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故月以为自己会在阴暗的地牢里醒来，但睁开眼看的的是装修精致的卧室，他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还盖着羊绒的被子，旁边的暖炉很暖和。
他动了下腿，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他掀开被窝，看到自己的左脚被锁上了脚铐，另一端连着房间里的柱子，他的活动范围只能在这个房间里。
好了，这下真的成宠物狗了。
真是对比产生美，现在知道萧谨有多好了。
房间门被轻轻敲了一下，随后推门走进来两个女佣，她们给凌故月端来了食物，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
凌故月没敢吃，怕里面有什么东西，就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桑廻大概是玩脱了，他没想到邱靖羽会亲自来，所以乱了阵脚，但他们好歹有十几年的师生情，邱靖羽应该也没有伤害部落的人。
对于邱靖羽的过去经历和现在的所作所为，凌故月的态度是能理解，但反对，邱靖羽的复仇是建立在无辜犬族的痛苦之上的，光是这点就足以让他下地狱。
饭菜已经被放凉了，凌故月饿得有些胃痛，但就是忍着不吃。
房门再一次被推开，这次走进来的是邱靖羽，他已经褪去军装，换上了宽松舒适的长袍，红色的长发随意散在胸前，状态和平时相比柔和了很多。
“饭菜不合胃口？”邱靖羽问。
“不敢吃，怕你下毒。”凌故月直接了当地说。
邱靖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坐到床边，看着凌故月的双眼，眼神却有些飘忽。
“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你抓回来，怎么可能会给你下毒？”
“下毒又不一定会死，说不定你把我毒成一个智障，让我再也跑不出去呢？”
“那也不行，我就喜欢你这种样子。”
“是因为我的性格像他吗？”
邱靖羽沉默了，他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片刻后嘴唇微动，声音低沉道：“没有谁能替代他。”
“他也是西北狼族？在哪个区的？”
凌故月像聊家常一样问他，试图放松他的警惕。
“北七区的。”
“那还是我的老乡呢。”凌故月笑了笑。
邱靖羽直勾勾地看着他的脸，轻声问：“你喜欢北七区吗？”
这回轮到凌故月沉默了，他虽然在北七区出生，但四岁就被接去犬族领地，十九岁服兵役才回到北七区，回来没多久就打仗了，他对北七区的印象只有军事重地、管理严格、边境战区，要说多爱这片土地倒不至于，只是狼族的领地意识太过强烈，觉得这是西北狼族的地盘，作为狼族有必要守护这里。
邱靖羽点燃了一支烟，低头抽了几口，烟雾包裹他的脸，看不清他的情绪。
“他很讨厌北七区，”邱靖羽淡淡道，“十年前，他相依为命的父亲被北七区基地一纸文书强制征战，不明不白的就被拉去攻打红狼族领地，所以他死在了那里，我的爱人在十九岁那年失去了唯一的家人。”
凌故月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所以在五年前，也就是战争结束后我立马就跟他订婚了，我想给他一个新的家，想把他带去红狼族领地好好生活，可是我在机场没能等到他，是桑老师跑过来告诉我他被关起来了，我们想了很多办法、砸了很多钱，都没能把他救出来，到现在他的尸骨还埋在那里。”
“那为什么……你和桑廻的关系变成这样？”
“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这件事发生了分歧和争吵，他直言没我这个学生了，让我滚，”邱靖羽无奈笑了笑，“我的做法和他的做法你也看到了，即使我们不是对立面，即使我们都想杀了狼王，但也不是能合作的关系，我手段太脏了，他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凌故月看着邱靖羽的双眼，第一次在这双眼里看到伤心的情绪，可是他同情不了一点，他始终觉得邱靖羽的做法是极端的、不可取的，他失去爱人是可怜，可他做的孽也太多，还是该得到报应。
“看着我干什么？你能理解我的做法了？”邱靖羽问。
“理解，但反对你这种做法，”凌故月斩钉截铁的说，“犬族又做错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他们的家属朋友和爱人也会痛苦不堪呢？”
“这一切，都是为了斩断两个种族之间的罪孽。”
“所以这跟犬族有关系吗？还是说在你眼里他们的命不重要？我觉得你的残忍跟我们狼王不相上下，你那位爱人要是在泉下有知也会对你失望的。”
凌故月话音刚落，邱靖羽就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力道非常大，让他喘不过气。
邱靖羽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他瞪着凌故月，咬牙切齿地说：“怎么？你认识他吗？你凭什么觉得他会这么想？你能比我理解他？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对我失望的！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我的！”
凌故月想掰开邱靖羽的手，但力气就是使不上来，邱靖羽大概是给他用了什么药物，他只是挣扎了一下就累得不行了。
“别挣扎了，你使不出力气的，”邱靖羽捏住他的下巴，冷言道，“只要你乖乖听话做我的宠物狗，金银珠宝、山珍海味我都能给你。”
“滚。”凌故月努力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字，恶狠狠的瞪着他。
“好啊，有骨气。”
邱靖羽冷笑一声，然后跨坐到凌故月身上，单手抓住他两手的手腕压到他的头顶，另一只手撕扯凌故月身上的睡袍。
“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凌故月怒吼出声。
“你现在就是废人一个，你能怎么样呢？”
睡袍很宽松，邱靖羽三下两下就扯开了，露了出凌故月胸前的肌肤，他手上一顿，然后皱起了眉。
凌故月身材是极好的，肌肉线条锻炼得恰到好处，漂亮的锁骨随着胸膛的呼吸微微起伏，腰肢细到感觉一只手都能抱住，可是他的皮肤遍布伤痕，有手术开刀的痕迹、有烧伤的疤痕、还有愈合不好皮肤皱在一起的弹孔，明明肤色很漂亮，但摸上去是特别不舒服的手感。
片刻后邱靖羽缓缓开口：“那么好的身材，可惜了。”
“没有兴致了就从我身上滚下去。”
“萧谨居然能接受这副身体啊，他这种人，我还以为很挑剔呢。”
凌故月拳头紧握，还在不停地挣扎，邱靖羽就像看玩具一样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然后低下身，向凌故月的薄唇吻去。
就在两唇快要相吻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邱首领！不好了！鸦族的首领突然攻过来找我们要说法，问我们派过来的乌鸦为什么有去无回，还要求您亲自出面回应！”
“鸦族？他们怎么进西北狼族领地的？怎么知道我们的驻点在……”邱靖羽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都气笑了，“操，林霜那小子还真有点能耐啊。”
邱靖羽从凌故月身上下来，披上了外套，重重摔门离去。
他知道林霜平时会跟那些乌鸦凑在一起，没阻止是觉得人类和鸦族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林霜也没有足够的资金调动鸦族为他工作，所以就没管过，多少也有些大意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鸟类振动翅膀的声音密集到让他头疼，他抬头一看，眼前的画面让他怔住了——上万只乌鸦盘旋在驻点上方，几乎遮挡住了天上的光亮，而鸦族首领就站在驻点前面一棵树的顶端，她身材娇小，背后却长着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皮肤白皙到没有一丝血色，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随风飘扬，红色的双瞳里满是寒气，天上的乌鸦都以她为中心点盘旋飞行。
邱靖羽往前走了两步，嘴角浅笑，语气尤为客气：“沈犹首领，我们有一年没见了吧？过来看我还派出那么大的阵仗，让我受宠若惊啊，招呼都不提前打一声，我都没能准备好茶水招待您。”
虽然语气客气，但有脑子的人都能听出他话里的不满，毕竟鸦族闹这么一出，这个据点就报废了，要不是确实对鸦族做过亏心事，邱靖羽会直接掏出枪把她击杀。
鸦族首领踮起脚尖轻轻跳起，翅膀同时煽动，她缓缓落到地面，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看着邱靖羽，随后薄唇微动，发出低沉又有点沙哑的声音：“邱首领，若不是您先触碰到我们鸦族的底线，我也不会亲自来找您要说法。”
沈犹鸢双眼微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邱靖羽，她虽然外形看着像个少女，但已经五十出头，邱靖羽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个阅历不足的新任首领罢了。
“您说说，我们哪个地方触碰到您的底线了呢？”邱靖羽问。
“我一直以为我的子民有去无回是因为狼族领地战况激烈，他们是在任务中牺牲，直到上个星期才得知你大量抓捕乌鸦并对它们进行惨无人道的实验，邱首领，这不在鸦族的工作范围内吧？我也从未签过有关协助实验的协议。”
“沈犹首领，我从做过这种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邱靖羽面不改色地撒谎，“况且您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我做的呢？”
“证据？您的那位姘头可是给我提供了非常多的证据，既然你否认是你做的，可敢带我去实验犬研究基地查明真相呢？”
邱靖羽还是面色平淡，但背在身后的手已经紧握到青筋暴起，要是林霜现在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用十成的力气把林霜打到重新投胎。
“实验犬研究基地是我们的军事机密，外族是不允许进入的，不如把我那位姘头叫出来，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邱首领，你是心虚吗？”
邱靖羽沉默了一会，脸色在这过程中渐渐冷了下来，早已没了一开始的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