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满脸写着警惕,想答应又不敢,犹豫着问:“你先说说看什么条件。”

  这一幕落在陶子衍眼中,就像一只刚离开妈妈的小奶猫,站在门边跃跃欲试伸出前爪,刚迈出一步,又怕的退回去,反复几次,纠结的在原地磨爪子。

  有意思,原来怎么没发现江亦这人这么好玩。

  陶子衍随口答:“没想好,先欠着。”然后扭头继续回复邮件,赶人意思明显。

  再留下也是自讨没趣,就像陶子衍刚刚自己说的,他是一个商人,谈判桌就是他的战场。

  而江亦从张嘴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接受,或者被动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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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室内一片昏暗。

  陶子衍大字型趴在大床中央,四肢舒展呼呼大睡。

  手机铃声连着响了三次,埋在枕头里的脑袋才抬起来,翻身滚到床边,伸手在床头一顿乱摸。

  眼睛都没睁开,起床气躁的陶子衍想骂人。

  “谁!”陶子衍接起电话,嗓音低哑,语气很冲:“有事快说,大早上少他妈烦我。”

  手机里很安静,陶子衍一秒都没等,电话扔到一边,继续睡。

  铃声又响。

  陶子衍睡觉时候手机开的勿扰模式,只有连续打两个电话才会接通。

  人生第一次接到连环夺命call,还是在他妈的大早上。

  “接了又不说话,一直打什么,滚!”

  电话里的人语气平静,问:“让谁滚?”

  陶子衍猛地一哆嗦,弹坐起身,眯着眼睛看向手机屏幕——臭老头。

  困意吓退,起床气也散了个干净,他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清了个嗓,老老实实的喊了一句:“爸,大早上您要干嘛。”

  陶泊元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哼。”

  大早上被亲爹整的无语,又不能发火,陶子衍烦躁的把眼前的碎发往后捋,露出光洁的额头,懒洋洋的的说:“爸啊,您要是上了年纪实在睡不着就去公园溜溜鸟,别打扰我们年轻人的生活。”

  陶泊元沉声:“喊上江亦,现在给我滚回来。”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陶子衍把手机拿开,看了眼时间:“现在?”

  “对,立刻,马上。”

  陶子衍摸不准什么事,打哈哈商量:“爸,今儿星期五,现在是六点四十,您是退休了,我们还得上班呢。回不去,您要是实在想我们,明天休息我问问江亦。”

  这次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了怒气:“一个小时没进门,这个家你也不用再回了。”

  通话切断,耳边已成忙音。

  陶子衍坐在床上醒盹,没想明白老头子大早上能有什么急事。

  失忆之后就没有用微信跟江亦说过话,陶子衍划到很往下才找到江亦的名字,一个语音打过去,没人接。

  陶子衍跳下床去客房敲门:“起床。”

  没人应他。

  推门进去,床上干干净净,只有一个傻狗在笼子里跟他对视。

  这么早就上班了?

  想到老头子刚才的吩咐,让他把人带回去。陶子衍又低头拨了个电话。

  铃声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江亦满身大汗顺着楼梯往上走,看见陶子衍这么早起床有点意外:“找我?”

  江亦身上的汗浸透了胸前一片,一股热气朝自己扑来,人走近了身上竟也没有难闻的味道:“对,你赶紧洗洗跟我回家。”

  两人车开进院子的时候,陶泊元正在草坪上打高尔夫。一身polo衫穿的笔挺,挥杆动作利落,远远看去神采奕奕贼有范。

  陶子衍把车钥匙隔空抛给阿姨,朝草坪上走去:“爸,您不会一大早喊我们是来陪您打球吧。”

  江亦也跟在身后小声喊了句:“爸,早上好。”

  陶泊元看陶子衍嬉皮笑脸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把球杆递给阿姨,接过擦手毛巾,往屋里走:“你俩给我进来。”

  客厅落座,江亦坐在离陶泊元最远的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叠规矩的放在膝盖处。

  “都出去。”陶泊元挥手驱散屋内的佣人。

  陶子衍坐没坐样,躺在沙发上一个人占了三个人的位置,笑着说:“吼,还挺神秘。”

  一个厚厚的信封被甩在茶几上,里面的照片有几张正好掉到了江亦脚边地毯上。

  江亦弯腰去捡,照片上陶子衍的脸被拍的清清楚楚,右下角拍摄时间正是昨天上午。

  江亦将照片摞在一起码齐整,紧紧攥在手心。不知这一幕怎么会被拍下来,还传到了陶父手中。

  悄悄偷瞄了眼陶子衍。

  陶子衍也被噎住了,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沉默的看着那些东西,说不出来话。

  陶泊元手摁在信封上,敲了敲,问江亦:“都看清楚了?你没什么想说的?”

  江亦抿了抿唇,嗓子眼里感觉直冒火,张嘴想解释,又被陶父凌厉的目光吓道,吞吞吐吐:“爸,您别生气,这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陶父了然,点了点头:“哦,看来你是早就知道,那你挺让我意外的,我现在是不是该夸你一句大度。”

  陶父叱咤风云多年,没有人能扛得住他的眼神。江亦心底对陶父是既敬又怕。

  他没有跟男性长辈相处的经验,在陶家生活的这些年,事事小心谨慎,学习成绩优异,从不让人操心。

  被陶泊元么盯着骂还头一次。

  江亦心里发慌,肌肉紧绷,脸色惨白。

  见人被吓的打蔫,陶子衍插嘴:“爸,跟江亦没关系,我那是……”

  陶父一把抄起桌上的杂志,照着陶子衍的头就砸过去:“你给我把嘴闭上!”

  陶子衍歪头一躲,杂志擦过耳边掉在沙发后。

  陶泊元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严父,因为心疼陶子衍从小没了妈妈,无关紧要的小事就随着他自己折腾。

  除非气大劲了,很少会动手打孩子。

  陶子衍上一次挨揍还是在青春期。

  陶泊元指着江亦:“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