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红狼族驻点还是灯火通明,他们从晚上七点就开始开会探讨作战计划,到现在都没结束。

  林霜已经犯困到头疼了,但他不能睡,他必须等邱靖羽回来,要有他的准许才能入睡。

  邱靖羽的家是在洞穴里搭建的,像是人类电视剧里的土匪部落,但这里设备齐全,物资充足,甚至有办公场所和小型训练场,如果是不爱出门的人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都没问题。

  林霜快把书架上的书翻完了,他每看完一批邱靖羽就会给他换新的。

  林霜从回到领地那一天就换回了红狼族的服饰,民族特色的红色外袍衬得他的皮肤更白嫩,他单手托脸,另一只手随意翻看膝盖上的书籍,姿态慵懒随意,反倒给他衬托出一点魅力。

  他知道小可怜路线不适合他,但萧谨就吃那套,才不得不装。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林霜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邱靖羽,没说什么,又继续翻书。

  邱靖羽啧了一声,走过去一把抽过书扔在地上,他按着林霜的肩膀强行把他抵到沙发靠背上,脸色阴沉的质问:“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从回来到现在就一直是这幅死样。”

  “咱俩撕破脸都好几回了,我也没必要再装了吧,”林霜浅浅一笑,“开会那么久辛苦了,早点睡吧。”

  “别急,我还想跟你聊聊天呢,”邱靖羽松开了他,坐到他旁边,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聊聊凌故月。”

  “我跟他相处也不多,没什么好聊的。”

  邱靖羽不管他,自顾自地说:“我派了几个新兵给他助助兴,这小子是一个都没给我留啊,全杀了。”

  林霜这才神色一动,之前跟凌故月使了那么多雕虫小技没被杀死真是命大。

  “我就喜欢这种狠的,干起来特别爽,”邱靖羽转头看向林霜,痞痞一笑,“你也是狠人,但跟他的狠不一样,他下手狠,你内心狠,我都喜欢,不过你先来的,大老婆肯定你当,你放心吧。”

  林霜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谁他妈稀罕当你老婆?嫌命太长?

  看林霜没反应,邱靖羽又问:“怎么,不开心啊?你来我这里五年吃穿用度哪里亏待过你?出席什么场合我都让你在我身边,这还不够吗?你一个人类能在我这里得到这个地位已经是最优待了,别太贪心了。”

  “你拿我妈的生命威胁我,把我的社交全切断,我不听你话就拿鞭子把我抽得皮开肉绽,你居然还有脸问我为什么不满意?”林霜对上他的眼神,嘲讽地说,“邱首领,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对我来说不管用的,我很记仇的。”

  邱靖羽看了他一会,然后忍不住笑了,他把林霜推到,跨坐到他身上,玩味地看着他。

  “恨我啊?那更好了,”邱靖羽阴森地笑了笑,“那么恨我,但又不得不被我玩,心里很屈辱吧?你越屈辱,我就越爽。”

  “你真是个疯子,但我这人没有自尊的,”林霜也不甘示弱,回讽道,“我并不会觉得屈辱,虽然你是个变态,但身材长相还不错,和你睡我也不亏,爽完了也不妨碍我继续恨你。”

  “哎,你真是……”邱靖羽啧了两声,称赞道,“太合我心意了,所以我才不舍得放你走啊。”

  “要做就快点解决,别浪费时间。”

  邱靖羽打了个响指,房间的灯全部熄灭,两人在黑暗中拥抱、热烈,两颗心却没有一丝温情。

  第二天中午林霜才醒来,邱靖羽已经不在了,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在外面的花园走走。

  他满脸疲惫,脖子上还印有几个暧昧的红印,动动脑子都知道昨晚他发生了什么。

  他走到哪都能迎来猥琐或鄙视的目光,他知道这里的狼看不起他,都觉得他不过是一个情妇,没有尊重的必要。

  这里会搭理他陪他玩的只有乌鸦了,他往地上随便撒了把饲料,一群乌鸦就飞到他脚边啃食,比较有灵气的乌鸦会抬头看他。

  鸦族化人形的概率极少,可能五千只乌鸦里就一只能有人型,同时拥有人的身体和乌鸦能飞翔的翅膀,但那些佼佼者都住进大宫殿享福了,只有这些小喽啰靠通风报信这个工作解决温饱问题。

  林霜觉得自己和它们很像,不被重视珍惜,都是被自己的族群列为下等,就连吃一口饭都要看别人的脸色,像是宠物,又像是工具。

  “外面战况激烈吗?”林霜问。

  乌鸦自然回答不了他,但它们能听懂语言,以它们激烈扑腾翅膀的情况来看,外面肯定乱成一团了,但邱靖羽家方圆几里还是一片祥和。

  邱靖羽截断了林霜和外界联系的所有方式,包括电视电脑手机,给他买的那些书籍最新的也是五年前的,他只能通过乌鸦的反应判断外界的情况,战乱下他肯定不能乖乖被邱靖羽圈养,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可不觉得危机时刻邱靖羽会保他性命,不拿他挡子弹都算有良心了。

  乌鸦突然飞散了,林霜吓得后退了几步,而围在外面的士兵也开始躁动,大概是狼族的哨声又响起了吧,他听不到,只能靠他们的反应判断。

  “凌故月……”林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他,喃喃道,“真希望你能活着走到这里啊。”

  -

  “我看有点悬。”

  凌故月把卫星地图放大缩小看了好几遍,越看脸色越凝重。

  “为什么啊?我爷爷说这条路可以通过去的。”秦柯把脑袋凑过来,一脸疑惑。

  “要是你爷爷能带路我就放心,但他不能,这两个山头路况复杂,树林茂密,一上山就没信号,有一段地方磁场混乱指南针会失灵,没有熟路的人带路光凭这张地图很难穿过去。”

  吴宪把最后一箱物资搬上后备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说:“可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们没有时间再去找其他路线了。”

  凌故月揉了揉眉心,纠结不已,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回来到现在都没一有件事是顺利的,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不知道该跟谁讨论,这里没有谁是能让他完全信任的。

  “那上路吧,也没办法了。”凌故月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秦柯看着他的脸,若有所思,然后扯了扯他的衣角,暗示他跟自己单独出去。

  两人走到了储物间,把门关好后秦柯才鬼鬼祟祟地凑过来。

  “凌故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啊?”秦柯轻声问。

  “……在基地要叫队长,”凌故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什么想说的。”

  秦柯捧住他的脸,硬是跟他对视,说道:“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们。”

  “……”

  凌故月没否认,他不打算瞒着秦柯,也不擅长撒谎。

  “你是觉得我们太菜了?还是觉得跟我们不太熟?还是怕队伍里面有内鬼?”

  “都有吧。”

  “我爷爷你总信得过吧?我是他孙子,你也不信我吗?”

  “这事跟你商量也没什么用,”凌故月推开他,“我要再看看情况,我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你是不是也觉得上头想让我们死?”

  凌故月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是有过这个想法,但还不太确定,没想到秦柯这个毛头小子也察觉到了。

  秦柯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从我们上车回来到现在,有哪件事是安排妥当的啊?我拿到那把垃圾配枪的那一刻就怀疑上头是不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呢。”

  凌故月压低声音,警告道:“嘘,这种话不可以乱说。”

  “没事的队长,”秦柯拍了拍凌故月的肩膀,“我很难杀的。”

  “你呀……”凌故月笑了笑,“命再硬也不要掉以轻心。”

  “哦,好吧……”秦柯盯着凌故月的脸,小心翼翼地说,“我还有个请求。”

  “请求什么啊?狙击枪你现在还配不了,都没经过训练是不会批给你的。”

  “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以后我能不能不叫你队长了?叫你哥可以吗?”

  凌故月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为什么啊?”

  “你就说行不行吧。”

  “行啊,怎么不行,”凌故月答应得爽快,还摸了摸秦柯的脑袋,轻声说,“我不介意多你一个弟弟。”

  “哥,”秦柯手臂搭上凌故月的肩膀,“哥哥!”

  “别喊两个字,肉麻,”凌故月嘴角浅笑,倒也没真的嫌弃,“走吧,出去吃饱,我们好上路。”

  两人一路上小打小闹,秦柯拽着凌故月的胳膊,真像个粘人的弟弟一样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也许是太兴奋了,他没看路,肩膀和旁边一个人相撞。

  “不好意……”

  看清楚撞的是谁后,秦柯把道歉的话都咽下去了。

  郑鸣朗翻了个白眼,嫌弃地看着他们,不悦道:“蹦蹦跳跳的,当这是玩的地方呢?”

  凌故月把秦柯护在身后,耐着性子说:“不好意思,我们都精神紧绷那么久了,能放松放松不好吗?”

  “死了几个队友了?还笑得出来啊?”

  凌故月攥紧拳头,他眼神渐渐冷下来,语气也愈发冰冷:“他们的牺牲不是你用来发脾气的理由。”

  “哟,自己没指挥好死队友了,还不让别人提。”

  “怎么说话呢你!”秦柯直接指着他鼻子骂。

  “郑部长,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对死者很不尊重吗?”凌故月训斥道。

  “你还有脸提什么尊不尊重的,你找了个人类认主,当了那么久的宠物狗,不早就把狼族尊严给丢了?”

  凌故月心中一颤,瞬间有点慌神,他是怎么知道的?

  周围也响起了一些议论声,连秦柯也眼巴巴地看着凌故月,在等着他解释。

  看到凌故月面露难堪,郑鸣朗的得意都忍不住浮现在脸上。

  凌故月思索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迎面直视他,缓缓道来:“是,我是跟一个人类签了契约,五年前我重伤退队,怕家人担心不敢回家,带着伤一路流浪到了人类领地,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他把我救回来的,他花了两年时间、三百多万的医疗费用才把我身子养好,我陪在他身边好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不应该吗?”

  “报答恩情的方法有很多种,舍弃狼族的尊严屈膝于一个人类算什么?”

  “他付出的医疗费我可以赚钱偿还,那在我身上花费的两年时间呢?我要是为了所谓的尊严治好伤就拍拍屁股走人,那才是给狼族丢脸。”

  “你嘴还挺硬。”郑鸣朗嗤笑道。

  凌故月反而不生气了,他这一通说下来难免有点难过,也不知道萧谨现在过得怎么样,两人是有过不愉快,也有无法逾越的隔阂,但萧谨曾经对他的付出也是实实在在的。

  “我在他家的吃穿用度和他的一样,吃的食材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特供,给我穿出门的衣物都是请人上门量身定做的,每个星期给我十几万的零用钱,要什么东西都给我买,在他家我也不用干什么活,就养养花喝喝下午茶,出席重要场合、去旅游都会带我一起去,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委屈在哪里,有什么好嘲笑的?”

  郑鸣朗这回哽住了,嘴巴张了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脸上露出好几种复杂的表情,貌似有点怀疑人生,他不懂该怎么回应,便转身离开了。

  秦柯拽了拽凌故月的袖子,凑在他耳边,低声问:“哥,你前主人还缺狗吗?等打完仗我跟你一起上他家当狗去呗?他那么有钱不介意多养一个吧?”

  “怎么,你也不要狼族尊严了吗?”凌故月调侃道。

  “尊严能兑换一个星期十几万块的零花钱吗?”

  凌故月轻拍了一下秦柯的脑袋,无奈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