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穿越重生>揽月映同尘>第164章

  见他眸光转移别处,就是不看自己,陆寒尘心中一紧;也不管这人会不会再置气,强硬将自己的手掌塞在他掌中,与他十指相扣。

  便是如此,九千岁还是不放心,生恐好不容易见到的心上人离开,指间用力,如同溺水之人紧紧抓住唯一的希望;凤眸更是舍不得移开片刻,哪怕狼崽子不曾看自己,九千岁也只觉心满意足。

  三年多来,此刻陆寒尘心中终于安宁些,只觉心间滚烫;上半身扎了不知多少银针,他也不敢动,若不然此时便是拼着没脸没皮也要贴在狼崽子身上,那才是最想要的安宁。

  找不到人时,九千岁肚子里不知有多少话想说,此时真正见到人,也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且谢峰还在,狼崽子又避着不看他,陆寒尘又是紧张又是惶恐,一时间心头涌上百般滋味,只有凤眸中眼泪不停。

  终于捱到谢峰拔除银针,拉起锦被虚虚拢住陆寒尘上身,收拾好药箱,与自家主子说了声要去亲自看着他们煎药后退下,暖阁内只剩下二人,谢令月才低声开口:“放手,你先穿好寝衣。”

  虽然屋内有薰笼也有炭盆,可这人的身子如今是个甚么情形,谢令月怎能由着他再着凉;他是一片好意,陆寒尘却以为他要走,慌张抱住他的胳膊,再也顾不得原本还担心来着,若是狼崽子见了会不会嫌弃他如今的骨瘦如柴。

  “阿月别走!”声音哽咽的更是厉害,隐隐夹杂泣音。

  谢令月无奈:“我暂时不走,你先穿好寝衣再说话。”

  即便他如此保证,陆寒尘还是不放心,换左手抓住他的手掌,费力用右手穿衣;幸而寝衣穿起来没有那么繁杂,即便如此,到左胳膊穿衣时,他还是靠近谢令月,怎么也不愿放开他。

  恰此时,九千岁又想起两人曾经的时光,忍不住的鼻酸,眼泪落的更是汹涌;这若是换成以前,就是他没有生病,狼崽子都会体贴帮他穿衣;如今他这般病势沉重,这人却视而不见,任由自己费力艰难,连一句询问都不曾有。

  如此落差,还有此时病情的缘故,陆寒尘只觉委屈异常;明明想着不能在狼崽子面前丢脸,眼泪却更是止不住,哭泣声也跟着而起;便是这般,还是忍着羞耻,就是不愿从这人的面上移开分毫,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生怕一句话又惹恼了人再见不到他。

  终是整理好寝衣,也不管寝衣单薄,陆寒尘急切掀开锦被,整个人都靠近坐在床榻边的谢令月。

  “阿月可否让我好好看看你?”不仅人是小心翼翼靠近,连问话都小心翼翼;方才谢令月进屋时陆寒尘还昏迷着,并未看清他的身形,此时狼崽子只是坐在床榻边,陆寒尘只觉他好像健壮了几分,想来亦长高了几分;唯有这人原本如羊脂白玉的肤色依旧未变,显然漠北的风沙对这人无甚影响。

  凤眸贪婪锁住狼崽子身形,陆寒尘想好好看看心上人,只觉怎么都看不够,尤其是方才睁眼时一扫而过看到狼崽子左眼尾之下的朱红刺青;这三年陆寒尘每每想到当时的冲动,都恨不能剁掉自己的双手,竟是在心上人面上亲手划下伤痕。

  便是方才因这道朱红刺青有瞬间惊艳,可也不能消除陆寒尘心中万死难辞其咎的愧疚;不管狼崽子如今有多么令人惊艳,也不管他是如何平淡看待这道刺青,都改变不了这道伤疤在两人心中留下的痕迹。

  自从天下人知晓雍帝陛下左眼尾之下的朱红刺青后,最大的疑惑便是这刺青究竟是何图案,有何特别的意义···此时的陆寒尘也很想问问,狼崽子做这刺青时,可有一星半点的原因是为自己,然而他又如何敢问。

  谢令月这才转头看过来,朱红刺青在烛火之下添了几分旖丽,夺人心魄的美;然他说出口的话却令陆寒尘再也不能专注看这道刺青,心中揪紧。

  “陆寒尘,你如今已是二十七岁,将近而立之年,该做甚么不用我再多言···雍都这些日子,谢峰为你调理身子,望君珍重。”

  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起身后背对着这人又道:“大宣的一切你得来不易,不必因我而让步,早日完成和谈早日回大宣,陆寒尘···保重。”

  话音落便要迈步离开,顺手想拿起被卫兰陵搭在椅背上的狐裘;不顾身上还虚软无力,陆寒尘连滚带爬从床榻上跌落,紧紧拽住谢令月的衣摆,顺着力道站起,从身后紧紧抱住他的腰身,语调戚戚。

  “阿月不要走!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三年前是我错了,今日···宫门前也是我错了,我都改···阿月不要待我这般疏离,求你···”

  滚烫的泪水隔着衣衫渗入谢令月的后背,一时间心中酸涩;桃花眸闭了又睁开,低醇的声音艰涩:“陆寒尘,你我三年前便已断情,如今只是两国君臣···莫要如此情态。”

  虽则今日两次登上城楼看这人,又有母亲的点拨,此时他已在这里,谢令月却并不认为自己要与陆寒尘重拾旧情;只是担心这人的安康罢了,怎么说都是他两世唯一动心过的爱人,谢令月做不到真的冷心绝情。

  他亦知这三年陆寒尘为自己做过什么,心里也曾多次动容;可断情就是断情,谢令月并不是放不下之人;此次过来,除了挂心陆寒尘的安康,另一件事便是要将大宣境内的同尘楼交给他,便当偿还了这三年他的援手之谊。

  当年在大宣谋划建立同尘楼,本就是为陆寒尘准备的退路;如今这人扶持荣王即位,自己成了大宣的摄政九千岁,权柄煊赫;再将三年间他援助自己的财富成倍奉还,还有同尘楼的情报以及他给留下的那些武器,谢令月相信大宣再无人能威胁到陆寒尘的地位与安危。

  如此,也算对得起他们曾经的情意,对得起他们相爱一场;至于日后,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陆寒尘怎会甘心,更紧抱住这人腰身,脸贴在他后背,语无伦次道:“没有阿月,我要同尘楼作何!”

  就这般抱着人转到他身前,仰头又道:“我只要与阿月的往后余生!阿月信我,这三年我无一日不想你,无一日安寝,无一日不在寻找你的踪迹···”

  怕自己的眼泪被他嫌弃,随手擦了一下,眼尾通红:“阿月还不知罢,从肃州回京后,李昭辰还试图联络我唤起往日情意···可我心中唯有阿月!”

  为了让狼崽子信自己,陆寒尘加重语气:“阿月也有探子在大宣,应是知道了,我对李昭辰半点没留情面,他落得圈禁皇陵的结局还是我的手笔···对了,曾经伤过阿月的白清涟也被我杀了···阿月你看,我心中只有你···求你···原谅我之前的过错,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如此凄婉狼狈,抱着自己时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怕是只剩下了骨头,竟是这般的憔悴瘦弱,谢令月如何不动容,尤其他此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与自己表明心迹···

  “莫再哭了,你如今最是需要平心静气修养···陆寒尘,你我都是男子,当干脆利落,实在不必如此···纠缠不清。”强行压下心中的疼惜与不舍,谢令月不愿拖泥带水。

  陆寒尘哪里还管其他,任由咸涩眼泪流入嘴角,踮起脚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红着眼睛哭道:“便是三年前都是我的错,可是阿月,你也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么···当初是你撩拨我,是你教会我动心动情···如今我一颗心都落在你这里,阿月···你不能对我如此绝情!”

  话落便不管不顾吻上他的唇角,追逐撕咬,誓要打动这人,叫他为自己心软几分。

  谢令月仰头后退一步,双手将人推出自己的怀抱,低喝:“陆寒尘!三载已过,早已物是人非,你我的心境也不是三年前···大丈夫当志在四方,莫要如此儿女情长!”

  “我知道了···”陆寒尘退后一步,定定看住他,眸光茫然:“阿月是不是还计较当初我刺你那一剑,若是···我把心剖出来给你,是不是阿月就能看到我的真心···”

  只是眨眼之间,这人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短匕,朝着自己的左胸口用力刺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谢令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这人胸口插了一把匕首,轰然倒地!

  “陆寒尘!”随着疾呼,谢令月大步跨前将人接住,慌乱间疾点他胸口几处穴道;眼看着人面若金纸,嘴角涌出血迹,桃花眸再也没了方才的清冷疏离:“来人!快传谢峰进来!”

  此时他终于明白方才陆寒尘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人怎就这般傻,怎还是这般冲动,他便真的不想要这条命了么!

  强撑着一口气的陆寒尘费力抬起右手,颤抖抚过他面上的朱红刺青,断断续续道:“如此···阿月···阿月可能原谅我?”

  滚烫的泪水洒在他面上,模糊间听闻:“陆寒尘你个傻子,我原谅你,不要睡过去!”

  右手终于安心垂落在地,陆寒尘彻底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