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魔：“灭世书嘛，传说诞生自阿波菲斯对神的憎恨，最初使用者不明，不过它跟你的怨咒属于同源，所以东西虽然在哈恩身上，你却可以牵引利用。”
水寒：“莉莉为什么要将它弄到儿子体内？”
梦魔：“我不知道。”
水寒：“你不是能读时间线吗？”
梦魔：“哈恩的灵魂皿被人动过手脚，很多片段都是空白的，你恐吓我也没用。”
水寒：“动手脚？谁干的？”
梦魔撇撇嘴：“傻吗你，下手的人不把自己抹掉，留个尾巴给你抓着？”
“……”水寒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开始问下一个问题，“真正的夙夜璜在哪。”
梦魔：“夙璜在一百年前被哈恩带走了，不知所终，至于夜璜，你们包里的另一块就是咯。”
水寒：“如果找齐七件神器，是不是任何人都能启动宙合仪式？”
“不知道。”梦魔干脆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说，“我又没亲眼见过。”
水寒：“卡特林不是在研究吗？”
梦魔：是在研究啊，但从古到今，没有人真正拿到过全部神器。”
全部神器……
意志剑和易魂链未知，世界盾在伊让手上，魁札尔铃、夜璜、蝶梦觞都已收入囊中，归元戒和夙璜算是有迹可循。
要说难如登天，倒也不至于。
水寒斟酌片刻：“如果我能收集齐全，你之前说的，计算出让所有都人幸福的路……”
“骗哈恩那傻子的。”梦魔直言不讳，“用膝盖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有那种东西，但跟哈恩说真话，他绝对要翻脸，不肯带我一起走。”
水寒：“跟我说真话就没关系？”
梦魔：“因为你是个聪明人，趋利避害、冷漠自私，你的心没有失忆后的哈恩那么单纯，尝试过安稳生活以后，你知道怎样才能让自己幸福。”
“……”水寒没有否认。
一枚格雷斯银币在指间来回倒腾，正面是象征“万物皆平等”的落葵，反面却是伊让和巴尔的祖父，凯·萨尔蒙的个人头像，极具讽刺。
长发自水寒肩上滑落，遮住了半张脸，同时将狠辣绝情的眼眸藏在了紫灰色的天幕下。
“心动了？”梦魔捂着嘴笑道，“合作吧，我协助你计算出最有利的方向，你去找齐神器，我想要的很简单，卡特林活过来就行，跟你没有任何冲突。”
水寒将银币往桌上一扣：“行，不过得麻烦你先替我办两件事，再查几个人……”
月白一觉睡到接近中午，再次为自己好色误事而感到惭愧。
慌慌张张起床后，他清洗了床单，跟店家诚恳道歉，然后什么都没吃，直奔猫族联络点。
结果联络点既没营业，也没有贴休假通知，透过门上的玻璃窥探，可以看到里头一片凌乱。
“怎么回事？”月白蹙着眉自言自语。
同一时间，报童清脆的声音从巷口飘了过来：“号外号外！灵通报社临时加刊，事关世界局势，先睹为快了喂！”
灵通报社，犬族聚居地，类似猫族的大猫山。毫不夸张的说，全世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小道消息都产自那里。
月白心头一颤，快步追了上去。
报童的自行车停在正街上，周围聚了许多人，近百年未经历过战争的凯城百姓丝毫没有担忧和不安，正兴致盎然地争论着。
月白挤进去，艰难抢到一份报纸打开，万幸这事与大猫山无关，但报道中陈述的事，让他想起了五个月前，差点害死水寒的那场庆典。
战事的开头像个闹剧。
前鹿王在庆典中被“暗杀”，接任的砬迪趁机宣布驱逐其他物种，库姆一夜之间，变成了只剩鹿族的单一物种国家。
正当人们以为砬迪疯了的时候，他又将商道交给自己的心腹打理，往来货物的税率一时一样，漫天要价。
大家猜测，艾利曼莎堡要坐不住了。
原因无它，艾堡地处北方，除无人区外，领土均与库姆接壤，这么一变动，贸易和人员往来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可艾利曼莎堡选择沉默，跳出来抗议的居然是小国吉特。
吉特领土面积不大，西面临海，北靠古代冰川，东部挨着库姆，南部有大片土地与格雷斯相连，还有一小段国境线接壤龙脊山。
按理说，库姆的决定不仅完全影响不到它，反而对它有利。
可吉特的国王不知被戳中哪条神经，洋洋洒洒几万字刊登在报章上，通篇指责库姆的不是。
过了两天，库姆还击，称吉特窝藏刺杀鹿王的恶魔后裔，还把当年他们偷盗灭世书，被龙族下诅咒的事翻了出来。
两国你骂一句我回一句，原本十分普通的事瞬间变成了神与人、专制与自由的辩论。各国、各物种，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都兴致冲冲地讨论。
吉特不堪其辱，在九月末的一个深夜突袭库姆。
这就很离谱了。
毕竟吉特士兵多是人类，体力、速度和爆发力本就不如鹿族，加上身负诅咒，人均寿命短，国力孱弱以至于兵器老旧，压根不可能是库姆的对手。
可这回吉特走了大运。
库姆鹿族因分配不均发生内乱，先鹿王的侄儿杀死砬迪，抢得王位的第二天，又被自己同母异父的幺弟杀害。
幺弟的身后，分别是父族、母族、妻族三大势力，这导致了各级机构频繁换人，战事方案朝令夕改，将领和士兵被绕晕了头，多个军事据点失守。
蛰伏已久的艾利曼莎堡见状，立即宣布与吉特结为同盟，并在武器上给予支持。
于是月白曾见过的那种没有驾驶员的车子被投放到战场，对阵肉眼凡胎。
结局可想而知。
库姆直接溃不成军，最严重时，连首都图陌也被吉、艾联军占领，新王只得逃向眠祠，以待东山再起的时机。
然而这些都不是灵通报社要说的重点。
这份加刊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当初库姆之乱，是格雷斯国君伊让·萨尔蒙一手策划的，为证明真实性，狗精还将偷拍到的照片列印成好几版，甚至将伊让变装、私会砬迪，以及易容后提着滴血长刀，戴着太阳花吊坠的照片用作封面。
月白的心“扑通”乱跳，害怕被一并拍了进去，牵扯到猫族，赶紧前后翻阅，幸好镜头的焦点全追着伊让，只在角落隐约能看到半只黑黢黢的耳朵。
“走！这里人太杂。”水寒从后赶来，将月白拉出了人群。
再次经过猫族联络点，月白瞥到上方的副窗没关，于是变成猫身钻了进去。
电报机不会用，幸好这里配有一台内部电话。
黑猫用爪子乱按一气，打不通，下意识抬头求助，才发现兔狲也跟着跳进来了，嘴里还叼着两人的衣服。
水寒：“别急，这里没有打斗痕迹，工作人员应该只是走得仓促，你先把衣服穿上，再找找有没有山里联系人的记录。”
月白：“你……”
水寒：“嗯？前几天临时跟鸯鸯学的，怎么样，身手还过得去吧？”
何止过得去，简直跟真正的猫没啥区别了。
月白能感觉到水寒正在努力变强，就像那件总是披在自己身上的司祭大衣，温暖，厚实，紧紧包裹着他，令他心安。
两人在角落里穿戴完毕，开始分头搜寻，月白打开碎纸机面盖，将一缕缕碎纸条捞出来铺排还原。他们找到一串号码，却没有标注是谁的号码。
“试试？”月白拿不定主意。
“试吧。”水寒拿起话筒递给他，转动拨盘，而后附耳贴了过来。
第一次无人接听。
月白不死心，再拨一次，这回等了挺长时间，对面终于慢悠悠接起，一开口就劈头盖脸问：“什么人？”
是个陌生而警惕的声音。
月白愣了下，连忙说：“你好，是大猫山吗？”
“你是谁？”那边还在坚持同样的问题。
水寒快速在纸上写下一串字，月白会意，照着念道：“我是……桥头村派驻在格雷斯的猫族，开蛋糕店的，现在这边非常乱，我要寻求大猫山总部的帮助，但是联络点的人都不在。”
那边的声音远了，像是捂着电话问隔壁：“桥头村有开蛋糕店的吗？”
另一个更远的声音说：“谁知道，他们家的生意哪有人敢管。”
两个声音又叽叽咕咕研究了一阵，第一个声音对着话筒说：“你叫什么名字。”
“月白。”
“你别走开，我们待会再给你打过去。”
月白的神经放松了些，背着门角坐下，一边翻看手上的报刊，一边问：“小夜和阿冉去了吉特？有给你留联系方式吗？我觉得应该提醒一下，让他们留个心眼。”
水寒一愣，才知道多多和团团都没告诉月白，阿冉已经死了。
这时，电话铃响，月白一个箭步扑过去接，对面是团团的声音，她又惊又喜，问月白为什么不辞而别，连个字条都不留，又说格雷斯最近动荡得很，让月白千万小心。
月白眼眶一热，哽咽得说不出话，干脆将话筒塞给水寒。
水寒跟团团简单交代几句，又问：“你们那边情况怎样，还好吧？”
团团的声调听上去十分愉悦，可反馈的内容并不好：“之前图陌那个提长刀的跑来找你，弄坏了山里的结界，这半个月都忙着修补，多多天天念叨说要出山，结果完全走不开。”
“你说他找谁？”月白紧张地凑近话筒。
“找水寒。”团团说，“猫长老为此还提前结束拜访，打算赶回来处理，不过今早我们派人去谈判，那个提长刀的又不见了。”
月白揪着电话线的手不停颤抖。
根据情况分析，多半是狗精那份报刊打乱了伊让的计划，迫他提前回国。
没时间跟巴尔详谈了，当务之急，是在伊让回来之前逃得越远越好！
他草草问过团团的私人联系号码，匆忙挂了机，拉起水寒就往旅馆的方向跑。才到新桥，就看到子祈百无聊赖晃着那根从不离身的彩带，靠在桥沿的栏杆上，明显是在等着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