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寒冬，战争真是能让身处其中的人忘了时间，直到雪花从天空落下才意识到这场战役已经持续了那么久。
凌故月站在山头，肩头已经堆积了很多雪花，他用望远镜环视周围一圈，附近的城镇村庄依旧是荒凉一片。
但他们也有点收获，经过三次对实验犬研究基地的摧毁后，实验犬计划被暂停了。
一个手下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他微微鞠躬，汇报道：“首领，路况确认没问题，我们可以回北七区了。”
“好，出发吧。”
这段时间他们在各个区域辗转，主要是搜寻红狼族驻点和捣毁管理者的基地，没有一刻停歇，符月就算是强悍的独狼，失去了管理者的协助也会被削弱几分。
现在，该回去算总账了。
货车在山路上行驶，颠簸得让人难受，但现在临近过年，他们还是在车上其乐融融的聊着自己家乡是怎么过年的，聊这些貌似能让手上的压缩饼干美味一些。
“首领，犬族那边是怎么过除夕夜的？”
“犬族啊……也就那样吧，吃年夜饭，放烟花。”
凌故月回忆了一下，没能回忆起来具体的细节，只能随口敷衍。
这就是脑特晶体给他带来的副作用——他过去的记忆时不时就会消失一段，甚至还打乱了记忆的顺序，就比如二十岁时发生的事，他有时候以为是十九岁时发生的，有时候又以为是二十三岁时发生的，就连自己身上的伤都不太记得是怎么来的了，他现在的记忆七零八碎，让他很惶恐。
魏鸣秋给他做过检查，他的脑部神经是有一部分的受损，需要住院慢慢疗养，但是他现在抽不出时间去做治疗，只能先硬扛着，战争结束后再说。
他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就是想不起来。
他们顺利回到了北七区，分散在各个角落里，以便观察情况。
现在北七区戒备森严，每天都会有士兵开着装甲车巡视街道四次，发现可疑人员直接在街上一枪毙命，然后把尸体丢在路边，到了晚上十点火葬场便会派车统一收回尸体焚烧。
群众人心惶惶，谁都害怕自己会是下一个，持枪权和行刑权在那些士兵手上，稍微说错一句话都会被一枪毙命，为了避免这些，他们只能闭门不出，街上尤为荒凉，道路上干枯的血迹都没人来清理，像是电影里末日之后的场景。
凌故月和两个成员躲在刘姨的店里，他们透过窗户缝隙可以看到街上的一切。
中午十二点，正是第二趟巡逻车出街的时间，一辆辆装甲车在道路上游走，整个城市都是他们的声音，其中一辆车在店面前面停下了，他们立马进入戒备状态，抬起枪准备迎战。
三个士兵从车上跳了下来，然后强行撬开一个铺面的卷闸门，进去搜刮了一番，不一会就满载而归，脸上都堆满了得意。
“这是借工作之便行土匪之事啊。”凌故月叹了口气。
“要管吗首领？”
“当然。”
凌故月爬到了二楼杂物间，在窗户边缘确定好位置，对准他们的车底就是一枪。
他们的车子刚走出去没多远，车子底部就被凌故月这一枪给引爆，火焰点燃了油箱，熊熊烈火燃起，一行人着急忙慌地跳下车，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着什么，样极其狼狈。
凌故月只是在来的时候往路上随手撒了一把易时雨发明的微型炸弹，一枪即可触发。
搞这么一出，他们肯定会严查一番，凌故月只需要故意留点小证据，然后找一个对部落有利的地形，等着他们送上门再一网打尽。
就在他们准备转移阵地的时候，上空传来了哨声，是危险信号的哨声，那几个西北狼士兵连搜刮来的赃物都不要了，快速跑去和同伴汇合，准备迎战。
“是红狼族！红狼族他们又来了！”
凌故月能听到他们在外面的声音，听到红狼族这三个字他还愣了一下。
在那次和符月对峙之后，邱靖羽就消失了，红狼族攻击边境城镇也换成了另一个首领带队，不知道邱靖羽是去世了还是被撤职了，反正凌故月内心还是感到不安。
现在大中午的突然打过来也是稀奇。
等会……邱靖羽长什么样来着？
凌故月拍了拍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邱靖羽的五官长什么样，只记得他有一头暗红色的长卷发。
街道上传来“砰”的一声枪响，还伴随着一群男人的惨叫，凌故月探头望过去，大概在几百米开外看到了一群形状怪异的实验犬在攻击西北狼士兵。
“首领，我们要不要上啊？”手下在对讲机里问。
“这不该我们管，我们按计划去槟水山庄。”
槟水山庄是北七区最高级别的接待庄园，只有高官权贵可以入场，据柳冰瑜给的消息，今晚符月将在那里举行一场会议，邀请了所有的管理者和首领，会议内容未知。
那么久过去了，也该再会会符月了。
-
槟水山庄一号会议大厅坐满了人，符月站在演讲台上，看着台下这群忠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今晚辛苦各位跑来这里一趟了，现在临近年关，有些事我也想在年前解决，所以需要跟大家探讨探讨解决方案。”
符月说话没有官腔，他总是很随和的态度，若不是在装修豪横的会议厅里，还真会下意识放松心态。
“这段时间研究员一直在做脑特晶体的相关研究，并取得了不错的成果，我决定大量生产，投放到军队使用，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敢轻易出声，只有柳冰瑜双手抱胸，定定的看着他。
符月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问道：“柳首领，你有什么意见吗？”
“如果脑特晶体真能让军队实力更上一层楼并且没有风险，那我具双手赞成使用，只是……”柳冰瑜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下去，“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脑特晶体的成分和原理是什么，我们作为军队的管理者之一，应该也要有知情权才对。”
符月眯起眼睛，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但眸光之中透着一股阴冷。
“脑特晶体的成分我们研究人员知道就好了，说太多反而容易造成恐慌，我难道还能害死自己的子民吗？”
柳冰瑜感到无语，寻思着你也不是第一次把子民推火坑了。
符月无视她的不满，自顾自的说：“坐在后面的这些士兵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佼佼者，身体素质很强，所以我优先安排你们先安置脑特晶体，让你们的身体更上一层楼。”
“哪有恩将仇报的啊……”
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所有人都还没找到源头，符月就已经掏出枪对那个男孩脑门就是一击，男孩瞬间倒地，死不瞑目。
“管好你们的嘴哦，我可不喜欢太爱抱怨的。”符月语气很平静，一点都不像刚杀过人的样子。
一时间会议厅内鸦雀无声，只能默默的看着他。
这哪是跟大家探讨啊，分明就是通知一声让他们按规定执行，他们哪来的选择权呢？
“各位也不要那么消极嘛，脑特晶体已经改良很多了，植入不是一件坏事。”
好端端的没什么病，谁都不愿意开颅放个小方块在大脑里。
“怎么大家都不说话呢？是有意见吗？”
符月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他环视一圈周围，像是饿狼在挑选最可口的一个猎物。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柳冰瑜身上。
“柳首领，你作为唯一的女首领，我把第一个选择权交给你吧，”符月意味深长地说，“你愿不愿意让自己手底下的军队植入脑特晶体呢？”
柳冰瑜身体一僵，她沉默了许久，不一会她就紧张得满头大汗，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再给你一分钟思考，再给不出答案，我就帮你做决定吧，”符月叹了口气，“唉，我可是很看重北五区的发展的，可不能怠慢啊。”
符月将桌上的沙漏倒过来，沙子落完正好是一分钟，他捏住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柳冰瑜的反应。
他察觉到了。
他肯定察觉到柳冰瑜给月洄部落通风报信了，不然不会特地给她难堪的。
柳冰瑜紧张到口干舌燥，她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的是瘫痪在床的女儿，随后是自己曾经的战友。
“还有半分钟哦。”
“我……”柳冰瑜咬牙切齿道，“我不同意。”
符月轻笑一声，貌似这个回答在他意料之内。
“心思细腻是好事，但是太细腻了就成忧虑过度了，柳首领，你还是不够信任我啊。”
“我没有不信任您。”
“就是因为不信任我，你才投靠月洄部落的吧？”
柳冰瑜心里一咯噔，她没想到符月会在这个场合跟她撕破脸。
“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我怎么会勾结那些民间组织呢？”
“柳首领，你做事不能光想着你自己，也要想想你的女儿啊，”符月皱起眉，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想想你要是被枪毙了，她可怎么过啊。”
“我没……”
柳冰瑜话还没说完，两个西北狼士兵就架着枪走到她面前，一脸凶神恶煞。
“你自己走上来吧，最后给自己留点体面吧。”符月说。
“你……”柳冰瑜恶狠狠地瞪着他。
“行吧行吧，”符月嗤笑一声，“那就直接让她死在这座位上吧，别伤及无辜啊。”
两个枪口对着柳冰瑜的脸，她摸到口袋里的枪，打算抓准时机再反击。
就在下一秒，天花板突然咚咚响，稀碎的腻子落了下来，爱干净的人避之不及，但他们还没来得及躲，吊顶“咚”的一声巨响裂开成几个大缝，一个个身影从上面跳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