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实验犬研究基地快搭建完成的缘故,上级连演都不跟他们演了,直接收回了易时雨团队的实验室使用权,并且不给他们带走有关脑特晶体和实验犬的实验数据。

  这相当于他们之前几个月做的工作全都白费了,易时雨当然是不服的,他向上级申诉了三次,却全都被驳回。

  所以他做了个大胆的决策——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将所有实验数据和样本送到自己的庄园,并且销毁实验室里的原始数据。

  这么做就是在跟上级叫板,所以他和他的团队被列入了西北狼族科研届的黑名单,再也不能踏进研究基地,并且限制了他们出行,只要敢踏出北七区半步就会派兵把他们抓回。

  事情走到这一步是易时雨意料之中的事,他们也已经做好了被开除的觉悟,但他们并没有气馁,反而更努力的工作,实验室里一天二十四小时灯都是亮的,轮流换班没有一刻停歇。

  现在他们的研究进入了瓶颈期,如果有脑特晶体的使用者协助是最好的,救回来的这些实验犬就是最好的试药者,但药物还是不稳定,他们也不能保证安全,所以他们不敢赌。

  “老大,真的要拿实验犬来试药吗?”下属担忧地问。

  易时雨沉默了一会,片刻后语气凝重地说:“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是我们快没时间了。”

  “可是这么做不就违背我们的初衷了?”

  “我再想想办法吧……”

  易时雨揉了揉太阳穴,他感到头疼。

  如果魏鸣秋知道他要拿实验犬来试药,应该会大发雷霆吧,可是眼看着基地快要竣工,他们的研究还没有突破,他内心也是很着急的。

  会议散去,易时雨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他刚打开门,就对上了阿云怯生生的目光。

  阿云已经能拄着拐杖走路了,只是不能站太久,不然脚底板的伤口会又痛又痒,易时雨看着他脚下被血水浸湿的绷带,眉头一皱。

  “你在这等很久了?你可以去我办公室坐着等的。”

  “不久的,”阿云连忙摇头否定,“易部长,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去办公室说吧。”

  易时雨给阿云倒满了茶,阿云轻轻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地拿起茶杯,只是抿了一小口就放了下来,像是怕脏了这个杯子。

  “你找我有什么事呢?”易时雨问。

  “你们需要实验犬试药对吗?我听他们说的,”阿云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您看我可以吗?”

  “别胡闹,你的器官都损伤成这样了,怎么能冒这个险。”易时雨严肃道。

  “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倒不如做点贡献。”

  “你的主人同意了吗?”

  阿云愣了一下,回过神后他低下头,语气有些失落:“他说他已经不是我的主人了,我想做什么都不用过问他了。”

  “你确定吗?你才二十几岁,积极治疗说不定能延长寿命的。”

  “每天都要靠吃药打针来续命,不能吹风着凉,也不能出汗受热,只能在家里数着手指头过日子,延长寿命过这种日子有什么意义呢?”

  易时雨喝着茶沉默不语,办公室里的氛围很凝重,安静到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三杯茶下肚,易时雨放下茶杯,终于做了决定。

  “实验相关的合同手续我在这两天尽快拟好,你就好好养身体,为实验做准备。”易时雨认真地说。

  阿云一脸欣喜,然后狂点头,激动到都快坐不住了。

  “你是要去做实验啊,为什么那么开心呢?”

  “我相信你们,我的主……林霜他既然选择了你们这边,那你们一定是好人,你们不会像红狼族一样对我们的。”

  “好了,你回去吧,我要拟定一下实验计划。”

  “嗯!”

  阿云拄着拐杖走了,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刻易时雨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他的选择对不对,但必须赌一把。

  易时雨换了身衣服,回到了另一栋楼里的房间,魏鸣秋已经醒了,他自然离开病房回到房间里养身体。

  一推开门,就看到魏鸣秋坐在床上啃着手指头看报告的画面。

  易时雨眉头一皱,把魏鸣秋手里的报告抢过来扔到一边,没好气地说:“现在都几点了你还不睡觉?你身体都没养好就别操心这些了。”

  魏鸣秋抬头看着他一会,随后问道:“你被赶出实验基地了是吗?”

  “……谁跟你说的?是不是凌故月?”

  “嗯。”

  易时雨翻了个白眼,真想把凌故月骂一顿。

  “赶出来就赶出来吧,反正我家也有实验室,不去基地问题也不大。”

  “还是会有影响的吧……”

  易时雨爬到床上,抱住了魏鸣秋一同倒下,他把魏鸣秋紧紧环在怀里,脸色却有些阴沉。

  “鸣秋,如果我……”易时雨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如果我跟你产生了分歧,你会讨厌我的吧。”

  “那得看是什么情况吧。”

  “脑特晶体的研究进入瓶颈期了,如果有使用者协助是最好的。”

  魏鸣秋身子明显一僵,随后他推开了易时雨,表情有些复杂。

  “你什么意思?”魏鸣秋质问道。

  “有实验犬愿意协助我们做研究,我们要不要……”

  “不行,之前那些使用者治疗的时候不良反应太多了,现在这批实验犬身子更弱,经不起折腾。”

  “基地准备竣工了,我们不能再等了。”

  魏鸣秋坐了起来,他盯着易时雨,眼神里有一丝失望。

  “你要拿他们来做研究?”

  “……如果牺牲这一小部分可以解救更多人,为什么不试?”

  魏鸣秋脸色一变,明显生气了:“牺牲这一小部分?在你眼里看来,牺牲这百分之十保住百分之九十很划得来,但对他们来说就是百分之百的痛苦,我做不到拿别人的性命去做垫脚石。”

  “抱歉,我也有我的考量,这次不能听你的了。”

  魏鸣秋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掀开被子走下床,披上件外套就要往外走。

  易时雨慌了,他立马跟上去,抓住了魏鸣秋的胳膊,紧张道:“你去哪?”

  “换个地方睡,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想想比较好。”

  说完,魏鸣秋就甩开他的手,转身离开了。

  易时雨站在原地许久,双手紧握着拳头,指节都握到泛白。

  这次他真的不能听魏鸣秋的了。

  -

  无人机拍摄的画面挺清晰,庄园的每一层楼都亮着灯,透过窗户隐隐可以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有人在治病,有人在做实验,有人在做心理疏导,大家都挺忙的。

  邱靖羽把最后一口红酒饮尽,看着画面里的庄园,一脸冷漠。

  “我们拿他们没办法吗?”邱靖羽问。

  “没办法,易部长的父亲是我们西北狼族最富有的商人了,要是把他搞掉了,说不定会影响我们的GDP呢。”

  符月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枚象棋,犹豫片刻后找了个地方放下。

  但邱靖羽没有坐在他的对面,他只是一个人对着空气下棋,认真到仿佛对面真的坐了一个对手,让人毛骨悚然。

  符月找上邱靖羽的时候,邱靖羽是很意外的,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北狼王会亲自接见他。

  不过让他更意外的是,这狼王和传说中的差太多,没有攻击性的长相、怪异的性格、普通的身材、随处可见的银灰色头发,怎么也无法把他和暴君形象联合到一起。

  但邱靖羽清楚地知道符月就是一切的源头,是他发起了战争,是他害阿宁的父亲战死沙场,是他下令把阿宁关进地牢,邱靖羽恨不得宰了他,可是现在必须沉住气,先把这个男人利用到极致。

  “你不会下象棋吧?”符月突然出声。

  “嗯?”

  “真可惜啊,”符月轻笑了一下,对着对面的空气说,“还以为终于有人能来打赢我了呢,唉……”

  邱靖羽不想跟他说太多话,默默退到一边。

  “邱靖羽,”符月叫住了他,“你觉得你能赢吗?”

  邱靖羽转过头,却不敢轻易回答。

  符月摸了摸椅子上镶嵌的红宝石,无奈道:“算了,你不会懂我想要什么的,你走吧。”

  “好,我先回驻点了,”邱靖羽深深鞠上一躬,“祝您顺利。”

  邱靖羽离开后,符月将无人机拍摄的画面切换,换成了凌故月各种各样的照片。

  大概从一个月前,他就派人监视凌故月了,他的动向都能略知一二。

  符月一脸欣赏地看着凌故月,赞叹道:“跟我年轻时真像啊,这次你能赢吗?”

  凌故月自然是回答不了他,他站起了身,按下椅子上一个宝石,随后地板震动了一下,地面的一块区域从两侧移开,露出了里面躺着的一堆白骨。

  这些都是曾经跑来这里要取下他脑袋的人,可是他们都没成功,尸骨还被他埋在这里做纪念。

  “真无聊,你能快点来就好了,”符月嘴角扯出一抹笑。有些渗人,“我在这里可太寂寞了,他们也很寂寞,所以啊……你快点过来陪我们吧,凌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