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穿越重生>揽月映同尘>第165章

  谢令月的那声呼喊惊动了候在外面的玉衡与天玑,两人冲进来就见自家督主人事不知被雍帝陛下半抱在怀中,胸口血迹斑斑。

  目光上移便看到督主胸口那把匕首,玉衡就要发怒质问,被谢令月喝住:“还愣着做什么!快叫谢峰带药箱进来!”

  天玑认出来那把匕首是督主之物,便知不是雍帝陛下动手,生怕玉衡冲动之下坏事,推了他一把叫他快点去将人带来;玉衡慌乱的脚步声惊动了在厢房的卫兰陵与卫昭,他们是与谢峰一起匆匆进入屋内。

  看清暖阁里的情形,谢峰疾步上前,喝令其他人不得插手,他与谢令月两个将人小心移到床榻上,着急打开药箱准备好药物,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便动手拔刀;卫昭被眼前的情形吓住一时愣在当地,是卫兰陵将他扶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这才转身到了床榻前,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

  此时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静静看着谢峰与谢令月配合,快速拔刀处置伤口;卫兰陵叫天玑将正屋所有烛火都放置在暖阁内,瞬间亮如白昼,亦能看清谢峰额上渗出的汗滴,还有谢令月眼里噙着的水雾,亦有满眸的关切。

  处置包扎好伤口之后,谢峰这才再次为陆寒尘诊脉,神色越加凝肃;良久后,看向主子长叹一声。

  “幸而伤口未曾伤到心脉,再靠近半分···便是回天无力;原本督主的身子便伤了根本,这一刀更是雪上加霜,怕是···十天半月也难醒来;这期间最怕的是伤口引起高热,需得小心谨慎照顾···”

  而方才开的药方显然是不能再用,谢峰站在窗前的案几上重新斟酌药方,偶尔问谢令月一声,生怕他自己用的剂量有误;待到谢峰拿着方子出去亲自煎药,屋内几人这才呼出一口气,有了知觉。

  卫昭不解:“九哥如何与陆寒尘说的,怎的还动起手了?”

  “人不是陛下伤的,应是清阙自己所为!”卫兰陵了解自己的至交好友,这两年也算了解谢令月,这人舍不得对陆寒尘动手;这么说,既是陈述事实,也是叫玉衡与天玑清楚,别因为误会再生出甚么不可挽回之事。

  方才卫兰陵看的清楚,若不是天玑一直给玉衡使眼色阻拦,只怕那人真敢对谢令月动手。

  天玑也补充匕首是督主一直随身带着的,绝不可能是雍帝陛下动手;然还是略有不满,只怕方才雍帝陛下还是不愿原谅督主,自家主子才会有这等冲动之举。

  却也不敢说出来,想也知道,只怕自家主子是看着雍帝陛下不原谅,也难以重拾旧情,这才用这般极端的方式想要陛下心软;此时他若是再有怨言,自家主子这一刀不是白捱了么。

  “若是谢峰大夫所言为真,督主一时醒不过来···怕是难以主持和谈之事,属下与玉衡还需回驿馆告知定国大将军,请他主持和谈,还需与使臣知会一声,便···劳累雍帝陛下照顾督主?”

  谢令月眼神都在床榻上的人身上,哪里还能分神管其他;还是卫兰陵轻轻摆手叫两人先退下,就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又亲自送两人出去,少不得叮嘱他们隐下陆寒尘受伤一事,只说他在自己府上叙旧;再就是安抚两人几句,叫他们盯好随行的使臣与锦衣卫,莫要乱了分寸。

  出了院子玉衡还低声抱怨天玑为什么要拉住他,督主都如此情形,难道还不能质问雍帝陛下一声?

  “你是不是蠢?”天玑极为无奈:“我们一直守在屋外,可曾听到打斗的动静,分明是督主自己所为;既然督主都舍得以命相博,如此时机,我们若是还不离开,怎么叫雍帝陛下留下来照顾督主!”

  若是他们这些督主的心腹在,雍帝陛下之后必然还会离开;那自然是不能叫督主的心思白费,无论如何都应该是雍帝陛下照顾;督主都命悬一线了,就不信这位还不心软···再照顾几日,有他们替督主诉说这三年的相思苦,说不得就打动了这位的心,答应与督主重拾旧情呢。

  明知天玑说的有理,可玉衡就是为自家主子心痛;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就不说了,带着一身病痛千里迢迢来了雍朝,第一日便成了这般命悬一线的模样···他如何能不怨。

  天玑能怎么办,难道他不心疼自家主子么,可没有谢令月在身边的主子,明明看着还如平常,甚至做事更利落,却也真的如同行尸走肉···与其如此,还不如遂了主子的心愿;主子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还能如何,只能想办法为主子帮点小忙,留下谢令月照顾,就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且就方才的情形看,雍帝陛下那般急切,一直眼中带泪,还紧紧盯着谢峰大夫救治,分明是将自家主子放在心上的;虽则督主所为有冲动有冒险,却也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那还计较其他做甚么,天玑已经想好,这几日只在雍帝陛下面前出现一次,讲清楚督主这三年的相思苦便足够;有些话他们主子不愿说,也不好说,他们这些平日伺候的说出来更有成效。

  其余都是主子们之间的事,他们这些属下只需要盯好驿馆内的所有人;就如卫家主所言,不得走漏消息,更要看好大宣新帝的眼线···正好有借口留下雍帝陛下照顾自家主子。

  而暖阁内,卫昭终于回神,起身站在床榻前,一头雾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的还差点闹出人命,九哥可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见谢令月还是没反应,又问了一遍,卫昭也着急啊;明明是相互挂念的两个人,有什么不好说开的,竟闹到了这一步。

  谢令月不愿再提及方才之事,面色冷凝说起其他:“这几日我便不去上朝,昭昭派人去宫里传信,便劳烦父亲辛苦,暂代我上朝;再给陈阶传信,和谈之事有崔砚足够,便叫陈阶处理朝政。”

  原本定下陈阶主持和谈,是因为他与大宣的九千岁身份地位相当;如今陆寒尘已躺在这里,他又一时不能脱身,自然是崔砚主持和谈之事,叫陈阶多操心朝政的好。

  除了这些,还要从宫里带些谢令月惯用的衣物,最近他都要住在这里,对外便说陛下出京巡视;而卫昭也不能如之前那般闲散,少不得辛苦他在宫里与这里两头跑,除了帮衬朝政之事,还要遮掩谢令月的行踪,免得朝臣起疑。

  卫昭一一点头应下:“九哥只管放心,咱们雍朝又不是大宣,朝臣们谁敢质疑陛下的权威;再则有卫兰陵帮我,九哥难道还不放心么。”

  说完这些,犹豫了一瞬,看了眼床榻上的人,还是忍不住又道:“陆寒尘如此···也是舍不得九哥,念在他差点就丢了一条命,九哥也莫再计较三年前之事,莫再顾虑你心中的底限与原则···”

  有前世的了解,卫昭都能想到,方才只怕是九哥不松口原谅,陆寒尘估摸着也是病急乱投医,不知怎么就想到用自残这一招来挽回九哥;虽则这种方式叫人不喜,可···情到深处,谁还能想到理智行事。

  卫昭知道,此刻他九哥心中只怕是怒火更重,不过是念及陆寒尘差点就没命,眼下又昏迷不醒还不知何时醒来···先担忧这人的性命;待到陆寒尘醒来,性命无虞,只怕九哥还会与他计较。

  然而如今又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谁知陆寒尘这个不要命的还能办出甚么事来,因而才有卫昭这一劝;感情之事最是说不清楚,哪里是能用理智与原则衡量的;明明九哥此时快要担心死了,又何必再计较那些,两人好好在一起不好么。

  看他与卫兰陵的感情,就没有这么多的波澜。

  要不是还担心至交好友,卫兰陵只怕又会点着心上人的额头笑他;分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去也敢劝说谢令月,也不想想他们的性格完全不同。

  昭昭是个有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的,卫兰陵不只能看懂他的每个表情,更能包容与宠爱他的所有;然谢令月是谁,陆寒尘又是谁,这两人都是心思极重的,陆寒尘还是个执着偏激的,没有波澜才是不可思议。

  “陛下亦精通医道,有您与谢峰大夫照顾清阙最好不过,我与昭昭便先退下给宫里传信;院内都是信得过之人,院外也是我自己的心腹,陛下只管放心。”

  谢令月并未转开视线,只轻轻颔首,两人轻手轻脚离开,只留他坐在床榻前。

  正如卫昭猜测的那般,谢令月此时肚子里憋着一团火;担忧这人的安危,更气他不顾及自身性命;然而更多的是自责,方才他为何一定要坚持心中所想,为何不能好好看着这人。

  若是他一直注意着,怎会拦不住他的动作,任由他如此重创倒在自己面前。

  “陆寒尘啊···你究竟想如何,不过是一个我,就值得你这般不要命···”幽幽叹息溢散在暖阁内,谢令月却忘了,当初他也曾为这人几次三番不顾性命。

  这才是感情最说不清楚与无法计较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