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犹豫，陶子衍这么一说，江亦便有些动摇了。
重重叹了口气，抬头：“这么脏你也住？”
没有在陶子衍脸上看见嫌弃的表情。
就这个房间的环境来说，陶子衍那么一个挑剔的性子该是不想多待一秒的。
陶子衍一听这话里的意思是同意自己留下了，高兴的不行，哪管什么环境，声音雀跃：“我先下去拿东西。”
宾馆条件很有限，除了一个前台和保洁压根没有服务员。
陶子衍只能亲力亲为，回来的时候左手拉着两个箱子，右手拎了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的是两瓶氧气和一些小零食。
刚才他就近找超市买的。
江亦还保持着他下楼时候的姿势靠窗站着。
屋子空间太小，陶子衍进来后看了一圈，把箱子放在门口靠墙立着，问江亦：“你睡哪边？”
“随便。”江亦心情不好，身上也难受，声音发蔫。
“那我睡窗边。”陶子衍刚才就注意到了，纱窗上破了一个小洞，早夏晚上蚊虫应该不少。谁靠窗应该就咬谁多一点吧。
床上就只有一床被子，陶子衍没奢望江亦能同意跟他盖同一床，先是把手里的零食递给江亦：“你爱吃的小面包，别饿着睡觉。”转身走到柜子旁边。
拉开柜门后，金尊玉贵的大少爷面对空空如也的柜子发起了呆。
这不是他住的五星酒店，县城里的招待所哪里会多准备一套备用的床被在房间里。
江亦早就预料到了，嗤笑了一声。
很轻，听在陶子衍耳朵里很刺耳。生怕他下一句就是，你也看见了，就一床被子的话我们睡在一起不方便，那你出去自己再找地方住吧。
急忙回到床边把被子往靠门那侧一堆，说道：“我带毯子了，夏天本来也不用盖被。”
又强行转移话题似的拿出袋子里的氧气往江亦手中一塞。
“你快睡，明天肯定要早起吧。”
江亦淡淡的瞥了陶子衍一眼，躺回床上。
能感觉到陶子衍一直站在床的另一侧没动。
隔了半晌，陶子衍没忍住小声问了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按一按头？”
江亦躺在床的最边边，双手规矩的交握在肚子上，闭着眼睛半睡不睡的。一米八的床留给陶子衍将近一米五的空间。
刚才摁的那两下确实还挺舒服的，所以陶子衍手指再次搭上自己太阳穴的时候，江亦没有拒绝。
明天高强度工作耗神，需要充足的睡眠是一方面。
另一个层面，他本身也不是个别扭的人，既然已经同意陶子衍留在这睡到自己身边了。
未来几天也避免不了要在同事面前装夫夫恩爱的戏码。
那他这会再躲着不让陶子衍碰，纯粹就是矫情。免费的按摩，不用白不用，反正爽的是他。
江亦现在是想开了，一切只为自己舒服来，陶子衍愿意按，他就安心享受便是。
至于其他的……他可没同意。
一早六点，闹钟就响了，早餐之后还有一场硬仗，没时间多休息。江亦火速起床关掉闹钟。
陶子衍明显没睡醒的样子，手臂搭在眼皮上动了一下。
他还算规矩，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枕头宽的距离。
江亦没打算喊他起床，他愿意干什么随意，最好是不要出现在人前。
看诊量已经够大了，再陪他演戏真的很累。
各市过来援藏的医护团队被安排在同一个礼堂吃饭。十二人的圆桌，一个诊室或者同个医院的坐到一堆。
江亦睡一觉起来已经比昨晚舒服多了，托盘里放着一碗鸡蛋羹，两个包子和当地特色酥油茶。
端着餐刚坐下，就看见对面桌一个年轻的医生朝他扬了下手。
江亦看他的脸只觉得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具体是谁，客气的回应点了下头。
全天的看诊对于江亦来说没有什么难度，累的是要一动不动的坐一天，腰酸。
病症轻微的由年轻医生接手，叮嘱后续用药和注意事项。
病情比较严重的分给江亦，晚上由团队商量好病人具体的手术治疗方案。同时也会安排直系亲属过来进行体检，排除遗传因素。
先天性心脏病遗传概率很高，江亦上午看诊结束前看的最后一位患者是名三十多岁的男士，叫次仁。
多年心脏病史。
江亦按例询问家族病史，了解到他的父母早年都是因为心梗去世。
江亦当机立断让他打电话给家人，把孩子带过来排查一下。
次仁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最小的一岁，最大的八岁。
没等多大一会，就听见一个稚嫩的童音喊“爸爸”。江亦一抬头，小男孩的身后跟着一位带路的医生，正是早上对面桌跟他打招呼的那名医生。
年轻医生笑了下：“我们那边患者不多早早结束了，我想着找点活干，正好遇见这个小朋友是找你的，便顺路带来了。”
“谢谢。”江亦淡淡道。
次仁的儿子躺在诊床上，江亦先是进行了简单的触诊叩诊，而后让孩子坐起身，摘下脖间的听诊器听了下心音。
果不其然，听诊器贴上小男孩的胸口后，江亦听到了很明显的收缩期杂音。
这代表这个孩子遗传到了先天性心脏病。
初步诊断后就要依靠设备——心电图和CT的检查结果判断病情再决定手术方案。
江亦让护士把他俩带走去拍片子。自己收拾好东西准备午休。
“一起去吃饭啊陆医生。”
门口有人喊他，江亦抬头，看到刚才的那位年轻医生一直没走。
楚致手往前一伸，自我介绍道：“我叫楚致，海城二院的儿科医生。”
江亦手上还带着一次性手套，脱下后回握，客气的回了句：“你好，江亦。”
“我知道。江主任，大名鼎鼎，谁能不知道啊？”
类似的恭维江亦听多了，没有什么反应。
楚致又说：“陆医生你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去年我们在医学峰会上见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