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火光四溢，佣人们四处逃窜，场面一片混乱，一个少年逆着人群朝里走去，银灰色的长发随风飘逸，他镇定自若，那张俊俏的脸嘴角浅笑，在火光和混乱中格格不入。
推开别墅内最大的一扇房间门，只见一个中年男人趴在地上艰难的爬行，血迹已拖了一路，他背后插了三支弓箭，大腿插了一支让他无法直立行走，疼痛让他表情扭曲，眼前出现的一双皮靴挡住了他的去路，他顺着皮靴望上去，对上了凌故月嘲弄的眼神。
“你！”
男人想逃跑，却被凌故月一脚踩住了他的脑袋，他痛得直叫唤，叫得凌故月耳朵疼，凌故月不耐烦的抽出枪，对男人脑袋旁边的地面打了一枪，他立马收声，一脸惊恐地看着凌故月。
“你知道灵午山一战我的弟兄们吃的是什么吗？知道我们住宿条件有多艰苦吗？我们一块饼干三个人分、一张被子四个人盖的时候，你在这里过得貌似还不错啊。”
凌故月越说语气越沉重，握枪的双手都用力到青筋暴起，眼里的嘲弄也渐渐被凶狠取代。
“那、那战士不就是要吃苦吗？”男人还在狡辩，“这都是为了你们好，都是为了锻炼你们的意志力！”
“你收了一千万的贿赂，还拦截我们十万的物资，全部收入自己囊中，你这种发战难财的畜生就该送你下地狱。”
“不……”
男人话还没说出口，凌故月就把枪口抵在他的脑袋上，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自制土炮的威力很大，一瞬间血光飞溅，染红了凌故月的裤腿。
凌故月又补了几枪，确认男人彻底失去生命体征后又抬手一枪打破了窗户，随后一个弹射起步冲过去从窗口跳下，在楼下的草坪平稳落地，刚站起来一辆摩托车就飘逸过来横在他面前，他立马跨上车，刚坐稳车子就猛地飞奔扬长而去。
“干得漂亮。”开车的桑廻夸赞道。
“回去抓只山鸡炖汤奖励我。”
“嘿，你还挺会提要求。”
他们一行人也没走远，而是躲在公路旁边的丛林里隐藏，观察别墅后续的情况。
他们把别墅里搜刮出来的物资整理好，一边整理一边感叹，这些上级过得可真好，就连凌故月也很震撼，他一直以为因为打仗西北狼族资金紧缺，实在掏不出什么物资给部队和百姓了，现在看到这几十斤重的金条、密封包装好的高端食材、以及昂贵的药物，他后悔没给那个管理者多来几枪。
“看到了吧，你们一直被上级给骗了，资金紧缺？怎么可能，这还是我们能搜刮到的，说不定人家银行存款还有几个亿呢，”桑廻嘲讽地说，“犬族也是被骗了，居然还傻傻的给我们支援物资，结果上级非但没感恩，还算计到他们头上了。”
凌故月默不作声，拿起一袋食物，正反两面都看了一下，确认后都气笑了。
这是国外空运过来的特供牛肉，萧谨给他吃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当初萧谨要给他订购这个他还拒绝了，因为真的很贵，买这一小块的钱可以在普通市场买上百斤的牛肉，后来也是拗不过萧谨才勉强接受的。
他以为这辈子都吃不到那么好的东西了，没想到以这种形式又能吃到了。
“这肉怎么了吗？”桑廻问。
凌故月把肉丢回原位，没好气地说：“这肉比金子还贵，不找个厨艺好的来做就浪费了。”
“所以说嘛，上级烂透了。”桑廻无奈地笑了笑。
他们在这里埋伏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一个援兵过来，别墅的火也没有熄灭的迹象，看来这位管理者也被放弃了，确认安全后他们便离开了。
一群人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看路，然后去往南三区的市中心，看看实验犬计划的投票进度如何了。
每个区域的中心广场都亮着一个大屏幕，上面显示着投票进度，现在是开启投票的第四天，支持率百分之五十六，距离投票截止还有六天，看来投票通过是迟早的事。
月洄部落的成员要么是黑户，要么像凌故月这种假死后隐姓埋名的，自然没办法投票，不然他们两百多号人投反对票也能压低一点支持率。
“真的没有办法阻止吗？”凌故月问。
“有啊，”桑廻开玩笑道，“你六天之内去把狼王杀了上位，然后把投票取消就行了。”
凌故月斜了他一眼，有些无语：“……你还笑得出来呢。”
“我说真的，这方法管用。”
“谁不知道管用，也要看能不能做到啊。”
凌故月话音未落，救助站就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狼族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孩狂奔，那个猫族女人在后面追，可是速度根本追不上，她只能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可是周围的人无动于衷。
凌故月刚想上前，一辆摩托车就冲到那个男人身后，用后轮直撞男人的后背，他惨叫一声，因为摩托车的撞击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手里的孩子也抓不住甩了出来，这时一个身影动作很快地冲过去把孩子抱起，又迅速跑向女人的方向，把孩子交回给她。
抢孩子的男人在地上蜷缩哀嚎，这一撞估计能让他卧床三个月，而摩托车司机也不下车查看，慢条斯理地摘下头盔，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地上的男人。
看到麟哥那张脸，凌故月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随后又急急忙忙地四处观察，既然麟哥在这里，那萧谨肯定也在。
果然，萧谨就是和麟哥打配合的男人，他现在正在安抚那个女人，看到他那张憔悴了不堪的脸，凌故月不由得心疼。
曾经那么意气风发的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凌故月的意料。
一个男人朝萧谨走过去，貌似是在询问他的情况，他的背影有点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他是谁，直到他侧过脸看清他是谁后，凌故月心里咯噔了一下——居然是林霜？
他听不到他们在聊什么，只能通过表情判断出他们相处起来还挺和谐，林霜浅浅笑着，萧谨也时不时看向他的脸回应他的话，然后林霜上手逗弄了一下孩子，萧谨也露出了笑容。
凌故月很庆幸现在自己的脸包起来了，因为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看着他们那么其乐融融的相处，他感觉心脏像被针扎了那么难受，还不至于痛死，但是每一下刺痛都能刺激他全身的神经，让他渐渐崩溃。
他的死亡消息发布出去不过就一星期，萧谨难道已经不难过了吗？
他理智上觉得他都离开那么久了，萧谨就算和林霜复合也和他没关系了，可感情上又希望萧谨能挂念自己，希望他能离林霜远点。
林霜在灵午山一战是帮过他，可一码归一码，红色满月前林霜的行为也曾给他造成过伤害，如果没有林霜，那他和萧谨的关系不至于闹那么难看，他会报答林霜在灵午山那次的帮助，但也无法原谅林霜在萧谨家做的那些事，他希望萧谨和林霜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他用什么身份能要求萧谨这么做？
他们甚至连恋爱关系都没确立过。
回到狼族领地后，会有人问起凌故月和萧谨是什么关系，凌故月有时候会回答“前任”“前男友”，但每次答完都会感到心虚，他自己也清楚他们根本就没正式交往过。
也许这样就够了，只要萧谨还活着，只要他能顺利回到人类领地就够了。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本来就不是能谈情说爱的关系，他还奢望什么。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凌故月的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萧谨的脸，他想走过去，想和萧谨说话，想听到萧谨的声音，但是理智牵制住了他的脚步，他不能过去。
如果他是人类的话，如果他没有肩负着西北狼族生死的使命的话，他会跟萧谨告白的，这一刻他真的很羡慕林霜。
桑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没反应，便顺着他注视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萧谨后恍然大悟，缘分就是那么莫名其妙。
“有什么想说的你直接去说，在这傻站着干嘛？”桑廻拍了他后背一巴掌，想让他走过去。
“不了，”凌故月摇摇头，“我不该打扰他的。”
“你就是拧巴，”桑廻斜了他一眼，“错过了就很难再碰见了，你确定不去打声招呼？”
“不了，人类不该卷进来的，我们走吧。”
凌故月转身走到了一边，不想再看见萧谨跟林霜和睦相处的画面。
一阵风吹过，把几片树叶卷飞起来，萧谨的目光下意识的去跟随树叶飘动的轨迹，然后看见了把自己裹得严实的一群人。
“麟哥，那是什么组织？”萧谨忍不住问。
“民间组织呗，毕竟靠上级靠不住了，他们只能自己拉帮结派自保。”
萧谨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跟着他们，直到他们远去消失，萧谨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