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凌晨四点,北六区的崤山公寓发生了一起爆炸,导致两位西北狼管理者死亡,并造成了严重的财产损失,经调查是民间组织所为,上级强烈谴责这种分裂种族团结的行为,并成立特案组对该组织进行抓捕行动!若发现与该组织相关的事物请各位市民踊跃举报,提供有效线索者可获得十万元的奖金。”

  十万元,对于战区的难民来说有极大的诱惑力,毕竟现在一片面包都卖到了五十块,没有钱只能饿肚子,所以他们杀红了眼,看到一个行踪可疑的生物就喊打喊杀,举报系统第二天就被挤到瘫痪,一群市民堵在基地门口说自己找到了线索,整个北六区混乱不堪。

  凌故月有时候会觉得是不是脑袋被挤一下才能进入上级管理层,不然他们怎么能想出那么多逆天操作。

  历经一个月,月洄部落一行人从南区杀回了北区,部落从两百人扩大到了三百人,新成员要么家人被活活饿死,要么家人被性格恶劣的西北狼士兵活活打死,所以他们比老成员下手还要狠,崤山公寓烧得只剩个铁架子就是他们的杰作。

  “跟你们说了多少遍要冷静要冷静,这下好了吧,我们上新闻了!”

  桑廻气得破口大骂,指着他们的手都是抖的。

  “以后再有这种事,直接拎包滚蛋!我这里不收没脑子的!”

  一群人低头站着,不敢说话。

  凌故月早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毕竟人多了就不好管理,管理不好就容易出事,这种民间组织又不能像军队一样训练服从性,全靠成员自觉。

  凌故月也不好提什么意见,毕竟他也才来一个多月,桑廻有没有完全信任他也不清楚。

  会议结束,凌故月跟着小队钓鱼去了,他们分工很明确,体型壮硕的男人去山上打猎,体型一般的男人去钓鱼挖野菜,女人则是留在部落营地看管小孩和生火做饭,很原始的部落作风,要不是时不时要去杀个人凌故月还挺乐意在这干到退休。

  一个小时过去了,他吊上了三条,小的,勉强塞牙缝。

  “你要不还是去挖野菜吧。”

  身后响起桑廻的声音,还有熟悉的烟味,凌故月回头一看,桑廻脚边已经有三根烟头了,看来在这看他钓鱼很久了。

  “桑哥,你有话要跟我说吗?”凌故月问。

  “没有,我就过来看看。”

  “那为什么在我后面看着?”

  “你好看呗,看你钓鱼不比看那群糙老爷们养眼多了。”

  凌故月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放饵钓鱼。

  桑廻拿起一张椅子放到凌故月旁边,并坐下,问道:“你来这也有一个月了,怎么样?”

  “还行吧。”

  “你已经把那个管理者杀了,算是给你兄弟报仇了吧,你想走随时可以走的。”

  “还不算,”凌故月盯着水面,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们也只是傀儡罢了。”

  “可是管理者再往上就是狼王了,你要杀上去吗?”

  “……”凌故月沉默了许久,“我不知道。”

  “做事不能只开个头,不收尾。”

  “我是挺想让他下台的,但是我做不到,五年前我就试过了,你是不知道我在地牢里经历过什么。”

  “我知道,”麟哥眯起眼睛,语气有些凝重,“地牢是怎么折磨背叛者的,我都知道,我有个学生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学生?”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以前是个老师,教美术的,正儿八经的美院研究生毕业呢。”

  凌故月挑起眉,质疑道:“嗯?真的吗?”

  “我第一次杀人用的可是削铅笔的小刀,”桑廻自嘲地笑了笑,“从那以后我再也画不出东西了。”

  凌故月默默地看着他,想听他继续讲下去。

  桑廻见他来了兴致,便继续说下去:“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邱靖羽曾经是我的学生。”

  他语气很平静,内容却能让凌故月瞳孔地震。

  “你、邱靖羽……什么?”凌故月震惊到语无伦次。

  “他高中之前都在西北狼族领地念书的,还是个美术生呢,从一年级就开始跟我学画画了。”

  “那西北狼族领地不就相当于他的另一个家吗?为什么他要对西北狼族领地做这些事?”

  桑廻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抽了两口烟,面色凝重道:“因为他对西北狼族领地失望了,他曾经当成第二个家的地方,派兵攻打了红狼族领地,你当时还在犬族领地应该不知道,在十年前,是西北狼族先攻打红狼族的,七年前你参加的那场战争,其实是红狼族的报复。”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在凌故月脑袋里“轰”的一下炸开了,他呆愣了许久,鱼咬钩了都没反应过来。

  桑廻帮他拉了一把鱼竿,可惜鱼儿已经跑了。

  “我刚刚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学生在地牢里被活活折磨死了,他也是从小跟我一起学画画,所以和邱靖羽一起长大的,后来他们水到渠成在一起,即使两个种族开战,也没能阻止他们相爱,五年前他们还订婚了,可惜也止步于订婚了。”

  “为什么?他被关进地牢的理由是什么?”凌故月多少也猜到了一点,嘴唇都微微发抖。

  “当然是和你一样,对上级的某个决定有意见,发出了质疑,所以被认定为‘叛变者’被关进去了,你命硬,挺过去了,他啊……永远在地牢的土地里了,当时的邱靖羽只是个部队的小喽啰,他根本无能为力,现在都混到首领了,也是因为当年的执念吧。”

  桑廻低下了头,隐隐能看到他眼睛有些泛红湿润。

  凌故月愣神了很久,天色也渐渐变暗了,他缓过来后有些怀疑人生。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凌故月问。

  “邱靖羽对你感兴趣不是吗?大概率是因为你这性格挺像他亡夫的。”

  凌故月看着水中倒影里的自己,心情复杂。

  “……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该怎么做才能平息这一切呢?”凌故月问。

  麟哥思索片刻,答道:“必须要把现在这个狼王拽下来杀死,新的狼王向红狼族诚恳的道歉并给予补偿,两个种族之间的关系才能缓和。”

  “能上位当狼王的狼,不会轻易低头道歉的吧。”

  “唉……”桑廻无奈地笑了,他提起水桶,转身离开,“回去吃饭吧,看看你吊的这几条小鱼怎么做好吃。”

  凌故月站起身,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他,把内心的想法问了出来。

  “桑哥,如果有一天必须要杀了邱靖羽,你会动手吗?”

  桑廻脚步顿住了,他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开口:“我不会动手,但也不会阻止你们动手。”

  说完,桑廻便离开了。

  凌故月叹了口气,蹲下身收拾身边的东西,刚准备起身,就听到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身体瞬间僵住了,然后立马打起精神,听周围的动静。

  他和桑廻聊得很晚,其他队友都已经走了,现在他是落单的狼,很危险。

  突然,对面的草丛里传来滋滋的声音,然后一团白雾飘了过来,凌故月认得出这是上次在泠安村那种雾气,立马把东西丢掉快速跑起来。

  就在他快要走到大路的那一刻,一根铁链甩过来紧紧勾住了他的腰,然后猛地收回,他直接在地上被拖行。

  “桑哥!!!”

  凌故月大喊一声,企图桑廻能听见,而下一秒,他就不敢出声了。

  地板微微震动,沉重的脚步声向他袭来,他缓缓抬起头,一只三头犬映入眼帘,他呼吸一紧,刚想爬起身身上的铁链又被收紧,他都喘不过气。

  “可算被我抓到你了,小东西。”

  三头犬喘着粗气,口水直流,贪婪的目光盯着凌故月,并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就在他快要走到凌故月面前的时候,一支弓箭飞射过来,直直插入了三头犬主脑的太阳穴,三头犬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发出了暴躁的怒吼。

  “果然在这里躲着啊。”

  桑廻从草丛里走了出来,他已经是全副武装的状态,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战。

  “辛苦你当一下鱼饵了。”桑廻冲凌故月眨了眨眼。

  凌故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恨不得冲过去给他两拳。

  怪不得会做出让他落单的这种低级错误,原来是故意的。

  “你他妈的!你等着!”凌故月忍不住骂了出来。

  “小脸长得那么漂亮,说话不要那么难听嘛。”

  桑廻拍了拍手,几十个男人从草丛里跳了出来,他们快速拿出枪瞄准三头犬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一瞬间山里都是三头犬的惨叫声。

  不过只打一个脑袋可死不了,就在他们打算打另外两个脑袋的时候,凌故月被快速拖进了旁边的小溪里,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口鼻,他快速挣扎了起来,可是越挣扎腰间的锁链缠得越紧。

  就在他快要昏迷的时候,他又被迅速地拉出水面,被吊在了半空中。

  他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抬起头时,因为眼前的一幕愣住了——邱靖羽竟然站在桑廻面前,双手抱胸貌似在讨论什么,他看不见邱靖羽的正脸,但能看见桑廻隐忍不堪的表情。

  “老师,你真的舍得杀我吗?”邱靖羽语气平淡地问。

  桑廻握枪的手都在发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迟迟不肯抬起枪对准邱靖羽。

  这可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你说……阿宁要是知道你不画画了,该有多难过啊。”邱靖羽苦笑道。

  “……阿羽,如果你心里还把我当老师,听我一句劝,收手吧。”

  “老师,你是个好人,我不杀你,我也不想让你难过,所以不杀他们。”

  “那你把那个孩子还给我,不要伤害他。”

  桑廻指着凌故月,声音都在发抖。

  “他啊……我不能给你,不过我也不会伤害他的,老师你放心吧。”

  说完,邱靖羽就打了个响指,凌故月瞬间被拖走,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重重砸在了铁皮上,应该是货车车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子就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