更啦,但是我考试时间是1月的2、3、4号,所以这几天更新的时间会有点乱,不是像之前那样的确定的时间。

  然后在说一下剧情方面,当前进度到了第五卷 嗜血之珠,而第五卷的故事很快也要落下尾声了。我目前的划分总共是八卷,但是主要剧情都在前五卷,后面的篇幅应该没有这么长了。目前预估的字数大概是七十万字左右(不排除我写嗨了的情况)。

  接着推推我隔壁的新文《珍爱生命,远离渣男》穿书校园文,暴躁直球攻x清冷病弱受,这本书完结后就会写那本。

  最后感谢大家的陪伴,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他是谁啊

  但不论她心中再抓心挠肝的好奇,她也不敢直接对着魔尊大人问出来,只得规矩的答道:“回魔尊,他身上没有别的伤,胸口中的那一剑伤口被魔气护着,倒是没什么大碍。属下已经给他喂下了丹药,几天后应当就会醒了。”

  “但……”颜轻顿了顿,仔细打量着魔尊的神色,不知如何开口。

  夜昀本来吊在心中的那一口气都快松了下来,闻言又是继续提了起来:“他到底如何了?!”

  颜轻的这个停顿惹得他生出了几分不太好的猜想。

  “他中了毒,是白茸魏家三大剧毒之一的还年。他中此毒后,身体、心智,乃至于修为都全部回到了幼童的时候,大抵是之后重新修了灵力,又随着时间长大了,但心智终究是受了影响。”

  “能解毒吗?”夜昀放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

  颜轻说完,便朝着夜昀跪下了,作请罪样:“魔尊恕罪,属下只是在古籍上读到过此种剧毒,能诊断出来已然是极限,至于解毒,属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夜昀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似的,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你觉得这世上,有谁能解?”

  颜轻抿了抿唇,脑海中过了许多个名字,但终究是没有得出答案。只见她朝着夜昀摇了摇头,说道:“魏家之毒,无人能解。”

  夜昀对她的答案并不满意,带着怒气伸手朝着身旁一拂,魔气随着他的动作冲了出去,接连击碎了几样东西,发出了巨响。

  颜轻不免吓得一哆嗦,怕夜昀祸及她身,只是跪在原地,将头埋得更低了。

  好在她对魔尊还有用,魔尊只毁了几样东西,倒是并没有危及到她。

  “你再说一遍。”夜昀说道。

  他的声音冰冷彻骨,颜轻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更遑论回话了。但魏家的毒,世上的确无人能解,先不说魏家已经灭亡了这么久的事。就说,魏家最开始炼制出这剧毒的时候,就没有要让人解开的打算。

  但这些话在现在怒气冲天的魔尊面前肯定不能说。

  颜轻提着心,答道:“属下这就去翻阅古籍,定会寻找出一个救他的办法!”

  听见这个答案,夜昀才算是满意了一些。

  “本尊给你一年的时间,可够?”夜昀倒是也清楚这东西有多难解,时间也给的充裕。

  刚才魔尊的魔气就从颜轻的身旁擦过,她哪敢反驳啊,当然只有老实应下:“是。”

  夜昀点点头:“若是有什么缺的,直接告诉本尊。”

  “是。”

  夜昀心中的怒气因此平息了是一些,说道:“你去看看隔壁的江渝如何了。”

  颜轻恨不得缩成个鹌鹑,连连点头应道:“是。”

  魔尊能放她走,她自然是求之不得,她连忙起身朝着外面赶,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她一般。

  魔尊却是连头都没有偏一下,只见他径直走到江晗身边,伸手轻轻的替他拢了拢头发,心中有一股暖流溢出。

  只听他喃喃道:“我终于找到你了……小晗。”

  夜昀就这么看着床上躺着的江晗,心中的激动之意几乎要控制不住,眉梢都挂满了笑意,终于,终于,他们兄弟二人终于团聚了。

  “来人。”夜昀喊道。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很快就有穿着明月教服饰——黑衣锦鲤的人出现在了屋内。

  “传令下去,本尊寻回了弟弟……”夜昀顿了一下,眸中似是划过了一抹暗色,但他仍旧接着说了下去。

  “和独子,本尊要设宴,好好的为他们接风洗尘,庆祝一番。”

  “是。”来人很快就将这个消息传了下去。

  夜昀看着躺在床上,对外界一无所知的江晗,不由得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喃喃道:“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也不知道你在江家过得如何,有没有人欺负你……”

  “还有你为何会认江渝那个小兔崽子为兄长,这不是乱辈分了吗?”夜昀这般说道,竟是还轻笑了一声,话语间的喜悦根本隐藏不住。

  “你现在回来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万事有二哥,二哥会把你照顾好的,你身上的毒,二哥也会替你解了的。解了毒,你的心智就能恢复,你的记忆也能随之恢复……”

  夜昀说着,竟又叹了口气。

  “快些醒来吧,二哥好久都没同你说说话了。”

  夜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的从床边坐起,只听他嘀咕道:“这般的好消息,竟然忘了去通知阿姊,倒是我的不是了。”

  夜昀脸上带着笑,忙又招呼了两个人守在江晗的身边,便出了门,去寻夜琉去了。

  ——

  玉莲轻轻的抱着江渝进了房间,虽是侧屋,但对比一旁的设施,也差不了哪里去,仍然是华丽得很。

  玉莲把江渝轻柔的放在床上,替他褪去了外层染血的衣衫。再用术法将他银发上沾染的血污除去。

  江渝的拂尘剑倒是认主,竟是一路跟在玉莲的身后到了这里,看见江渝躺下了,但他像是还警惕着,环绕在江渝的身边,似乎是在保护着他的安全。

  玉莲倒是不怎么在意,对其视若无睹,只静静做着手上的动作。

  江渝身上伤口不少,鲜血从内衬中侵染了出来,而颜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过来,玉莲只得先自己用魔气控制着江渝的伤势。

  他的目光从江渝的道道伤口上划过,最终停在了江渝的脸上。

  玉莲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低声呢喃道:“总是这样,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也不知道对自己好一些。”

  “谢清帆那厮也不知道怎么照顾你的,这种时候竟是不在你的身边,也不知道你到了魔教是好是坏。我自己也是身不由已,怎样都是帮不了你的。”

  他似是又叹了一口气,伸手继续处理着江渝身上的伤口。

  倒是不一会隔壁传来了巨响,震得玉莲也跟着一颤,那魔气他倒是熟悉得很,是魔尊的气息。

  魔尊发火了?

  那边就颜轻和江晗,江晗还没有意识,颜轻又向来谨小慎微,谁会惹到魔尊?

  说起这个,玉莲倒是想起了另一个疑惑,魔尊为什么要救江晗?

  他错过了什么消息,竟是如何都分析不出来。

  玉莲潜伏在魔族,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手刃魔尊,为死去的徐家子弟报仇,但魔尊修为太高,再加上他周围常年戒备,玉莲便一直都没有寻到机会。

  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他仍旧警惕着魔尊身边的变数,想要寻找一个机会。

  而那个突然让魔尊改变想法的江晗,或许就是变数。

  玉莲皱眉思索了一会,但终究没想明白,只能之后再去打听打听,此人到底有什么魔力,竟是能勾的魔尊改变想法。

  其他人或许没看出来,但玉莲的心思常年放在魔尊身上,他自是察觉到了魔尊对于江晗最开始便是置之不理的态度,根本就没有打算要救他。直到江晗身上的魔气散发出来,魔尊这才变了脸色。

  玉莲正沉思着,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他警惕的一抬头,发现竟是颜轻。

  颜轻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像是刚受了什么大惊吓似的。

  她看见玉莲,还同他行了一礼,便朝着江渝赶来。

  江渝身上大多是皮肉伤,之所以没醒也是因为步入魔修的门槛,这个旁人无法帮他,只需得有人在他身旁为其护法便可。

  玉莲点了点头,便是打算在这里替江渝护法了。

  颜轻在魔尊面前是谨小慎微,但她实际还是躲不过一颗求知的心,见四下无人,她便朝着玉莲开了口。

  “诶,右护法。”颜轻说道,声音倒是很轻,像是担心隔墙有耳似的。

  “嗯?”玉莲正坐在一旁,正在调息打坐。

  “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啊?”颜轻伸手指了指隔壁,又很快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做完还四处打量着,那般小心谨慎的模样,倒是惜命得很。

  玉莲看着她这般模样竟是有几分好笑,忍不住调侃道:“你既然这般怕,还好奇什么?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

  许是因为玉莲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使得颜轻对他的畏惧少了几分。

  只见她愣了一下,对着玉莲说道:“右护法你和他们传的不太一样诶。”

  玉莲自然知道自己在魔族那些人的口中是什么样的,无非是冷酷、狠厉、凶残这一类的词,硬要说个正面的词语的话,那大抵还有个衷心。

  毕竟他可是从魔教最底层,一步一个血脚印,爬到右护法这个位置上来的,他杀了多少人,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在徐家的那个知书达理的谦谦君子徐连,早就不知道去了何处,只留下一个满身鲜血,凶名在外的魔教右护法玉莲。

  玉莲看着面前的这个一身红衣的小姑娘,她并没有穿魔教的黑衣锦鲤服,而是穿着一袭红纱,眉眼间带着媚感,但表情却总是小心谨慎,亦或者是恐惧的样子。

  “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样的?”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二哥江渝

  我觉得你是什么样的……颜轻在心里嘀咕着,默默的补上了几个词语,不苟言笑、心狠手辣、手段残忍……

  但这些话颜轻当然不可能直接说出口,虽然现在玉莲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但颜轻可是半分都不敢轻视他。

  颜轻面上挂出一个笑容,那笑容配上她艳丽的脸庞,倒是让人看着赏心悦目。这笑容到底是真是假倒是看不出来,但看着让人身心舒坦倒是没错。

  “右护法大人在颜轻心中,自然是最厉害、最威武的人。”

  玉莲听见他这么说,眉梢不由得一挑,忍不住调侃道:“哦?是吗?那比之魔尊如何?”

  玉莲此话一出,引得颜轻的后背一凉,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话了,就连脸上的笑容都停滞了一瞬。

  “那还是魔尊更胜一筹。”颜轻轻声应和着,神情间倒是多了几分战战兢兢。

  玉莲轻笑了一声,闭上了眸子,倒是没再接话了。

  颜轻看着那边没了声响,悄悄的打量了一下玉莲,并没有从他身上察觉到什么恼怒之类的情绪,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她没将这尊大佛惹到就好。

  而就在此时,隔壁的声音却是穿墙而过,穿了过来。听见这熟悉的,宛若催命符般的声音,颜轻的身体不由得一僵——是魔尊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魔尊听见了他们刚才的对话,还是说魔尊只是单纯的想要传达消息,很明显,声音能传到这边来,是魔尊故意为之。或者不仅仅是传到了他们现在所处的这间屋子,而是传到了整个魔界。

  “本尊寻回了弟弟和独子,本尊要设宴,好好的为他们接风洗尘,庆祝一番。”

  弟弟和独子?

  玉莲挑了下眉,江渝是魔尊的侄儿,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儿子,那么另一个人就很明显是谁了。

  江晗竟是魔尊的弟弟?

  这个结论得出,倒是让玉莲觉得有些好笑。

  这辈分倒不是一般的乱了,江晗在江家的时候,可是江渝的弟弟,而魔尊这话的意思,便是再说,江晗是江渝的舅舅。

  玉莲得出了这个答案,眸子扫上了已经被颜轻处理好伤口,静静躺在床上的江渝。

  也不知道小渝知不知道这个消息,一觉醒来,弟弟变成了舅舅,倒是一出好戏。

  大抵是觉得有趣,玉莲竟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颜轻一肚子的疑惑得到了解答,竟也没再多留,同玉莲行过礼之后便离开了。

  ——

  次日。

  正如颜轻所言,江晗伤得并不重,他很快就醒了过来,从床上睁开了眼睛。

  入眼处是满眼的陌生,这对于心智只有十岁的江晗而言,是满心的恐慌。

  夜昀此时正在这间屋子中守着江晗,他很快就察觉到了江晗的动作,连忙上前道:“小晗你终于醒了!”

  江晗并不认得夜昀,反而因为他的靠近,朝后挪着,似乎是要同他保持距离。

  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上去十分不安:“你……你是谁啊?”

  江晗的直觉向来很准,此时也并不例外,他并没有从面前的这个黑衣男子身上察觉到恶意,所以才会朝着他开口。

  他的声音很小,但夜昀还是听清了他的话,连忙说道:“我是你兄长,我是夜昀啊,小晗,你不记得了吗?我是你二哥啊!”

  江晗对于夜昀说的其他话没有丝毫反应,但当听见“二哥”两字时却是猛的抬起了头,他皱着眉仔细的打量着夜昀。

  片刻,只听他摇摇头道:“你不是我二哥。”

  “我二哥呢,你们看见他了吗?你们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吗?”经过夜昀的这一提醒,江晗才回了神,心中仍旧记挂着江渝的情况,连忙开口问道。

  夜昀闻言双拳不由得握紧了,他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想。

  “你二哥是谁?”夜昀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答案,但他还是想听听江晗的回答。

  “我二哥是江渝,你们看见他了吗?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许是因为江晗一颗心都系在了江渝的身上,他竟是逃离了他蜷缩着的角落,朝着夜昀靠近了些。

  听见江晗的回复,夜昀心道果然如此,这是他的错,是他当年将夜晗弄丢了,害得他变成了这副模样,他不认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

  他认谁为兄长不好,为何偏偏是江渝呢?

  夜昀的眸子扫向了站在一旁,神色不明的夜琉,江渝可是他侄儿,舅舅管侄儿叫哥哥,这算什么事?!

  夜昀和夜晗都是夜琉一手带大的,她看着床上的夜晗,看着他因为害怕而出现的那些小习惯,心中多了几分亲切,倒是没怀疑他的身份了。

  最初夜昀同他说找到了小晗时,夜琉只当他是疯魔了,担心他被旁人所骗,便跟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见到了江晗时,她的心中却是生出了几分笃定。

  他就是小晗。

  大抵这就是血浓于水,她仅仅是一眼,便是确定了眼前人就是小晗。

  至于小晗的那些情况,夜昀也同她一一说明了,小晗受苦了。

  接着她此时心中也冒出来了同夜昀一样的荒谬感,先不论江渝是夜昀儿子的这件事是真是假,但至少名义上,江渝是夜昀儿子的事,已经在魔界传开了,相信不久后灵界也会收到消息。

  照这么算来,便是舅舅管侄儿叫兄长,这怎么能行?

  “小晗。”夜琉开口了。

  江晗的目光也随之放在了她的身上,夜琉身上让他感受到了一股说不出的亲切感,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你同江渝是怎么认识的,你还记得吗?”

  江晗看着夜琉,并没有在她身上察觉到危险的气息,便打算老实开口。

  就在这时,江晗却是顿了顿,然后转言到:“你们先告诉我,有没有看见我二哥。”

  “看见了!”夜昀此时背着身子,颇有些恼羞成怒的一甩衣袖。

  江晗对于他的态度却是半分都不在意,闻言只是一下子亮了眼睛:“真的吗?二哥现在怎么样了?他还好吗?他在哪?”

  江晗一提到江渝,似乎就有说不完的话,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你们能带我去见他吗?”

  夜昀闻言转身盯着江晗,心中的一股气淤积着,始终没发发泄。

  正当他打算出言拒绝时,夜琉看出了他的意思,率先开了口:“带他去看看吧。”

  夜琉的视线从江晗的身上转到夜昀的身上,缓缓说出了后半句话:“正好,我也想见见你儿子是副什么模样。”

  “二哥是您的儿子?!”江晗从夜琉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的消息。

  “那您就是二哥的爹爹!”江晗三两下整理好了衣衫,站在了夜昀身旁,“那您就是我的爹爹!”

  只看江晗张口就要叫爹,夜昀颇有些咬牙切齿,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乱叫什么,谁是你爹,叫二哥!”

  江晗撇了撇嘴,有些委屈道:“才不要,你才不是我二哥。”

  “你!”夜昀看着江晗,似乎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最终还是顿住了,什么都没有说。

  “走吧。”夜琉适时开口。

  夜琉都已经开口了,夜昀自然不可能不给她面子,便率先走了出去,领着两人去了另一边的屋子。

  江渝身上的伤都被处理好了,但人却仍旧没有醒来,依旧躺在床上,时不时皱着眉头,发出几声闷哼,一副对外界的环境无知无觉的模样。

  玉莲还在一旁坐着,闻声这才睁开了眼睛,朝着夜昀看去。

  他起身朝着夜昀行了一礼:“魔尊。”

  待魔尊点点头之后才朝着夜昀身后的二人颔首道:“左护法。”

  待到江晗时,他却是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开口:“三公子。”

  听见他的称呼,引得魔尊朝他看了一眼,看上去似乎对他的称呼挺满意的。

  但江晗对于他怎么称呼自己并不在意,他的一颗心都扑在了江渝的身上,他看见江渝仍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便连忙上前几步赶到了他的身旁。

  江渝身上还带着伤,江晗自然是看出来了的,他也不敢随意触碰江渝,担心他不小心碰到了江渝的伤处。

  他轻轻的开口:“二哥,二哥,你醒醒。”

  他接连唤了好几声,却都没有得到江渝的回应,这人不免有些焦急。又转头看向夜昀:“爹,为何二哥还没醒?”

  夜昀听见江晗的称呼,不由得又是眉头一皱:“他心魔太重,估计是在入魔的时候被乘虚而入了,等过一阵估计就醒了。”

  “还有,我是你哥,别叫我爹。”

  夜昀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转到了一旁的夜琉身上。

  说实话,他是十分担心夜琉的,毕竟江渝可是夜琉的亲儿子,但现在这个情况却是太过复杂。

  夜昀本以为,是江垣抛弃了夜琉,所以他才一直没来寻他,结果没想到是江垣竟是压根就没有撑过那场劫难,早死了七八年了。

  那么是否恢复夜琉的记忆,又成了困扰夜昀的一个难题。

  现在的夜琉,虽然的确看上去有些冷漠,也不爱笑,整个人看上去木木的。恢复记忆之后,她的确能增添几分人味。但恢复记忆之后,她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丈夫幼子惨死,而长子也是处于危机四伏的状况。


第一百七十六章 江渝醒了

  夜琉看着躺在穿上一动不动的江渝,向来平静的内心,竟然陡然的生出了几分刺痛的感觉——是心疼。

  心疼?

  夜琉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情绪,不由得皱了下眉,下意识的朝着江渝靠近了几步。

  夜昀几乎是下意识的拉住了夜琉的手,欲言又止:“阿姊!”

  夜昀的反应太大,也太奇怪,使得夜琉眉头皱得更紧了,也让她打从内心的察觉出几分不对来。

  “怎么了?”

  夜昀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知晓是自己反应太大,恐怕会引得夜琉怀疑,但现下他也编不出什么好理由。

  只能冷着脸,送开了夜琉:“没什么。”

  夜琉虽然早知道夜昀对她有所隐瞒,但她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毕竟夜昀是魔尊。但此时,夜琉却是觉得,夜昀似乎隐瞒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和她有关。

  她将扫视着夜昀表情的目光收回来,又放在了床上的江渝身上。

  也和江渝有关。

  夜琉再次抬步走到了江渝的床旁,静静的看着他。

  不知为何,她看见江渝额头上不断冒出的冷汗,竟是生出了几分想要擦拭的意思。

  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的擦拭着江渝额头上的冷汗,动作好不轻柔。

  夜琉就这么坐在床旁,却是莫名的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就好像她已经这样做过许多次了。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不知从何而起,她也不知从何处去探究。

  沉睡中的江渝似乎也察觉到了一旁之人的靠近,但他竟是没有生出半点抵抗之意,相反,这人还让他在睡梦中也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感。

  是他在梦中才能感受到的亲切之感。

  他不由得梦呓了几声,轻声唤道:“娘……娘……我好想你……娘……”

  江渝声音绵长,轻轻的唤着,声音很轻,却是重重砸入了夜琉的心中,让她莫名的想哭,眼眶中竟是也生出了湿意。

  沉浸在痛苦中,不断挣扎着的江渝却是先了他一步,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过,映入了夜琉的眸中,使她不由得一滞,心头的刺痛却是多了几分。

  夜琉仔细看着床上躺着的江渝,细心的替他拢好了被子,目不斜视的朝着夜昀问道。

  “他的母亲是谁?”大抵是因为刚才的情绪还没有收拢,她的声音竟是莫名让人听着有几分发涩。

  “不知道。”夜昀心中生出了几分焦躁,似乎是在想这件事怎么处理,他本是没打算这么早就让江渝和夜琉见面的。

  他想的至少也得等江渝醒过来了后,他们先讨论一番此事,然后再看要不要帮夜琉找回记忆。

  可谁知道,他的好弟弟夜晗一醒来了,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江渝,像是一头倔驴,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阴差阳错,竟是造成了如今这个场面。

  “不知道?”夜琉挑了下眉,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

  夜昀向来了解他姐姐,他自然看出来了夜琉的意思,但那又如何?他总不能实话实说吧,那他纠结了这么久的问题,不就纯粹是浪费时间了吗?

  这般想着,夜昀嘴角扬起了一个邪笑:“阿姊你也知道,在没有去沈秩之前,我碰过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只是查到了江渝是我儿子,但他是谁生的,我的确不记得了。”

  夜琉闻言偏过头,打量了夜昀一圈,似乎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夜昀脸上还带着他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将心中的种种思绪隐藏得很好。

  夜琉并没有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便没有再深究。

  “阿姊,你看你这看也看过了,不如咱们就先走了?”

  他话音刚落,夜琉就像回神似的,轻应了一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他一样,让她一刻也不敢多留。

  夜昀一边说着,一边还上前拽住了江晗的衣衫:“走了小晗。”

  江晗被他扯得身形晃了晃,转而却是一把扣住了床沿:“我不走,我要陪着二哥!我要等他醒来!”

  江晗扬着他的脸,看上去倒是可怜兮兮的,声音都带着哀求:“你就让我陪陪二哥嘛,爹爹!”

  这一声“爹爹”,叫得夜昀头皮发麻,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一松。

  “江渝现在需要静养,你呆在这儿有用吗?!何况你自己还受了伤,自己乖乖躺在房间里去养病,你在这里陪他,那你睡哪里!”

  “可是……”夜昀大抵是因为太过无奈,连带着声音都大了几分,倒是称得江晗更加委屈了些。

  “可是灵修不怎么需要睡觉啊……”江晗小声嘀咕道。

  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灵修一般只需要打坐就可以回复灵力,待灵力恢复了,身上的疲乏感自然也随之消失了。

  一般需要以睡觉来恢复灵力时,要么是因为力竭,要么是因为伤势过重,反正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情况就是了。

  就江晗目前的这个情况,伤势倒也不算重,倒也没到要睡觉的程度。

  江晗虽然说的小声,但架不住夜昀修为高,自然将其听得一清二楚。

  “江渝需要静养,你呆在这儿能干什么?”夜昀看着江晗这般一心一意想要黏着江渝模样,心中不免生出了些怒气。

  也不知道江渝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是让小晗这般真心实意的对他。夜昀在心中想道。

  “为什么他可以呆在这里啊?”江晗看向一旁的玉莲。

  夜昀也睡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玉莲:“他能在江渝醒来时拦住江渝,你行吗?”

  夜昀说完,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态度太过严厉,便放软了声音补充道:“江渝现在的情况很不稳定,他醒来之后,应当会陷入无法自控的发狂状态,我怕他伤着你。”

  “听话,去你的房间里呆着,江渝恢复神智之后,二哥自然会带着你来见他。”

  他这番话说了出来,江晗看着江渝,眸中生出了几分不舍,但心中也知道自己似乎不太适合呆在这里。

  便有些犹豫的点了点头,跟着夜昀离开了房间。

  ——

  是夜。

  玉莲猛的睁开了眼睛。

  一根玉笛出现在他的手中。

  只见他足尖轻点,三两下从窗户中翻了出去。

  “谁?!出来!”他厉声喝道。

  那人隐匿得极好,刚才大概是不小心发出的灵力波动,这才让他被玉莲察觉到了。

  “区区一介灵修,竟敢孤身来到魔界,简直是找死。”

  玉莲一边出声,一边仔细观察着身旁的灵力波动。

  接着,他很快再次察觉到了波动。

  玉笛在他手中转了几圈,便临到了他的身前。

  几段清幽的笛声泄出,其中却是夹杂着魔气,狠厉的朝着那人袭去。

  那人似乎是见藏匿之处已经暴露,便根本就不欲再藏,身影在空中翻转了几下,有惊无险的躲过了玉莲的攻击。

  借着月光,玉莲看见那人穿着一身夜行服,脸上蒙着黑布,整个人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这样的装扮,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玉莲当然不敢看轻。

  他体内的魔气疯狂的运转着,仔细提防着面前的这人。

  “阁下是何人?更深露重,孤身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那人却是没有半点要回答他的意思,提着灵力便朝着他来了,招招狠毒,皆是杀招。

  玉莲不由得也收敛了脸上了笑意,同那人过着招。

  他同那人来开距离,一段段的笛音朝着那人袭去。

  那人却只是仓促的躲开。

  他似乎并不想把动静闹大,除了之前的那几招攻来之后,便也顺从玉莲同他拉开了距离。

  玉莲却是猛的睁大了眼睛,立刻朝前而去。

  夜间光线太暗,他一时竟是没注意,让那人靠近了江渝的房间!

  就在他要抓住那人时,那人的动作竟是快了他一步,直接翻进了江渝的房间。

  玉莲连忙跟上,便看见那人已经握住了江渝的手腕,看样子是想把江渝直接扛走。

  “住手!放下江渝!”玉莲大声呵斥道。

  就在这时,那人接着一旁的灯盏,猛的对上了江渝银色的眸子。

  江渝,醒了。

  但还不等他开心,江渝的神志却不像清醒的。

  他突然狂笑起来,立在一旁的拂尘剑像是在回应他似的,跟着震个不停。

  正不等那人反应,拂尘剑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了江渝的手中。

  江渝的动作也很快,瞬间就朝着那人袭去。

  那人满了一步,躲避不及,脸上被留下了一道血痕,面上黑色的面巾也跟着掉落了下来。

  玉莲看着那熟悉的他不能再熟悉的脸,手上凝起的攻击却是收回了。

  “是你!”

  但他心中却是生出来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的确,只有是他了,在这世上,能够站在江渝身旁,和他一同面对的人,也只有他了。

  玉莲的幽花笛在手上转了几圈,却是并没有收回。

  因为江渝的攻击还在继续,他一击不成,接着便提着剑再次朝着那人刺去,动作没有半分犹豫,似乎他根本就不认识眼前人。

  作者有话说:

  夜昀看夜晗:江渝的舔狗

  笑死了,哈哈哈哈,偏偏他还拿弟弟没有办法。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是谢清帆

  “小渝!你怎么了?你看清楚,我是……”

  那人话未说完,江渝又是一道魔气朝着他袭去。

  玉莲见状笛身一转,上前扯住了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大概是仍旧沉浸在江渝的异样中,竟真的被他扯得往后了几步。也正是这几步,让他躲过了江渝朝他而来的魔气。

  江渝神色狰狞,不住的甩着脑袋,俨然是一副痛苦的模样。

  “小渝!”那黑衣人大声喊道。

  “他现在陷入了疯魔中,你……”

  玉莲话未说完,那黑衣人却是快了他的声音一步。

  只见他上前拉住江渝的手,一把将其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他紧紧的抱住江渝,似是要将其揉入自己的骨血,同自己融为一体。

  “小渝,我是谢清帆,我是清帆啊。”

  大抵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怀抱,江渝挣扎的动作竟是真的渐渐平息了下来。

  但他眼神仍旧是呆呆的,看上去没有聚焦。

  他的嘴唇张和着,隐隐约约有声音发了出来。

  玉莲离得太远,并没有听清,但谢清帆却是听清了。

  江渝在唤他。

  江渝在唤他的名字。

  “清……帆……谢清……帆……”

  江渝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吹来,都能将他的声音吹散似的。

  这般的模样引得谢清帆心疼不已,他摸着江渝的脸,在他的额头轻轻的留下了一吻。

  “我在,我在,我会一直在。”

  江渝虽然正在混沌中,但他似乎也听到了谢清帆的回应。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竟是径直掉了滴泪下来。

  落在了谢清帆的手指上。

  谢清帆感觉到了潮湿的触感,心头不由得一滞,根根针刺的心疼感又涌了上来。

  他看着江渝微红的眼眶,伸手抹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我在,小渝,不要怕,我会一直在。”谢清帆再次说着。

  江渝轻轻的发出了一声抽噎声,隐约嗅到了一丝血腥起,引出了他带着鲜血的回忆。

  “血——!清帆……好多好多的血!到处都是!”江渝的声音大了起来,倒像是在嘶吼了。

  “好多血!是爹爹的!是小浛的!是子衿的!是好多好多人的……”

  江渝的身体竟是莫名的颤抖起来,整个光是看着他的样子,便能察觉到他的痛苦。

  “小渝,小渝你快醒醒!”谢清帆看着他这副模样也很着急,轻轻的摇了摇江渝呼唤道。

  但江渝刚才好不容易唤回的理智,就这么缩了回去,整个人再次变成了之前的模样。

  他这幅样子看的玉莲的心也不住的提起。

  这道灵修转为魔修的坎,一般被他们称为渡魔劫。渡魔劫的难易程度,基本上是同他们自身的经历以及内心中潜藏着的心魔有关。

  有的人也许很简单,有些人也许根本就无法通过,只能卡在灵修与魔修的中间,丧失理智,终生困在痛苦回忆之中。

  像江渝这种经历了太多惨痛的事的人,有了太多埋在心中的事,渡魔劫就会显得尤为困难。

  还有一件事。

  根据玉莲长期以来的观察,如果没有在一个月之内成功渡过渡魔劫的话,那么他将永远被困在回忆之中,永远无法醒来。

  并且虽然理论上说是一个月,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时间越长,渡过渡魔劫就越是困难。

  江渝这般凶险的情况若是没有在十天之内成功渡过的话,那么估计以后就无法再醒来了。

  玉莲看着江渝这般反常的模样,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视线又转向了谢清帆开口问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伤?!”

  谢清帆听见他的声音,也不由得身体一僵。是的,他身上的确有伤。

  他紧紧抱着江渝的手,不由得松开了。

  玉莲的提醒使他猜到了,应当是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影响到了江渝,才让他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本来他已经冷静下来了。

  但就是他这一松,似乎是影响到了江渝的情绪。

  江渝竟是主动伸手将他抱住了,发出的声音带着颤抖,显得有些可怜:“清帆……你也不要我了吗……”

  还不等谢清帆回答,他竟是又自顾自的说道:“是的——本就该是这样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害了大家啊!”

  “是我害的父亲被碎尸万段,死了之后,身体竟还被别人占为己有……可悲的尽是我因此失忆,连亲生父亲都认不出来,认贼作父多年……”

  “是我害的小浛……他才那么小,就被人腰斩,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再也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而我作为他的兄长,即使连他的失手都没有巡回,任由他铺尸荒野……”

  “还有子衿,他是为了给我拖延时间,他是因我才遇上这个灾祸的,让他明明一个天资不凡的少年,背上了一个命不久矣的魔咒……”

  “还有叶凉……还有谢堕……还有太多太多的人因我而死,因我而遇上灾祸……”

  “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来到这世上,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将大家害成这个样子……”

  江渝的声音不断颤抖着,眼眶红的像是是要滴血一样,泪水不断的从中涌出,谢清帆从未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样子。

  他不由得出声将其打断,松下去的手再次将他抱紧。

  他的声音被江鱼带的也沾染上了哭腔:“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他竟也开始嘶吼起来。

  “不是你的错!江渝,你听我说!不是你的错!”

  “是这天地的错!是这世人的错!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的错!是给你披上枷锁的人的错!是他们的错!你没有错! ”

  “是玄偃一行人害得你满门被灭!你也是承受苦难,承受痛苦的人!是他的错!”

  “是洛瑜分裂神魂!将你塑造成了天选之子!是他的错!”

  “是世人对你不公的眼光!是世人的自私自利!是他们的错!”

  “你没有错!你从来都没有错!”

  谢清芳紧紧的抱着江渝,一个个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制造这些苦难的并不是你,你也是遭受痛苦的人之一,你有什么错?你错在承受了这些苦难吗?”

  “小渝,你要相信,你从来都没有错。”

  谢清帆的最后一吻落在了江渝的唇上。

  而江渝也在下意识的回应着他。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来了。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一道女声响起。

  玉莲循声望去,发现是颜轻,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江渝送药啊。”颜轻摇了摇手上的小玉瓶。

  “送药?送什么药?”

  颜轻和玉莲这边的声音,好似并没有影响到江渝和谢清帆,他们仍旧在忘情的纠缠着。

  “少主不是还没有恢复神智吗?这个药丸可以帮助他渡过渡魔劫,让他恢复神智。”

  玉莲听见这个消息也不由得有些开心,他还有心情调侃的颜轻:“我们的小神医真厉害,连这种东西都能炼制的出来。”

  玉莲的这番夸奖,使得颜轻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大抵是害羞了。

  而谢清帆自然能听见颜轻的声音,他同江渝分开后,喜悦之情都染上了眉梢。

  “此言当真?!”

  颜轻的那股害羞劲儿还没有过去,垂着的头轻轻的点了一下:“嗯。”

  她一边说着,一边上前将小玉瓶交给了谢清帆。

  “你直接让少主服下就行。”

  颜轻向来很识时务,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个同江渝拥抱着的人,但他看玉莲并没有出手制止,便猜到这人的身份应当不简单,所以她也没有多问。

  “多谢。”

  谢清帆伸手将那玉瓶接下,拿出来了一粒丹药给江渝服下。

  江渝似乎有些抗拒,并不想吞下,还是谢清帆拉住了他的手,轻声哄到:“乖,吃药。”

  大抵是谢清帆低沉的嗓音,令江渝十分满意,让他真的乖乖听了话,服下了那粒丹药。

  那丹药见效倒是快,就在江渝服下之后,他的眼睛就渐渐的恢复了清明。

  江渝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开口道:“清帆?”

  看见江瑜恢复了神智,谢清帆心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开口应到:“嗯,是我。”

  江渝确定了眼前人之后,这才转头看向了四周,看见了陌生的环境以及陌生的人,心中不由的生出了几分警惕,问道:“这是哪?还有他们,又是谁?”

  谢清帆看着江渝,他还是比较喜欢江渝现在的这个样子,心中微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里是魔界,他们是魔教的人。”

  谢清帆本来对他们并没有太好的映像,但刚才那个红衣女子拿出的药丸毕竟救了江渝,所以他也没有说太多。

  谢清帆话音刚落,玉莲便上前朝着江渝行了一礼,开口解释道:“参见少主。”

  “在下魔教主右护法玉莲,这是我们的医师颜轻。”

  “我们对少主并无恶意,只是看见灵界的那些人那般的对少主,心中不满,便将您从江家接了回来,想要让您从此在魔界安身。”

  “请您放心,您是魔尊的儿子,我们自然不会对您有什么不好的心思。”


第一百七十八章 这是何意

  江渝此时已经恢复了记忆,对魔族并没有太多不好的感觉,甚至因为他母亲是魔族的原因,他现在对于魔族还多了几分亲切之情。

  但他对于玉莲说出的话,心中还是多了几分有疑虑。据他所知,魔尊是个男子……他是魔尊的儿子?这个说法让他有些疑惑。

  “魔尊是谁?”江渝也没有犹豫,直接就问出了口。

  玉莲上前解释道:“魔尊名为夜昀。”

  江渝闻言点了点头,却是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是开始沉思起来,夜昀是谁,他自然知道是他的舅舅。

  但为什么说他是夜昀之子,这个问题让江渝有些疑惑,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出来的好时机,他应当亲自与夜昀见面谈谈。

  所以他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开口道:“我知道了。”

  玉莲和颜轻向来识时务,看见江渝和谢清帆似乎有话要说,便知趣地退了出去,不欲打扰他们。

  江渝看着玉莲走出去的背影,不知为何,这人莫名给了他一种熟悉感,但他又想不起到底是谁,他不记得自己认识魔界的人。

  罢了,既然想不清楚,他也不欲再多想。

  他将视线转到了身前谢清帆的身上。

  江渝同谢青帆对视着,眸中含着笑意,朝着他勾唇浅笑了一下。

  “清帆,我都想起来了,委屈你了。”

  江渝少见的有些温柔,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上前抱住了谢清帆。

  谢清帆竟是愣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样,没有想到江渝竟然就这么,就这么恢复了记忆。

  心中生出了一种天上掉下馅饼儿的喜悦感,他拉着江渝的手,声音莫名带上了几分颤抖:“真的吗?你所有的一切都想起来了吗?”

  他一边问着,心中又是生出了几分心疼的感觉。

  全部都想起来了吗……包括那些痛苦的回忆也都想起来了吗?

  谢清帆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为他恢复记忆而感到喜悦,还是该为想起了痛苦的事感到难过。

  但江渝从面上看,仍旧是喜不自胜的样子,看不出半分难过之情,就好像之前他在渡魔劫的时候展现出来的痛苦都是假的一样。

  他脸上洋溢着笑,同谢清帆对视着,甚至还踮起脚在他唇上留下了一抹印记。

  谢清帆的脸上还带着没有反应过来的茫然,江渝大抵是发现了他的矛盾之处,上前捧住了他的脸,出声调侃道:“怎么?小爷恢复了记忆,谢家主不高兴?”

  谢清帆闻言也轻笑了一声,拦腰将其抱起:“高兴!怎么不高兴?我高兴的都快要疯了。”

  “是吗?那谢家主给小爷笑一个来看看?”

  谢清帆把江渝轻轻的放在了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那江小爷可要给我点奖励才行。”

  江渝面上仍旧带着笑意,伸手勾住了谢清帆的下巴,开口道:“谢家主要别的,倒是没有要人倒是这里有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仪表不凡,英俊潇洒,乃是江小爷是也。”

  “你这倒是无良商家了。”谢清帆的手握住了江渝的腰,不断的朝下摸去。

  “这话从何说起,小爷难道不值价吗?”

  “我的意思是江小爷本就是我的。”

  江渝闻言轻哼一声,说道:“谢家主可真是霸道。”

  谢清帆正打算出声继续同江渝说道说道的时候,却见江渝的脸突然冷了下来。

  还不等他反应,江渝就直接伸手扒开了他的衣衫。

  里面包裹着伤口的白色细布全部都露了出来,已经有丝丝的鲜血从里面浸润了出来,江渝之前闻到的血腥味便是从此而来。

  见状江渝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推开谢清帆,让其坐床上。

  “谁将你伤成这样的?”

  “没谁……”谢清帆话未说完,便看见了江渝的眸子,一时间倒是有些心虚,重新说道,“没事,我已经报仇了。”

  江渝的脸仍旧是冷着的模样,任由谢清帆说再多话,他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是不是因为我?”江渝问道。

  江渝蹲在谢清帆的面前,看着他身上的伤,开口问道。

  谢清帆伸手拉住了江渝,将他带入了自己怀中。

  “都说了你没有错,跟你有什么关系?”谢清帆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是谢铮。”

  江渝自然知道谢铮是谁,也知道谢铮和谢清帆之间的仇恨。但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应该是与自己有关。

  “那谢铮呢?”

  “死了。”谢清帆摆摆手,满不在乎的道。

  “死了?”江渝挑了一下眉头,看着谢清帆。

  谢清帆的手点了一下江渝的眉心:“那当然,你夫君都出手了,他怎么可能还会有活路?”

  江渝看着他这般称得上是骄傲自满的样子,眉眼含笑,心中的忧虑也减少了不少。

  “是啊,我家谢家主自是厉害。”江渝也乐意奉承着他开口哄道。

  “这里是魔界,你身上还带着伤……”

  江渝正开口话,但未说完就被谢清帆打断了:“你想要赶我走?!”

  他这般说着,脸上都带上了委屈,好似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我不走。”他紧紧的抱住江渝,“你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

  江渝倒是任由他抱着,轻笑了一声:“谁说要赶你走了?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

  他说完从储物袋中拿出来了两个个小瓷瓶,分别递给了谢清帆:“这是余杞炼的避魔丹,能够避开魔气,使自己不受其干扰。这个是用来疗愈伤口的,你将它服下,可以让你身上的伤势尽快好起来。”

  “小爷觉得你说的话甚是有道理,我都在这里,你还想去哪里?”

  谢清帆这倒是没有推辞接,接下了他的两瓶药。

  “对。”

  “你都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江渝脸上带着浅笑,靠在谢清帆的肩上。

  他和谢清帆是这天地之间唯一懂彼此的人,也是彼此唯一能依靠的人。他们是知己,是好友,也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他们但凡离了对方,就像鱼离了水一样,无法存活。

  ——

  “舅舅。”江渝看着面前的黑衣男子开口道。

  夜昀此时正站在江鱼的面前,闻言点了一下头。

  江渝并没有接着说话,意思倒是很明显,是想要夜昀给他解释目前的状况,夜昀也理解到了他的意思,遂开口道:

  “阿姊失忆了。那些消息太过惨烈,本尊不忍心让她知道,于是瞒下了这件事,但本尊也不可能对你的处境视而不见,所以只能在她问起时,称你是我的孩儿子。”

  夜昀三言两语便将此时的情况解释的很清楚,江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夜昀倒是心中还记挂着另一件事,斟酌着开口道:“你同江晗是怎么认识的?本尊是指,江家的四弟子江晗。”

  江渝大抵是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件事,倒是愣了一下,接着神情便出现了几丝慌乱,但很快又被他隐藏的很好。

  “他出事了?!”

  “那倒是没有,只是本尊有些事情想同你说,你先将此事告知本尊即可。”

  江渝对于夜昀虽然有些防备,但心中到底记着他是自己的舅舅,于是便也没有做过多的隐瞒,开口道:“那是六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的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那大概是一个冬天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我遇到了,在路边蜷缩成一团的他,于心不忍便将其救回。在之后,我便让他认了自己做兄长,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弟一样。”

  江渝说的虽然八九不离十,但他还是隐瞒了一些事情,比如当时的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神智,他癔症犯了,正在外面疯狂的找着弟弟,而蜷缩在地上的那个孩子,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他便将其带回。

  这中间的事情其实他并不记得,都是曹子衿给他说的。

  还有并不是他让江晗认自己为兄长的,而是江晗一睁开眼睛便一直叫着“二哥,二哥”。

  那时候的江渝正好癔症犯了在四处找着弟弟,余杞便让他们纠缠到了一起。

  待江渝恢复了神智之后,问那人叫什么名字时,那孩子却仍旧是一副不清醒的模样,他只知道自己叫“晗”。

  江渝大概也觉得他们有缘,也就真的让他做了自己的弟弟,成了将现在的江晗。

  夜昀闻言便继续追问道:“那他为何叫你二哥?”

  江渝这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仔细观察着夜昀的神情,似乎从中看到了几分焦急。

  焦急?

  江晗难道同夜昀有什么关系吗?竟能牵动夜昀的情绪。

  这里江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地方,他刚刚对夜昀的隐瞒,只是不想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毕竟他现在虽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但癔症也不知道是否好了。

  “说了也是奇怪,他一张口便是二哥,我便随他去了。”

  “是了……是了……就是二哥呀……就是二哥给他弄丢了……”夜昀低声说着。

  江渝挑了下眉,听见这话心中不免有些震惊。

  这是何意?


第一百七十九章 阴阳怪气

  江渝听着夜昀的话,心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不只有一个舅舅……夜昀是还有个弟弟的……

  是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夜晗……

  晗?!

  江晗是夜晗?!是他的小舅舅?!是他失踪多年的小舅舅?!

  “舅舅,你的意思是……江晗是……?”

  江渝并没有将话说完,但未尽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夜昀看着江渝有些震惊的脸,也猜到了他应当是不知道此事的。

  他本是迁怒了江渝的,但他之后却又想通了。

  如果没有江渝,夜晗这七八年的生活或许并没有那么好受。让他在江渝身边长大,虽然身上中了剧毒,脑子也变得不太好,但好歹算得上是平安顺遂,整日无忧,也难怪他对江渝有那么深的感情。

  这般细想下来,他竟是有些感谢江渝了。

  如果不是他在那一个大雪纷飞的冬日,救了夜晗,那么他能不能找到夜晗都还是个未知数。也只能说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江渝正和夜昀聊着,便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二哥!”

  是江晗。

  江晗先在门上敲了几声,江渝应了声,示意让他进来。

  听见了是江渝的声音,江晗眼睛都亮了一下,脸上满是兴奋。推开门道:“二哥,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江晗一边说着,脸上一边浮现出了自责的神情。

  “对不起……都是我……让听信了坏人的话,才让你喝了不该喝的东西,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

  江晗说完后才看见屋中竟然还有一人:“爹爹,你怎么也在这儿?”

  江渝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上一句话,就听见了他下一句脱口而出的惊奇之语。

  爹爹?

  江渝仔细会想了一下,江晗现在应当还没有恢复记忆,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大名鼎鼎的魔尊就是他的亲哥哥。而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魔尊之子,把他当做哥哥的江晗,自然也会认为这人也是他的父亲。

  这般阴差阳错之下,竟是显得这个称呼多了几分荒谬。

  江渝觉得这也不是个办法,便出声制止了这个叫法。

  “小晗,这是你亲哥哥,叫二哥。”

  江渝的声音在江晗面前,称得上温柔,若是往日,他应当会很享受来自于江渝对他的温柔。

  但他现在却是一点儿也不喜欢。

  他只有一个二哥,那就是江渝,除了江渝以外哪个二哥他都不认。

  江晗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几分固执之情。他抬头同江渝对视着,认真的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是我二哥,我只有一个二哥。”

  他说到这里也没有再继续说了,但意思却是很明显,他只认江渝。

  此言一出,饶是江渝也愣了一下。他知道叶江晗把自己看的很重要,但他并不知道,在明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兄长的情况下,在遇见自己亲生兄长之后还是这般的态度。

  夜昀闻言,竟是察觉到,他内心一点儿也不意外。这些天他一直试图想要让江晗改口,但从未有一次成功过。

  他确实在江渝身上抱了一点希望,想着若是江渝开口告诉他这个真相,他会不会就会接受自己是他二哥的这个事实。

  但他又隐约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江晗从幼时起就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哪怕他现在失去了记忆,中了剧毒,成为了一个小孩心智的人。

  但一个人的性子是难以改变的,他还是如往从前一般固执。

  若是想让他开口叫二哥,或许真的得等到他恢复记忆之后了。

  江渝看向了夜昀,自然也没有错过他的神情。闻言便也没有再多强求,只点了点头:“那你以后不要叫他爹爹,你同我一样,叫他魔尊即可。”

  江晗这才点了点头,答应了:“嗯,我都听二哥的。”

  江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揉了一下江晗的头,说道:“小晗真听话。”

  但当他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时,他才察觉到有几分不合适,转头看向了夜昀。

  夜昀看着他们两人默契的兄弟互动,眼中的羡慕几乎都要流露出来。

  江渝莫名觉得放在江晗头上的手有些烫手,便收了回来。拍了拍江晗的肩膀,说道:“你先出去自己玩一会儿,我还有其他话要和魔尊说。”

  江晗点了一下头,正打算出门时却被江渝拉住了手腕:“还有一件事,二哥要告诉你。二哥没有怪你,不是你的错,是坏人利用了你。而且你看现在不也是很好吗,二哥不会再受其他人的掣肘。你看,你也在魔界,我也在魔界,我们在一起,谢清帆也在,有什么不好?”

  江晗听闻眼睛又亮了一下问道:“真的吗?”

  江渝看见他的这般乖巧可人的样子,手又忍不住痒了起来,想要揉一揉他的头,但碍于他的正牌兄长,也就是自己的舅舅在身边,也就就忍耐下来了。

  “好了,现在没事了去玩吧。”

  “嗯嗯!”江晗应了几声,心中的一大心结终于解开,心情都愉悦了不少,看上去十分欢快,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夜昀似乎看出了江渝还有其他事情要同他说,便直接问道:“还有什么事?”

  “魔教的右护法到底是谁?玉莲应当只是他随手取的吧?”江渝虽是问着,但话语间却带着笃定。

  “你对他感兴趣?”夜昀听见他问玉莲的事,似乎有些惊讶。

  江渝还没开口,便感觉背后有一道锋利的目光朝他刺来,霎时间如芒在背。

  突然觉得好像自己也不是那么好奇了,他只是觉得玉莲很像他的一位故人。

  “没什么,只是问问,有些好奇罢了。”江渝说道。

  夜昀倒是没继续追问了。

  “本尊也不知他的真名叫什么,当年救他的时候,他便已经是这副容貌尽毁,一副高冷的无法让人接近的模样了,这么多年倒是一直都没有变过。但不得不说他是一只很忠诚的狗。”

  夜昀将自己想问的事情已经问清楚了,便不打算再多留,从椅子上站起,轻轻的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说道:“本尊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走到门口时,却是突然停了下来,给江瑜留下来了一句:“若你是真的想知道,倒不如亲口去问问他。”

  江渝朝着夜昀礼貌的行了一个礼说道:“多谢。”

  夜昀前脚刚走,后脚谢清帆便从房梁上跳了下来,落在了江渝的身旁,有些霸道的搂住了他的腰。

  “玉莲是谁?同你又有什么关系?”

  江渝看着他,一时间竟是觉得有些好笑,嘴角微微勾起,说道:“嗯……好大的酸味儿,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呀?”

  谢清帆倒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的感觉,直接开口道:“是啊,我好酸呀,快告诉我,玉莲到底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让我今日怕是要醋死在这里了。”

  谢清帆一边说着,他的头还一边在江渝身上蹭着,妥妥的一副撒娇的受气小媳妇儿模样。

  江渝轻笑了几声,拍了拍他的背:“娘子能吃为夫的醋,为夫很是高兴呀。”

  “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他有些眼熟,很像一位故人。”

  这句话倒是让谢清帆警惕了起来,眼睛微眯的看着江渝:“又是故人?我怎么觉得五湖四海皆是你的故人?哪来这么多故人?”

  听见谢清帆这略带质问的口吻,他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清。

  “这次是真的,但我实在觉得跟他差别太大了,只是身形有些相似,便想着问一下。但这玉莲信若真是他的话,也不知道他到底吃了多少苦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谢清帆双手环胸,靠在墙上,阴阳怪气道:“还没相认呢,这就开始心疼了?”

  “要是真相认了,怕是把我这新人都不知忘到哪里去了,到底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

  江渝还没来得及插上嘴,又听见谢清帆一句接一句的道:“人家都说,同幼时一同长大的情谊是不一般,之前我还以为只是说笑,没想到今日却是在江少主身上看见了,什么叫故人重逢。”

  谢清帆一句接一句的说着,一句比一句语调更加奇怪,江渝看着他这副样子,心中的笑意几乎要泛了出来,好似这看戏一般的看着谢清帆。上前需要拉住他的手,却被谢清帆一把甩开。

  江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哪来什么幼年相识?同我幼年相识的,明明是个叫谢清帆的家伙,哪里来的什么故人?”

  谢清帆闻言这才心情好了些,斜着眼看着江渝问道:“那你口中的故人是谁?”

  江渝这倒是没有继续说了,只是张开嘴巴做了一个嘴型,说道:“徐连。”

  谢清帆听见这个名字,也不由得一愣,他自然知道徐家和魔界的恩怨。

  “那不是——?”

  如若那人真是徐连的话,那他便不可能成为魔尊的一条忠诚的狗。那就只有一个理由,而这个理由江渝相信,谢清帆猜得出来。

  那就是蛰伏,然后为徐家报仇雪恨。


第一百八十章 义父英明

  江渝和谢清帆聊过这件事后,便没有再提起,但二人皆是心照不宣。

  就在江渝打算把这件事揭过,当做自己从未知晓时,却是变故抖生。

  那日他刚出门,便撞上了在门边依靠着的玉莲。

  他仍旧是那副冷漠的模样,脸上带着面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他看见了江渝,似乎是愣了一下,并没有想道会遇到他。

  “少主。”玉莲朝着江渝行了一个礼。

  江渝点点头:“你怎么在这儿?”

  “属下来看看少主伤势如何了。”玉莲道。

  “小爷已经好了许多了,倒是劳烦右护法挂心了。”江渝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打量着玉莲。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再探究玉莲究竟是不是徐连的事,但心底还是忍不住想要知晓真相。

  玉莲大概是察觉到了江渝的目光,他刻意的隐藏着他的一切习惯,以免被江渝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并不想被江渝认出来,因为他知道,江渝是重情之人。但他的仇人是江渝的舅舅,这只会让江渝徒增困扰,所以他自己的事一人当,自己的仇一人报,不想牵连进无辜之人。

  正待这时,江渝挂在腰上的拂尘剑却莫名开始震动起来,看那模样,像是要从剑鞘中挣扎出来一样。

  这不禁让江渝有些疑惑,难道是拂尘又暴动了?

  可也不应该啊,若是拂尘暴动的话,拂尘剑会直接从剑鞘中冲出来,这剑鞘根本就禁锢不住他,哪里是现在这副模样。

  江渝一边想着,一边抽出了拂尘剑,可才刚抽出一点,露出一抹剑刃的亮光,就见一团白色的东西从拂尘剑中飞了出来。

  那东西直直的朝着玉莲飞去,让江渝和玉莲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主人,我终于找到你了!”那扑在玉莲怀中的白色东西发出了声音。

  江渝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倒是终于想起是谁了,是当初在庄惟的万楼塔中遇到的白狸,当时答应了要帮他寻找主人,便让其进入了自己的双鱼玉佩中。

  后来的事情接踵而至,再加上这狐狸也没说过话,江渝倒是将其忘在了脑后。

  看来在双鱼玉佩碎了后,他便钻入了自己的拂尘剑中。

  狐狸的嗅觉十分灵敏,江渝自然不会觉得他会认错主,那么玉莲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但江渝还没来得及开口,徐连却是先拦住了他的话头。

  只见他抱着白狸,将其递给了江渝:“这是少主的灵宠?”

  江渝一愣,但却也明白了玉莲的意思,他不承认他是徐连,他不想同他相认。

  既然如此,江渝也不便强求。

  但他并没有接下白狸:“这不是小爷的,只是偶然间遇上了,他的主人不知所踪,如今将你认成他主人,也算你们有缘,他便任你处置了。”

  他说完不给玉莲反对的机会,便径直回了房间。

  白狸似乎是看出了主人的难言之隐,倒是看起来十分听话,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江渝走后,他却熟练的抓着玉莲的衣衫,爬上了他的肩膀,围着他的脖颈,小心翼翼的蹭了蹭:“主人我很聪明,不会坏事的,不要赶我走。”

  玉莲看着江渝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轻轻的摸了一下白狸,到底是没再说什么,只是低低的应了一声。

  。

  “江渝……江渝……”

  玄偃站在高处,双手负在身后,不断的来回走着,嘴里还一直念着江渝的名字。他的面上透出几分狰狞,看上去似乎十分恼怒。

  而在底下却是跪了一众的人,朝着玄偃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为首的便是玄苍,也就是沈昭。他此时一身黑衣蔽体,面容隐蔽在漆黑的面具之下,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江渝……江渝……”

  他又走了一圈,随后面色凝重的缓缓落在了位置之上,目光扫向底下跪着的一群人,像是才想起有这么一群人似的。

  “都退下。”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

  众人闻声立马站起,朝后退去,没有丝毫的停留。

  毕竟他们又不蠢,这次去江家的任务是把江渝带回来,但现在不仅没有成功,还让其躲到了让他们束手无策的魔界,不仅如此,还受到了魔尊的庇护……

  玄偃的心情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不好,自然没人敢在这时候上前触玄偃的霉头,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就在众人马上要离去时,一直坐在高位上一动不动的玄偃却又开了口:“等等。”

  所有人的脚步又是一顿,整个人再次将身子弓了下去:“主上。”

  “苍儿留下。”

  “是,义父。”玄苍转身迈步朝着玄偃走去。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响,其他无关的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了玄苍和玄偃留在这光线昏暗的大殿中。

  玄偃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慢慢的沿着台阶,一步一步的从高位走到了玄苍面前。

  他的手碰上了玄苍的面具,轻轻的将起其拿了下来。

  漆黑的面具揭下,玄苍俊美的脸庞就这么露了出来,平日里来自沈昭的温润笑意此时仍旧挂在玄苍的嘴角。

  他任由着玄偃动作,但却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义父?”

  玄偃盯着玄苍的笑容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苍儿,你会是义父最听话的孩子,对吧?”

  玄苍顿时心脏骤停,他不知道是不是玄偃察觉到了他的动摇,所以才刻意出口问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前形势不明,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他压下心底的慌乱,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义父放心,我会是义父最听话的孩子。”

  玄偃闻言点点头,脸上难得的也露出了几分笑意,伸手在玄苍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但他越是这样,玄苍心中越是紧张,他一点儿都看不出玄偃有没有相信自己。

  “义父之前让你伤江晗的任务,你完成得很好,义父很满意。”

  说道这里,玄苍却是有些好奇:“义父为何要那样做?”

  玄偃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说道:“江晗的真实身份是夜晗,也就是魔尊的弟弟。”

  这个消息可以说是让玄苍十分震惊,他脸上的震惊之情一时间都没来得及收回去:“什么?!”

  “不仅如此,江渝也知道这件事。”玄偃走到一边,背对着玄苍,看起来颇有几分高深莫测。

  “小……江渝也知道这件事?”玄苍的眼睛都瞪大了,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玄偃轻笑了一声:“他自然知道,江渝这般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容许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人在自己的身边这么多年,当然是他知道那人是谁。”

  “你说,若是魔尊知道此事,会怎么样?”

  玄苍倒是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恼怒?”

  “对。”玄偃点点头,“魔尊便会同江渝因此生出隔阂,说不定,还会因为江晗的事大打出手。”

  听到这里,玄苍却是轻轻的皱了下眉头,他不是很认同玄偃的话。

  他记得江晗是小渝救回来的,这也是为什么江晗那么黏着江渝的原因,那么有这个原因在,魔尊便不可能同江渝大打出手。

  但这些话他却是不好说出口,只能埋在心中。

  “有了这件事在前,之后便是你需要去帮义父做一件事了。”

  玄偃转过身,同玄苍对视着,面上透露着笑意。

  但玄苍一见到他的这个笑容,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时间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接着也正如他想得一样,他听见了玄偃的话:“在江渝心中,沈昭有几斤几两?”

  玄偃一边问着,一边迈步朝着玄苍走来。

  玄苍抬眸看见了玄偃眸中的威胁之意,呼之欲出的“没有太亲近”生生的卡在了喉咙中,根本没办法说出口。

  “嗯?苍儿,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玄偃站在玄苍的面前,直直的看着他。

  玄苍却是猛地垂下了头,生怕自己眸中的慌乱之情会因此暴露出来。

  “还算有些分量。”玄苍艰难的开口道。

  玄偃点点头,好似对玄苍的回答十分满意。

  “那义父便嘱咐沈昭一件事。”

  玄苍单膝跪地,朝着玄偃抱拳,头仍旧垂着,根本不敢有一分一毫的抬起,他心中的预感终究是成了真,他大概已经猜到玄偃要让他做些什么了。

  “义父请讲。”

  “用沈昭把江渝从魔界中引出来。”

  玄偃话音落地,玄苍几乎要稳不住自己的身形,紧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担心让玄偃察觉出不对。

  好在玄偃并没有让他接话,而是继续说道:“谢铮虽然死了,但他还算有些用,临死前重伤了谢清帆,谢清帆的伤不好好休养个几年,怕是别想好了,这便给我们创造了机会,没人其他人来捣乱了。”

  玄偃扶着玄苍的肩膀,慢慢的蹲了下去,把玄苍的脸抬了起来,面上带笑,和蔼的问道:“你说对吗?苍儿。”

  玄苍面上的情绪倒是隐藏得极好,只是眼眶有些微微泛红。

  他应和着玄苍的话:“义父说得是。”

  “义父英明。”


第一百八十一章 沈昭背叛

  江渝来到魔界之后,倒是同之前在江家的生活没什么不同,仍旧是一天没什么事,只是挂着一个少主的名头。他从未来过魔界,对这个母亲长大的地方天然的多了几分好奇,便在修炼之余四处看看。

  也是不知为何,谢清帆那厮明明已经到了魔界,自己也给他吃了避魔丹,让他能在魔界来去自如,但他却是整日整日的不见身影,也不知道是在忙些什么。

  不过江渝倒是不怎么担心他,便觉得应当是谢家的一些事, 毕竟再怎么说,谢清帆好歹也是一家之主,怎么可能像他一样整日清闲。

  江渝寻了个好地方,躺在屋顶,晒着魔界的太阳。

  他伸出手遮挡住朝着眼睛射来的阳光,脸上留下一片阴影。江渝感受着这有些温暖的感觉,不由得有些感慨,这魔界的太阳和灵界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他正在感慨之际,一道带着消息的符文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符文闪着温和的灵力,江渝只需要一眼就看出来了是谁传递给他的消息。

  江渝从江家离开后,确实许久没有收到江家的消息了,他虽然并不担心江家,但对于他比较亲近的几个人,他还是心中记挂着的。

  其中就有沈昭。

  他连忙接下符文,沈昭温和的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

  “小渝,几日不见,不知你现今如何了,可否来灵魔边界处,同我一叙?”

  江渝接下消息后竟是一点都没有怀疑,便提着剑朝着灵魔交界处而去。

  待他到了地方后,沈昭果然站在那里。他看见了江渝朝他赶来的身影,却是并没有如往常一般见面时扬起那个让江渝熟悉的笑容,而是微微皱着眉头,好似在做着什么重大的决定。

  “师兄!”江渝心情倒是不错,大老远的便朝着沈昭招手。

  沈昭仍旧穿着江家的浅黄色碎草衣衫,但不知为何,外面却是披了一件通体黑色的外袍,将沈昭整个人罩了起来。

  但那件黑色外袍上没有一点儿花纹,所以江渝也并没有起疑。

  “许久不见了,师兄。”江渝笑着一步步的朝着沈昭走来。

  沈昭看着江渝的模样,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怀念之情,是啊,是许久不见了,转眼间江家出事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但他觉得和江渝的往昔,却还是像刚才一样。

  沈昭的眸子不断的看着江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似乎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底。

  “师弟……”沈昭轻轻的开了口,但声音听上去却是并不怎么欢快。

  江渝好似这才发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也跟着皱了下眉头,心头见到师兄的喜悦之情,像是被一碰凉水瞬间浇熄了。

  “师兄,怎么了?”

  江渝说着,似乎还要上前,眼看就要跨越魔界和灵界之间的屏障进入到灵界中来,却被沈昭大声呵止住了:“你别过来!”

  江渝虽然不知道沈昭此举的用气,但还是听话的立刻停下了脚步:“师兄,怎么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担心的神色,被沈昭捕捉到了。

  担心。

  沈昭轻笑了一下,他很喜欢看见江渝被自己牵动情绪的样子。

  他脸上带着笑意,手上捏紧青琼剑,一步一步的朝着江渝走来,最终迈步踏入了魔界中。四周的魔气好似闻到了肉腥味的野兽,朝着他不断涌来。

  好在交界处的魔气有些薄弱,倒是不至于给沈昭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江渝还是出手在沈昭的四周围了一个结界,将其护在其中,不受魔气的侵害。

  “师兄你进来作甚,魔气入体对你来说……”

  他话未说完,脸上的笑意都还没有收起,便是一声利器如肉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传来。

  江渝眼中满是茫然,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还手,只是愣愣的低下头,看向了沈昭刺入他体内的青琼剑。

  沈昭没有丝毫的犹豫,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整个人看上去全然没有半点的温润气质了。

  他顺势拔出了青琼剑,江渝不由得身形一晃,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江渝抬头朝着沈昭看去,眼中填满了不可置信,鲜血顺着嘴角流下,眼眶通红,看上去有些狼狈:“师兄,为什么?”

  沈昭慢慢的蹲了下来,伸手从怀中拿出来了一个是令牌,随手丢在了江渝的面前。

  随着他的动作落下,江渝也终于看见了缠绕在沈昭身上的玄色灵力。

  他的瞳孔猛的收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

  “玄晶……”

  他伸手将沈昭丢在他身上的那块令牌拾起,看见了上面的“苍”字。

  “你是……玄苍?”江渝开口,却是莫名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

  “你是玄偃的义子……?”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手死死的捂住伤口。

  此时的他被一股巨大的悲痛席卷着。

  “你是玄偃派到我身边来的?”江渝眼眶中噙着泪,低声问道,整个人开始颤抖起来。

  “是。”玄苍点头。

  “你对我的好,全是利用?”

  “当然。”玄苍再次点了点头。

  接着玄苍站了起来,提起了剑,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惋惜:“可惜了,我还挺喜欢你的,可是义父要你死,你便不得不死。”

  玄苍的青琼剑眼看就要朝着江渝的脖颈袭来,却是被拂尘剑拦了下来。

  江渝虽然身中一剑,但也不会因此完全丧失抵抗的能力。

  但正当他提起剑想要同沈昭刺去时,却看见四周的魔气朝着玄苍涌去,玄苍好似这才察觉到魔气对他来说有多危险。

  他躲过江渝的招数,越过了灵魔两界之间的屏障,回到了灵界,他没有丝毫的停留,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看着消失的沈昭,江渝还在原地呆愣着,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半晌,他才拖着受伤的身体,起身回了明月教。

  而沈昭竟是也一直没走,就这么躲在暗处看着江渝,直到江渝离去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拭去眼角流下的泪珠,心中传来刺痛。

  今日一别,沈昭于江渝而言,便是欺骗了他多年的仇人了,他不会再为了沈昭来到灵界了。

  而他自己……

  沈昭看着江渝的背影,轻轻呢喃着:“小渝,再见了……”

  今日一别,怕是永世不能相见了。像他这样的恶人,死后肯定会下地狱的,而像江渝这样的人,肯定会飞升成仙的。

  永别了。

  玄偃不会容许背叛,他今日这般做了,杜绝了江渝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下,来到灵界,相当于是毁了玄偃的部署。

  玄偃定是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不过倒也无事,沈家他已经安顿好了,他给沈家设了一个法阵,一个玄偃也无法攻进去的法阵,沈家会被保护得很好,他也算是毫无牵挂了。

  沈昭调整好自身的状态,回了瘴林。

  “沈昭!”果然,他一入殿,就听见了玄偃暴跳如雷的声音。

  下一刻便是一道灵力朝着他袭来,他根本就来不及闪躲,就被那道灵力击中,整个人撞在了墙上,一口鲜血伴随着他的咳嗽呕了出来。

  “你竟敢!你竟敢背叛本尊!”玄偃又是一道灵力朝着沈昭袭来。

  沈昭身体刚爬起来一点,又被他一击袭来,趴在了地上。

  玄偃手上的灵力渐渐凝实,变成了一个张着凶狠倒刺的长鞭,他拖曳着鞭子朝着沈昭走来,长鞭上的倒刺泛着幽幽的冷光,光是让人看着便不寒而栗。

  他走到沈昭的身旁,狠狠的一鞭朝着玄苍袭来。

  这一鞭打上了沈昭的背,不仅划破了他的衣衫,还带出了他的皮肉,一时之间,鲜血四溅。

  玄偃以为玄苍会是他最忠诚的一只狗,他那么费心的培养他,还收他为义子,没想到却是的到来了背叛,这对于向来步步为营,玩弄人心的玄偃而言,简直是耻辱。

  他这般恼怒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沈昭毁了他和江渝的羁绊,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竟然敢背叛自己!

  玄偃接连在沈昭身上留下了好几鞭子,直将沈昭伤得浑身是血才罢休。

  “你别忘了,沈家还在本尊手里。”玄偃冷笑了一声,“你这般重情重义的为了江渝背叛了本尊,江渝他会念着你的好么?”

  “不……需要……他念着……我……”沈昭嘴里满是血,牙齿都被鲜血染红了,却仍旧倔强着回着玄偃的话。

  玄偃的脚落在了沈昭的身上,在他的伤口上狠狠的碾磨着,沈昭不由得发出了几声闷哼。

  玄偃的手上出现了沈家的幻影,他的灵力似乎想要朝着沈家袭去,但却突然发现,他的灵力被直接吸收了,而沈家没有丝毫的动静。

  “你!”玄偃这才明白了沈昭为什么敢孤注一掷,因为他已经把他唯一的执念保护住了,他不再受他的掣肘了。

  玄偃的手狠狠的拽起了沈昭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接着又狠狠的朝着地面撞去,接连撞了好几下,使得沈昭的额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他才罢休。

  接着,他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轻轻的笑了一下。

  他倒是忘了,唯一的执念……那哪里是唯一的执念,他不是还有个执念是江渝么?

  玄偃轻轻的笑着,俯下了身子,低声道:“苍儿,你知道许帆柏身上的执念,是谁下的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饮下执念

  沈昭的眸子猛的睁大,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了起来,他艰难的抬起染血的手,仅存的一点灵力在他手上缓慢的凝聚起来。

  他似乎是想要给自己最后一击。

  但玄偃怎会让他如愿,他的脚踩在了沈昭的手上,随着他动作的落下,沈昭手上凝聚起的灵力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洛瑜是怎么死的,你应当知道吧?

  玄偃蹲在沈昭的身前,伸手钳制住了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让他同自己对视着。

  沈昭自然知道洛瑜是怎么死的,他死于许帆柏之手,又或者说,是死于毒药执念之手。

  “你说,江渝会不会和洛瑜是一个死法呢?”

  玄偃话音落了,将执念从怀中拿出,执念是无色无味的水,表面看上去好似没什么,但只有尝试过的人才知道他的恐怖之处。

  沈昭死命的挣扎着,但在玄偃手中只是蚍蜉撼树。

  执念虽然洒出来了一些,但更多了还是进了沈昭的肚子。

  沈昭被玄偃种种的甩在地上,他拿出手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血迹,看沈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丧家之犬。

  沈昭恢复了自由,第一反应便是伸手去抠自己的喉咙,想要将执念抠出来,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这样的动作只不过是让他的眼眶中流下了泪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执念一入口,他便感觉到了灼热感。

  接着便是心头火烧,一个名字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在他脑海中不断萦绕着。

  “江渝……”

  “江渝……”

  沈昭低声念着江渝的名字,眼中的执念越发深重,但很快又被他甩甩头压下。

  他浑身起了战栗,他不能让江渝死在他自己手上,他不能被执念控制……

  他不能……他不能……

  沈昭死命的捂着头,感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脑海中除了“江渝”之外竟是什么也没有了。

  “江渝是我的……江渝是我的……我要得到他!”

  沈昭甩甩头,眼神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不,不,不能伤害江渝,不能伤害江渝……”

  两个念头在沈昭脑海中不断纠缠着,扰得他痛苦不堪,他凝聚出灵力,想要在这里结束自己的性命。

  但玄偃却是伸手制止住了他,并且还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禁制,使他无法杀死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痛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执念蚕食。

  “来人,把他拖入地牢好好关着,这可是本尊送给江渝的大礼。”

  沈昭此时已经痛得昏死了过去,失去了意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轻而易举的便被拖了下去。

  玄偃此时正在缓慢擦拭着自己身上沾染到的沈昭的血迹,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事实上,沈昭的背叛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对沈昭抱有希望,他早就看出来了沈昭的反叛之心。

  沈昭本就是一个灰色的人,或许他的性格本是白色的,但他身处的四周,却是漆黑一片,他没办法在旋涡中独善其身,故而也被染上了黑色。

  但他心中仍旧怀抱着几分希望,不让自己完全坠入地狱。故而成了这样一个,算不得好人,却又算不得坏人的人。

  这也算是玄偃棋盘中的一步,他倒要看看,中了执念的沈昭,会如何对江渝。

  让沈昭去引江渝出来,只是他的第一步,若是成功了,他自然高兴,若是失败了,他自然还有后招。

  他还有另一个引江渝出魔界的办法,那便是他自己。

  他可是江渝的仇人,他的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江渝的父亲弟弟都是因他而死,再加上他手上还有一个被他炼成了傀儡的叶凉,他可不相信江渝对他没有仇恨。

  只要他能引起江渝的情绪波动,他便能找到机会把江渝从魔界中引出来。

  ——

  江渝拖着受伤的身子回了明月教,最开始发现他的,是江晗。

  “二哥!”江晗看见江渝身上的血迹,赶忙迎了上去。

  “快!快去找颜结界!”江晗连忙朝着一旁的魔教弟子喊道。

  那些弟子自然也看见了江渝身上的伤,赶忙朝着另一处跑去。

  江晗扶着江渝坐下,伸手打算看看江渝的伤时,却被江渝伸手挡下了。

  “我无碍。”

  江晗听见江渝的声音,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二哥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二哥……”江晗不免有些担心,二哥的情绪很少外露,平日里都以一副笑脸示人,让人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情。而当他心情表露出来的时候,一般只有在极端的情况下,比如极喜,又比如,极悲。

  这次江渝却是没回话了,只是呆呆的坐着,面上没什么表情,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眼神空茫,好似在想些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比起江渝身上的伤口,此时江晗更加担心的是江渝现在的状态,二哥好似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时间都无法回神似的。

  江晗伸手推了推江渝,开口轻声唤道:“二哥……”

  “二哥!”江晗接连叫了好几声,但江渝都全无反应,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似的,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朝着江渝大叫了一声。

  江渝被他这一声吓了一机灵,但却是回神了,虽然神色看上去并没有好多少。

  江渝下意识的摸了摸江晗的头,此时江晗正坐在自己身侧,仍由他动作着。

  “嗯?小晗,怎么了?”江渝一边轻轻摸着,一边开口道。

  “二哥,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江晗脸上难得的多了几分生气的意味在里面,他拉着江渝的手说道。

  江渝虽然刚才被他喊回了神,但神色也并没有好多少,仍然是一副有些空洞的样子。

  “我?我没事。”江渝勾唇浅笑了一下,但这个笑容却并没有让江晗放下心来,反而让他更担心了,因为江渝的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是皮笑肉不笑,勉强得很。

  江晗还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了颜轻的身影。

  “颜姐姐!你快来给二哥看看,二哥受伤了!”江晗朝着颜轻招着手。

  颜轻看着江渝脸色这般惨白,也没有半分停留,立刻上前探查江渝的情况。

  但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江渝伤得并不重,甚至只算得上是轻伤,但江渝这个情况,看上去却让她以为是重伤似的。

  江渝的伤口他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再让江渝吃了几粒丹药,便没有大碍了。

  在颜轻给江渝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在整个人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似的,这倒是一点儿都不像江渝。

  颜轻看了朝着江渝的脸看了几眼,她第一次同江渝相见时,江渝正在沉睡之中经历渡魔劫,那时候她只以为江渝是个俊俏点的男子而已。

  待江渝醒来后,同他相处着,才发现江渝是个多么有趣的人,说话惯会哄她开心,她倒是对江渝的印象不错,她倒是十分喜欢这个少主。

  故而如今看见他这般模样,也不由得一愣,这般魂不守舍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

  “是遇见什么人了吗?少主。”颜轻轻声问道,她生来就有一股天生的媚感,就连声音也是如此。

  她轻飘飘的声音,像一把勾子似的,勾住了对方的心,使其自然而然的踏入她的蛊惑之中。

  “嗯。”江渝此时似乎并没有设防,竟真的回应了她。

  颜轻愣了一下,似乎也没有想道自己竟然这般轻易的就蛊惑住了江渝。

  她修炼的功法很特殊,同灵修的幻境有些像,她能够蛊惑修士,使其想起最美妙的事情,然后沉浸在其中,而他的躯壳就会仍由她处理。

  但如果对方的防备心很重,或者修为高出她太多,她是不容易得手的。

  她的眸子在江渝脸上仔细打转了一圈,这才发现他并没有进入自己给他营造的美妙幻境中去,但又确实被她控制了一些心神,但却不容许她做多少事。

  颜轻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接着问道:“是灵修吗?”

  “嗯。”江渝应道。

  从颜轻给江渝处理好了伤口后,她和江晗便把江渝带回了他的住处,此时只有颜轻和江晗在屋中,倒是不用担心被别人听了去。

  江渝这个状态着实太过奇怪,但不管怎么问,江渝都不曾开口,这才让颜轻出此下策。

  “是……江家的人吗?”颜轻斟酌着字句,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到江渝,让他清醒了过来。

  这次江渝却是沉默了一下,正当颜轻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问下一个问题时,江渝却是开口了:“不是。”

  江渝说着,眉头还皱了一下,显然这个人是不是属于江家,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颜轻突然想道,之前属于江家,但后来却又暴露了身份的人……

  她脑海中猛的跳出了一个名字,她瞪大了眼睛,转过头同江晗对视上了,看见了对方如出一辙的神情。

  他们都猜到了是谁。


第一百八十三章 消息属实

  ——是沈昭。

  江晗早就预见了这样的结果,就在沈昭对他出手之时。他也知道沈昭在江渝心中的重要性,这也是为什么他迟迟没有告诉江渝这件事的原因。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沈昭一直在骗他,沈昭是玄偃埋伏在他的身边的一个棋子。

  而眼下的这个情况,显然不需要他再做什么准备,想什么措辞来告诉江渝了。

  江渝已经知道了。

  “二哥……”江晗知道真相后,倒是更加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江渝回了一下神,朝着江晗说道:“二哥真的没事,你先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江晗眼中的担心却没有丝毫的减少,但他知道自己就算再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作用。

  他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江渝,最终还是出了门。

  江晗出了门后,江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

  只听他轻声的呢喃道:“师兄……”

  谢清帆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便看见了江渝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一时间顾不上这么多了,上前一把抱住将,轻轻的吻着他的额头。

  “小渝,怎么了?”谢清帆轻声唤着江渝的名字。

  江渝听见谢清帆的声音,稍微有了点反应,轻轻靠着谢清帆的肩膀,神色厌厌:“清帆,沈昭是玄偃的人。”

  谢清帆愣了一下,似乎好像也没有想到这件事。

  他看见江渝的这副模样,心中好似被针刺一般的疼。

  “错不在你。”谢清帆轻声说道。

  江渝伸手紧紧拽住谢清帆的衣衫,不知道是不是力气用得太大,竟是引得谢清帆的呼吸声有些加重。

  江渝虽然在出神,但仍旧察觉到了谢清帆的不对劲,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将心中的难过和痛苦压下,朝着谢清帆看出。

  而江渝这才发现谢清帆的状态有多差,他的脸色苍白,上面看不出一点血色,整个人好似凭借着一口气强撑着。身上的灵力也无意识的朝外泄着,但他好像根本就没察觉到这件事。

  江渝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便想伸手去探谢清帆的灵脉。

  但谢清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竟是抢先一步躲开了江渝的手。

  江渝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容不得谢清帆闪躲,强行用灵力束缚住他。

  而他这时才发现,谢清帆竟然无法挣脱,只能老老实实被他束缚着。

  按理来说,谢清帆的修为同他相差无几,如果他用灵力控制住他了,那他也应该很快就挣脱出来了,根本就不会被他控制太久。

  只有一种情况,谢清帆会无法挣脱,那便是他受伤了。

  “你受伤了?!”江渝问道。

  他一边问着,一边再次抓住了谢清帆的手腕。

  而这时的谢清帆却是无从抵抗了,只能任由江渝抓着。

  “只是小伤,没什么大碍的,你不用担心。”谢清帆说着,似乎是有些无奈。

  江渝自然不会听信谢清帆的话,谢清帆的脸白成这个样子,说是小伤?骗鬼呢!到底伤得如何,他要自己探查一番。

  江渝控制着魔气,只放出了小小的一丝进入了谢清帆的灵脉之中。毕竟他现在是魔修,同谢清帆灵脉交融不该过多,否则哪怕谢清帆吃了避魔丹,他也怕会给谢清帆留下什么隐患。

  这一丝魔气顺着谢清帆的灵脉游走着,这才发现谢清帆伤得到底又多重!

  灵脉上面满是伤痕,丹田上也生出了几道裂痕,整个身体千疮百孔,难怪他的灵力会四溢。

  让他稍微能缓和一点的,大概就是谢清帆受的这些伤,如果细心调养,是可以慢慢恢复的。

  “谢清帆!”江渝的声音猛的提高,抬眸怒视着谢清帆。

  谢清帆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这副反应,倒是并不意外:“谢铮好歹也是个渡劫期,他都死了,我只是受点伤,总体来说,还是我赚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受了打击的原因,江渝的眼眶红得很快,他松开了对谢清帆的控制,伸手抱住了他。

  “还疼吗?”江渝轻声问道。

  “疼,疼得不得了。”谢清帆也伸手回抱住了他。

  他们虽然常常拥抱,但每一次,谢清帆心中都会涌起心动的感觉,伴随着一股满足的情绪涌向四肢。

  他轻轻的把江渝抱在怀中,这般近的距离,他都能听清楚江渝的心跳声。

  江渝也同他一样,心情并不平静,饶是他面上不显,但他剧烈的心跳仍旧出卖了他。

  江渝听见谢清帆这般说,心中的那口气刚提起,就又听见了的谢清帆的后话。

  “要小渝亲亲才能好。”谢清帆的声音轻轻的响在江渝的耳侧,引得江渝的耳朵从耳根就开始泛红。

  “滚……”江渝双手抵住谢清帆的胸膛,开口说着。

  谢清帆可不容易江渝这般轻易的逃脱,带着江渝朝前走了几步,将他抵在了墙上。

  一只手仍旧搂着江渝的腰,但另一只手却是抵在江渝的耳侧。

  “小渝可怜可怜在下吧。”谢清帆说着,又朝着江渝的唇角凑近了一番,“我可是快疼死了。”

  谢清帆说完,便不给江渝再次反驳的时机,趁着江渝张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直接开口附了上去。

  一时之间,唇齿相贴,谢清帆的舌尖顺着江渝的双唇探了进去,同江渝纠缠着。

  好一会他们才分开,江渝面色红润还在微微的喘着。

  他没好气的白了谢清帆一眼:“疼死你算了。”

  “那可不行。”谢清帆轻笑着,“我死了,你就没道侣了,我再怎么的,撑着一口气都得走你后头。”

  江渝听见他这般说,也跟着笑道:“谁说你死了我就没道侣了,到时候小爷去找七八个道侣,让他们天天围在小爷身边,好不快活。”

  谢清帆挑了挑眉,落了座,撑头看向江渝:“那到时候我就算死了,我也得从坟头爬起来,把你的相好全部杀了。”

  江渝也跟着落了座,坐在了谢清帆的对面:“这么霸道?”

  谢清帆给江渝倒了杯酒,推到他的面前:“那必然是这么霸道。”

  江渝盯着谢清帆看了一阵,才将他推到自己面前的酒印下:“那你就把那口气撑好了,别死在小爷前头。”

  谢清帆看着他的动作,低低的应了一声:“嗯。”一定。

  ——

  “玄偃在瘴林?消息属实?”江渝朝着夜昀问道。

  “本尊告诉你的消息,自然属实。”夜昀依靠着柱子站着,姿态看上去有些慵懒,还有几分随意。

  “你要去报仇么?”夜昀虽然已经知道答案了,但还是想开口问一下。

  “嗯,自然。”江渝应道。

  夜昀对这个答案没有丝毫的意外,虽然他同江渝的相处时间不多,但他多少也是了解江渝一点的。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他觉得那幕后之人,应当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要把江渝引出来。

  “本尊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魔界不会帮你,第二小晗你也不能带去。”夜昀说道。

  “我自然明白。”江渝说着。

  接着,他又伸出了两根手指,竖在魔尊面前:“但我有两件事想请魔尊帮忙。”

  “只要不事关小晗,本尊倒是可以答应你。”夜昀的动作倒是丝毫未变,像是并不意外江渝让他帮忙,他仍旧是那副懒洋洋的像是没睡醒的模样。

  “魔尊放心,自然同小晗无关,他的安危我也是挂在心上的。”

  “第一件事,我想让魔尊帮我看好谢清帆,不要让他前往灵界。”

  据江渝发现谢清帆的伤势以来,已经过去了一月了,但谢清帆的伤仍旧没有恢复多少。江渝自然知道,谢清帆的伤只能慢慢养,甚至还要少使用灵力,江渝也一只照顾着他。

  眼下机会难得,江渝自然不会放弃报仇的机会,但他同样也担心,谢清帆知道之后会前来寻他,然后被玄偃所伤,这是江渝最不想看见的事。

  “好,本尊可以答应你。”夜昀点点头,“那第二件事呢?”

  江渝听见魔尊答应了,松了口气,有了魔尊的应声,那他也可以放心许多了。

  “第二件事,我想让魔尊传出去一个消息,玄偃是玄晶。”

  此话一落,夜昀挑了一下眉,他自然知晓了江渝的意思。

  江渝心中还记挂着祭魂阵的事,而灵界那些家族自然也将祭魂阵看得比谁都重要。

  玄偃是玄晶的消息放出去,那么江渝便不愁没人同他站在一起了。

  这件事夜昀都能想到,他不相信玄偃没想到,江渝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他秉承着,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他仍旧要让灵界的家族来帮忙,多的用处也许没有,但拦些虾兵蟹将还是行的。

  这便是阳谋了。

  “好,本尊也可以答应你。”夜昀说道。

  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本尊听说,你从未去看过阿姊?”

  江渝闻言愣了一下,接着才轻应了一下:“嗯。”

  还不待夜昀发问,他便自顾自的解释道:“我是死是活尚且不明确,若是我死在了玄晶手上,又或者死在了祭魂阵中,那不是平白让她伤心吗?倒不如少些牵挂的好。”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各家反应

  玄晶的消息一经放出,就像往滚烫的油锅了放进了几滴水一样,便引得灵界的各个家族都为之沸腾。

  甚至为首的江、洛、曹、许、谢五大家族还紧急召开了家族大会。

  而各个家族的长老,自然都是些老狐狸,在各个家族碰面之前,他们必然得先定下自身的立场。

  ——

  江家。

  江家的家主之位是空着着,侧前方摆了一把椅子,那是代家主的位置,现在上面作者的墨云江。

  往下走一阶,左右坐着的分别是沈序和余杞,最后是下面弟子中领头站着的墨昙、叶凛。

  往常坐满了人的大殿,今日却只有寥寥几人,显得整个大殿有些空旷。

  “玄晶出世了。”墨云江率先开了口。

  还不到其他人说话,他就开口继续说道:“江家做为百家之首,纵使受到了重创,我们也得义不容辞。”

  “诸位可明白?”

  “明白!”江家弟子的回声应到。

  “诛杀玄机一行,由我带领弟子前往。”他说完还顿了一下,“此次异常危险,若是有人不愿意一同前往,也不强求。”

  “我离去后,门中一切事物,由墨昙少主决断。”

  离江渝出事,也过了一段时间了,江家虽然受了重创,但也在慢慢休整着。

  江渝、江晗的入魔,导致江家失去了传承,沈昭的身份败露,使得他们十分放心的大师兄离去。

  思来想去,能够担起重任的内门弟子,竟只剩墨昙一人了。

  墨昙的安危十分重要,江家不能断了传承,这也是为什么墨云江打算将其留在江家,不让其一同前去的原因。

  可墨昙似乎另有想法。

  只见她上前一步:“师尊,弟子愿往。”

  墨云江在她出声之前,眸中就多了几分不悦的情绪,后面墨昙说出的话,他竟是没有一点意外。

  “不可。”墨云江不容得她反驳,话音落了,又接着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弟子们陆陆续续的退了出去,只有墨昙还停在原地没动:“师尊!”

  墨云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墨昙:“昙儿,你对沈昭下不了手。”

  他的话语间带着肯定,似乎是没有一点意外。

  墨昙听见他这么说,刚想开口反驳,就对上了墨云江的眸子。

  墨云江眼中写满了反对:“昙儿,你该明白,你身上肩负着的是江家。”

  “你不必再说了,退下吧。”

  墨昙抿了抿唇好似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说道:“是,弟子告退。”

  墨云江看着墨昙离去的背影,不由的叹了口气。

  沈序见状开口宽慰道:“大长老不必担心,在下之前为墨昙算过一卦,她会在这一难中安然无恙的。”

  “那便借沈长老吉言了。”

  墨云江转过身,看向仍旧坐在位上的余杞和沈序,对他们说道:“我此行去,生死不明,江家就交给你们了。”

  “嗯。”余杞应到,“墨长老放心便是。”

  沈序虽然没有说话,但他朝着墨云江点点头,所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

  ——

  洛家。

  洛千舟轻轻的在沉睡的曹子衿唇上落了一吻:“子衿,我要去给你报仇了。”

  他说完,将握着曹子衿的手松开了。

  “等我回来,子衿。”

  洛千舟出了门,走到了洛家的议事堂。

  他在洛家家主的位置上落了座,俯视着底下站着的一众长老和弟子。

  “玄晶出世,洛家多少也得派人前去。我同玄晶的手下有私仇,所以我自会前去,其余人等可去可不去,一切皆凭自愿,绝不强求。”洛千舟说道。

  还不等其他人开口,洛青衣就率先开口说道:“大哥,江渝呢,江渝会去吗?”

  他的声音有些小,倒显得他问得有些底气不足了。但是洛千舟还是听见了他的话,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得说道:“你倒还真将他放在心上。”

  他虽是这般语气的在同洛青衣说着,但他还是回答了洛青衣的问题:“他必然会去,玄晶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们中间隔着血海深仇,江渝不可能不去报仇。但是……他会去你不能去!”

  洛青衣听见自家兄长的这么说,不由得有些着急,连忙追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去?!大哥你不是刚才才说了,去不去全凭自愿吗?!为什么到了我身上就变成我不能去了!”

  看洛青衣那副模样倒是委屈的很。

  洛千舟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你自己有几斤几两你不清楚吗?你还想嚷嚷着去,去做什么?送死吗?玄晶手底下随便一个人便能将你让你毫无还手之力。我是说了去不去全凭自愿,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几两,明知去了之后是送死,那为何还要去?”

  凭心而论,洛千舟的,这一番话说得很有道理,洛青衣心中哪怕有再多的理由,在这番话面前也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因为他确实修为不足,只有元婴的修为。

  在玄晶手底下,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是化身、合体,他的原因修为在人家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是。”洛青衣只得不情不愿的应道。

  “我离去后,洛家的一切事物便交给洛清衣暂代。”他说完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另一件事,但他最终还是开了口,“若我没有活着回来,下一任的洛家家主便是洛青衣。”

  “兄长!你在说些什么?为什么会不能活着回来?!”洛青衣听见这番话,又顿时炸了起来,连忙追问道。

  洛千舟看着洛青衣的这番样子,勾唇浅笑了一下,只听他说道:“自然是有可能死的,我同庄惟的实力相差无几,是死是活的确说不清……就这样吧,你们都退下吧。”

  “兄长!”洛青衣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洛千舟的一个眼神制止,只听洛千舟说道:“青衣,听话,洛家就交给你了。”

  洛青衣身侧的双拳捏紧,最终只能咬牙说道:“是,我会做到的,兄长放心。”

  ——

  许家。

  许家家主的位置上坐的是许朗,而孟然就站在她的位置旁,他站的笔挺,像是在守护许朗一样。

  “玄晶的事,我们许家也得出一份力。”许朗开口说道,“我打算亲自前去。”

  他身侧的孟然皱了一下眉头,正打算开口,但许家的长老抢先一步。

  “家主不可!我们许家之前在上一次祭魂阵封印时,便出了大力,遭受到了重创!连我们许家当时的少主许帆柏都搭了进去!这也导致我们许家也丧失了一位天才,在那之后我们许家便一直在走下坡路。您现在是我们许家唯一的继承,若您再出个什么事,我们许家怕是要断了传承!”

  “是啊,谁都能去,唯独你不能去!你若是去了我们许家,就再也选不出一个适合当家主的人选了!”

  许朗撑着头坐在家主的位置上,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但是她还是开了口,大抵是心中存的一丝希望,许家的各个长老如宝贝一般将她守着,不让她陷入任何危险中。

  她早就没有从前的那般潇洒了,她只是还想再见一面那位魔修,当年让她一见难忘的那个魔修。

  那人或许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当时的她是在外出游历时无意中落入了一个陷阱中,仅凭她自己的力量无法逃脱。

  正待她绝望之时,她遇上了那个魔修,那个魔修轻而易举的便将她救了出来,事后也没对她讨要什么谢礼,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离去了,他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许朗知道,虽然自己是被那人顺手搭救的,但自己仍然将他放在了心上。毕竟如果没有当时他的随手一救,自己或许就已经死在了那里。

  后来塔打听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那人的身份,但找到他的同时也知道了自己和他没有可能。

  她只能将这份年少的喜欢,默默的埋藏在心底,直到将孟然造出。

  她觉得这次讨伐玄晶,江渝会去,那人应当也会去。

  她只是想再见一见那人,但现在看来应当是不能了。

  “罢了。”许朗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放弃了,“既然我不能去,那便让孟然带队前去吧,我们许家好歹也得出一份力。”

  这句话说了,便那些长老也没再有意见了,纷纷应到。

  “孟然你可有意见?”许朗说完才对孟然说的。

  孟然一向听许朗的话,许朗吩咐他做的事情,他自然会答应,这次也一样,他点了点头应道:“是。”

  许朗刚才的那些一系列心理活动,他自然没有放过。他是因何而存在的,他自然明白。

  刚才看见许朗的心理活动,他便猜到了,这次许朗的那位心上人,应当也会在。

  这般想着,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面具,自己的脸好像同那人长的一样,我应该换个说法,自己的脸是照着那人做的。

  他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他问过徐朗许多次,但从没有一次得到过答案。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能在许朗的心里住这么久,让许朗对他念念不忘。


第一百八十五章 前去樟林

  谢家。

  谢清帆常年不在谢家中,谢家的各个长老也不敢轻举妄动,谢清帆对于谢铮一行人,称得上是屠杀的行为,给谢家的这些长老留下了些阴影。

  “家主怎么说?”谢家二长老问道。

  而谢家大长老微眯着眸子,嘴角向下撇着,闻言摇了摇头。

  谢家二长老见状,也明白了大长老的意思。

  谢清帆自从去了魔教之后,便甚少传来消息,整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仅如此,他们想联系谢清帆也是无果,但是若是他们做了什么让他不满意的事,谢清帆又会立刻抓住他们的把柄。

  谢家二长老不由得叹了口气,试探的问道:“那此次玄晶一事……”

  谢家的其他长老也跟着沉默了下来,他们对谢清帆都有一股深深的畏惧感。

  之前的那些长老,经历了谢铮和谢清帆的斗争之后,竟是没留下一个活口,全部成了谢清帆的刀下亡魂。

  没有人谁希望下一个人会是自己,所以他们都在谢清帆的威压下,战战兢兢的活着。

  “你们觉得该如何?”谢家大长老开口问道。

  众人竟是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谢家大长老又问了一遍:“你们觉得该如何?”

  这时谢家二长老开了口:“江渝是谢家的家主夫人。我曾听闻玄晶和江渝似乎有仇,此次江渝应当回去,那么我们谢家合该派人去祝他一臂之力。”

  谢家二长老说的有理有据,众人也跟着开口附和道,于是便这么定下了。

  ——

  曹家。

  曹非坐在高位,看着底下的一众弟子开口道:“玄晶一事,曹家派几个人去便可,旁的事不要来烦我。”

  曹家家主曹非一直潜心专研的阵法,甚少出面。之前曹子衿还在时,还有人能劝,而如今曹子衿一走,竟是无人能让曹非听进去他们的话。

  曹非整日闭关,除非特殊情况,有重大事情出现,他才会出来主持大局,其余时间几乎是从不离开他的屋子半步。

  曹家对他们的家主也无法,只得应下。

  至此,五大家族商议完毕,各自都整装待发前往了去樟林的路上。

  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

  “二哥,我也要去!”江晗拉着江渝的袖子嚷嚷道,不让姜他离开。

  江渝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小晗,二哥此去不是闹着玩的,非常危险,你不能去,你就乖乖待在魔界,等二哥回来,好不好?”

  江渝的声音称得上是温声细语,但江晗对于他的答案并不买账:“我不!二哥我要跟你一起去,你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不会拖你的后腿!”

  但此次江渝的态度十分坚决,就算听见他这般的苦苦哀求,仍旧摇了摇头:“小晗听话,你们好好的待在魔界休养,等我回来。放心,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玄晶吗?小爷自有办法能搞定。”

  江晗死拽着不放手,向来与不注重细节的他,竟是难得的抓住了江渝口中的一个词“你们”。

  “‘我们’?!还有谁?除了我之外,难道谢清帆二哥也不打算带他去?”

  江晗的手拽得很紧,使得江渝没有办法从中挣脱,他听见江晗的问题,不由的说道:“去什么去?你们当时去什么好地方吗?玄晶很危险,听话。”

  江晗并没有被江渝的这番话安慰道,也并不打算听话。

  他的脑海中还浮现起了之前他和沈秩的对话。

  那天他跟着江渝的背影到了魔尊的住所,他本是去找江渝的,但江渝和魔尊似乎有要事要谈,他不便去打扰,便在外闲逛,无意中闯入了一间房间,遇上了里面的一个人。

  那人整个身子都被黑衣笼罩,听见人声才抬起了头,露出了他那张我见犹怜的脸庞。

  江晗从未在魔教中见过他,便不由的出声问道:“你是谁?”

  沈秩似乎是甚少遇见外人,看见江晗也不由得愣了一下,回道:“我是沈秩,或者也可以称呼我为魔尊夫人。”

  “原来你是魔尊夫人……”

  沈秩问道轻笑了一声:“要我给你算一卦吗?我是沈家的弟子。”

  江晗听见这话,不由得上前一步:“什么都可以算吗?”

  沈秩点了一下头:“当然。”

  江晗顿了一下又问道:“那可以帮我算算别人的吗?”

  沈秩似乎是没有想到他这个问题:“你想算谁的?”

  “算我二哥江渝的!”江晗的眼睛闪着亮光凑上前来说道:“你,可以帮我算算他什么时候会有劫难吗?需要怎么躲过……”

  他说完又顿了一下,有些犹豫的说道:“你算这个,我要给你什么?”

  沈秩却是摇了摇头:“我命不久矣,就当做好事。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其他人了,难得今日见你一面,也算是与你有缘,便免费帮你算一卦,我的卦象可是很准的哟。”

  他说着便开始起卦。

  江晗看见他的手,在空中飞舞着,灵力在空中渐渐的构建出了一个个的画面,最终停留在玄晶用灵力把江渝贯穿的场景。

  江晗见状似乎是有些急切,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沈秩收了手将那画面全部收了起来。

  “算出来了吗?”江晗问道。

  沈秩点点头,问道:“江渝和玄晶是否有仇?”

  江晗连忙点点头:“血海深仇!”

  沈秩不由得顿了一下,说道:“我算到他最近的两个大劫难,得用命来挡,要么是他的命,要么是别人的。”

  江晗愣了一下,想起之刚才浮现的画面,问道:“是同玄晶有关吗?”

  “是。”沈秩点了点头。

  “两个劫难挨得很近,若没有人以命替他抵挡劫难的话,他必死无疑,哪怕能躲过第1个,也无法躲过第2次。”

  沈秩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江晗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沈秩脸上勾唇浅笑了一下:“不必多谢,只是尽我的分内之事而已。”

  江晗道了谢之后,便连忙出了门,不知道往何处去了。

  而沈秩则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的没有回神,只听他低声的呢喃道:“抱歉。”

  江晗回了神,把江渝抱得更紧了,他一定要跟着一起去!

  他要去给二哥挡灾,他不能让二哥死在玄晶的手上。若是真的有人要牺牲,他希望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二哥。

  二哥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因此死去?

  但江渝显然不这么想,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沈秩算的结果,但他知道此行十分危险,甚至生死未不明,他不可能把江晗带去。

  若是江晗在玄晶手底下出了什么差错,他可能会自责一辈子。

  他这般想着,便狠下了心,一掌劈晕了江晗。

  江晗没有预料到他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江渝的一击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只能看着江渝的脸,眼眶渐渐的有些泛红,然后慢慢的晕了过去。

  江渝的动作很快,在江晗晕过去的同时,便立刻伸手将其接住。

  而这时,夜昀正好赶了过来,看见了被江渝扶住的江晗:“小晗闹着要跟你一起去吗?”

  江渝应道:“嗯。”

  夜昀将江涵一把抱起,准备出门时,却听见了江渝的声音。

  “你一定要照顾好他,看好他……”

  江渝话未说完,便被夜昀接了过去:“你放心,小晗是本尊的亲弟弟,本尊已经失去了他一次了,不会再让这件事再次发生了。”

  江渝看着夜昀的背影,点了点头:“那样最好。”那样他就放心了。

  夜昀走了,江渝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屋内,看着窗外,心情一时间有些沉重。

  他好像没有牵挂了,但他又好像还有着许多牵挂。

  他的血海深仇必须要和玄偃算个清楚,但他心中还留着许多牵挂。他不知自己这一去到底是死是活,江晗就这么被他交给夜昀了,他相信将夜昀能照顾好他。

  如果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江晗也有个归处。

  而还有另一个人江渝不知该如何给他交代——那便是谢清帆。

  若是此去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谢清帆该怎么办?他该怎么给谢清帆交代……谢清帆那么在意他,他这件事是否要告诉谢清帆……

  是的,他到现在为止,马上就要前往樟林了。

  而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将这件事透露给谢清帆,甚至一丝一毫的信息都没有。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他知道,若是他说了,谢清帆肯定是第一个不同意,或者是第一个说愿意陪他一起去的。

  可谢清帆的伤实在太重了,养了这么久,也只恢复了一点,根本就经不起折腾。只需要稍稍的一点攻击,甚至只是一点点的灵力波动,便会使得他经脉断裂,从此再无修复的可能。

  江渝不敢赌,不敢拿谢清帆的命做赌,他只能自己前去的事瞒下……

  他只是担心若是瞒不住,事情已经发生了,谢清帆该多难过啊……

  江渝看着窗外的落叶,心情一时间也变得这般萧瑟起来。

  接着他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悲伤观念甩去。

  罢了,万一他活着回来了呢?到时候的事情,等事毕后再说吧。

  江渝整理好了心情,收拾起东西,便踏上了去樟林的路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几分真假

  待江晗醒来时,已经是几天后了。

  他发现自己被关入了一件屋中,四周被布满了结界,仅凭他自己根本就没办法从中逃出。

  江晗不由得有些焦急,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赶去,若是去晚了或是没赶得上时机,二哥恐怕就会因此丧生。

  他不能让二哥出事,为此他愿意付出自己的性命!

  自己这条命,本就是二哥救来的。若是能换的二哥生,那也不错,也算是偿还二哥对他的恩情。

  江晗静一下心来想一想,仔细想着若是自己想要直接出去,那肯定是不行,得想个法子……

  而这时,却是传来了开门声。

  江晗一抬头,恰好同进门的夜昀对上了实现。

  夜昀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得叹了口气道:“你别动那些歪心思,我不会让你去的。”

  还不等江晗开口,夜昀又补充道:“无论你有再多的理由,我都不会让你去的。”

  他说着,低头看着江晗:“我已经失去了你一次了,不会再想失去你第二次,别让二哥为难,好吗?”

  江晗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抿了抿唇。夜昀看着他的这幅模样,便知道自己说的话,他又没有听进去,不过也罢,周围他设了这么多的结界,就算是江晗有心想出去,都是难如登天。

  这般想着,夜昀便放松了一点警惕,再看了江晗一眼,也没在尝试同他多说些什么,转身离去了。

  江晗在夜昀进来后便一只老老实实的坐着,看见夜昀离开后这才开始了动作。他他在屋中四处的转悠着,想要找到逃离的方法。

  但正如夜昀所说,他在屋中布下的重重结界,仅凭江晗的修为根本无法破解。

  就在江晗焦急之时,他突然想起了有一个人能够帮他。

  那便是谢清帆。

  可是谢清帆受了伤,自己该让他帮忙吗?江晗不由得有些纠结。

  就在这时,暗处突然发出了声音,江晗转头一看,有一人不请自来,自暗处中走来。

  待那人将面容暴露出来后,他才看清了这人的到底是谁。

  正是他刚才想的那个人,于是他开口问道:“谢哥哥?你怎么来了?”

  谢清帆看上去比他还要着急些,他一进屋,还不待喘口气,便连忙直接问道:“江渝去哪儿了?”

  “二哥他……”

  江晗纠结的问题并没有因为谢清帆的到来而改变,他犹豫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谢清帆常年和人精打交道,江晗的样子根本就瞒不过他的眼睛。他想也没想便直接说道:“不要骗我,说实话他到底去哪儿了?”

  谢清帆昨晚不知为何,竟是莫名的昏昏欲睡,待那时他便察觉到了有几分不对,但只以为是伤势的原因,便顺势沉沉的睡去。今早醒来去找江渝时,才发现江渝完全失去了踪迹。

  而魔教的这些人应当是受到过什么指令,他不管怎么问,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

  他给谢家传了消息,让谢家的那些人去寻,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息。

  说来也巧,在谢清帆受了伤,进入魔界之后,他便与谢家甚少联系了。

  因为他在谢家中能做稳位置,凭的全是一身修为,若是让谢家那群豺狼知道了自己身受重伤,那他们必定会反扑,到时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谢清帆也与谢家的人基本上断了联系。

  这也导致了和玄晶有关的消息,他竟是一个也不知道。这也是为什么他无法得知江渝去哪儿了的原因。

  江晗虽然不是很想告诉谢清帆,但他知道,如果他不拿东西给谢清帆做交换的话,谢清帆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把他救出去的。

  “想我告诉你可以,但你得把我救出去。”江晗说道,“还有,我得跟你一块儿去找二哥。”

  谢清帆听见这话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不行。”

  谢清帆还欲说些什么,江晗又开口说道:“如果你不答应的话,那我也不告诉你二哥去哪儿了。在魔教,除了我之外,没人会告诉你,他们都被魔尊警告过了,二哥让魔尊不要告诉你,二哥说了不让你去,大不了我们俩都不去。”

  江晗说着,不免就带上了些赌气的成分在里面。

  谢清帆挑了一下眉:“嘿,你这小子,真是被小渝惯坏了。行吧,我带你去。”

  “现在可以说了吗?”

  江晗这才满意笑了笑,说道:“你先带我出去。”

  谢清帆看了你一眼说道:“我堂堂谢家家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江晗对他这些话可不买账,只听他嘀咕道:“谁知道呢……”

  他都这般说了,谢清帆也没有办法。

  只见他无奈的看了一下周围:“行,带你出去便是。”

  说着,他便提起江晗的衣领,拽着他出了屋子。

  江晗只看见面前出现了一道绚丽的白光,接着便连忙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从屋子里出来了,甚至已经到了魔界和灵界的交界之处。

  “这么快?!”江晗似乎是有些震惊。

  谢清帆倒是并不意外,他嬉笑着说道:“那必须,也不看看是谁带你出来的。”

  谢清帆面上笑得轻松,但实际上他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却握紧了一块染血的手帕。

  那是他刚刚趁着江晗不注意时,用来擦去从嘴角流出的血液的。

  他身上的伤势没好全,强行突破夜昀的结界自然有些困难。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把江晗带这么远,因为他担心夜昀很快就会追上来。

  “行了,已经把你带出来了,现在可以说了吗?”谢清帆甩了甩手,趁机用灵力,将那染血的手帕化为一缕青烟,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让江晗看出一点不对。

  江晗点了点头,却是伸手抓住了谢清帆的衣袖:“谢哥!你一定要救救二哥!”

  “救他?他怎么了?!”谢清帆听见和江渝有关系的事,便立刻精神了齐来,整个人身上因为受伤而出现的慵懒劲全部消失了。

  “你快说,小渝到底去哪儿了?发生了什么事?”

  江晗这才将他遇到沈秩之后的聊天,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两道劫……”谢清帆自顾自的低声呢喃着,“两道劫难……沈秩……”

  谢清帆发现这个名字似乎十分熟悉……接着他猛的一惊,沈秩不是当年被魔尊掳走的那个天资聪慧的沈家弟子,这么多年的全然没有消息,世人都以为他已经死在了魔界,没想到竟是成了魔尊夫人……这魔尊倒也专一,竟是同这人在一起了这么久,这倒是有些可笑了……

  不过他给江晗说这些话的意思……谢清帆盯着江晗想道,沈秩被虏来魔界这么久,谢清帆不相信他的心中没有恨意。

  按照他之前知晓的说法,沈秩这人心气高傲,向来是不服输的,他对魔尊本就没什么喜爱之情,又是被人强掳去的,承欢于人身下这么多年……若真是有恨,那便是要置魔尊于死地的恨。

  他的恨直冲着夜昀而去,而江晗正是夜昀刚找回来的亲生弟弟,是夜昀要捧在手上,惦念在心的一个十分重要的人。

  不仅如此,江晗因为中了毒的原因,心智一直宛若孩童,十分好骗。

  若他是沈秩,那他一定会将其好好利用一番,用来当做送魔尊上路的工具。既然如此,这般想来的话,沈秩的话有究竟又几分真?几分假?

  接着谢清帆愣了一下,又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朝着江晗问道:“小晗此去的地方是不是十分危险?”

  江晗点了点头应道:“是。”

  谢清帆接着问道:“小渝,他到底去哪儿了?”

  江晗对上谢清帆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樟林,玄晶所在的樟林。”

  “玄晶要他前去,要与他决一死战,二哥答应了。”

  他话音刚落,谢清帆的语气便骤然严肃了起来:“他答应了?!他答应了……”

  谢清帆话语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还有几分的愤怒。

  “你们怎么能让他答应?他一个人去同玄晶对上,那岂不是毫无胜算?玄晶岂是吃素的?玄晶正在因为小渝进了魔界,无法接近到他,现在又来想出了这么个法子,而你们竟然让他答应了!”

  “魔教不打算派人去吗?”

  江晗摇了摇头:“魔尊说此次的事与他无关,他不会前去相助。”他说完又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委屈,“他也不让我去。

  谢清帆这时联想到了沈秩话,猜到可能是半真半假,江渝或许真的有劫难,但不一定需要人挡。

  他应当只是想把江晗引过去,然后把魔尊也引过去。只要魔尊一去,江晗为了救江渝定会与玄晶对上。

  到那时夜昀就算是不死也要脱成皮,就算侥幸活着回到了魔界,还有想要报仇的玉莲在等着他。

  而玉莲自然也不是吃素的,魔尊想要在这一下活过去倒还真的难。

  这样一来,沈秩的愿望便当真可以实现了。

  还真是一个借刀杀人的好计谋啊。谢清帆不由得感叹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染血玉佩

  江渝提着拂尘剑赶来时,正好撞上了几大家族派来的人。

  那一众各色的家族服饰中,排在首位的正是是墨云江。

  江渝同墨云江对视了一眼,身上的魔气一点儿都没有隐藏,直接的朝外泄露着。

  之前其他家族的那些人,在江家出事时多少都听见了些风言风语,但江家一直没有出面回应过,他们便当不知。

  而如今江渝已经站在他们面前,身上的魔气隐藏不住,他们自然察觉到了江渝的真实身份,到这时若是还自欺欺人,那便有些不对了。

  有人低声问着墨云江:“若是入魔了,一身魔气也可入祭魂阵吗?”

  那人虽然是用了灵力压低了声音,但江渝有着渡劫期的修为,自然没有漏过。

  他循声看去,看那着装应当是许家的人……

  许家倒是向来很在意祭魂阵的事。

  墨云江转过头看了那人一眼,接着又收回了目光,继续同江渝对上,他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江渝说道:“一身魔气自然也是可以献祭的。”

  江渝眯了下眼睛,同墨云江对视着,两人气场强势,一时间进就这么对上了。

  墨云江的话指向性倒是有些明显,就是要让江渝献祭。

  江渝冷笑了一声道:“那祭魂阵还真是不挑。”

  墨云江脸上没有笑意,而是如平常一般的板着脸:“天命之子就是天命之子,无论怎样都逃脱不掉自己的命运。”

  江渝握着拂尘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又是命运,又是命运,难道自己苦苦挣扎着半生终究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命运。

  江渝鱼收回了视线,走过墨云江的身旁时,留下一句:“那便……拭目以待。”

  墨云江轻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江渝没有停留,径直离去了。而墨云江并没有着急着进入瘴林,而是停在了原地,打算休整一下。

  江渝一个人走在樟林中,四周十分安静,只隐隐传来风声,吹得树梢沙沙作响。

  他用魔气凝结了一个屏障,将四周绿色的雾气隔绝开。那绿色的雾气将整个瘴林包裹其中,光是看着便是让人胆怯非常。

  那绿色的雾气就是瘴气。瘴林正是因为这骇人的瘴气而得名。

  这瘴气十分危险,若是修为稍低的修士,基本上可以算作是触之即死。就算是修为高点的修士碰到了,也只是能多撑片刻,仍旧无法抵抗侵蚀。

  触碰到这瘴气的修士会从受伤的地方开始慢慢的腐烂,无法停止,修为越低腐烂的越快,直到整个人腐烂得只剩下一个骨架才会停止。

  鲜少有人能被救回,这也是为什么大家这么惧怕他的原因。

  江渝一边走着,一边警惕着四周……

  正待这时,江渝突然察觉到周围有一处波动,并不是很明显,十分轻微,但将于还是捕捉到了。

  他紧捏着拂尘剑,手搭在了剑柄上,眼看就是要出鞘之势。

  他整个人做防御姿态,慢慢的朝那个地方挪去。

  周围绿色的瘴气萦绕在身旁,遮挡着视线,使得四周的景象都看不太清。

  江渝只得慢慢的朝那个地方挪去,整个人精神达到了高度紧绷。

  那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江渝,江渝也想借此抓住机会。

  紧接着,他在靠近那人的瞬间,便拔出剑朝那人刺去。

  那人的反应也很快,连忙朝旁闪躲。由于有着结界保护,江渝箭并没有伤到他,只是将他的结界打碎了。

  而江渝这才察觉到这人用的竟是魔气,两人已经到了这般近的地步,也是能看清对方的面容了。

  江渝看见来人竟是一愣,似是有些意外:“谢堕?你怎么在这儿?”

  谢堕看见是江渝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倒是并不意外,因为他知道玄晶和江渝宣战的事。

  江渝把拂尘剑收了回去,谢堕也将自己的琴收好了。

  谢堕整理完,这才给江渝解释原因:“小凉在这里。”

  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朝江渝着看去:“你恢复记忆了?”

  江渝抿着唇答道:“嗯,都想起来了。”

  他没在这个话题停留太久,又接着叶凉的事情问道:“小凉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堕摇了摇头,眉眼间似乎流露出了恨意:“不知,但应当是被玄晶控制了,他认不得我了。”

  江渝闻言紧皱着眉头,似乎是想思索着什么,片刻他才问道:“那小凉他……”

  江渝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措辞,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还活着吗?”

  谢堕顿时也沉默了,他的沉默,便是给了江渝最好的回答。

  江渝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也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似的,发不出声音。

  叶凉的悲剧归根结底还是怪他,如果不是叶凉想要来帮他的话,就不会被牵连其中。

  现在就算他给谢堕,说几句轻飘飘的节哀又能如何呢?他是最没资格做安慰谢堕的那个人的。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江渝才开口打破了这寂静。

  “去找玄偃吧,等见到了小凉,便明白了。”

  谢堕对这个提议没意见,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好。”

  江渝轻应了一声朝前走了,谢堕便跟着他身后。

  瘴林非常大,并且还有瘴气遮挡视线,若是从未来过这里的人,走进来必定是要迷路的。

  但好在,江瑜还真来过。

  江渝的记性向来很不错,哪怕是幼时发生的事情,他也记得许多,其中便有和徐连的过往。

  当年徐连带他进入过徐家,就是当初还没有出事,还没有被玄晶雀占鸠巢的徐家。

  现在玄晶所在的地方,应当就是当年徐家所在的地方,那是瘴林中唯一一处没有被瘴气侵染的地方,能适合人们修炼。是一个隐居的好地方,徐家作为隐居世家,选在那里便在没有比他更好的位置了。

  江渝此时想起了一些往事,一时间有些唏嘘。

  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带着谢堕,循着从前的记忆,在瘴林中七弯八拐,走了许久才终于重见天日。

  玄晶的老巢也呈现在他们面前,一座黑色的宫殿屹立在地,让江渝和谢堕都不由得愣了一会儿。

  江渝这才调侃的说道:“这玄晶还挺会享受。”

  谢堕倒是没接他的话,因为前方很快就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那人全身着一袭黑衣,面庞就这么暴露在外,没有做丝毫的遮挡,江渝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正是玄晶玄偃。

  “你倒是来的挺快。”玄晶笑着说着,“这么赶着来送死?”

  江渝轻笑了一声,面上的嘲讽之意显露在外:“死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玄偃的手上拿着一块玉佩,他胡乱地把玩着。

  江渝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沈昭的玉佩,他看着那玉佩上隐隐有些裂痕,裂痕中带着血光……

  血?!

  师兄怎么了?

  江渝一时间心中的担忧之意便涌了出来,但他想起沈昭对他说的那些话,又觉得这应当是玄偃的圈套,只得将心中的担心之意摁下。

  玄偃自然察觉到了刚才江渝的反应,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拿出这个玉佩的目的,就是想要看江渝的心中到底在不在乎沈昭,他那执念下的,到底有没有用。

  如今看江渝这反应,他不仅在乎沈昭,而且在他心中的地位还不小。

  这般想来玄偃便觉得自己的执念下得十分值得了。

  若是江渝发现沈昭想要杀他,他该怎么办呢?那可是他的大师兄,那可是为他受过伤,为他背叛玄晶的大师兄啊,他的大师兄是因为他才引下执念变成那个样子的啊……

  玄偃光是想着那个场面,便觉得身上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他摇晃着手上的玉佩说道:“怎么?江小爷看上这个小玩意儿了?这是前些天从本尊那不听话的义子身上取下来的,他违背了本尊的命令,本尊便给了他点小教训。江小爷倒是来的巧,一会儿或许还能赶得上见他最后一面。”

  江渝闻言心中一股火瞬间蹿了起来:“你说什么?!”

  江渝的眉头紧皱着,眸子死死的盯着玄偃手上那块染血的玉佩。

  玄偃却是轻笑了一声,心情看上去十分愉悦,他将手上的玉佩朝着江渝丢去,江渝一把接过,看着上面的血迹已经侵入了玉佩之中,他的手不由得将其捏得更紧了。

  “本尊的好儿子背叛了本尊,为了你。”

  玄偃轻声说着,但这消息却如烟花般,瞬间炸在了江渝的心头。

  他瞬间想明白了,当初沈昭看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悲痛。

  他好似在这瞬间回忆起了所有的细节,那些被他下意识忽略的细节……沈昭当时看他的眼神完全就不是要伤他的眼神,那是心疼、那是不舍,但当时的他满脑子都被“沈昭是玄苍”这个消息充斥着,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去想那么多。

  他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都错付了,他沈昭当成自己的亲哥哥,却是的来了一个这么个结果。

  可他现在才知道,是他错怪他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叶凉之死

  “你把沈昭怎么了?!”江渝我的死死的攥住拂尘剑,要看就是要出鞘的样子。

  玄偃见状,倒是丝毫不惧。

  不仅如此,他还将视线放在了谢堕的身上,开口道:“这么在乎沈昭吗?本尊以为你会问叶凉的事……”

  玄偃话说到一半就断了,给人留了无限遐想。

  谢堕见状上前一步问:“你把小凉怎么了?!”

  玄偃笑了笑说道:“说到这来,你还该感谢本尊。”

  谢堕皱了下眉,像是被他这般的诡异言论惊到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感谢?”

  玄偃面带笑意:“自然,若不是本尊,他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多亏了本尊,他现在才能成为这般厉害的一个……傀儡。”

  傀儡……

  最后那两字落下,谢堕一时间心神巨震,丝丝密密的疼痛泛上胸口,他还以为他不会痛了。

  其实在之前看见叶凉时,多少就有了些感觉,但当结果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会因此难过。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拿着木琴的手,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此时江渝眼中也满是不可置信,他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听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傀……儡……?”

  玄偃似乎猜到了他们的反应,见状也并不意外。他面上带着笑,随手打了一个响指,接着叶凉的身影便如幻影一般出现在了他的身旁。

  叶凉脸上带着恭敬,提着手中的苍茫剑。他敛着眸子,根本就没有朝江渝和谢堕看去一眼,就像是根本就不在意他们一样。

  谢堕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情绪更加按捺不住,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他轻声喊道:“小……小凉……我是谢堕,你不认得我了吗?”

  玄偃低声笑着:“谢公子,你应当知道什么是傀儡吧?说起来……这还与你有关呢……”

  “与我有关……?”谢堕身子一僵,并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但心中却是下意识的涌出了不妙的感觉。

  接着玄偃便抬手一挥,黑色的灵力在空中凝聚出了一个巨大的水镜,里面浮现出了一个画面,正是当初谢堕醒来时画面。

  谢堕当时吃下了丹药,便进入了假死状态,甚至把玄偃一行人都骗过了。

  谢堕醒来时周围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只留他一个人。

  地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周围还有着明显的打斗痕迹,显现出之前这个地方发现过什么,不然他或许只会以为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谢堕醒来时脑子晕乎乎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当他看见地上的血迹时,却是猛的清醒,踉跄着从地上爬起:“小凉!小凉!你在哪儿?”

  当时的他四处的寻找着,将整座山的翻遍了,仍旧没有看见叶凉的身影。

  可现在,呈现在水镜里的景象却是不一样。

  叶凉靠着一块巨石旁,他就站在叶凉的不远处,喊着叶凉的名字。

  叶凉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他靠着巨石,手指微微的颤抖着,似乎是想要做些什么,但却连握紧都做不到。

  玄偃站在他的身旁,居高临下着俯视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渺小的蝼蚁在无谓的挣扎。

  “本尊在这里,放了一个结界,只有声音能传播出去。若你能发出声音将你的小情人吸引到这儿来,以他的实力还是能够察觉到的。可若是你无法把他引过来,让他发现到你在这儿,那你就只好乖乖的沦为本尊的傀儡了……”

  说着他故意的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时间嘛……那就是在你死之前了。”

  可是叶凉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浑身上下朝外渗着血,整个人连动一下手指,都能感觉到刀割般的疼痛。

  他张开嘴似乎是想要喊谢堕,可不论怎样的努力也只能发出很低很低的喑哑。

  这时他才想起,他早已经将自己的嗓子毒哑,自己早就已经不能说话了,平日里都是靠着灵力交流。

  玄偃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榨干了他的最后一滴灵力,他现在与废人无异。

  “小凉!小凉!”谢堕喊着他的名字,从他身旁径直走过了。

  叶凉浑身颤抖着,张开嘴,想要喊谢堕。可他无论怎样都发不出一点声音,反倒引得身上的血流的更多了。

  他理解谢堕和他的擦肩而过,他的这个地方玄偃选得确实好,一块巨石立在谢堕的面前,任谁能想到那前面竟然躺着一个人呢,那么一览无余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人呢?

  但他心里再理解再知道,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痛。

  他张了张口,一个个的气音从他的嘴唇中泻出。

  谢堕。

  谢堕。

  谢堕。

  救我。

  叶凉想要轻轻的呼唤谢堕的名字,可张了张口还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手指微微的颤抖着,这已经是极限。

  叶凉无法挣扎,无法反抗,只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眼睁睁看着谢堕的身影,从他面前一次又一次的走过。而他眼里的点点希望,也渐渐的被绝望吞没。

  许是已经到了最后之时,叶凉的脑海中竟是浮现出了走马灯。

  他这一生经历过许多事,坎坎坷坷,快乐的日子也不过转瞬而逝。

  可即便如此,他这一生还从未后悔过……从未……后悔过……

  他这般想着,却又看见了从他眼前走过的谢堕。谢堕眼神慌乱,四处寻觅着他的痕迹。

  他的突然有些心疼,心中更是隐约冒出来了一点儿想法,或许后悔过……现在就后悔!十分后悔!他后悔将自己的嗓子毒哑了!

  若是,若是自己还能够发出声音的话,或许谢堕还能寻到自己。

  是他,是他自己,断了自己的最后这一丝希望。

  叶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心中的悔意却是越来越盛……

  “谢堕,谢堕……我在这里……救我……”叶凉张开口无声的说着,泪水从他脸上淌过。

  玄偃看着即将阴阳两隔的两人,浅浅的勾起了唇角,在叶凉仅剩着的最后一丝清醒时,附身在他耳旁低声说着:“是我赢了,你的小情人没有找到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傀儡了。”

  随着玄偃的话音落下,夜凉的心也坠入了谷底。

  叶凉似乎想要反驳,反驳自己还活着,他还没死……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听完玄偃的话,一口气都没撑住,从此意识便永远的陷入了黑暗之中。

  随着水镜里叶凉意识的逝去,水镜上浮现的场景也陷入了尾声,玄偃再一挥手,水镜便瞬间碎裂开来,朝着四周消散开来,像是从未存在过。

  谢堕在水镜快消失时,忍不住上前将其抱住,可是他什么也没有留住,只看到从他手中划过的丝丝黑色灵力。

  玄偃双目充 血,里面夹杂着后悔与癫狂,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着。

  他很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情况,哪怕在知晓叶凉死讯的时候,都没有过。

  可是现在,现在却告诉他,他的小凉是有可能活下来的,是他没有救下他,是他辜负了叶凉的期待,是他的错……

  “你看这般说来,本尊能得到一个这样称心如意的傀儡,是不是还得多亏了你呀?”玄偃开了口。

  玄偃的这番话,可是将谢堕的仇恨拉得十足。

  江渝连忙朝着谢堕看去,只见谢堕拿着琴的手正在不听颤抖着。他死死地盯着玄偃,眸中的愤怒和恨意充斥在眼眶中像马上就要喷薄而出一般。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谢堕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提着自己的南陌琴就上前冲去。

  他提着自己合体期的灵力,朝着玄偃涌去。

  同他这般剧烈的反应不同,玄偃只是站在原地,连脚都没有挪动一下,只是轻轻的动了动手指,叶凉便是瞬间被他控制住了。

  叶凉在这瞬间,便挡在了玄偃的面前。

  谢堕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叶凉,知晓他早已不是自己当初的心上人了,甚至魂魄还在不在都不一定。

  可这毕竟是他的躯壳,有者此样的面貌,他又怎么下得去手。

  他立刻将手中的灵力调转了方向,没有丝毫的犹豫,朝着另一个方向砸去,只听轰的一声,灵力炸开。

  江渝察觉到了不对,这是玄偃的计谋。他立刻上前拉住谢堕,让其冷静些,却只是刚拉住谢堕的衣衫,就被谢堕一把打开:“江渝,别劝我,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江渝听见这话也沉默了,他知道谢堕对于叶凉的看重。而在这般情况下,自己在说些什么,都好像开不了口了。

  他实在无法只得侧身退了一步,拔出了自己的拂尘剑,态度摆的很明显了。

  “多谢。”谢堕说着。

  谢堕提起南陌琴,便要朝着玄偃攻去江渝同时因为管不了那么多了,也提着剑上前。

  叶凉的眼神无波无澜,身上满是凌冽的气质,他的剑也出鞘了。

  三人瞬间战作一团,哪怕江渝和谢堕知道,这是叶凉的尸体,叶凉或许早已没了意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在愧疚

  可即便如此,江渝还是对叶凉下不了手,而谢堕自然更甚。

  谢堕在江家时,还看见了叶凉微弱的意识。

  他想,或许叶凉只是被玄偃压制住了意识,或许他还在这具身体之中,或许他还在等着自己救他。自己已经错过了他一次,难道还要错过他第二次吗?

  谢堕越是这般的对自己拷问着,他越是无法对叶凉下手。

  叶凉虽是以一敌二,却并不费力,因为谢堕和江渝两人都没有使出全力,倒是那二人处处受着掣肘。

  就在这时,玄偃看着这戏演得似乎不够看了,又朝着里面加了一把火。只听他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叶凉,乖孩子杀了他们。”

  “是,叶凉明白。”

  他的声音由灵力铺开时,也同样在了江渝和谢堕的耳旁响起,叶凉的声音是有灵力幻化而成,江渝和谢堕自然不陌生。

  江渝已经许久没有听过叶凉的声音了,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随着玄偃的命令下了,叶凉的攻势也越来越猛烈了,江渝和谢堕两人不敢伤他,但这般下来,他们倒是受了不少的伤。

  他捏着拂尘剑的手渐渐握紧,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叶凉迟早会杀了他们的。

  叶凉身上也不是全然没受伤的,但似乎是因为他被炼成了傀儡,那些朝外渗血的伤痕,他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一样,完全没有因为疼痛,而改变他攻击的速度。

  这样下来,被消耗的也只是他和谢堕。

  江渝咬咬牙,立刻便调转了势头,提着剑朝着不远处作壁上观的玄偃而去。

  玄偃似乎对他的这般行动,丝毫都不意外,他仍旧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是。

  就在江渝快要靠近玄偃时,叶凉瞬间出现挡在了江渝的面前,江渝刺出拂尘剑只得再次停滞在了空中,无法再往前一步。

  但江渝停住了,并不代表叶凉也会停住。

  叶凉的剑朝着江渝袭来,江渝只得顺势推开。三人再次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竟是无法分出胜负,场面就这般的僵持了起来。

  玄偃看着面前战成一团的人,他当然知道今日来的不可能只是江渝和谢堕,他也知道江渝将他是玄晶的消息放了出去,这个消息一出,来的应当不少。他虽然怕死,可他并不觉得那些蝼蚁会杀死他,让他担心的只有江渝一人而已。

  至于其他来家族的派来杀的人,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那些人自有他的那些手下去处理,他相信那些虾兵蟹将,用不了多少功夫就会处理好。

  算算时间,他们应当也碰上面了。

  正如玄偃所料,另一边带着一众手下的庄惟,确实遇上了那些家族派来的人。

  但令庄惟没有想到的是,他遇到的这一对人,为首的竟是洛千舟。

  他自然知道洛家家主洛千舟,他也知道了洛千舟和曹子衿的关系,他更知道是如今曹子衿已经危在旦夕,而曹子衿的命是靠洛千舟续着的,洛千舟不能死,他不能在这里出事。

  可玄偃交给他的任务,是将所有人来这里人通通杀尽,这倒让他有些难办了……

  他对曹子衿已经亏欠得够多了,他不想再将曹子衿这最后存活的希望也抹去,他是曹子衿的父亲,他心中也是记挂着曹子衿的,为人父母哪有不想着孩子的?只是他的确身不由己。

  他不想曹子衿死,但他不能,至少目前还不能违抗玄偃的命令……

  庄惟看着面前的洛千舟,他率先开了口:“洛家主,初次见面,在下庄惟。”

  洛千舟自然是认识他的,子衿曾经同他说过,这便是他的生身父亲。

  洛千舟往常里脸上总挂着笑,看上去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让人无法想象他若是生气是怎样的。但他此时面上却是没了笑容,他听着庄惟的话,却没有给他回应,而是提着手中的落霞扇,便朝他闪去。

  一时间两道灵力碰撞到一起,两人皆是合体期,虽然庄惟实力高于洛千舟,但庄惟有意的退让,却是让洛千舟的攻势更加凶猛了,两人战得不分上下。

  而跟随洛千舟而来的其他修士,见这领头的人都已经出了手,他们又怎敢退却,也提着各自的武器朝前而去。庄惟自然也不是一个人前来的,他带领的手下同样没有退却。两方人马这便站做了一团,时间场面混乱至极。

  庄惟和洛千舟两人打斗着,洛千舟自然能看出庄惟在刻意的让着自己,这让他心中的恼怒更甚。

  “你这是什么意思?”洛千舟捏紧手中的折扇问道,他抬眸对上了庄惟的眸子,看见了他眸中的愧疚之意。

  “你在愧疚?”洛千舟盯着庄惟的眼睛,挑了挑眉,脸上的嘲讽十分明显,没有办法要遮掩的意思,他说完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你在愧疚。”

  洛千舟说完竟是突然大笑起来,像是看见了极好笑的事情:“你竟然在愧疚?!”

  庄惟听见这话也不由得抿了抿唇,面上的笑容都收敛了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因为这是他当初欠下的债,这是他应得的……这是他应得的。

  庄惟敛下眸子,并没有说话,但洛千舟并没有因为他的这般态度就停下了,他仍旧在控诉着:“你有什么脸愧疚?你有什么脸愧疚!难道子衿的母亲不是因你而死的吗?!难道子衿不是因你而中的阴魔爪的吗?!子衿这么多年的苦苦支撑,难道不都是因为你吗?!”

  “子衿这么多年……受的苦难大多都是源于你,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现在躺在那个冰冷的石室中!连能不能醒来都是个问题!这般的痛苦,难道不是因为你吗?”

  “你现在告诉我,你在愧疚?你在因为子衿而对我下不了手?可明明更狠的事情你都已经干过了,现在在装什么好人?!”

  洛千舟狂笑着,像是知道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笑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可他笑着笑着眼中的悲痛却是止不住……

  子衿,命不久矣……

  这件事始终是在他心中埋着的一根刺,他日夜惶恐,生怕哪天一睁眼,子衿身上的生气便断绝了,他就这样永远的失去了他。

  他不知道阴魔爪要怎么解,只得延缓着子衿这微弱的生机,让其苟延残喘的活着。

  洛千舟的心中总有一抹微弱的希望,总想着再等等再拖一阵,说不定……说不定会有办法呢?说不定子衿会醒来呢?说不定他们会像从前一样呢?说不定子衿从此再也不用受阴魔爪的折磨呢?

  可这般想着他,又觉得自己自私无比,子衿很疼,子衿很疼啊……

  听说那阴魔爪的疼痛十分难耐,而子衿却是常年忍受着,大抵是为了不让他担心,他从未在子衿身上看见过太过明显的举动,可那并不代表,他不疼。

  而自己竟是这般自私的想要将他强留在身旁,让他忍受这般多的疼痛。

  曹子衿之所以会承受这些,皆是因为眼前的这个男人,这般想着,洛千舟心几乎要被仇恨填满。他提着落霞扇,裹上灵力,再次朝那人劈砍去。

  感受到洛千舟越来越猛烈的攻击,庄惟一时间应对起来也有些吃力了,但庄惟仍不敢朝他下重手,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突然,洛千舟爆发出了巨大的灵力,庄惟一时间都怔了一下,洛千舟竟是在和他赌命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就是想要他死。

  洛千舟在心中说着:子衿,我来为你报仇了,若是我死在这里,我便也不折磨你了,只望下辈子再续前缘……

  洛千舟说到底和庄惟修为差的也不多,再加上他这一招来得突然,庄惟都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瞬间被击飞,撞断了一棵树才缓缓落在了地上。

  这般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他吐出了一口鲜血,他从地上站起,抬头朝着洛千舟看去。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洛千舟也会死。

  庄惟觉得自己应当出手制止住洛千舟,让其力竭,或是弄晕他,怎么都行,但得先让他停下来。

  他这般想着,也不打算继续留手了。

  庄惟提着灵力,和洛千舟缠斗,他看准机会,迅速同洛千舟拉开了距离。

  他是阵法师,单纯的灵力对决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他之前是为了怕伤及洛千舟,才刻意留手。但目前的情况却是容不得他再这样了。是

  只见庄惟手上不断变换着动作,随着他一个手诀的捏出,灵力瞬间铺开,朝着四周涌去,洛千舟的脚下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

  而洛千舟的反应也很快,立刻腾空而起,手上的折扇朝着地面劈了几下,几道灵力顺势飞出,朝着地下的阵法涌去。

  但令洛千舟没想到的是,那地上的法阵竟是直接将他的灵力吞没了,被他激起的烟尘散去,竟是丝毫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第一百九十章 叶凉清醒

  洛千舟察觉到了不对,想要就此撤出,却不想,庄惟岂会让他这般轻易的就逃脱。

  不过顷刻间,法阵中便冒出了同成年人手臂粗的藤蔓,它们朝着洛千舟而去,速度之快,哪怕是洛千舟都没来得及反应。

  洛千舟一时不察,竟被藤蔓缠绕上了他的腿,而藤蔓的动作也很快,在缠上他的同时瞬间发力,将其朝着地面拽去。洛千舟随着藤蔓的力道,猛的跌落在地上,感受到了背部传来的剧烈疼痛,鲜血也从唇角溢出。

  洛千舟却像是根本察觉不到似的,随手擦去唇角的血液,手中的扇子一转,缠绕在身上的藤蔓瞬间断裂成了几段。

  鲜血从他身上的道道伤口中涌出,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他轻咳了几声,整个人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宛如从地上爬上来的修罗。

  “庄惟,你欠子衿太多了,你得拿命来还。”

  “你得拿命来还!”

  洛千舟身上的灵力再次积蓄起来,凝聚在他手上的那把落霞扇上。

  只见他提着落霞扇,直直的朝着庄惟而来。

  庄惟连忙控制着法阵,让其阻止洛千舟。

  而洛千舟一边闪躲着,一边朝庄惟冲去。

  眼看那阵法快要拦不住洛千舟,庄惟忍不住朝后退了两步,双手又在自己的身前结了一个是法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洛千舟的落霞扇停在他的鼻尖前,就差那么一寸。

  但就是这一寸,却让洛千舟无论如何都无法再靠近。

  他的身体已经被藤蔓死死的缠住,不让他再往前进一分。

  可即便如此,洛千舟也并没有因此放弃,他凝聚着的灵力,以他自己为中心,朝着四周瞬间炸开。

  这样不要命的打法,饶是庄惟面前架着一个用于抵挡的法阵,也仍旧受到了波及。

  庄惟不断地朝后退着,连续装断了几棵树才堪堪停下,他靠着树干,瘫倒在地,鲜血不断地从嘴里涌出来,怎样都制止不住。

  而他身上的伤相较于洛千舟而言,却只能算得上轻的。那巨大的灵力来源,是从洛千舟手中凝结出来的,他离其最近,自然受伤最为严重。

  洛千舟浑身染血,身上挂着的衣衫也千疮百孔,透着破烂的衣衫去看他的身体,却是没几处完好无损的地方了。他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道的裂痕,不断的朝外渗着鲜血,整个人宛若一个血人,显得骇人无比。

  他跪倒在地上,想要从地上爬起,却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洛千舟一边挣扎着起身,一边抬眸死死的盯着庄惟。

  洛千舟双目赤红,朝着庄惟吼道:“庄惟!你去死!你得去死!这条命是你欠子衿的!你得替他偿命!”

  庄惟听见洛千舟的声音,心也跟着疼起来,的确,是他欠子衿的。庄惟想要站起,但身上的疼痛不断袭来,又是几声闷咳,竟是有内脏碎片跟着血液咳出。

  即便如此,庄惟仍旧没有放弃,他扶着树干从地上站起,脚步虚浮,踉踉跄跄朝着洛千帆走着,样子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洛千舟而去,鲜血从他的身上滴落,在地上留下一地血痕。他一步一血脚印的走到了洛千舟面前停下。

  “你放心,我会的,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欠他的。”他像是在对洛千舟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放心,我会替他偿命的,这是我欠下的罪孽,我合该还的。”

  庄惟缓缓的蹲下,同洛千舟对视着:“你这般不要命,难道不想回去陪子衿吗?”

  “陪他?”洛千舟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当然想陪他!可他被你害成那个样子,真的还能醒来吗?你告诉我!他还能醒来吗?!你能让他醒来吗?!”

  洛千舟朝前挪了几步,染血的手抓住了庄惟的衣襟。洛千舟的眸子蕴含着水汽,眸子一片赤红。

  子衿还能醒来吗?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洛千舟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但他总是安慰自己,还有希望的,还有希望的,只要子衿没有咽下最后那一口气,就还有希望。

  庄惟轻而易举的就拨开了洛千舟的手,接着又是一掌朝着洛千舟打去。

  此时洛千舟已经濒临极限,根本无法抵挡住庄惟的这一击,他的意识几近昏迷,想要强撑着看清庄惟,却还是没忍住,昏死了过去。

  对不起,子衿,我没有为你报仇,这是洛千舟失去意识前,脑海中出现的最后一句话。

  庄惟看着倒下的洛千舟,掰开他的嘴,给他喂了几粒丹药,灵力缓缓的注入他的体内,替他缓缓的疗愈着身上的伤痕。

  稳定下洛千舟情况的他,有环顾了下四周,他们刚才打着打着,没怎么注意外界,现在已经离瘴林有些远的,地方倒是偏僻。

  这般想着,庄惟抬头又布了一个法阵,将洛千舟保护在其中。

  他刚才下手并不重,只是让他刚好昏死过去,失去意识而已,并没有伤及他身。凭着刚才洛千舟的情况,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做完这一切的庄惟,从地上缓缓的站起,身形还有些踉跄。

  他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洛千舟,明明已经失去了意识,却仍紧绷着,似乎对外界十分警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声说着:“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子衿他会醒来的。”

  他说完,转过身去,托着受伤的身子,朝着瘴林而去。

  在结局没有定下之前,这些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但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等着他去做。

  而在瘴林之中,江渝和谢堕仍旧在和叶凉缠斗着,两方僵持着,都在寻找着破局之策,但显然是叶凉这边的破局方法更为明显。

  江渝之前一击不成,此时却是再次找到了机会,朝着玄偃冲去。

  叶凉见状,提着剑立刻就要去拦住江渝,而这时谢堕的琴音也随之而来,抵住了叶凉朝江渝刺去的那一剑。

  谢堕说道:“我缠住小凉,你快去找玄晶!”

  “好!”

  江渝应声,瞬间腾空而起,直直的朝着玄偃而去。

  谢堕一时不察,竟是让叶凉找到了机会,叶凉再次挡在了玄偃之前,同江渝刀剑相向。

  江渝即刻退开,剑刃同叶凉的剑刃碰撞上。

  他立刻朝着谢堕喊去:“谢堕!不要心软!”

  谢堕闻言,紧咬了一下牙,似乎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抉择,这时江渝又再次吼道:“再心软下去,死的会是我们!”

  谢堕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对叶凉还是下不了手。

  他没有应声,却是抬手抚上琴弦,继续朝着叶凉攻击着,不知是不是江渝刚才说的话起了作用,他的攻击的确比之前要迅猛了许多。

  而这也导致叶凉的压力陡然增大,使得他无法抽身赶往玄偃的身边拦住江渝。

  江渝终于赶到了玄偃的面前,提着拂尘剑便朝着他攻去,玄偃却只是轻轻的抬手,便挡住了江渝猛烈的攻击。

  “你觉得你有和我动手的资格吗?”

  江渝感受到了玄偃的威压,他咽下喉中的腥甜。之前玄偃一直站在后面作壁上观,江渝还未曾觉得,而当自己真正站在他面前,同他交手时,才知道这人有多么的恐怖。

  知道是一回事,但不会表现出来又是一回事。江渝的面上丝毫不显,完全看不出玄偃对他的影响。

  “有没有资格,得先试过了再说。”

  拂尘剑在空中发出剑鸣声,不断的朝着玄偃攻去。玄偃面露轻松,双手背在身后,轻盈地闪躲着他的招式,不仅如此,他还有余力同江渝闲聊:“若是洛瑜在这儿,或许还同我有一战之力,但你?还是算了。不过区区一个渡劫期,你觉得你能赢我吗?”

  纵然他这般说着,江渝也并没有被他的话干扰到,他提着剑不知疲倦的进攻着。玄偃看准机会,仅仅只用两只手指,便稳稳的夹住了江渝的剑,江渝刚才那么多的招式,竟是连他的一个衣角都没有碰到。

  江渝心中难得的多了几分挫败,他眼见这样,仔细凝神,将灵力集中在剑上,朝着玄偃夹住的地方涌去。

  玄偃有些大意,竟真的没注意到江渝的这般动作,待灵力触及他的手指,使得他皱了下眉时,他才反应过来。

  但他也没有因此慌张,立刻放开了江渝的拂尘剑,江渝也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道灵力朝前斩去,玄偃闪避不及,硬生生的受了他这一剑,在他的肩膀处留下了一道血痕。

  “玄偃,流血的滋味如何?”江渝朝着玄偃挑眉说道,看那副样子,倒是有些得意的意味在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渝分散了玄偃的注意,这边的叶凉在谢堕的不断呼唤之下,动作竟开始迟缓下来,他的眸中也隐隐闪现出了清明。

  “小凉!”

  谢堕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叶凉的身上,对于叶凉这一点小小的反应,他都没有放过,立刻就注意到了。

  他眼里隐约生出了一些希望,接着唤道:“小凉!小凉!”

  刚才为了和玄偃拉开距离,给江渝制造机会,此时的他们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只隐隐听得见江渝那边传来的打斗声,多的倒是听不清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两人共死

  而叶凉听着谢堕的声音是,突然感觉到脑海中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这股针尖一样的刺痛,使得他的动作凝聚了一瞬,导致了他被谢堕的琴音击中,猛的朝后退了几步。

  好在谢堕见叶凉有了些反应之后,倒是削减了不少的灵力,叶凉这一击挨得倒不算重。

  “小凉!”但这番的景象,仍旧把谢堕吓了一跳,他不由得大声喊道,连忙朝前几步,扶住叶凉。

  “小凉!你恢复意识了吗?”谢堕颤抖着声音问着。

  叶凉看着谢堕,想要听清谢堕在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耳朵像被塞住了一样,只隐隐听得见声。在加上脑海中那剧烈的疼痛并没有是散去。

  叶凉忍不住甩甩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但他面上却是显现出他此刻的痛苦。

  “小凉,你怎么了?”看见叶凉这般的模样,谢堕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看不得叶凉这般痛苦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

  “我没事……”叶凉紧皱着眉头,他的声音用灵力传了出来。

  “你终于醒了。”谢堕轻轻的把叶凉抱在怀中,轻声的说着,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眸中也蕴含着水光,他没想到他还能再和叶凉见面,他还能再见到活的叶凉,这个认知让他十分的兴奋,心中不由得涌出了酸涩感。

  原来这就失而复得的感觉吗?

  谢堕一边拨开叶凉脸上,因为冷汗而紧贴着的头发,一边往他的体内注入灵力。

  有着谢堕的灵力安抚,叶凉感觉自己脑海中的疼痛正在渐渐平息,他靠在谢堕的身上,用灵力传着音:“玄偃应当是无暇顾及我这具身体了,才让我抢占了片刻的清明。”

  此时同玄偃对上的只有江渝一人,能让玄偃无暇顾及他们这边,肯定是江渝做了什么。

  谢堕心疼的摸着叶凉的脸,似乎是想要多看他一会儿:“小凉,对不起……”

  叶凉伸手拉住他的手,回道:“道歉作甚?是我要救你的,是我自愿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堕没应声,纵使叶凉这般说着,他心中的自责也不会减少半分,是他无能,是因为他的无能才导致他把叶凉弄丢了,如果他再强一点,再强一点,会不会就能给他么挣出一分生机……

  谢堕正这般想着,却又突然想到了别处:“为什么执意要去找江渝?明明那是他的事,如果当初我们没有掺和进去……”

  谢堕没有把话说完,但未尽之意却是很明显了。

  的确,叶凉和江渝虽然是好友,可江渝并没有让叶凉来帮他,是叶凉主动提出要来找他的。谢堕不明白,为什么在明知去了会是死路一条的情况下,叶凉还是这么执意的要前去。

  叶凉闻言是表情却是严肃了起来,他抬眸同谢堕对视着:“不,谢堕,你说错了,不是没有关系。”

  叶凉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江渝未出生时,便被沈家的人占卜到了有此劫难,江垣和夜琉前辈才会带着他一同隐居,他们藏了十多年,都从未被玄偃发现,为何突然被发现了?”

  谢堕愣了一下,问道:“是因为……你和叶凛?”

  “嗯。”叶凉点点头,“江渝当初救了我们,我们没处可去,魏婉又一直在寻,江渝便把我们带去了他家中……”

  “但令我和叶凛都没有想到的是,魏婉在我们体内放了追踪蛊,子蛊在我们身上,母蛊在她那里,有这个东西在,无论我们跑到天涯海角,她都能抓到我们。”

  “我们躲到了江渝家中,的确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但后来魏婉还是发现了我们,是那时我才知道,魏婉竟然是玄偃的手下。她发现我们时,第一时间竟然没有来抓我们,而是给玄偃报了信。”

  “等我和叶凛改变地方,想要不连累江渝一家时,已经晚了。”

  “江渝一家悲惨的原因,都是因为我们……所以江渝出事,我和叶凛难辞其咎,你明白吗?”

  这一番话下来,谢堕也只剩沉默了,叶凉死后,他恨了这么久的江渝,原来都恨错了……

  “我欠江渝一句道歉。”谢堕说道。

  叶凉看向他,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打算追问:“那便去告诉他……”

  叶凉话未说完,脑海中的那股剧烈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那是玄偃在控制他。

  不仅如此,他的身上也开始浮现出丝丝的黑色灵力。

  “谢堕。”叶凉的灵力传音一向都很平稳,根本就听不出他此时的状态,谢堕看着他紧皱的眉头,以及同自己紧握着的手,就知道他此时定不好受。

  “小凉,你怎么了?”谢堕关切的问道。

  叶凉咬着下唇,看上去痛苦万分:“玄偃在控制我。”

  叶凉的眸子透出坚决,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谢堕此时正同他对视着,猜出了他的意思,不由得一愣。

  “小凉,你是想……?”

  叶凉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一直无法摆脱玄偃对我的控制,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只是委屈了你,才找到我,就要面临分别。”

  谢堕反握住叶凉的手同他十指相扣,紧紧的想握着,正色道:“我同你一起,同生共死。”

  叶凉眸中带着柔光,点了点头:“也好,让我们助江渝一臂之力,让他能够大仇得报。”

  叶凉强撑着身体,抵抗着玄偃的控制,这使得他浑身轻微的抽搐着,但他还是强撑着站了起来。谢堕扶着他,替他支撑着身体,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谢堕带着叶凉,朝着玄偃和江渝所在的地方去了。

  两人赶到时,恰好看见江渝单手撑着剑,跪倒在地,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的狼狈模样,他的身上布满伤痕,滴滴鲜血从他身上落下,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血痕。

  江渝看上去伤的极重,另一边的玄偃看上去就比他好许多。

  只见他站在原地,发丝虽然有些凌乱,但整个人身上只有零星的几道伤痕,看上去可比江渝好了太多了。

  “本尊早就说过,你没资格做本尊的对手。你还要继续下去吗?你可要想清楚,再打下去,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玄偃开口说道。

  江渝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此时敢来的叶凉就率先开了口:“那可不一定。”

  玄偃听见了叶凉的回答,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见状,他自然能看出叶凉挣脱了他的控制,恢复了神智。他虽是有些意外,很大体还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你恢复了?不愧是被本尊选中的人,倒还真有几分本事。”

  谢堕不由的皱了一下眉头,他不喜欢玄偃的这般语气,就好像他选中脸叶凉做傀儡,是对叶凉的恩赐一样。事实上,这简直是噩梦。他们根本就不稀罕被选中。

  “有多少本事用不着你来夸赞。”谢堕开口讥讽着。

  玄偃偏头扫了他一眼,又很快的挪开了视线,像是根本没把谢堕放在眼里似的。

  但谢堕倒是丝毫不在意,他转过头同叶凉对视了一眼,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脸,眸中带着眷念。

  只听他柔声道:“准备好了吗?”

  叶凉轻轻的勾了勾唇,突然朝着谢堕的唇上附去。

  随着冰凉触感的到来,叶凉的声音也传入了谢堕的耳中:“同你在一起,去哪都甘之如饴。”

  谢堕摸了摸自己的唇,像是有些舍不得这样的触感:“真巧,我也是。”

  “不过,若是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会舍不得了。”

  对此叶凉只是笑了笑,转头朝着玄偃看去。

  叶凉和谢堕十指紧扣,朝着玄偃慢慢走去,玄偃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皱眉看着他们,任由他们朝着自己走来。

  “怎么?突然后悔了,想要投奔本尊?”甚至玄偃还在出生调侃着。

  江渝倒是察觉到了他们要做什么,他撑着剑起身,双目赤红,死死的盯着他们的背影,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收到了叶凉的传音。

  “江渝,不要担心,这是我和谢堕的选择,我们不足以让玄偃死去,剩下的还得交给你。你现在快走!走到安全的地方去!”

  江渝死死的咬住下唇,眼眶中氤氲出的水汽马上就要溢出来。

  他撑着身子朝后跑去,叶凉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别自责,能同你相识,我很高兴,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江渝的这一举动,使得玄偃察觉出了异样,但此时叶凉和谢堕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要再退竟是来不及了。

  只见叶凉和谢堕的灵力凝聚在一处,接着又是“轰隆!”一声,以他们为中心,灵力朝着四周炸裂开来,夹杂着血气和碎肉。

  谢堕和叶凉自爆了。

  在他们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叶凉看着谢堕,说着:“下辈子可要等我。”

  谢堕竟是笑了,只听他回道:“那是自然,我定会等你。”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好想你

  江渝头也不回的朝前赶着,逃离了这处危险之地。

  谢堕,叶凉,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江渝跑着跑着,心脏传来阵阵的疼痛,滚烫的泪水从他眼眶中划过,又被他抬手抹去。

  他听着身后传来的巨大声响,突然被绊了一下,朝着地上倒去。江渝一点都没有挣扎,任由自己摔倒到底,他紧咬着牙,但无论如何都忍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浑浑噩噩的转过身,朝着身后看去,灵力炸裂的景象呈现在他的面前。

  二位渡劫期的修士自爆,威力自然不容小觑,方圆几百里都被夷为平地,被波及的根本不止玄偃一人,鲜血和碎肉在空中如下雨一般落下,光是让人看着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江渝看着面前尸山血海的景象,面上满是痛苦之色,他突然很想吐。

  他瘫坐在地上,明明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但却根本停不下来。

  心脏一阵一阵的传来绞痛,使得他四肢都紧绷着。

  往事如烟,故人不再……

  故人……不再……

  江渝突然感觉到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他控制不住的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就这么呕了出来。

  “咳……咳……”江渝轻声咳着,浑身在轻微的颤抖着,他低声的喃喃着,像是在给别人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你们,我来给你们偿命,我会来给你偿命的,等我,我还要报仇,我还不能死,我还不能死……”

  江渝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上的伤痕因为他的动作再次渗出血来,但他却像是没感觉到似的,根本就不在意。

  只见他提着拂尘剑,抬步朝远处的小黑点走去,他的速度很快,甚至只能看清残影。

  待他下一次站定时,便已经出现在了玄偃的面前。

  玄偃根本没有把谢堕和叶凉看在眼里,所以也并没有多加防备,刚才谢堕叶凉的那次自爆,是真的被他挨了个完全。

  他此时躺在地上,身上的衣衫被炸成了破破烂烂的模样,他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

  玄偃身上出现了一道一道的伤痕,密集的分布在他身体各处,那是叶凉和谢堕的灵力造成的伤痕。

  他的伤口处不断的朝外冒着玄色灵力,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异常,他轻咳了几声,抬手捂住自己嘴,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混入了染血的土壤中,看不出存在的痕迹。

  江渝抬剑指着他,眼神麻木,甚至连恨意都找不出来了,但他还是开了口:“玄偃,你所欠的人命太多,我来让你偿命。”

  他的声音乍一听感觉十分冷静,似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可配上他的这副样子,却是让人莫名感觉有几分悲戚之意。

  江渝紧紧的握着拂尘剑,看着面前的是玄偃,重复道:“我来让你偿命。”

  江渝的声音细听上去,还能发现一点微不可见的颤抖,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玄偃向来擅长洞察人心,自然此时也发现了江渝的异样,他不由得轻笑了几声,动作牵扯到了他的伤势,使得他又开始闷咳了起来,但他毫不在意,一边捂着嘴,一边摇晃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江渝,世人皆言你重情重义,如今一见,才知道你心思这般深沉,竟能说动两个合体期为你自爆,今日一遭,倒是本尊大意了,本尊认栽。”

  玄偃说着,面上扬起了笑意,言语之间的嘲讽之意不要太明显。

  玄偃善于洞察人心,自然知道什么是江渝真的在乎的,什么的江渝真正恐惧的,他便一件一件的说与江渝听,让他感受到近乎凌迟的愧疚感。

  江渝听见玄偃的这般话语,果然不出玄偃所料,围绕在江渝身旁的灵力都微不可见的停滞了一瞬,哪怕江渝隐藏得很好,但仍旧被玄偃洞悉到了。

  “江渝,你说说你,你莫不是个灾星?”

  只听玄偃的上句,江渝就几乎要猜到他要说些什么,心脏像是被扔插 入了一把钝刀,刀口在他的心上不断的切割着,引得他的身体传来一阵一阵的战栗。

  即便江渝已经猜到了玄偃要说些什么,但江渝依旧没有打断玄偃,而是任由他说下去,他得让自己记着,让自己记清楚,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的人因他而死,为他送命。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他。

  他得记着。

  他得好好记着。

  “本尊只想杀你一个人,但那些人却像是中了蛊似的,不要命的挡在你身前。”

  记着为他而死之人的惨状。

  “你说说你,蛊惑人心的本领,怎么就这般的强呢?”

  记着为他而死之人流过的鲜血。

  “让本尊想想啊,都有谁来着……”

  他的父亲,江垣。

  “首先就是江大家主江垣,浑身的骨头被捏碎,灵力耗尽,死的时候都看不出人样了。”

  他的弟弟,江浛。

  “然后是你那年仅十四就死去的弟弟,被谢铮一刀腰斩,死前还惦记着你,可惜你连衣冠冢都没给人家立一个。”

  他的妹妹,叶允。

  “还有姓叶那小姑娘,被紫晶附体了都还惦记着你”

  他的知交好友,叶凛、叶凉、谢堕。

  “魏婉的那两个儿子,你倒是一个都没放过,包括刚才那个魔修。”

  “桩桩件件,哪个不因你而死?”

  桩桩件件,皆是因我而死。

  江渝应和着玄偃的话,拿剑的手微微颤抖着。

  他的心乱了,心乱了,剑便拿不稳了。

  玄偃自然看出来了,他勾唇浅笑着,同江渝对视,拖着重伤的身子,走到了江渝的拂尘剑前站定。

  剑尖离他不过一寸距离,但他敢肯定,江渝刺不中。

  他伸手夹住拂尘剑,顺着剑尖看向江渝,最后停留在他的眼睛上。

  “本尊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江渝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拂尘剑在手中轻挽了几圈,接着被他负在身后。

  他长舒了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心情。玄偃说的这些仇恨与罪孽,他自会背在身上,一桩一件,丝毫都不会放过。

  待事情平息之后……他便能同他们见面了,也不知道那时,他们还愿不愿意同他聊上几句,秉烛夜谈,互诉衷肠。

  “是。”江渝点了下头,他面上仍有看不出丝毫表情,看上去麻木得很,似乎是被叶凉和谢堕的死刺激到了,一时间还在恍惚之中,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只觉得心中满满的,被仇恨和悲痛充斥着,旁的竟是什么也装不下了。

  可就在这时,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那人着一身白袍,看上去却并不素雅,他的衣衫上点缀着天山雪莲的纹饰,衣领还连着白色毛领,整个人看上去倒有些雍容华贵的意思。

  江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泛出酸楚,却又莫名觉察出了几分违和感,但又很快消逝,他没有抓住。江渝张了张口想要叫他,却又觉得自己一身污浊,别平白连累了他。

  就在他辗转纠结之时,那人竟是主动转过了身,同他对视上了。

  那双熟悉的丹凤眼中带着笑,看着他喊道:“小渝!”

  江渝也笑了,轻声应着:“清帆。”

  谢清帆看见了江渝的回应,朝着他挥了挥手:“小渝!我好想你!”

  江渝也抬手回应着他,脸上木然仍在,只是勉强挤出来了一点笑意,怎么看怎么勉强,却又偏偏是他发自内心的。

  “我也是。”江渝轻声的说着。

  但似乎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谢清帆并没有听清,他伸手附在自己耳边,侧身再次喊道:“小渝!你说什么?”

  江渝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放在自己的嘴两侧,做喇叭状,朝他喊道:“我说,我也好想你!”

  谢清帆这次听清了,眼睛眨了眨,满眼都是笑意,根本隐藏不住。

  “是吗?”

  谢清帆一边喊着,一边却是朝着江渝跑来,看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带着江渝的心情都缓和了几分。

  江渝感觉此时的自己什么都没想,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谢清帆,他想要把一切的仇恨与悲痛都藏在身后,以阳光愉悦的状态,站在谢清帆的面前。

  江渝看着自己同谢清帆的距离越来越近,眼看马上就要走到一起。

  就在这时,江渝察觉到了自己的手臂传来了一拉力——有人拽住了自己。

  江渝转头,却看见了一张玄偃的脸。

  玄偃拉住自己的手,眉头却是皱着的,身上也没有了那些伤痕,丝丝的玄色灵力缠绕在他的身旁。

  江渝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看向玄偃的脸透出杀意。

  江渝就这么同玄偃对视着,看见了他浑身的玄色灵力,看见了他紧皱的眉头,看见了他……透出心疼的眸子。

  心疼……?

  玄偃?他又在搞什么……

  “小渝!你快醒过来!别中了玄偃的奸计!”江渝脑海中的话还没说话,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他忽然一阵恍惚,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摇了摇头,像是要将什么美梦甩去似的。

  当他再次睁开眼,谢清帆带着心疼与担心的脸庞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第一百九十三章 杀人偿命

  眼前的谢清帆因为伤势未愈,面色没多少血色,身姿依旧挺拔,但看上去仍旧消瘦了许多。

  江渝这才想起之前的违和感是什么,谢清帆重伤不愈,哪有刚才那般好的状态。

  这才是谢清帆,这才是他的……谢清帆。

  江渝在转头,朝着之前假谢清帆所在的地方望去。

  他的身前正对着一把长剑,执剑之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谢清帆,而是玄偃。

  那剑……江渝神色恍惚,看着玄偃手中拿着的银色长剑,再低头看着自己空着的双手。

  那是自己的拂尘剑。

  江渝眸子一瞬间下沉,变得凌厉起来,他但凡再往前一步,便会直直的撞上拂尘剑。

  若他死于拂尘剑之下,那还真是太可笑了。

  江渝偏了一下头,看见了站在玄偃身后的人,他的身上满是伤痕,就是同玄偃相比也不遑多让,是庄惟。

  而刚才江渝陷入的幻境,正是出于庄惟之手。

  江渝眯着眼看着眼前的那两人,伸手拦在谢清帆面前,护着他朝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来了?”江渝上下检查着谢清帆的情况,发现他并没有增添新伤,这才送了口气。

  “我不来,你就不打算告诉我吗?”谢清帆难得的有些严肃,眸子同江渝相对,静静的看着他。

  江渝看着谢清帆,下意识的抿了下唇,一时间有些心虚。他不由得偏了下头,躲过谢清帆的视线。

  “我不是这么想的。”他的声音很低,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真的不是吗?”谢清帆的语气还是一如刚才的平稳,但他冷厉的脸庞,透出他此时的心情已经跌入谷底,萦绕在他身边的是满满的低气压。

  “嘶……”江渝看着谢清帆的这副模样,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伸出手拽了拽谢清帆的衣角,本来是想顺势撒个娇,可没想到他染血的手,却是在谢清帆白色的衣衫上,留下了一个血印。

  江渝看着那印子,手不由得一抖,有些心虚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谢清帆看不出喜怒的眸子,不知道是不是江渝的错觉,他觉得谢清帆的脸更加黑了。

  “我没怎么受伤,这不是我的血,再说……”

  江渝仍在尝试狡辩着,谢清帆却不想听那么多,直接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臂拉在他们二人的面前,上面赫然有着一道同成年男子手掌一样长的伤痕。看上面的痕迹,明显是已经结过痂后,又被重新撕扯开了。

  “没怎么受伤?”谢清帆重复了一句江渝的话。

  “咳……”江渝轻咳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你伤还没好……”

  “但也不是完全没用了。”谢清帆顺着江渝的话接了下去。

  “不行!”江渝伸手拦在了谢清帆的面前,“你不能出手。”

  江渝表情坚决,面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

  谢清帆却拉住了江渝的手:“放心,你还活着,我怎么舍得去死?”

  江渝对上谢清帆的表情,略有怎么松动,却还是皱了下眉:“可是你的伤……”

  “只是小伤,真的无碍了。”谢清帆执意这般说着,江渝仍旧不怎么放心,但他看谢清帆这样坚决,再加上玄偃和庄惟正立在自己面前,他就算想要护住谢清帆,也是有心无力。

  “谢家主来都来了,江少主还藏着掖着作甚?不如拉出来让我们好好认识一番。”

  玄偃面色苍白,身上的伤口正在愈合着,但大抵是因为伤得太重,伤口愈合得十分缓慢。

  就算如此,他面上还是露出了笑容,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一丝慌乱,他似乎并不担心自己的伤势。

  玄偃偏了下头,朝着庄惟使了个眼神。

  庄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朝着玄偃点点头,应道:“是。”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江渝和谢清帆面前。

  此时拂尘剑已经回到了江渝的手中,他提着剑正要出手拦下,谁知庄惟的灵力突然转了方向,朝着他身后的谢清帆攻去。

  谢清帆好似早有预料,狂刃刀出鞘挡在了庄惟的身前,两股灵力轻微的碰撞了一下,只是略微的试探,很快又各收回了灵力。

  只是这一个动作,却使得他们和江渝拉开了距离。

  江渝看向谢清帆拿着刀的手,不由得皱了下眉,往日里谢清帆向来是单手执刀,今日却莫名换成了双手……

  还说自己伤得不重……江渝不由得嘟囔着。

  他刚想上前拦住庄惟时,却被面前突然出现的玄偃拦住了去路。

  “江少主,急什么?你的对手是我,我们的对决,还没有结束。”

  江渝眸子一沉,下意识的朝着谢清帆所在打地方看了一眼,好在谢清帆正同庄惟游刃有余的比划着,这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江渝把注意力拉回,转而朝着玄偃攻去,他的攻势很猛,饶是玄偃也有些招架不住。

  “江渝,本尊不明白,你为什么愿意献祭?活着难道不好吗?你天赋这般卓越,寿命自然无穷无尽,死在这般年纪,不会遗憾吗?”

  玄偃抵挡着江渝的攻击,一时间心中也是生出了气恼之意,终于将他压在心底问题问了出来。

  江渝听见这个问题,攻击停滞了一瞬,很显然他对这个问题不是全无反应的,又或许自己都深陷其中,无法寻找到答案。

  “遗憾有用吗?!逃避有用吗?!我不去他不去,那谁去?谁想死?!谁不想活着!可是祭魂阵在,此患一日不除,谁能安安稳稳的活着?!”

  江渝朝着玄偃说着,那声音能称得上是嘶吼了,里面带着他自己的情绪。

  是啊,正如江渝所说的,他自己也是这般想的,要是能活,谁又想死?

  玄偃的手朝前一抹,一道黑色的盾便出现在他的身前,正好抵下江渝带着愤怒的这一击。

  江渝一击不成,并没有因此后退,他仍旧在不停的进攻着,他的体内似乎有着源源不断的灵力,他隐约之间感觉自己的境界提升了一个档次,已经迈入了大乘期。

  但奇怪的是,空中并没有出现什么雷云的讯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虽然他心中疑虑不减,但此时明显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思考。

  “是我不想活吗?是我想死吗?我身处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我该背负的责任!”

  江渝身上的浩荡灵力,凝聚在剑上,猛的朝前劈去。

  “责任责任,那是你的责任,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只是一个牺牲品!”

  江渝的话似乎触动到了玄偃,使得他的情绪也生出了波澜。

  “我也只是想活下去!有错吗?!”玄偃朝着江渝质问着。

  从他知晓自己命运之时,他便开始惴惴不安,他不明白,自己从未害人,只是想隐居山林,好好活着,为什么预言却是告诉自己,他会死在江渝剑下。

  他虽然是晶石,但由于从未死去,玄晶中的灵力也从未有人使用过,所以他也从未重生过。

  他活了一千多年,别无所求,只是想过着自己的快乐日子,至此一个心愿,可为什么要逼他?!

  江渝听见玄偃的这般谬论,不由得被气笑了,只听他开口嘲讽道:“是,你想活下去没错!但你错就错在你不该踩在别人的鲜血上活下去!”

  “我是为了玄晶而来的吗?我是为了报仇而来!”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现在告诉我,你想活着!这不是无稽之谈是什么?!”

  玄偃愣了一下,似乎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命运弄人……?

  他是因为沈文光的占卜,看见了是江渝要杀他,为了活下去,他带人去杀了江渝,可是都被江渝躲过去了。

  现在,江渝为了死在他手上的那些人,前来找他报仇,让他为此偿命。

  环环相扣,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他竟是自己把自己送到了江渝仇敌的位置上,他自己将自己陷入了这般的位置,是他自己将自己逼上了绝路……

  这便是命运吗……

  正待玄偃恍惚之际,江渝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了玄偃的结界,刺入了他的身体。

  玄偃顿时吃痛,但仍旧没有回过神来,只听他喃喃道:“难道我注定要死在江渝的手上吗……”

  另一边庄惟和谢清帆的打斗声传来,玄偃顿时就像抓住了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伸手把江渝的剑拔出,此时的他,发冠被打落,发丝披散,神态恍惚,状似疯癫。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玄偃看着自己的手,上面偶尔有着凸起——是蛊虫在爬动。

  他还有庄惟,他还要庄惟,他怎么会死呢?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要他死,那是极难的……

  他不会死,他不会死……

  正如玄偃此时所想,他之前被江渝所伤的一剑,此时正在慢慢的愈合。

  江渝见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玄偃好似能一直恢复,这样下去,根本无法将他杀死……

  可他到底为什么能一直自动愈合伤口,这样的恢复速度根本就不正常。

  到底是什么原因?


第一百九十四章 挡第一劫

  江渝提剑立在原地,皱眉仔细观察着玄偃,似乎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不对劲的地方。

  玄偃自然不可能就这样任由他观察,他看出江渝察觉到了不对,立刻提起灵力,朝着江渝攻去,想要制止住他的动作。

  江渝也只得提起灵力应对着玄偃的攻击。

  就在玄偃一击攻来时,江渝恰好侧身躲过,玄偃的一道伤口从他眼前划过。

  江渝猛的睁大了眼睛,他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

  他紧皱的眉头,想要再看一眼,但此时玄偃已经从他面前划过,并接下了下一次的攻击。

  江渝只得回想着刚才看见的画面,有一个漆黑的东西从钻研的伤口处钻出,似乎……是活物?

  莫非是蛊虫……?

  因为玄偃动作很快,江渝的确没有看清,所以不敢妄下定论。

  好在他善于隐藏情绪,玄偃并没有察觉到,他发现了不对。

  在已经有了一点头绪之后,江渝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这提着剑便是一个剑花挽了过去,想要乘胜追击。

  玄偃提着灵力应对,玄色灵力萦绕在他的周身,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一丝一毫的身影都不透露出来。

  刚才江渝的动作虽然没有让玄偃察觉到不对,但玄偃下意识的想要保护住自己的弱点,他不想被江渝看出来。

  这倒是有些棘手了,江渝不由得想到。

  他只得回忆着刚才的那匆匆一眼,想要以此来推断玄偃,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恢复的,着实有些困难。

  就在此时,谢清帆的声音传来了:“庄惟身上有蛊虫,并且在不断吸食他的灵力。”

  江渝瞬间愣住了,猛的瞪大了眼睛,他似乎找到真相了。

  “能知道是什么蛊吗?”江渝给谢清帆传音道。

  蛊术并不是江渝擅长的部分,甚至可以说是并没有涉猎,让他以形态猜测或者以用处猜测,或许还有一些可能,但像学院这种藏的严严实实的,江渝想要推测出他用的什么蛊,着实有些困难,毕竟能够让人伤口恢复的蛊虫实在太多了。

  谢清帆的声音并没有那么快传来,显然是在仔细观察着。

  江渝没有打算坐以待毙,就这么等着谢清帆的答案,而是继续朝着玄偃攻击着。他的身影遁入了玄偃的玄色灵力中,算是冒了一个险。

  玄晶的灵力萦绕在他身边,江渝身上的灵力立刻将自己包裹起来,以防备玄偃的攻击。

  此时江渝可以算得上是找到自己门上来了,玄偃自然不可能就这么任他围追堵截,他立刻将灵力收紧,把江渝包裹在其中。

  但江渝既然敢进来,那便是早有准备,他立刻朝后退去,躲过了玄偃的这一击,玄偃的身体紧跟着朝他袭来,江渝侧身躲过这一招,而玄偃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玄偃的某个伤口再次出现在了江渝的眼前,而江渝此时已经做好了准备,仔细的观察着,但玄偃很快就侧身躲了过去,把江渝的视线遮蔽住,但已经迟了一步,江渝已经看清了悬崖的伤口。

  看清真相的江渝不由得愣在的原地,他似乎终于知道玄偃为何这般笃定自己不会被杀死,他不由得喃喃道:“同命蛊……”

  “是同命蛊。”恰逢此时,谢清帆的声音也跟着传来,显然也已经找到了答案。

  “这老东西花招还挺多。”谢清帆给江渝传着音。

  有了谢清帆的话,江渝便知道了玄偃将同命蛊的子蛊下在了谁的身上。

  所谓同命蛊,便是母蛊与子蛊共享寿命。

  此种蛊虫十分特殊,若母蛊受伤,则子蛊就会将自身灵力给予给母蛊,替他承担伤口。但若只是子蛊受伤,那么母蛊不会受到伤害,子蛊会自己慢慢愈合,但有着母蛊的保护,它的恢复速度也会极快。

  而这蛊虫,他特殊就特殊在,若母蛊在,则子蛊不亡,若子蛊在则,母蛊不亡。想要让其死去,必须得两蛊同时死亡。

  江渝不由得咬了咬牙,玄偃真是好算计,难怪他这般胸有成竹,他和庄惟一个大乘,一个合体,哪有那么厉害的人物,能够让他们两个同时死亡……

  江渝刚才的呢喃被玄偃听见了,他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似乎有一种宿命不可改变的可笑之感。

  江渝察觉出了他的心慌,他刚才是故意说出同命蛊的消息让钻研作出反应的,他就是想借此扰乱玄偃的心智。

  “玄偃,我已经知晓了你身上的伤口为何会愈合,不过一个同命蛊,你觉得你能躲过几时?”

  玄偃黑沉着脸,显然是想到了江渝所说的可能。

  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他努力了这么久就是想要活下去,难道今日就要将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吗?

  他不甘心。

  玄偃身上的大部分灵力聚集在一起,似乎是想要和江渝拼死一搏。

  没错,玄偃让自己冷静下心神,只要江渝死在这里,死在他手上,那么命运就会被更改,他就不会死了,没有江渝谁都不能杀死他。

  江渝看着玄偃身前凝聚出的灵力,不由得心下一凛,他从中察觉到了巨大的威力。若这一击切切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他今日,就算是不死也是半残。

  这般想着,江渝不由得退后了一步,张开灵力,给自己筑起了一道结界,抵挡在自己面前。

  他动作刚落,玄偃的灵力便瞬间朝他涌来。

  声势浩荡,气势雄浑,猛的一下落在了江渝的结界上。

  灵力碰撞,江渝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他在地上稳稳站着的脚,都由于这澎湃的灵力超后滑去,在地上拖曳出了一道痕迹。

  玄偃不愧是活了一千多年的上古玄晶,他的灵力并非江渝这种刚步入大乘期的人能抵挡的。

  江渝就这么看着自己面前凝聚出的结界,渐渐的生出了裂痕,宛若蛛丝网似的痕迹,在上面越爬越多,眼看就要破碎。

  江渝提着全身灵力的灌注在结界上,勉强使上面的裂痕生长的速度减慢了许多,但却并没有使裂痕就此停止出现。

  “小渝!”谢清帆转过头时,这一幕震正映入了他的眼帘。

  江渝面前的结界破碎,玄偃的灵力就像闻见了肉腥的猛虎,争先恐后的朝着江渝涌去。

  江渝扛下了这一击,但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朝后飞去。

  玄偃的灵力并没有就此罢休,仍旧朝着江渝追去。

  谢清帆有心想要朝江渝赶去,却是被庄惟拦下。

  “江渝!!!”谢清帆死死的盯着江渝的身影。

  江渝轰的一声落了地,躺在地上,呛咳了几声,鲜血从他的嘴里流出。

  玄晶的灵力眼看就要落在他身上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暗处钻出,挡在了江渝的身前。

  江渝看着他的背影,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玄晶这一击带了狠劲儿,甚至可以说是拼死一搏,玄晶的全部灵力全部涌入了眼前那道身影的体内。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他强忍着疼痛,慢慢的转过了身,同江渝对视上了。

  江渝此时仍在愣神之际,眸子睁大,死死的看着眼前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那人却是渐渐的扬起了释然的笑容,像是完成了什么使命似的,渐渐有鲜血从他嘴角流出。

  他的身形轻晃了一下,跪倒在了江渝的面前。

  “小晗!!!”江渝吼道。

  他连忙爬起,在要靠近江晗时,却又突然停住了,手就这么僵在半空中,不敢在前进一寸。

  江晗身上仍有疼痛在阵阵袭来,像是要将他的整个人就此撕裂成好几份,但他却像是感受不到似的,面容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他身体已经提不起一点力气了,想抬手碰碰二哥,可他刚动了动,整个人就失了力气,直直的跌入了讲江渝的怀中。

  许是因为动作太大,又是引得他咳嗽了几声,鲜血止不住的涌出。

  江渝看着自己身上沾染的鲜血,头一次这般害怕血色。

  “二哥……”江晗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在,我在,二哥在。”江渝的热泪从眼眶中滚落,他疯了似的将灵力注入江晗的体内,想要留住他的一分生机。

  江晗轻轻的拽住江渝的衣衫,说着:“二哥别伤心……为二哥而死……我,甘之如饴……”

  江晗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江渝甚至都能感受到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

  “不要,不要!我不要!”江渝大喊着,声音满是惶恐,他根本就没有想到江晗会出现在这里。

  “啊!!!”江渝仰天长啸,心中的郁结却是无法排解,“小晗!!!”

  江渝紧紧的抱着江晗,整个人满是无措。

  谢清帆自然也看见了那边的情况,想起江晗之前同他说的两劫的事,眸子不由得沉了下去。

  这是一劫,那么还有一劫是什么?

  玄偃的大笑声传来,却丝毫没有愉悦之情,他为了把江渝一击毙命,身上的灵力都用在了刚才的那一击,现在隐隐有疲惫感从心底传来。

  这便是命运吗?

  他会死在江渝的剑下。

  玄偃看着浑身浴血的江渝放下了怀中的江晗,提着剑朝着他走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玄偃之死

  江渝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身上染血的衣袂翩飞,生生让玄偃品出来几分肃杀之气。

  “玄偃。”江渝江渝不停,嘴里朝外冒着字,带着血腥气。

  玄偃此时灵力并未恢复,他感受到了江渝身上传来的危险,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江渝的剑第一下落在了玄偃的手上,将他的手臂利落斩断,一时之间鲜血横飞,断臂也落在了地上。

  玄偃不由得惨叫出声,手臂虽然在不断的回复着,但速度却极其缓慢。

  玄偃朝后退去,江渝步步紧逼。

  “玄偃,直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江渝呼出的气都带着血腥味,心中的绝望滋生。

  江渝又是一剑袭来,这次落剑的部位是玄偃的腿上。

  拂尘剑十分锋利,不过江渝随便用了些力,便直接把玄偃的腿,从膝盖开始分成了两半。

  因为这一击,玄偃顿时站不稳,整个人朝后倒去,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没有恢复,倒下去时,竟是连支撑都做不到。

  最后只得狼狈的跌落在地上,他用仅存的那只手臂,拖着身子朝后挪着,眼中渐渐的生出了恐惧的意味。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玄偃朝着江渝吼道,他神情恐惧,言语倒错,只让人觉得他是个疯子。

  江渝眼神冰冷,见状也只是轻微的挑了下眉,提脚踩上了玄偃尚且完好的那只手的肩部。

  他讲灵力提在脚上,慢慢的在玄偃肩上碾压着,不断有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不能杀你?”江渝提着拂尘剑,将其从玄偃的脖颈旁划过,插 入了地面中。

  它在玄偃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血痕,让玄偃真正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的性命正掌握在江渝的手中。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你会后悔的!”玄偃朝着江渝吼道。

  看他说得如此坚决,江渝不由得一愣,正打算说些什么时,谢清帆的声音传来了:“小渝!快动手!”

  江渝转头看去,看见谢清帆的长刀把庄惟的心脏贯穿,看谢清帆那狼狈的模样,应当是费了很大功夫。

  这般紧迫的情况下,江渝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也不再追问什么,提着剑朝着玄偃的心脏刺去。

  玄偃难得的没有反抗,任由江渝的动作落下,眼中甚至还生出了几分解脱。

  解脱了……

  终于结束了……

  玄偃不由得感慨道。

  从他知晓自己死期将至,会死于江渝之手时,便一直在心惊胆战中度过,每天都提心吊胆。江渝一日不死,他便一日得不到安宁。

  从他派去的人,没一个成功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结局。

  或许更早。

  他总说自己不信命,可他从知晓他会死于江渝手上的这个消息开始,他似乎就已经相信了这个结局。

  就像现在。

  明明自己之前那么努力的求生,如今却因为死亡而感到解脱……

  玄偃的眸子渐渐的失去生机,江渝看见自己的仇人就这么轻易死在了自己的手上。

  第一反应便是难以置信,整个人好似还在梦中,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好不真实。

  死了……?

  玄偃这般轻易的就死了……?

  江渝浑浑噩噩的起身,被赶来的谢清帆一把搂入怀中。

  江渝的声音宛若纸一般的轻薄,好似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让他就此死去。

  谢清帆温柔的抚摸着江渝的背,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玄偃的身体渐渐溃散,最终化为了一颗玄色的晶石,谢清帆将其捡起,放入了江渝的储物袋中。

  有了之前谢清帆总赶不及的情况,后面他便同江渝缔结了道侣契。

  这样他便能随时找到江渝在哪,还能随时给江渝的储物袋中增添东西,倒是方便了不少。

  谢清帆略微的皱了下眉,将微微颤抖的手负在身后,不让江渝发现异样。

  “小晗!”江渝醒神后,便朝着江晗奔去。

  恰逢此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是玉莲。

  “放心,三公子没死,只是受伤昏迷了,我先将其带回魔界。”

  玉莲似乎是匆匆赶来的,整个人风尘仆仆。他把江晗轻轻抱起,朝着江渝和谢清帆说着。

  江渝闻言不由得眼前一亮,连忙伸手朝着江晗的灵脉中探去。

  果不其然,江晗还有一丝生机被封在心脉之中,只要把身上的伤养好了,醒来不过是时间的事。

  是他刚才给江晗注入的魔气起了作用……小晗还有救!

  这个认知使得江渝的眸子不由得一亮,谢清帆站在江渝身后,神色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渝一时间注意力全在江晗身上,竟是没注意到谢清帆的异样。

  “太好了!清帆!小晗还有救!”江渝拽着谢清帆的衣服睡着。

  “嗯。谢清帆面带笑意,附和着江渝。

  “那我便先将三公子带回魔教了。”玉莲说道。

  “好。”江渝点点头,左右玉莲是自己的人,他应当不会害江晗。再加上此时江渝和谢清帆皆已经筋疲力尽了,就算他们有心想送江晗回去,也是无力的。

  玉莲朝着二人点点头,便带着江晗消在了原地。

  “对了!师兄!”江渝想起了玄偃之前说的那些话,猜到此时的沈昭大抵已经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

  谢清帆看着江渝这般着急的模样,伸手牵住了他:“你先别急,他肯定就在这里,我们去寻他。”

  江渝看向谢清帆,心中的慌乱少了许多,点点头应道:“好。”

  正如谢清帆所说,玄偃的地牢还是十分好找,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地牢中幽深黑暗,泛着浓浓的血腥味,光是闻着便让人几欲作呕。

  两人循着门口走了进去,依稀能听见一点铁链响起的窸窣声,让人不由得提高了警惕。

  江渝顺着长长的走廊朝深处走着,地牢中虽然有着许多房间,却都是空的,并没有人。

  越往里走,铁链的声音越明显,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江渝的脚步越来越快,谢清帆都渐渐的跟不上了。

  可当真相呈现在江渝面前时,却是让他愣在了原地。

  “师兄……?”江渝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只见沈昭身上穿的,仍旧是之前他和江渝相见时的衣服,但此时却是没了那般的如玉模样,衣衫被血染红,许久都没有换下,已经凝结成了块。他披头散发,手腕、脚踝和脖颈上都系着一根铁链。

  沈昭整个人蜷缩在角落,不住的颤抖着,身上的铁链随着一同颤动,这便是铁链声的来源。

  沈昭听见江渝的声音,身体下意识的一颤,整个人抖得更加厉害了。

  “江渝……江渝……”沈昭呜咽的叫着江渝的名字,好似在隐忍着什么。

  江渝见状,却是不免红了眼眶,这是他风光霁月的沈师兄,怎的跌落泥潭,被人折磨成了这个模样了。

  虽然他知晓了沈昭是玄偃的人,但他到底还是对沈昭狠不下心,说到底,沈昭从未做过害他的事,并且还真真切切和他一同长大。

  江渝无法轻易的割舍下这份情谊,沈昭于他,是师兄,是兄长,是亲人,是无人能够替代之人。

  “师兄,你等等,我马上就来救你。”江渝提着剑,朝着关住沈昭的铁门上砍去。

  霎时间,铁链断裂的声音传来,江渝仍开挡路的东西,小跑到沈昭的身旁。

  “师兄……”江渝轻轻的碰了一下沈昭。

  沈昭像是被吓了一跳,身体猛的痉挛了一下,接着便是剧烈的喘息声袭来。

  “是小渝吗?”沈昭身上的颤抖渐渐平息,他身上的铁链已经被江渝砍断,慢慢的从地上站起。

  好在地牢中光线较暗,江渝并没有看出沈昭的异样。

  沈昭也极力隐藏着自己身上的不适,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一如往常。

  “嗯,师兄,是我。”江渝点了点头应道,看见沈昭站着有些摇晃的身体,正想要抬手去扶住他,却被他侧身躲过了。

  “你……”江渝看见沈昭的这副模样,不免有些担心。

  但沈昭也只是轻咳了几声:“我无碍,只是受了一点伤,那铁链禁锢住了我的灵力,才使得我这般狼狈。”

  江渝确实没有从沈昭的身上看出多少异样,又听见沈昭这般说,便真信了他的话。

  “这样就好。”这样他心中的负罪感倒是少了几分,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们先出去吧。”江渝打量了一下四周,这地牢只有微弱的烛光,四处漆黑,还有浓浓的血腥味传来,倒是渗人得很。

  江渝开了口,其他人自然没有意见,便应了声。

  江渝率先走在前面,沈昭紧随其后。但江渝迟迟没听到第三个人的动静,不由得有些疑惑。

  他转过头看去,谢清帆果然站在原地没动,烛光微弱,他看不太清谢清帆的动作,只是隐约能看见他似乎在看自己的手?

  “清帆,怎么了?”江渝不由得问道。

  听见江渝的声音,谢清帆猛的回神,将不停颤抖着手,藏在袖子中,稳着声音回道:“没什么。”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找余杞

  “师兄,你之后打算怎么办?”江渝问着。

  “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在地牢里待的太久的原因,沈昭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这般开口说着,话语中似乎带着某种浓浓的情绪,但他隐藏得太好,江渝并没有听出来。

  “回沈家吧,带沈家归隐。”

  “归隐?”江渝似是有些意外,沈家的情况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没有想到沈昭这般决绝,打算直接带沈家归隐。

  “嗯。”沈昭应了声,“沈家修炼的法诀太过特殊,如今经此一折腾,家中实力再没之前那般强势,还不如归隐了好。”

  江渝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对。”

  沈昭突然转头看向江渝,勾唇浅笑了一下,即使他身上再狼狈不堪,也没能掩盖他笑容下的温润气质。

  “小渝。”沈昭开口道。

  “嗯?”此时他们已经出了地牢,因着这里才经历了一场厮杀的原因,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一时之间无法散去。

  江渝本来望着一片晴朗,万里无云的长空,满是释然,心中积压已久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他好似终于能够呼出几口解脱的气息了。

  “怎么了?”江渝转过头看向沈昭,正对上了沈昭带笑的脸庞。

  这熟悉的笑容不由得让他愣了一下,好似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那时候沈昭的笑容,也是这般的让人如沐春风是。

  江渝也跟着笑了一下,在经历了众多事件之后,眸中难得的生出了几分笑意,是打从心底里冒出来的笑意,不是什么虚伪的假笑。

  “能抱一下吗?”沈昭开口道,“师兄看着你长大,好似还没有跟你抱过。”

  江渝挑了下眉,似是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点头应下了:“好。”

  沈昭便伸手把江渝搂入了怀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拥抱的原因,他的心跳声正在慢慢的加速,他难得的觉得有些紧张。

  江渝就这么靠在他的肩上,被他拥入怀中,沈昭突然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

  “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江渝突然感慨着说了一句。

  沈昭不由得愣了一下,突然感觉到被他藏在心底的执念马上又要冒了出来,他强忍着脑海中的冲动,轻轻的放开了江渝。

  “今日一别,之后怕是没机会再见了。”沈昭说着。

  江渝一愣,有些疑惑:“为何?我不能去沈家寻你吗?”

  对此,沈昭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他眸中的情绪太过复杂,江渝没有看懂。

  沈昭自然不可能把执念的事情说与他听,只有另外寻个理由:“沈家情况太过复杂,即便是过,回去后处理各种事务,怕都得忙上一阵了。”

  “还有……”沈昭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但他沉吟了一会,还是打算说出口,“沈家的人极会控制人心,若是你日后见我,发现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切忌不要轻易的相信我。”

  江渝听见沈昭这般说,不由得皱了下眉,但沈昭的话里话外之意,表达的全是这是他们沈家内部的事情,他没有身份适合插手进来。

  就在江渝仍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又对上了沈昭的眸子,江渝看出了沈昭的坚决之意,他虽不解其意,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嗯。”

  沈昭的得到了江渝确切的答案,才终于再次展颜一笑。

  “便送到这里吧。”沈昭说着,他的眸子看向远方,“沈家的人来接我了。”

  江渝循着沈昭的视线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几个身星河浩瀚图的弟子朝着他们而来,最后落在了沈昭的面前,朝着他行礼道:“家主。”

  江渝见状也不好再留他,只得看向沈昭,拍了拍他的肩膀,将眸中的不舍之意掩下:“师兄,保重。”

  “嗯。”沈昭最后回头朝他笑了一下,转过身时,脸上的笑意全无,像是回道了曾经成为玄苍的时候。

  “清帆,师兄也走了……”江渝看着沈昭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道,他转过身,正打算同谢清帆说些什么时。却是正好撞见了正在咳嗽着的谢清帆,不仅如此,还有鲜血不断的从他指缝中涌出。

  “清帆!”

  江渝大喊了一声,便连忙朝着谢清帆跑去。

  刚才谢清帆为了让江渝和沈昭好好的叙叙旧,所以很自觉的走远了一些,此时同江渝的距离算得上有些远了。

  而江渝体内的灵力还没有恢复,有心想要加快速度,但他毕竟才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身体已经很虚弱了。

  这般慌乱的情况下,他竟是被绊倒在了地上。

  江渝看着谢清帆,发现似乎是想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只一张口,便有黑色的血液从他嘴里流出,将他的所有话语都阻拦住。

  还不待江渝爬起,谢清帆便失了力气,径直倒在了江渝的面前。

  “清帆!!!”江渝撕心裂肺的吼着,连滚带爬的到了谢清帆身旁。

  他轻轻的把谢清帆从地上扶起,他才刚刚把心中绷紧的那根弦放松了一些,此时却又让其重新绷紧了。

  “清帆……清帆……”江渝呜咽着,看着从谢清帆身上不断冒出的血液,那些血液根本就无法止住,不仅如此,还渐渐的从红色变成了黑色。

  看见黑色,江渝愣了一下,突然想起玄偃临死前的话:“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他指的,便是这件事吗?

  许是最近泪水流得太多了,此时的江渝竟是一滴泪水都流不出来了,他满心满眼的都是绝望。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江渝把谢清帆紧紧的搂入怀中,心中满是绝望。

  “我到底,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如果我有罪,十恶不赦,罄竹难书,滔天大罪,不管是什么,为什么不能惩罚我!为什么要让我身边的人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为什么……明明他们没做错什么!”

  江渝朝天怒吼道,但他将自己一腔的怒气夹带着绝望吼出之后,却只剩下了迷茫,他紧紧的抱着谢清帆,浑身颤抖着。

  “别……担……心……我……没事……”谢清帆微弱的声音传来。

  明明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谢清帆却仍旧想要安慰江渝。

  他是决定着江渝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不能死,若他这般死了,江渝在这世间,真的,真的就孤身一人了。

  “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江渝哽咽着说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停的颤抖着。

  连他的身体都在抗议了,江渝今日遇到的打击,着实太多了……

  谢清帆忍着疼痛,抓住了江渝的手腕:“找……余杞……”

  他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后,便被疼痛折磨得失去了意识,整个人瘫软在了江渝的怀中。

  江渝看着谢清帆无力跌落下去的手,尖叫一声,连忙将其握住。

  接着他慌乱的把谢清帆抱在怀中,嘴里一直念叨着:“对,还有救,找余杞,找余杞,清帆,找余杞。”

  他不顾自己身上的狼狈,甚至一身魔气都来不及隐藏,便抱着谢清帆朝着江家赶去。

  不仅仅的隐藏魔气的事情,此时的江渝,眼中满是茫然,经历了接二连三的重大打击,他似乎连神志都有些错乱了。

  他只见便冲到了江家门口,眼看着就要往里面冲。

  江渝的一头银发太过扎眼,甫一出现,守在江家大门的弟子们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们都是受过江渝恩惠的弟子,虽然江渝变成了魔修,让他们十分憎恶,但看见江渝这般狼狈的出现在了江家门口,也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有一个弟子率先开了口:“少主……”

  他这个称呼刚出口,便被人拉了拉衣服,他立刻反应了过来,正色道:“这里是江家,不知魔教少主赶来作甚?”

  “我找余杞!我找余杞!”江渝大喊道。

  他一身染血,神色癫狂,怀中还抱着个重伤的修士,找余杞做什么似乎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了。

  守门的弟子有些为难的皱了一下眉,似乎是不知道此时该怎么办。

  若是让江渝进入了,他们之后肯定会受责罚,但若是不让江渝进入,看见他们这般凄惨的模样,又实在于心不忍。

  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正待他纠结时,一道声音解救了他。

  “江渝?”

  江渝听见熟悉的声音,猛的抬头看去,是叶凛。

  “叶凛!我找余杞!我找余杞!”

  江渝似乎已经不会说其他话了,来来回回就只说得出来一句:“我找余杞!”

  叶凛虽然还未曾恢复记忆,但他对于江渝还是有印象的,何况见他们这般模样,怕是已经到了命悬一线之时。

  叶凛心中并没有魔修和灵修的概念,他一心只知道救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点了点头:“把他们放进来吧,出了事算我的。师尊就在百草峰,你应当能找到。”

  “多谢……余杞!我找余杞!我找余杞!”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夜昀之死

  玉莲抱着江晗朝着魔界赶去,他看着怀中虚弱的江晗,心中难得的生出了几分于心不忍。

  但他最终还是将眸子撇开了,在灭族之仇面前,心软不值一提。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至少……不会让你真的死去。”

  他说完顿了一下,像是给自己的行为找理由似的,又补充了一句:“不然让江渝知道了,怕是会找我拼命。”

  “玉莲?你怎么在这儿?”

  夜昀的声音传来玉莲听见声音没有丝毫的意外,这是他刻意选择的道路,恰好能遇见夜昀。

  夜昀下一瞬就看见了被他放在地上平躺着的江晗,他还没有看见江晗的脸,但至少看个身形,便已经猜出来了是谁。

  “小晗!!!”夜昀大声喊道,他看着江晗身上沾染的鲜血,不由得双拳紧握,是他的错,是他没有看好江晗,才使得他变成这副模样……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他又把江晗弄丢了……

  江晗会变成这个样子,夜昀都不用问什么情况,便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他定是去找了江渝,然后在那里受的伤。

  是他没有照顾好江晗。

  夜昀见状马上就要朝着江晗赶去,但玉莲却伸手拦在了他们二人之间:“等等!”

  玉莲跟了夜昀很多年,夜昀将他视为亲信,对他并不怀疑,明明眼中的焦急隐藏不住,但他还是依言停了下来:“怎么了?”

  夜昀直觉今天的玉莲有些不对劲,但他却说不上来。

  “我给三公子喂下了毒药,解药在这世间只有一枚,在我这里。”

  “你要做什么?!”夜昀是闻言十分震惊,死死的看着玉莲,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盯穿,他完全没有想到玉莲会这样做,他不觉得玉莲有理由,有原因会这样做。

  玉莲这些年在他身边,替他做了许多事,能力出众,忠心耿耿,夜昀从未怀疑过他……

  夜昀突然一愣,脑海中有一个想法突然出现,那么玉莲这般做便只有一个理由了……

  他本就是故意潜伏在他身边的,这么多年只是为了博得他的信任,为了就是这一天。

  “你是谁?”夜昀三两下想通前因后果,但他这么多年树敌太多,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也从未想过这件事会威胁到江晗的身上。一时之间,他心中竟是生出了后悔之意。

  玉莲将他的面具揭下,露出一张容貌尽毁的脸,但他说出话却仍是平静得很:“魔尊贵人多忘事,怕是已经忘了在下了……我姓徐。”

  魔尊依言仔细思索了一下,徐家被他屠了满门,他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

  徐……玉莲……

  “你是徐连?!”

  徐连点了点头,竟是勾唇轻笑了下,他的面容不知被什么东西害得坑坑洼洼的,只勉强能认出这是张人脸,此时配上他的笑容,显得他整个人有些诡异。

  “难为魔尊还没有忘记。”徐连开口说道。

  他此话一出,便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夜昀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了,徐家被他灭了满门时,他当时便知道漏了三个,徐云起、徐昙、徐连。

  徐云起改名换姓成了余杞,夜昀见他是修的炼药道,并且江渝的身体还需要他来治疗,便放了他一条生路。

  倒是另外两个人,他一直想找到后将其斩草除根,但却从未寻找到他们的痕迹,他本就不怕事,故而便没有深究,找不到便找不到了。

  没想到竟是在自己身边,还将自己逼到了这副田地。

  “这是我们之间的仇怨,和小晗无关。”夜昀压下自己心底的慌乱,同徐连说道。

  虽然徐连还未说明他的意图,但他大概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为了为徐家报仇雪恨。

  是他自己识人不清,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他认,可江晗是无辜的,江晗不该被牵扯进来……

  听见夜昀这般说着,徐连竟也认同的点了点头:“魔尊说得对,三公子是无辜的,但今日来都来了,总得让我的笛子见血,不是他,便是你了。”

  徐连的话,夜昀倒是丝毫都没有意外,他冷峻的面庞透出坚毅:“可以,只要你不动他,就可以。”

  “放心,魔尊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一向说到做到。”

  夜昀的眸子看向江晗:“你立誓,本尊死了之后,你会给他解毒,会将他安全送到魔界,送到夜琉的身边。”

  “好。”徐连对此倒是没有丝毫的意见,立刻便答应了。

  “我徐连在此立誓,魔尊夜昀死后,我会给魔教三公子夜晗解毒,会将他安全送到魔界,送到夜琉的身边,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落了,天边传来一阵闷响,这便是代表誓言成了,天道已经听见了他的誓言,若是他没有照做,便会依照誓言,给予他惩罚。

  夜昀看着他立了这般狠的誓言,也没再说些什么。

  他的眸子看向地上躺着的江晗,张开口似乎想要是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是他的错。

  他第一次弄丢了江晗,让他在外吃了那么多苦,他本以为有了前车之鉴,他就不会再犯第二次,但没有想到他还是把江晗看丢了。

  这样想来,这是他该的,合该他给江晗赔罪。

  他的眸子眨也不眨,就这么越过徐连,一直看着江晗是。

  他的手上凝聚起了魔气,正是打算自绝经脉。

  夜昀的动作丝毫都没有犹豫,魔气涌入了自己的丹田之中,接着便瞬间生出了裂痕。

  魔气在他身上缠绕着,渐渐的从他身上散去。

  夜昀身体骤的失去力气,他倒是潇洒,顺势就坐在了地上。

  他的嘴角还挂着鲜血,但他好似并不在意,他坐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来临。

  经脉断裂,丹田损毁,他命不久矣。

  “还有一事。”夜昀坐在地上,眸子仍旧落在江晗身上,但话却是朝着徐连说的,“可否再帮我给沈秩带句话。”

  还不等徐连回答,他便自顾自的说道:“帮我给他说,他自由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也跟着脱力,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徐连看着他的尸体,一时间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就这么……萦绕在他心头的魔鬼,就这么轻易的就被他杀死了?

  甚至……甚至他根本就没有给江晗下毒,而他竟然也没有验。

  就是这般轻易的就死在了自己面前,徐连第一反应是根本就不敢相信。

  他朝着夜昀的尸体走去,甚至还提起了魔气防备,担心夜昀的反扑,但却没有,夜昀没有丝毫的动静,就像他真的死了一样,连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

  徐连将魔气注入夜昀的体内,检查着他身上的情况,并没有再夜昀的体内发现一分一毫的生机。

  夜昀真的死了。

  徐连脑海中冒出这样一句话。

  夜昀真的死了。

  他就这么轻易的就死了。

  徐连根本就不敢相信,整个人仍旧愣在原地。

  但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他不信。

  他浑浑噩噩的把江晗抱起,带着他回道了魔界。

  魔尊的生死灯有人专门照看,在其熄灭的那一瞬,消息便传了出去。

  “魔尊死了!”

  四处的声音纷飞着。

  接着他们便看见了徐连怀中抱着的江晗,消息顿时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飞往了魔界各处。

  此时夜家需要别人提防的,便只剩下夜琉一人,这魔尊的位置夜家是否还能坐稳,便是个问题了。

  但这些都不在徐连的考虑范围中了,他来到了魔尊的寝殿。

  夜昀还在的时候,这里总是有着结界,但魔尊死后,这里的结界也跟着消散了。

  徐连也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推门而入。

  此时虽是白天,但这里却是没有丝毫的光亮照进来,只有幽幽的烛光散发出微光。

  在这幽深的大殿中,有一个黑影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宛若木雕。

  徐连自然知道这人是谁,他朝着那人行了礼,开口说道:“夫人,魔尊临死前,让属下给你带句话。”

  不知是徐连发出了声音,还是提到了魔尊,沈秩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转头朝着徐连看过来,慢慢的站了起来,朝着徐连走来,停在了徐连的面前。

  徐连抬眸看去,这才看清了沈秩的模样,这还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清沈秩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被关在屋中的原因,沈秩十分的白,面容清秀,此时他的眼神空洞,整个人还有些懵,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徐连对于他的这副模样十分熟悉,夜昀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觉得那么一个厉害的人物,时时刻刻压得他喘不过气的人,怎么会这般轻易的就死了呢。

  “他说了什么?”沈秩站了一会儿,没等到徐连的回应,便率先开了口。

  “他说,‘你自由了。’”

  沈秩听了这句话,突然愣在了原地,接着便狂笑起来,徐连看不懂他的情绪,但他无意打扰,便自顾自的退了出去。

  徐连看着四处的魔教的各处建筑,转身朝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温养了许久凝出了实体的白狸从他的识海中钻出来,化为人形伴在他身边。

  “主人,我们要去哪儿啊?”

  徐连换了一副面具,看向远方:“不知道,天地之大,四海为家。”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双生之花

  沈秩循着记忆,慢慢走到了魔界和灵界的交界处。

  对于他的离去,魔教的人没一个关心的。

  夜昀还在的时候,他们自然尊着他,护着他,称他一句魔尊夫人,可如今夜昀已经身死,他这个魔尊夫人也做到头了。

  更不要说他还是个灵修,魔族的人没有将他扒皮抽筋、饮血啖肉,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夜家现在正忙着守魔尊的位置,对于他这个前魔尊夫人自然是毫不在意。

  沈秩回眸看向魔教所在的位置,这是他第二次从这个方向看。

  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他被夜晗强迫,一腔愤懑,满怀怨恨,恨不得将夜昀大卸八块,根本没有心情欣赏周围的景色。

  现在他第二次来到这里,心中的复杂之情无法言说,这次也没有心情欣赏周围的景色。

  他心中还记挂着夜昀。

  他说不清对夜昀是个什么情感,这么多年的相处,真要说实话的话,夜昀其实对他还是不错的,除了不允许他逃脱以外,平时处处对他都是极好的。

  可就是这一点,却又带给了沈秩无限的怨恨。

  这些年夜昀全凭沈家威胁他,让他不能逃 也不敢逃。

  让他自愿被禁锢在夜昀的身边,日日匍匐在他身下。

  如今夜昀已死,他重获自由,按理来说,应该是无比高兴的事情,可他的心里却难得的没有几分高兴之情,反而有几分惆怅。

  他不敢承认自己对夜昀有情,便强压下自己身上的异样。

  他之前的灵力皆是被夜昀封住,如今夜昀已死,他的灵力也重新恢复。

  沈秩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只铃铛。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上这通体漆黑的铃铛。

  这是他出生的时候家中长老交给他的,这便是传说中的双生之铃,铃铛一分为二,由一对双生子各执一枚。

  而唤醒这枚铃铛的方法,便是双生子之中其中一位的鲜血。

  他和沈序,他们兄弟二人注定有一人要牺牲。

  而要牺牲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定下了。

  沈家将他抛弃,为了保全沈家,任由他被魔尊掳走。其中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沈家无法与魔尊抗衡,更重要的是,他一开始就是那枚弃子,一开始便是注定要牺牲的那一个。

  双生之铃的开启方法,长老只告诉了他一个人,从未与他兄长说过。

  他们将他培养成这个性子,他们知道他无法舍弃他的兄长,他宁愿自己牺牲,也不愿牺牲自己的兄长。

  所以他会将这件事担下,任由他一个人赴死。

  可是他也会累,他也会痛啊,他在魔尊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无一日不想念自己的兄长,甚至想念过度,滋生出了恨意。

  凭什么他要过这般痛苦的生活?凭什么沈序就能高风亮节的活着?

  凭什么他日日匍匐在魔尊身下?凭什么沈序能成为江家长老?

  他是有怨的。

  沈秩的脚步停留在沈家门前。

  沈家是在一个山上修建的家族,沈秩站在山脚仰望着高不可及的沈家,第一次觉得它如此陌生。

  “来者何人?!”

  沈秩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迹,被沈家发现几乎是意料之中的。

  他试想过沈家弟子的反应,或许有震惊,或许有高兴,或许又是其他的什么情绪。

  可他完全没有料到的是,他在魔界那里待了太久,沈家弟子已经更新换代,新一代的沈家弟子早已经不知他沈秩是何人。

  沈秩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不由得有些出神。

  他明明才离家几年,明明说数手指都能数清的年份,却是莫名让他体会到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慨。

  何况出现在他面前的弟子面无笑意,恶狠狠的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沈秩不由得笑了一下,笑得有些悲凉。

  “我……无意路过,叨扰了。”

  那是守门的弟子,听见沈秩这般说着,才松了一口气,但他又接着说道:“即使如此,那便快快离开吧。”

  沈秩点了点头应道:“好,我这便走。”

  弟子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竟是从他的背影中品出几分悲戚来,但眼下沈家的情况危急,倒是容不得他考虑外人的喜怒哀乐了。

  沈秩深一脚浅一脚的朝前走着,还好隐约记得自己要去江家,否则怕是连路都走不明白。

  他就这般慢慢的走着,虽然有着确定的目的地,但整个人却是迷茫的。不知道是不是被魔尊关的太久的缘故,他好似已经忘记了自己还会御剑飞行,只知道像个灵力低微的修士一样慢慢的走在地上。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的兄长了。

  他不由得开始畅想他们的相遇,他们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呢?他的兄长也会像旁人那般一样认不出他了吗?他的兄长也会对他那般冷漠吗?

  明明只过了几年,但他好似都已经想不起来自家兄长的容貌和性格了,也想不起来他到底在不在乎自己这个弟弟了。

  他越是深想,越是觉得这些年来一直将和兄长相见,作为执念的自己,好像就是一个笑话。

  或许兄长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

  兄长在江家过着这般痛快的日子,怕是早已忘记沈家的苦楚,连带着把代表着沈家的他,也一起忘记了。

  沈秩越是想着就越是惴惴不安,越是惶恐,越是害怕相遇。

  他的脚步再次停住了,在江家门口。

  他看着高耸入云的江家,想着兄长远大的前程,好似有些后悔出现在这里了。

  或许他不该去打扰兄长,就该这么默默无闻的死去,就让兄长觉得他和魔尊一起死去了才好。

  可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就这么被人遗忘,他不甘心被自己的兄长遗忘,他和兄长是世间最亲最亲的人。

  哪怕兄长已经忘了自己,他也得让他想起来,哪怕他最终仍要赴死,那也得是在他兄长的面前死去,绝不会默默无闻的死去。

  沈秩心志越发坚定,朝着江家走去。

  “小秩?”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霎时间就愣在了原地 明明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明明他之前都想不起来兄长的样貌和声音了。

  可就在听见这道声音的一刹那,记忆纷至沓来。

  他从没忘记。

  “兄……长……”沈秩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沈序正站在江家门内,他也是急匆匆的赶来,好似才接到消息一般。

  沈秩看着江家宏伟的大门,他在江家的外侧,沈秩在江家的里侧。

  这般景象,让他头一次那么清晰的感受到他和兄长的区别。

  云泥之别。

  是他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时间他自行见愧,心中除了逃离,竟是没有别的念想,他猛的转身,想要从沈序的目光中逃走。

  可他才逃走几步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小秩……”是沈序的声音。

  带着哭腔。

  沈秩好似都能感受到沈序的情绪,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要想要逃离。

  但沈序把他抱得很紧,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机会离开。

  沈秩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这般情况下,他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倒是沈序率先说了开了口:“小秩,你是从魔界逃回来的吗?”

  沈秩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着,让沈序从后面抱着,就这般僵持着,好似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沈序没有得到沈秩的回答,但他也没有逼迫他,只是抱着沈秩的手更加收紧了。

  “是了,该是这样的,你在魔界受苦了。”

  沈序的呜咽声传来,沈秩几乎都能感受到自己被打湿的衣衫——是被沈序的眼泪打湿的。

  兄长在哭吗?沈秩这般想道,他似是有些意外,兄长竟然还会哭。

  “小秩,我很想你……”沈序颤抖的声音传来,“你别走好不好?”

  沈秩听见这话,心中莫名的生出了几分怨恨之情。

  很想我,你很想我,兄长很想我……可是这么多年我从未在魔界收到过你的消息?为什么你从未来找过我呢?

  哥哥你说你想我……

  沈秩轻而易举的就拉开了沈序的手,沈序明明抱得很紧,可就在沈秩碰到他的那一下,就突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松开了。

  沈秩转过身,同沈序对视着。

  几年不见,他们兄弟两人已经一样高了。从前只能被沈秩仰视者才能看见的沈序,如今只需要平视便能看见了。

  “兄长……”沈秩张了张口,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明明他心中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他明明就想知道沈序这么多年为什么从未来寻过他。

  可他无论怎么逼迫自己,还是无法问出这个问题。

  在他想要的这个答案的同时,他害怕着,他害怕得到答案,他害怕他得到的答案是他不想要的答案。

  罢了罢了,自己总归是要成为兄长的垫脚石的。

  他们是双生花,是只能死一活一的双生花。

  就算是得不到答案也就罢了,至少兄长还是记得自己的,沈秩强迫着自己露出了一个笑容,就像小时候一样。


第一百九十九章 要蛟龙珠

  许是因为重逢的喜悦太甚,沈序并没有察觉到沈秩的异样。

  “小秩,跟我回江家好不好?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沈序抓着沈秩的手,说得信誓旦旦。

  沈秩看着他的这幅模样,明明知道他也许只是嘴上说说,但心底却还是为之动容。

  这般想着,他不由得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感叹自己的心软,还是在感叹世事的变化。

  他抬眸对上沈序的双眼,沈序目光真诚地看着他,似乎想要得到他的回答。

  他向来不舍得让自己的兄长失望,哪怕是现在也一样。

  于是他点了点头,应道:“好。”

  沈秩就这样被沈序带回了江家。

  。

  江渝站在余杞门前,眼神空洞,表情木楞,就这么呆站着,木木的盯着大门,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余杞把谢清帆带进了屋中,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查看。

  从大门关上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守在门口,到现在已经不知多少个时辰了,但他还是丝毫都没有挪动。

  向来爱美的江小爷,今日明明一身血污,但却没有半分要换衣衫的意识,甚至连个清洗诀都没有捏出。

  他身上的那些伤口,他也像感觉不到一样,完全没有要去理会的打算。

  奇怪的是,江家的人也没有一个人有要提醒他的意识。

  江渝此时什么都没想,他的脑海中没有任何一个念头在此时冒出,但他还是觉得疲惫,打从心底里涌出来的疲惫。

  谢清帆的受伤,给他留下了满眼的空茫,他开始寻不到自己活下去的意义了。

  他的至亲至爱至友,都已经离开了他,他于天地间已是孑然一身,既是这样,他苟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待江渝出神时,门开了。

  江渝立刻回了神,他从未感觉自己这般着急过,他上前几步拉住余杞:“他怎么样了?!”

  余杞此时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似乎是诊治进行得并不顺利。

  “他中的是同命蛊之毒。”

  江渝闻言身形不由得一颤,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似的,低声喃喃着:“同命蛊……”

  玄偃的声音好似又重新响彻在了他耳边:“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是,他后悔了,他悔了!

  余杞看出了江渝的这般样子,他的眼底划过几分不忍,不由得抿了下唇,但他犹豫再三,还是继续开口说道:“同命蛊分为母蛊和子蛊,想让同命蛊死去只有一种办法,便是同时把母蛊和子蛊都杀了,可同命蛊在死前会生出一种毒素,朝着离它最近的那个人释放而去,一般来说,都是子蛊携带毒素。”

  江渝又是一颤,身子竟是差点脱力,眼看要朝地上栽去。

  余杞伸手想要扶住江渝,江渝也顺从的拉住了他的手机,借机站稳了身子。

  余杞看着他这惨白的脸色,好似风一吹就能将他刮走似的,不由得有些担心,但他很快就将他的这点担心压下了,他还有任务在身,这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他不能就此放弃。

  江渝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却像是怎么样都吐不出来似的,他接连深呼吸了好几下,才让自己勉强生出来了一点理智,将想说的话问了出来:“能救吗?”

  余杞抿了抿唇,看上去有些难以开口。

  江渝的心一凉,心头好似已经预料到了答案,就在江渝以为已经到了绝望之时,余杞却是开口打破了他的猜想。

  “可以。”

  江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上难得的有了几分人气儿,不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

  他激动的拉住了余杞的袖子,问道:“需要什么东西,你只管告诉我,我去寻!”

  余杞下意识的偏了下头,江渝这般充满希望的眸子,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对上。

  能救个屁……余杞不由得在心中骂道,同命蛊之毒可以与阴魔爪媲美,皆是世间剧毒,寻不到解药的,更何况这同命蛊之毒比阴魔爪还要更烈些。

  中了阴魔爪至少还能撑个七八年,但中了同命蛊之毒,别说七八年,能撑个七八天,便已经是算他命硬了。

  自己自诩悬壶济世,没想到如今为了达成目的还会撒这种谎。

  余杞的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天墨云江把他单独叫去吩咐的事。

  “玄偃和庄惟身上有同命蛊。”他同墨云江见面后,墨云江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余杞常年炼药,自然知道能让墨云江单独来找他的,不可能是蛊术,那便只能是同命蛊死去时的毒。

  余杞知道墨云江的话还没说完,便等着墨云江的后文。

  “最后江渝必定会去剿杀玄偃,而同命蛊的毒素便必定会有一人要承担,我让沈序算了一卦,是谢清帆。”

  余杞愣了一下,但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到目前为止,余杞仍旧是不知道墨云江找他前来,同他说这些话想要做什么。

  因为他知道,同命蛊之毒他不能解,那是剧毒,无药可解的剧毒。

  而他们要的天命之子本就江渝,只要这毒不危害到江渝身上,应当就同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

  “谢清帆是灵修,他中毒后,江渝肯定会来寻你。”

  墨云江转过身,同余杞对视着,眸中泛出幽幽冷光,让人看着便生出了恐惧之心。

  “我要你,从江渝的手中拿到玄晶,以及想办法让江渝受重伤。”

  余杞一愣,没想到墨云江竟是让他做这些事。是了,江渝不通医术,到时候需要何种东西,也是他说了算,想要达成这两个目的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余杞有些犹豫,更或者说,他不忍。

  他是真的把江渝当做朋友的,他不忍心对朋友做出这种事。

  但他才开口,便对上了墨云江的眸子,让他心下一凛。

  “没有可是。”墨云江开口打断他,“这是拯救世人的唯一办法!”

  “我也不想逼他!可江渝他不愿献祭,他只想将那凶兽放出来,你可知那凶兽一但出世,后果是我们谁能承担的!当年它不过弹指间,就毁灭了一个家族,让他再次出世,毁灭整个灵界,也只是瞬息的事情!”

  余杞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可是他还是觉得这样对江渝不公平,为什么要这么算计他。

  “可……”

  但他才刚出生,墨云江的手就落在了他的肩上。

  只听墨云江语重心长的声音传来:“余杞,不要忘了,你还是江家的长老,天下有难,江家身为百家之首,不能逃避,没有理由。”

  余杞沉默着,心中的负罪感不断的是包裹着他,他心中的天平摇摇晃晃,两边的重量在博弈着,在叫嚣着让他做出选择。

  他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发涩,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是。”

  ——

  余杞从回忆中脱身出来,不敢和满怀希冀的江渝对视,他在心中不断的催眠自己,他是为了救世,他是为了救世才骗江渝的。

  余杞并不会撒谎,他虽是骗着江渝,但他身上的各种小动作却是不断。

  但江渝此时一颗心都挂在谢清帆的身上,根本没有经历去管别的事了。

  “需要些什么?”江渝问道。

  余杞张了张口,极力隐藏住自己的心虚:“玄晶。”

  “玄晶?”江渝闻言,竟是立刻把玄晶从储物袋中拿了出来,放在了余杞的手中,动作之快,连半分的犹豫都没有。

  “还要什么?”

  余杞看着江渝放在自己手中的玄晶,上面还沾染的几分血迹,不知道是谁的。

  明明是一样冰冷的什物,但余杞却觉得他有些烫手,甚至拿着他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余杞知道,这是一种名为愧疚的火焰在灼烧着他,使他心虚,使他害怕。

  他紧紧的咬着牙,明明没有受伤,但却像是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忍住告诉江渝真相,只有这样,他才能让江渝按照他们的计划走。

  “还要什么?你快说啊!”江渝见他久久没有下文,向来沉得出气的他,此时满是焦急。

  “要蛟龙珠。”

  余杞一愣,他刚才还在和自己的内心做斗争,这话不是他说的,但这确实是他的声音。

  “好,你且等等。”还不待余杞反应,江渝便立马应了声,提着拂尘剑便离去了。

  余杞朝着身后一看,果然看见了躲在屋中的叶凛,刚才的声音便是他发出的。

  这是余杞之前吩咐给他的。

  因为余杞猜到了自己在江渝面前也许会于心不忍,无法将他们的任务完成,所以做了两全的准备,若是他没有出声,便让叶凛放出他事先录好的声音。

  余杞看着江渝远去的背影,知道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和江渝见面了,他偏了下头,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师尊,蛟龙珠是什么啊?”

  余杞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解释道:“蛟龙珠是由蛟龙的灵力化成的,里面储存着蛟龙的灵力,是蛟龙用来渡劫用的,一般要成百上千年才能凝聚出一颗。”

  “啊?”叶凛思索了一会儿,又问道,“那要得到蛟龙珠,岂不是要和蛟龙打架?”

  余杞应了声,眉间满是沉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