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大厅，左转办离婚，右转办结婚。
上次来的时候大厅为了迎新年贴了很多红色的装饰。
智能领号机上的喜庆贴纸还没换掉。江亦心中苦笑，暗叹一个月来这地方两次的人估计全江城都没有几个。
小概率幸运事件从来不会落在他头上，没想到跟陶子衍结婚，居然有幸让他感受到这种滋味了。
两人约好的九点。
江亦在等待区的长椅上坐的板正。大厅里人来人往，姣好的面容吸引着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多看两眼。
工作人员上班，叫号机开始喊号。
还有三位就到江亦了。而陶子衍迟迟没有出现。
手表指针一圈圈轮转，9：16，江亦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民政局入口的转门处，伸长脖子往外看。
白启礼今早难得起了个早，非要亲自陪着他过来，美其名曰见证这历史性的时刻。
江亦把车停在了门口的位置，没让他跟下来，告诉他车里等。
他都可以想象到，陶子衍如果看见他带着白启礼来，指不定又要说出多么难听的话。
他不想再听了……
“请C05号到离婚登记八号窗口。”喊号机电子音响彻大厅。
江亦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号码C06。
刚拿出手机要给陶子衍打电话，门口驶进来一辆熟悉的车——陶子衍的迈巴赫。
讽刺的是，车牌江A71314。爱妻一生一世。当时换上的时候多么张扬高调，现在看着就有多么可笑。
男人今天罕见的穿了一件宝蓝色西服，两侧肩膀处还有星星点点的亮片装饰，看起来很跳脱，少年气满满。
不急不忙的等着司机打开车门后，才迈步朝江亦走来。高大挺拔身姿散发着自信与威严。
江亦等人走近才移开了视线，抬起手表举到陶子衍面前，郑重的开口：“9：22，你迟到了快半个小时。”
陶子衍视线往下剜了一眼，嘴角挑起一抹倨傲的笑容，阴阳怪气的问：“这么急不可耐？这一时半会都等不起？”
大厅里人来人往，只有他们两个人突兀的站在门边。
婚姻走到终点，江亦不想在最后一刻还留下一段不愉快的记忆，没理他这句话，转而问道：“资料都带全了吧。”
陶子衍朝后一伸手，身后跟着的人递过来一个文件袋。
新面孔，江亦没在陶子衍身边看见过，诧异今天跟在他身边的竟然不是张赞。
广播叫号已经喊到了C06，江亦朝着窗口的方向一指：“到我们了。”
陶子衍嗤笑一声，抬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江亦没懂，但是紧紧跟上。
两人穿过走廊，来到了办公区域。陶子衍推门而入。
不怪江亦不懂。
他们结婚的时候，是在大厅办理的手续。
陶子衍当时笑滋滋的说：“费了这么大的劲才把人带回家，秘密办理的话别人怎么分享他的喜悦。”
甚至还扬言：“不仅要大家围观，他还要让报纸全版面，电视台的led屏，陶氏所有产业的宣传牌轮番直播他领证的场面。”
江亦竟忘了，陶子衍是可以享受特权的。
办事人员在屋里已经等了大半天了。
办公桌前摆着两把椅子，陶子衍就近坐下，身后跟着的秘书随即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桌面上。
结婚证，离婚协议还有一沓合同。
待江亦坐下，陶子衍朝着那摞东西一抬下巴，慢悠悠道：“看看吧，有什么不满意的现在都可以提。”
秘书毕恭毕敬的先是拿过财产划分协议放到江亦手边：“江先生，您看一下，这些都是陶总给您的补偿。您可以慢慢看，没问题的话，签字后即刻生效。”
听到“补偿”这两个字，江亦皱了皱眉。两个大男人排除万难走到一起是因为爱。
补偿？呵，听起来倒像是一场交易。
秘书随后拿起另一份更厚的合同递给江亦：“确定没问题之后，这边还需要麻烦您在这份公证书上也签个字。”
江亦匆匆一瞥，看清楚了名头，大概就是陶子衍之前那些赠与财产收回的协议文件。
本来也不是为了陶家的钱。
江亦没有犹豫，拿起桌上的笔，痛快利落的在每一处需要签名的地方写下名字。
然后把第一份文件推还给陶子衍：“这些你收回吧，我不需要。昨天你也说了，是陶家有恩于我，我还都还不完。”
江亦发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只是在陈述事实，绝没有赌气的成分。
陶子衍听来倒是品出了另一层意思，以为江亦是在暗戳戳的说他小气。
冒了火气，说出口的话也不好听：“拿着，跟了我几年，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我在外面随便找个人也不止这个价了。”
江亦耳膜一震，脑子里嗡嗡作响。
只想快点结束，随意翻了几页，眼睛一目十行的扫完全部内容，中肯的评价道：“谢谢，很大方。”
落笔。
财产分割明确，无子女抚养问题。
办事员拿出早已打印好的离婚协议推到两人面前：“二位确认好后，在右下角签字即可。”
陶子衍刷刷两笔签的洒脱。
“啪”的把笔摔回桌面，甩到江亦那边。
两块钱一根的普通中性笔，江亦握着却跟里面填满了铅块似的沉重。
手腕酸麻，压抑着微不可察的抖动，一笔一划的将名字签好。
离婚协议一式三份，办事人员收回一份备案，又递回来一张巴掌大小的纸条：“陶总，这是回执您拿好。离婚冷静期为三十天，期间任何一方不愿意离婚都可以撤销离婚申请。三十日后，双方亲自再来一趟即可领取离婚证。如未到场，自动视为撤销离婚。”
陶子衍嫌弃的看了一眼回执，没有伸手接，哂笑了一声起身，椅子跟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秘书会意，赶忙上前接过。
“你等一下。”
陶子衍前脚刚走，江亦想起来什么似的，随后追出了门。
男人充耳不闻，步子迈的很大，到了办事大厅的转门处，江亦才将人追上。
“等等。”
江亦跑的急，气息不匀。
陶子衍笑的顽劣，眼底的嘲弄若隐若现，话里戏谑之意明显，问道：“怎么，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