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衍恨恨地剜了闻时一眼,假装没听到他的奚落,闷头只顾着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倒酒。

  这么个百年难遇能看陶子衍笑话的机会,闻时自然是要好好把握。

  陶子衍不说话,他也就乐呵呵的在一边瞅着,时不时的还拿手机录一小段视频,留作以后嘲笑他的证据。

  陶子衍也真就不搭理他,随着他闹腾。

  闻时一开始还觉得挺有意思的,真看到陶子衍面前的整瓶威士忌见了底,才绷不住了,一把夺过酒杯阻止他继续发疯:“啥胃啊,这么喝。”

  五十度的威士忌,一口气喝一瓶都不停,这哪是喝酒,这是直接奔着洗胃去的。

  陶子衍还真没有借酒消愁的意思,只是单纯因为脑子里面想着事,没分心,机械性的一口接一口的往下咽。

  闻时这一嗓子喊完,陶子衍才注意到自己喝了一整瓶。

  确实是喝急了,来之前没吃晚饭,这会胃里传来一阵微微的灼烧感。

  酒精刺激神经系统,陶子衍的头痛倒是缓解了不少,脸色看起来没有来时候那么差了。

  伸手又从桌上拿了一瓶洋酒给自己倒了满杯,嘴硬道:“没事,你这什么酒啊,掺水了吧。”

  要是不熟的人看见陶子衍这副样子或许会劝。

  闻时才不管那些,他们那是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关系,发小之间说话,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调侃:“哟,我们陶总这是遭受沉痛打击了?”

  一个大老爷们因为情情爱爱的破事在这别扭,说出去都丢人。

  陶子衍没打算说,摇了摇头。

  可闻时是谁啊,那是情场浪子,阅人无数。

  这点小事还能看不出来?

  闻时敛住笑意,贱兮兮地一屁股坐下凑到陶子衍身边,说:“你光喝顶个屁用,明天酒一醒,啥事没解决,跟兄弟唠唠。”

  陶子衍眉头一皱,往旁边移了一个身位,躲开:“别烦,头疼。”

  闻时心里骂了一句陶子衍,锯嘴的葫芦,死鸭子嘴硬吧。

  又跟着凑过去,说道:“我是为你好。说说,兄弟替你想办法。”

  一边拍着胸脯保证。

  陶子衍这才半信半疑的抬眸看了闻时一眼。

  又低下了头,像是在心里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似的,隔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头疼,想不通。”

  陶子衍粗略的把自己没捋清,想了一晚上的事跟闻时说了。

  两人面面相觑,闻时听完之后半晌没个动静。

  陶子衍更烦了,只当自己被耍了,正要发火。

  闻时这才清了清嗓,言简意赅说出自己的看法,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我看你是要完。”

  过了会又感慨:“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你这失了忆的脑子还能这么快就又喜欢上同一个人。”

  自己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又像后知后觉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一拍大腿跳起来惊呼:“卧槽!你为什么会把画画的人脸换成江亦!你不会高中的时候喜欢的就是江亦吧!”

  陶子衍匪夷所思的看过去,像看傻子似的看着闻时。

  今晚约闻时喝酒是他做的最错误的决定,把自己都想不通的事跟闻时说,更是错上加错。

  这下好了,原本纠结的点还没捋顺,闻时又提出了一个新观点。

  陶子衍夹着烟的手抬起,按了按眉骨,不耐烦冷声道:“你能别跟个上蹿下跳的猴一样吗?”

  闻时心想,就你这嘴,江亦不甩你谁甩你,也就我吧,大半夜的陪你喝酒还能忍着你,看你的冷脸挨你的骂也不还嘴,换个人都不稀得搭理你。

  身体上却很诚实,挺直了腰板,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从外套口袋拿出今天出门装饰带的平光镜带上,俨然一副情感导师的模样,装腔拿调的:“我给你分析分析现在的情况吧。”

  “人家给你好脸的时候,你自己作死。人家现在嫌你烦,天天躲着你,你又不高兴了。

  你不是贱得慌,就是要恢复记忆了。”

  陶子衍听完这句话,只觉血液噌噌的往上涌,大脑一片空白。

  闻时又接着说道:“喜欢不喜欢的,都是你自己的感受,那得问你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反正不懂,闻时是个活的极明白的人,只追求身体享乐,身边的人换来换去只图一个活的舒服,玩的开心。

  “但是,照你话里说的,江亦现在这个态度。”闻时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下,看着陶子衍摇了摇头,眼神像是看一个可怜虫:“啧啧啧,你现在就算脑子立马恢复正常都希望渺茫,更何况……哎,难咯。”

  陶子衍眉头皱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发现没有什么好说的。

  闻时又接着问:“咱们就说,你为啥这么执着地非要找江亦解释,你自己没想过吗?”

  陶子衍没想过,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张嘴就想说,大概是觉得这事本来就是他的错,误会了人就该道歉,天经地义的。

  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不合理。

  如果被误会的对象换成别人,他陶子衍还会主动放低身段找上门道歉吗。

  或者换做之前,远的不说,就说一个月之前,他误伤江亦那次,他也没道歉。

  这次为什么就不一样了?

  闻时的话点醒了陶子衍。

  陶子衍呼吸一滞,被问的无言以对。

  慌乱的随手捞起桌上的一瓶酒,直接对瓶吹,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

  烈酒在口腔中滚了一圈,顺着食道,流入胃里。舌尖上那一丝辛辣的味道辗转划过口腔中的每个角落。

  陶子衍止不住地干咳起来。

  喉结开始微微泛红。

  闻时连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笑道:“难得看见你失意的样子,感情的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喜欢就对人家好,不喜欢就别纠缠。”

  这次不是嘲笑,是真心的劝他。

  “分开之后之所以会觉得不适应,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你内心里面觉得和他还有戏。”

  “江亦不想见你,表现的无所谓,是因为人家真的死心了,放下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作为朋友,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陶子衍自己能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