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玄幻奇幻>全三界都以为我俩有一腿>第58章 灵犀

  闫御惦记灵犀玉瓶很久了。

  之前他们多次去龙宫求取,两人加起来一个嘴欠一个手欠,到哪个地方都会惹点祸,把老龙王气得脸红脖子粗,后来知道错了上门赔礼道歉,当场被拒之门外,碰了一鼻子灰。

  不过闫御大概有幸运加成,他喜欢的东西到最后总会千方百计弄到手,比如浮生若梦,比如灵犀玉瓶。

  狄九徽想给他个惊喜,虽然他俩之间可能生了点龃龉,但就如素桐说的,以往又不是没有过。

  之前在灵山的时候,他们打着天庭的名义,装作天庭代表团访问西天,口头上说着进一步加强友好关系,推动合作交流,体会当地风土人情,实际上混吃混喝。

  地藏王菩萨一听他们用词如此专业,没混个百八十年练不出这地地道道的一口,顿时就信了,热情地拉着他们说要给他们表演个节目,当下指挥着坐骑谛听跳火圈、走钢丝、梅花桩上舞龙舞狮。

  他俩一边鼓掌叫好,一边醉翁之意不在酒地看向地藏王菩萨放在一旁的法器金锡杖和宝珠。

  锡杖能震开地狱之门,掌上明珠能光摄大千世界。

  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狄九徽认为是闫御,虽然他也同意了,但绝大部分责任在闫御身上——秉着增长见识开阔眼界的想法,他俩一拍即合,偷鸡摸狗地上前观赏这两件法器。

  地藏王菩萨浑然未觉,他在一声声的夸赞中迷失了自我,一环扣一环地展示着高超的技巧,还把其他三位菩萨的坐骑召来,配合他一起耍。

  金毛犼无语凝噎:“他不会真以为他很厉害吧?”

  六牙白象想捂脸:“我修炼了千年,都化人形了,怎么可能听不懂这几个指令。”

  狮子恼火:“文殊菩萨居然同意了,太屈辱了!”

  谛听生无可恋:“谁让他们三个斗地主出老千被地藏王菩萨抓住了呢。”

  “你们西天灵山还有斗地主呢?”地府观光团的游客问道。

  小沙弥双手合十,笑眯眯道:“文化交流嘛,不然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代表团白接待了。”

  狄九徽和闫御此刻正沉浸在法器的华光中,不知道又是谁提出来的——闫御认为是狄九徽,当然他也有没拦住的责任,可那只占了一小部分,大头在狄九徽那儿——说要试试这法器的威力,于是他们就试了。

  结果非常不尽如人意,那金锡杖和宝珠对撞在一起,两者迸发出金灿灿的光芒,然后两个当场裂开了。

  他俩瞬间傻眼了。

  地藏王菩萨被这不算小的动静吸引,他看了看掉在地上裂成两半的法器,又看了看始作俑者狄九徽和闫御,嘴唇一颤抖,手掌一哆嗦,用来表演杂技的火圈顿时窜高三十丈,刚好燎秃了从顶上飞过的大鹏鸟。

  “都怪你。”

  “怪你。”

  “是你提出来的。”

  “是你点头同意的。”

  “全是你的错。”

  “你也跑不了。”

  狄九徽和闫御互相推诿互相指责,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打着打着他们就逃之夭夭了。

  据说后来大鹏鸟告到了如来那里,地藏王菩萨挨了训受了罚,患上了“官方术语恐惧症”,还永不许再指挥坐骑表演杂技,相当凄惨。

  回忆往昔,峥嵘岁月,他俩经常意见不合大打出手,这次还没动手呢,稍微哄一下肯定没问题了。

  狄九徽想挺好,可他万万没料到回到玉浮洞等着他的不是别别扭扭的闫御,而是空空如也。

  整个房间像遭受了入室抢劫被洗劫一空,名贵的挂饰、摆件、书画、地毯之类的全没了,偌大一个洞府,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留下,活活被搬空了,连桌角镶着的金边都被丧心病狂地撬了下来。

  住了这么久的地方一瞬间变得好陌生,狄九徽里外找了个遍,根本没找到闫御人影,他脑子一懵,闫御该不会……和潆溪私奔了吧??

  他冲出门去,逮住现场唯一鱼证问闫御哪儿去了,锦鲤挣扎着说不知道,说闫御从外面回来精神状态就有点不稳定,之后大刀阔斧地收拾细软,看上去要跑路。

  锦鲤还跟他哭诉,说莲花池里养了只蚌,吐的珍珠都让闫御扣走了,还说要不是自己修炼了没几百年,鳞片还不值钱,不然也得被闫御蝗虫一样的行径刮走。

  犯事了,他绝对犯事了,把玉帝打了都不至于这兵荒马乱,他得犯了多大的事儿?

  狄九徽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找人问问闫御跑哪儿去了,可就他堪称灭绝的人际关系,自己称得上唯一联系人,闫御是失物,他就是招领。

  他在蓬莱彷徨地转了几圈,又去天庭转了几圈,白玉京报社里千里眼和顺风耳奋笔疾书,写着明天的报刊,柜台后潆溪不见影踪。

  他问两人有没有见到闫御,两人摇头,千里眼说自己只看谁和谁打起来了,顺风耳说自己只听谁和谁骂起来了,无心关注其他人。

  狄九徽又问他们潆溪哪儿去了,顺风耳说老板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由他俩代班。

  不会真私奔了吧?

  狄九徽看了看没送出去的灵犀玉瓶,好像自讨了个没趣,恹恹地回自己洞府。

  当初闫御离家出走,辗转流落四方,而后遇上狄九徽,他俩一起在月老祠住了段时间,闯下不少祸,不好继续赖下去,于是结伴去五岛十洲考察了一遍,几番对比决定在蓬莱定居。

  闫御独自占了不浑山,狄九徽就在他旁边挑了个南榆山,两座山峰之间挨得挺近,说起来他俩还是邻居。

  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地界,狄九徽一推门,一道堪比暗器的金光直射而出,他猝不及防,差点被闪瞎眼。

  满屋的金银玉器聚集成堆,一处空隙都不放过,闫御静静坐在中央,被满堂华彩簇拥着,他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开门声响起,方才抬起头牢牢注视着眼前的身影。

  狄九徽看着四面八方的灿亮锦绣,愣了愣,道:“仇家报复,你要跑路,所以财产转移到我这里?”

  “我在等你。”闫御似乎很久没说话了,嗓音有些干涩,他把多年来收集的宝物毫无保留地往前一推,眼眸浮起恳求之色:“都给你,别生我的气。”

  像是怕狄九徽再如那晚般头也不回地离开,闫御倒豆子一样飞快说道:“我和潆溪什么都没有,那支笔不是他主动送的,是我拔了他的羽毛,我以为你会喜欢想送你,这些天也不是故意躲着你,是我自己……干了一些糊涂事,不知道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你不在的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很后悔当时没有拦住你跟你说清楚,你说不介意,可我很怕你不介意,不介意等同于不在乎,那样的话,我每一个和你有关的私心都会患得患失。”

  想拦的,只是突然间就胆怯了,小九的态度显而易见,再追上去寻根究底的问,不过是让自己更难过一次。

  为什么现在又敢了?

  大概是与失去相比,胆怯不值一提。

  狄九徽安静听完,反问他:“我不介意当时为什么会走?为什么一连多天都不回来?”

  闫御一呆。

  “我很介意,我一点都接受不了你喜欢潆溪,别说是潆溪,任何一个人,无论是男是女是妖是仙,我都受不了,连想一想都很生气。”

  憋了很久的心里话总算说出来了,想起闫御的红线,想起闫御心里装着的那个人,他就烦躁到想把他情根掐断。

  狄九徽吐了口浊气冷静了一下,扭头看向周围各式各样的宝物,“这些东西你花费了很多心血,几千年里一点一点积攒的,就这样全都给我不可惜吗?”

  平日视若珍宝,如今闫御看都没看一眼,凝视着狄九徽的眼睛里攀上了笑意,“我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

  狄九徽忍不住笑了下,很无奈道:“你把桌角的金边都拆了,怎么想的,倾家荡产也不至于扫荡得这么干净吧。”

  闫御说:“侧面烘托出我很有诚意。”

  “给你看个东西。”狄九徽把藏了一路的灵犀玉瓶捧到闫御面前,眼睛亮晶晶的,“我们俩心有灵犀。”

  一个去龙宫求宝,一个拱手送出全部家产。

  瓶子里的情人泪银河般缓慢流淌,闫御心底某一处软得不成样子,所求近在咫尺,他还口是心非地说:“你和那只狐狸挺好吧?”

  狄九徽笑道:“一脉相承的青丘九尾狐,年纪不大很会花言巧语,我怎么会上他的当。”

  闫御心有不满,“你还和他同行。”

  那个位置原本是我的!

  狄九徽说:“是他非要跟着,撵都撵不走。”

  闫御凉凉道:“不听话打一顿就好。”

  “以大欺小了不是?”

  这些琼瑶美玉堆得太满,完全没处落脚,狄九徽弯腰艰难地挪了几件,说:“还有一件事,你平时足不出户,那天怎么想起来去找织女?”

  “当日在凡间因我私心害了姜憬与申寒萧,思来想去总觉得对不住他们,就找崔珏改了改两人下世的经历,织女和崔珏关系不一般,我请她替我走一趟。”闫御解释清楚了。

  “我以为你是为了潆溪。”狄九徽直起身,说回最在意的地方,“我没记错的话你和他没什么交情,他居然彻夜留宿在你那儿。”

  闫御一顿,再三保证:“我跟他绝对没什么,我半点都不喜欢他,你信我。”

  闫御避而不答当夜潆溪现身的缘由,只一个劲儿保证,狄九徽表面不在意,心里却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吃了一大堆丹药,潆溪头顶的羽毛总算重新长出来了,虽然长短不一,但起码能出门见人了。

  他去了报社,听员工汇报完这几日的工作,都是些不重要的琐碎小事,便缩在柜台后不停地照镜子。

  狄九徽走到时就看见个青红相间的鸟头转来转去,头顶荒芜一片,可怜兮兮地覆盖着一层稀疏但聊胜于无的绒羽。

  鸟头看见了他立刻变回人形,潆溪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很凶:“别瞎看,把你眼珠子藏好!”

  狄九徽没说话,双臂举过头顶,手掌做了个向前抛的动作。

  潆溪不解地皱起眉,“什么意思?”

  狄九徽无比自然地收回手,“这叫空气投篮。”

  潆溪眉头皱得更深了。

  狄九徽意味深长地望向他头顶:“你那叫空气刘海。”

  潆溪:“……”

  是不是不花火就把别人当傻子啊!

  “有事说事,没事滚。”潆溪对他态度一落千丈。

  狄九徽左右看看,“不给个椅子?”

  “你是不是瞎?”潆溪鄙夷地指了个方向。

  狄九徽无辜道:“你应该很喜欢瞎子啊,看不见你英年早秃。”

  潆溪:“……”

  狄九徽又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都退休了,不算英年算晚年,你头发是寿终正寝,恭喜啊。”

  潆溪:“……”

  潆溪捏着镜子的手指咔哒一声,狄九徽拉到半路的椅子直接炸开了。

  “本报社要打烊了,明日请早。”他冷声下了逐客令。

  狄九徽拿着块碎片看了会儿,问:“那条锦鲤你还认识吗?从前王母娘娘可是非常喜爱它。”

  潆溪神情霎时警惕起来。

  “我从昆仑墟救的,后来生了灵智学会说话挺讨人欢心的,养的时间不短了,我琢磨着也得早点给王母娘娘送回去。”狄九徽冲他笑。

  潆溪还在当信使时很讨厌那条锦鲤,不过是长得漂亮了点,就分走了王母娘娘对他的喜欢,本来娘娘没那么快相信锦鲤的“死讯”,是他从旁煽风就地埋了。

  知道锦鲤养在闫御洞府,他去催稿的同时顺便催眠锦鲤,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它蓬莱才是你的家,你和昆仑墟没有任何关系,效果也非常显著,那条锦鲤以为自己是土生土长的蓬莱鱼。

  狄九徽拿这威胁他,真以为他没有应对之法吗?笑话。

  潆溪冷冷一笑,“想知道什么赶紧问。”

  狄九徽敛了笑,盯着他肃声道:“你和闫御私底下有什么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