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都市情感>卷毛小狗>第12章 隔岸观火

  徐经眠绝没想到姜悦会来。

  老城区这种地方,姜悦光站在那儿,就是格格不入的存在。

  黄毛、徐徇义、驼背的和呆头鹅警官,包括徐经眠在内,他们是同一画面里的人物,而姜悦是刺破画幅的针。徐经眠站在他身旁,回身再看警局里的一切,竟像在隔岸观火。

  他们扯皮了三个小时都没能解决的事,姜悦一来就自动消失了。

  钱助和黄毛单独谈过后,几个混混变得像鹌鹑一样老实。原先看也不看徐经眠一眼的驼背警官,满面笑颜地为他端上一杯新沏的茶。

  摸一下,烫手。

  从姜悦出现到警察说手续办完可以离开,前后不过二十分钟。

  徐经眠要单独感谢一下姜悦,徐徇义没跟过去,只盯着他上了姜悦的车,插着兜,在不远处等他出来。

  车里,徐经眠低下头说:“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你想怎么报答我?”

  徐经眠捏捏手指,说:“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如果可以的话,我……”

  他用余光瞥一下姜悦,男人气定神闲,周身的气质似乎比以往更松弛些。他灵光一闪,改口道:“我当然会努力报答的,在床上,阿悦想怎样,我都可以。”

  “昨晚阿悦还满意吗?”徐经眠慢慢地靠过去,俯下身,将脸贴在姜悦的黑色西装裤上,“现在这样,不在床上也可以。”

  姜悦轻笑一声,手从徐经眠毛衣底下探进去,摸到奶尖上的创口贴,使劲儿捏了捏,徐经眠扭着身子哼声:“痒!”

  姜悦抽出手,啪一声,拍在牛仔裤包裹的屁股蛋上。

  “逼不肿了?”

  他故意用直白粗俗的字眼,讲给司机和钱助听到,徐经眠势必要脸红。他的小狗做娼妓时消磨了大部分羞耻心和自尊心,仅剩的一点点,不多不少,正适合逗弄。

  徐经眠果然害臊,略微夹紧双腿说:“还痛。”

  “那就忍着点,等好了再发骚。”

  经此一番污蔑,倒成了徐经眠才是不知餍足的那个人。仿佛前一天晚上灭顶般叫人生不如死的性爱是徐经眠主动的,姜悦只是大发慈悲地施予满足。

  徐经眠红着脸坐起来,姜悦道:“跟我回去,让医生给你看一下。”

  “好。”徐经眠点头,“我能不能先和小义说一声?”

  姜悦道:“去吧。”

  车门的开合有如一次世界的更替。

  下了车,徐经眠突然为车上的自己感到羞耻。他摇摇头,把杂念甩出去,往原先徐徇义待的地方看去。

  徐徇义不见了。

  徐经眠心下一紧,环顾一周,万幸,在视线所及之处发现了人影。

  警局监控范围的死角,徐徇义和另外一伙人在交谈。徐经眠定睛去看,对面那几个人,不是黄毛他们又是谁?

  他们为什么又在一起?

  徐经眠脑子里嗡地一下,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马不停蹄向那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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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派出所急着送走姜悦这尊大佛,混混们离开得更晚一些。

  冤家偏偏路窄,四人路过徐徇义。离他最近的红毛挑染觉得憋屈,嘴贱道:“婊子就是婊子,还真会卖屁股。”

  声音不大,但徐徇义听的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徐徇义暴躁得很,压根不知道息事宁人四个字怎么写。他揪着红毛一路按到监控死角,将拳头抵在他脸上威胁:“我说了,再胡说八道一次我打你一次。”

  跟过来劝架的黄毛也无语了,没好气地骂红毛:“傻逼,你惹疯狗干嘛?”

  “我哪个字胡说了?有人看见他在廊下卖!”红毛不爽被斥责,梗着脖子和徐徇义横,“你打我啊!派出所就在旁边,我这就让你二进宫!”

  徐徇义:“谁看见的?”

  他煞气重,很是唬人,红毛下意识转眼,看向一边的黄毛。黄毛反应极快,抬腿就是一脚,破口大骂:“老子他妈没看见!”

  红毛被踹得跪在地上,踉踉跄跄爬起来,转而对黄毛大动肝火:“你装什么装?还真把自己当老大?”

  “不就是你说这小子最近在电玩城捞钱太嚣张,把他哥卖屁股的事抖出来的?你坏的规矩,敢说你还不敢认?”

  在老城,廊下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丧家之犬太多,谁也没法保证第二天出现在廊下的会不会是自己或自己的家人,而去过廊下的人也以只能买最便宜的流莺为耻。久而久之,老城便有了条默认的“规矩”——

  在廊下瞧见过谁,不能说,不能问,新一天的阳光照过廊下,旧一夜的痕迹便尽数被抹去。

  对于搞“帮派”的混混们来说,“坏规矩”是相当严重的事。

  无论真不真,红毛嘴太臭,徐徇义拎起他给了一拳。趁他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转头问黄毛:“是不是你看见的?”

  “都说了不是,这傻逼看我不爽很久了。我真是他妈受够了。”

  为自证,黄毛问身后另外两人:“是不是我看见的?”

  二人齐齐摇头。

  黄毛:“看。”

  徐徇义又去看红毛。

  红毛疼得厉害,爬不起来,干脆半躺在地上。他不知看到什么,目光越过徐徇义,嘿嘿笑起来:“那婊子身上全是印儿,你们不是看见了吗?就现在,他想跑都跑不过来的样子,昨晚肯定被操得菊花都翻出来……”

  话未说尽,徐徇义抬腿,一脚把红毛踢晕。

  徐经眠将将赶到,正看到这个动作,吓得魂飞魄散,杨声喊道:“小义,你在干什么?!”

  黄毛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变换一瞬,突然一个箭步抢上前,把徐徇义推开,揪着晕过去红毛的补了一巴掌。

  “傻逼玩意儿,打你都费不着老子亲自动手。”

  他转头对徐徇义说:“行吧,一笔勾销。滚回去当你的好学生。”

  见徐徇义无声凝视着他,黄毛又骂:“看什么看?”

  最终,徐徇义一言不发,走到徐经眠身边,平静地说:“他让我打的,说打完就再也不找我麻烦。”

  那一脚加一巴掌,红毛看起来伤势惨重。徐经眠深深皱起眉,将徐徇义护在自己身后,说:“你们以后别再打徐徇义的主义,我能找他们过来一次,就能找第二次第三次。”

  “行行行,知道你有人,差不多得了。”

  “能不能赶紧滚蛋?这个,”黄毛指一指红毛,“我还得处理一下,总不能让他死警察局门口。”

  拉上徐徇义,徐经眠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一直走到远处,兄弟二人在一处长椅坐下。

  徐徇义干脆狠厉的一脚始终在徐经眠脑海里播放,他酝酿了好几次,不知道如何开口。反倒是徐徇义率先发问:“你要跟他走?”

  “……你怎么知道?”

  “猜到了。”

  徐徇义问:“眠哥,你已经被他追到手了吗?”

  “嗯……”

  “你喜欢他?”

  徐经眠快要喘不上气,指骨根部被他极用力地捏在一起,以疼痛换来一丝清醒:“还没到这个地步吧,只是有那么一点好感。他给我花这么多钱,我不表示些什么,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他喜欢你。”

  “嗯,他喜欢我。”

  “那等你们分开了,他为奶奶花的钱,我们得尽快还给他。”徐徇义转过头,对徐经眠说,“不然我会觉得,那钱是你在卖身给我赚来的一样。”

  “眠哥,那是最差最差的钱了。我宁愿饿死,也不愿意让你去做那个。”

  徐经眠耳边隆隆作响,徐徇义说的每一个字都放大百倍后再传入他脑海。身体整个麻木掉,嘴唇变成木头,舌头变成枯叶。他像个风干的泥人,僵硬地笑一下,转动不活泛的眼珠,说:“当然没有,想什么呢?”

  什么都七零八落的,他的话是,他的哥哥架子也是。

  “我先走了,等我回来,你得好好交代打架的事。还有,伤好之前不许去看奶奶。”

  徐徇义看向不知道哪里的前方,话音极浅,徐徐飘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