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喂到嘴边, 谭桢已经无暇去思考这粥会不会有毒,他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股脑地把粥往嘴里灌。

  胃被暖暖的粥温着, 好受不少。

  他总算是松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原深看着他狼狈的样子, 觉得这样的人就应该当被圈养的菟丝花, 被人护着,关着, 在人身下承欢。

  而不是像只兔子被丢进狼群里, 被撕咬,被无数人看着他。

  男人微微抬起手,他的五指张开, 猝不及防地抓住谭桢的头发,迫使他的脑袋往后仰。

  谭桢惊恐地看着他,像只受惊的小鸟,可爱极了。

  原深弯下腰,凑近他, 观看他的眼睛, 惊讶道:“之前没发现, 你眼睛生得好看。”

  谭桢仰着脑袋, 被迫伸长自己的脖颈, 拉出一条美丽的弧线。

  像是天鹅引颈,带着易逝的破碎般的美丽。

  谭桢咬着牙,脸色发白,他浑身颤抖着, 声音哆嗦:“你想干什么?”

  原深低着头, 望进他眼里的一片恐惧中, 深感有趣:“你别害怕,我不会杀了你。”

  方丈在算出命格时,原深确实动了杀心。

  在这个城市,他拥有轻而易举磨灭一个人存在的能力。

  无数的势力在燕城盘根错节,而原深自诩自己是这座城市的食物链顶端。

  他动动手指,谭桢这个人就会不复存在。

  可他没有杀谭桢。

  这样一个小东西,等他玩完了再丢掉,也不迟。

  他好不容易看入眼的,就这样杀了,也太可惜了。

  原深把他关在这里,囚禁他,磋磨他,磨平他的棱角,打碎他的爪牙,让他变成一条自己的狗,匍匐在他脚下,唯他是从,不敢顽劣,不敢反抗。

  比起杀死它,驯服它才是最有趣的。

  原深并不觉得谭桢能逃过他的手掌心,所以他有足够的耐心去驯兽。

  至于小兽被训化后面临的结局,就要看它是否能达到自己的标准。

  原深盘着佛珠,闭眼,好似清心静气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放开谭桢的头发,视线像是一条阴暗的毒蛇,缓慢地滑过少年□□的青筋,那条细细的经脉,跳动着,象征着活跃的生命力。

  他的手一松,谭桢就像是没了支撑,狠狠地摔倒在床上。

  他仰着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逃出来,浑身好似湿透了。

  此时的谭桢狼狈至极,毫无半点尊严可言。

  但这才是原深想看到的。

  一个半大不小的毛小子,硬气地拒绝他发出的邀约,实在是令人恼怒。

  即便他并不想承认,他其实是有些生气的。

  现在看见谭桢倒在床上,他不经生出几分快感慰意。

  “好了,你好好休息。”原深拍拍自己的袖口,淡淡道:“之前的合约还作数,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他说完,前脚刚走,后脚房间门就紧闭上了。

  谭桢有些害怕的瑟缩在床角,房间门关上,原深很明白地就是想囚禁他,想逼他做他觉得最为不耻的事情。

  原深没有绑他,这二十平米的房间是他能活动的唯一区域。

  谭桢突然站起身,他没穿鞋,脚踏在地板上,冷冰冰的让他一颤。

  他快步走到窗前,刷的一声拉开了窗帘。

  一望无际的云端,高耸在云端深处的建筑,一一在眼前铺列开。

  这楼估计有四五十层高,或许还不止。

  谭桢仅仅看一眼,就跌倒在地毯上,他两眼发黑。

  也难怪原深一点也不怕他敲碎窗逃跑。

  这么高,就算他有命敲,也没命逃。

  谭桢跌坐在地上,就没有再站起身。

  他静静地坐着,窗帘被他重新拉上,房间恢复黑暗。

  他的半边身子有些僵硬,不知道是冻得,还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麻木的。

  其实这样安静的环境,谭桢并不陌生,他很多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他并不害怕一个人。

  有时,这样黑暗的房间,空荡荡的,反倒给他一种安全感,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如果,他一直是一个人就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害怕一个人。

  可他又想起了谭奶奶,不知道他失踪后谭奶奶会不会心急,老人家心脏不好使,要是知道他失踪,也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

  谭桢拧拧眉,不安地蜷缩着手指。

  还有孟逢青,不知道现在离失踪过去了多久,谭桢在这个阴冷的房间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因此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离开多久。

  如果孟逢青知道他失踪了,应该也会很着急。

  谭桢挪动手指,突兀的感受到衣兜里传来锋利的触感。

  他一愣,微微抬起手,从衣兜里抽出锋利触感的来源。

  是红包坚硬的一角。

  是孟逢青给的红包,还在他的衣兜里。

  谭桢又惊又喜,他摸着红包,一直惶恐不安的心突然安稳下来了。

  好像终于有了着落。

  这是在这个房间里,他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

  谭桢靠着这薄薄的红包,汲取那么微末的力量。

  饿意还在身体里游走,一碗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这只会加强他进食的欲望。

  可原深只带来了一碗粥,喝完一碗粥后他就走了。

  这对谭桢来说不是解药,更像是毒药。

  吊着他一口气的毒药。

  或许这也是原深的本意。

  他想看着谭桢求饶,想让谭桢乖乖地拉开那扇门,去求他。

  谭桢蜷缩在地上,他双手环着自己的膝盖,手指紧紧地攥着红包一角。

  他不会去求饶的。

  这点难受,他还是能忍过去的。

  他没有逃出去的办法,现在唯一能做的,无非就是和原深打个赌。

  赌原深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然后在他濒临死亡时伸手拉他一把。

  谭桢闭上眼,默默地想,他赌原深会先坐不住。

  毕竟顽强的猎物,才是激发猎人好胜心的关键存在。

  他不会让猎物死的。

  谭桢嘴唇又干又白,他抿唇,窝在地上,又沉沉地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