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五天，天还只是蒙蒙亮，凌故月就带着队伍的一小部分人前往七区的六号防空洞，犬族的物资已经投放至那里，他们需要自己去取。
交通瘫痪还是影响到了犬族的通道，他们只能送到这了。
货车只能走隐蔽的小路，一路颠簸让不少队友头晕反胃，凌故月还能适应，秦柯也跟没事人一样跷二郎腿擦拭武器。
那是秦柯得到的第一把枪，一把老式的sks步枪，应该是哪个老兵退伍后部队回收的，秦柯却稀罕得不行。
“秦柯，你杀过多少？”凌故月忍不住问。
“嗯……”秦柯想了想，“七头狼、两条狗、还有一个人类。”
凌故月感到意外，这个少年不过刚成年，手上却沾满血腥。
“为什么？”
“我杀了那么多，都没进过一次少管所，就说明是他们先做了过分的事啊，”秦柯往后躺，靠在车厢上，抬着头回忆过去，“有要抢我爸妈房子的、有尾随我好几天要杀了我的、还有要把我做成标本的，这年头真是什么品种的畜生都有。”
“你杀他们的时候不害怕吗？”
“怕啊，第一次失手弄死那头狼的时候我都吓哭了，”秦柯无奈地笑了笑，“后来次数多了就习惯了，你上过战场应该能明白吧？原来杀人都能成为习惯。”
凌故月吸了一口烟，缓缓开口，语调不紧不慢：“是啊，我第一次杀敌的时候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怕他们的鬼魂来找我，后来次数多了，觉得也就那样吧。”
“你觉得这次要打多久？”
“这种事谁能预算呢。”
秦柯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凌故月还是继续紧绷神经，查看周围的状况。
一个队友难受得想吐，凌故月立马制止他，冷言警告道：“别吐，会留下气味，容易让敌人追寻。”
队友点了点头，拍拍胸口忍了下去。
车程大概一个小时，下车的时候一群人就跟瘟鸡似的，大概都是紧急征来的新兵，还没进行过多少次训练就被送上了战场，面孔一个比一个青涩，估计动起刀枪都能吓得尿裤子，这种情况一死死一窝。
凌故月都不知道上头究竟是重视他还是不重视他，说重视吧，分来的兵没几个靠谱的，说不重视吧，这些小狼崽子又放心给他带。
犬族派来的运输员没把物资藏得太深，就在防空洞中央，上百箱药物和干粮足以支撑一个部队一个月，还得是易时雨关系广，凌故月自己可调不来那么多。
最后一箱装上车，防空洞的门刚覆盖好，不远处就炸开一朵烟花。
凌故月呼吸一滞，对着队友催促道：“快上车！走！”
一群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毫无秩序地挤上车，车厢的门刚关上，外面又响起枪声。
“操，他们有狙。”
凌故月听声音都能听出来对方用的是什么，威力还不小，他提醒司机注意安全，然后让队友检查好防弹装备和武器，随时应战。
但车子行驶了有十分钟，都没再受到威胁，有几个队友稍微松了口气，凌故月刚想提醒，一颗子弹就直射车厢，子弹和防弹铁皮碰撞的声音就在凌故月耳边炸开，他头都被震得刺痛了几秒，抬眼一看耳边的铁皮已经因为子弹冲击凹进去了，再射准这里第二次子弹就会穿破障碍直击他们。
第三声枪声响起，紧随着的是车辆的剧烈摇晃，应该是瞄准了驾驶司机。
凌故月拿起一旁的手提箱，凑到车前观察情况。
前面的挡风玻璃已经有了裂痕，司机惊吓得满头大汗，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保持驾驶稳定。
前方是一片小沙漠，稀少的建筑都不超过两层，不适合做狙击据点。
第四发子弹射向侧边车窗，凌故月咬咬牙，蹲下打开自己的工具箱，一把狙击枪和一把步枪就躺在里面，他快速给枪支上弹药，然后挎到自己身上。
“我靠！巴雷特！”秦柯惊讶得合不拢嘴，“你有这玩意怎么不早用啊？”
“这玩意不会用、没找对地方用只会加速我们的死亡，”凌故月挥了下手，命令道，“用过枪的，来三个人跟我下车，其余人留在车上保护司机回基地。”
站出来的三个人手上的武器不适合远距离枪战，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能杀一个是一个。
秦柯也跟着下车，虽然他没用过枪，但凌故月还是让他跟来了，他觉得这孩子比他想象中的有用。
四个人分三路，凌故月和秦柯躲在一个集装箱里面，凌故月找好地方架好枪支，顺便丢了一个三倍镜给秦柯。
“这玩意看得不是很远呢？”秦柯饶有兴趣地把玩着。
“你那把枪也打不远，别浪费资源。”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配狙啊？”
“看你这次表现，表现不错我可以帮你申请。”
“好嘞！”
“这不是玩游戏，别吊儿郎当的。”凌故月对他的态度很不满。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紧张。”
秦柯也模仿凌故月在另一处窗口架上枪，看起来还挺像一回事的。
根据刚才设立的方向判断，敌人潜伏在河对面的丛林那边也没什么建筑，但是树又高又大，即使是冬天也枝叶茂密，要是据点在树上确实麻烦。
二十分钟过去，周围还是寂静一片，凌故月用对讲机提醒所有人不要掉以轻心，继续观察周围。
就在这时，一枚子弹穿过河流射向这边其中一个烂尾楼，随后对讲机里传来一声短暂又痛苦的叫声。
“怎么样了？”凌故月焦急地问。
“没事……”那人咬牙切齿地说，“打到手臂而已，还能抗，我有点确定他的位置了。”
“在哪？”
“桥的另一头，左边数过来第四颗树附近。”
“好，秦柯，你开枪引他出来。”
“我？”秦柯瞪大眼睛，“你那么信任我啊？”
“你不是挺自信的吗？这时候又怕了？”
“我对自己自信，对手上这把枪不自信啊，”秦柯开始有些紧张了，“你手上那玩意一发过去，那棵树周围一只蚂蚁都活不了，多快啊。”
“我想把他们逼到一起逃窜，再一网打尽。”
“行吧，你可要想清楚啊，我跟你一个屋，我死了你也活不成的！”
“别那么多废话，再不动他们都要转移走了。”
凌故月话音刚落，秦柯就拉开枪栓，俯身瞄准，不到三秒就扣动扳机朝那个方向打了一发。
除了树叶抖落没有别的动静。
“你出去，换个房子埋伏。”凌故月命令道。
“你他妈让我当活靶子啊？”
秦柯虽然心中不满，但还是跳出窗户快速跑向另一处，果然，刚跑到中途一枚子弹落在他脚边，炸得他满身沙子，差点跌倒。
“08621，开枪！”
凌故月刚说完，队友就朝对面方向射击一发子弹，果然对面的一棵树跳下一个红狼族的士兵，还没等他弯腰潜伏，凌故月就扣动扳机发射子弹。
爆破力极强的声响瞬间炸开，不到两秒，那范围内一颗大树瞬间断裂倒地，周围都扬起一圈尘土。
“我去，不亏是巴雷特啊……”
秦柯刚感慨完，一颗子弹就打在了他前面的石头上，他已经被盯上了，只能不停地俯身转移阵地。
“秦柯，去你左边那个房子里躲着。”凌故月又发号施令。
“你是不是想让我死？那里四通八达的怎么躲啊？”
“不是还有很多柱子吗？你不停地换地方躲就是了。”
“可是这也太明显我是诱饵了吧？他们还会对我开枪？”
“你光明正大的在那里随意走动，时不时还对那个方向开一枪，我就不信他们能忍着不打你。”
“妈的凌故月，我要是死在这了我爷爷不会放过你的！”
“你要相信你身上的防弹衣和头盔，挨个五六枪是没问题的，撑死就断胳膊断腿，当然了，对方要是也有巴雷特这种杀伤力的武器那也没办法了。”
秦柯骂骂咧咧的，但还是听凌故月的安排躲进了那一处烂尾楼，他人刚进去，一颗子弹就飞快射向他的方向，与他擦身而过。
“水平不行啊哥们，这都射不准。”
凌故月一边说一边拉开枪栓，然后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又是一声震破鼓膜的巨响，对面扬起一片硝烟，待烟尘散去后，凌故月通过八倍镜看到了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的红狼族士兵。
太久不见这种画面，还是有点生理不适的，凌故月微微蹙眉，背上武器转移阵地。
“怎么样？”秦柯问。
“死了两，换地方藏起来等待接应，要是一直没动静剩下的敌人有可能撤退了。”
“我们不继续引敌了吗？”
“我还有三发子弹，继续狙击战很吃力，把他们引过来用步枪对冲你有把握赢吗？”
秦柯沉默了，这里的所有人没人敢说自己有把握赢，谁都想活命。
“基地派来的接应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先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凌故月话音刚落，一辆直升机就在对面升起，直面朝他们飞来，凌故月心里一咯噔，连忙爬上房顶，再一次架起武器，瞄准直升机的方向。
直升机飞到大桥中央后立马投放两枚弹药，落到地面的一瞬间猛然炸开，冲击力大到刮起一阵狂风，火光席卷着尘土冲向四面八方，凌故月能感受到泥土拍打在脸上的刺痛感。
大桥已经被炸出一条大裂缝，露出里面的钢筋混凝土，碎裂的石块不停地砸向河面，随时有坍塌的风险，这一带的旱路水路都会受到影响。
“我靠，原来是来截断我们交通的，不是专门打我们的，”秦柯低声咒骂，“真毒啊，这条河被污染了，他们红狼族的水源也会受影响的，为了赢真不管老百姓的死活了？”
“他们要是考虑普通群众，就不会打这场仗了。”
眼看着直升机要飞去远方，凌故月动作加快，加紧时间调整枪支，但爆炸带来的浓烟影响到他的视线，他无法保证精准射击。
他犹豫了两秒，还是下手扣动扳机。
烟雾中突然炸裂出一道火光，以及钢铁断裂的声音，紧接着的，就是三个士兵从飞机上跳落并打开了降落伞，就在他们快要落入水面的那一刻，直升机也直直坠下，砸出一大片水花。
还没等水面的波动平静，凌故月就拿起冲锋枪快速跑到岸边，对准水里的波动就是一阵扫射，不一会水面几处就被鲜血晕染变红，再也没动静，他还是有些担心没死透，又将一枚手榴弹拉开扔进河中，“砰”的一声爆破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他咬了咬牙，坚持留在原地观察情况，确定安全后才转身离开。
“可以出来了。”
凌故月发出命令后其它队友从各处走了出来，他们没有欢呼，也没有夸赞凌故月，而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就连秦柯也不敢插科打诨。
凌故月挺直腰板，一脸严肃地总结道：“今天我要是没私自带巴雷特出来我们有可能就死在这了，就凭你们手上这几把步枪根本不能击落直升机，这次只能说是我们运气好，敌人准备也不充足，以后交战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激烈，每一次你们都要吸取经验，才能坚持活到结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