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还是问了一下萧煜和他妈妈的意见，两人竟同意把他父亲送去精神病院，看来父亲的举动也是寒了他们的心。
萧煜妈妈的身体恢复得挺好，已经可以出院了，萧煜说会把手底下的房产卖了，再带着妈妈去澳大利亚，他会在那边继续读研，继续研究野生动物，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至于萧氏，随它吧，除了父亲也没人会在意，萧谨也把之前没来得及出售的5%股份给了外婆，让红狼族和蛇族斗去吧。
虽然这个家散了，但大家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挺好。
直升机停到了基地楼顶，萧谨从飞机上走了下来，十六个穿黑西装带墨镜的保镖已经在等着他了，他刚走没两步，那群保镖就一同对他鞠躬，萧谨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你们不至于那么夸张吧？”萧谨面露难色。
“凌总统吩咐过，在您回到房间之前都要护送您的周全。”
“好吧，辛苦了，”萧谨尴尬地笑了笑，“他今天在哪？”
“他这两天的行程安排都在研究院。”
萧谨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房间还是出发前的模样，他吩咐过管家，没有他的允许不能随便进他和娴娴的房间，他看着乱糟糟的一地衣服，没什么收拾的心思，直接扑到床上想补个觉。
但一抬眼就看到了那副挂在墙上的画。
他注视了一会，又坐起身，伸手把那副画取下来。
这幅画不是很大，就一张A4纸的大小，画框的质感很轻，看来是邱靖羽不太满意的一幅画。
想想外婆说的那些话，他只觉得画里的女人很可悲，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期待孩子的到来，却没想到肚子里怀的是个怪胎。
对混血来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萧谨打开笔记本电脑，戴上了眼镜，登上了以前用来曝光实验犬的账号，然后将自己的遗体捐献证发了出去。
[愿为全世界异族混血的医学研究和教育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发完，他就关上了电脑，又倒回了床上。
他是在蛇族的医院做下这个决定的，也有问过凌故月的意见，凌故月说他不干涉他的选择，他便签下了这份协议。
他是实验品的后代，如果死后能留在医学院做大体老师，能帮助其他混血攻克难关，那他觉得他的诞生也算有意义吧。
萧谨果然是热搜体质，刚睡没多久就被手机各种消息给吵醒了，他又不能轻易关机或静音，吵得实在睡不着了不得不捡起手机看一下闹成什么样了。
新闻榜前十有三条是关于他的，他都不用买热榜，就有一群新闻号闻着味给他送上去了。
底下的评论也是精彩万分，讨论度猛的往上涨。
[之前说他是炒作的能不能出来道个歉啊？谁炒作把自己整个人都给搭进去啊？]
[真的有点low，头一次见到总统的伴侣那么喜欢在互联网上蹦跶。]
[他和他老公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某种意义上还挺般配的。]
[上面那个你是不想要号了还是不想要命了？]
[你们混血的待遇还不够好吗？生育补贴和高考加分我们纯血可没有，你们到底在委屈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人骂他？混血现在很多病都治不好，他这不是在做好事吗？]
[要我说就不该开放混血生育，没事找事，浪费我们的医疗资源。]
[混血到底欠你们什么了？有生育补贴不是因为生育困难？加分不是因为择校困难很多专业报不了吗？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啊？]
[你们混血再这么蹦跶下去我都要支持开发那个脑特晶体了，等混血基因稳定下来了我们纯血不就成人下人了？]
[不是，纯血和混血怎么就不能和平相处了？为什么非要压人一头呢？]
[和平之前先讲公平，先取消对混血的优待再说。]
萧谨越看眉头越紧皱，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又觉得跟这群人怎么辩论都没意义，不如先看看有哪家新闻社约他做采访，他出去露一下脸，再给公司拉点生意。
看到很多老朋友来跟自己嘘寒问暖他只觉得讽刺，被赶出萧氏的时候他们装死，被全网骂的时候他们趁机踩一脚，现在跟凌故月结婚了又都冒出来叙旧了，真是可笑。
但他也不是意气用事的人，能利用上的他也会赏个脸回一下，都是商人，能屈能伸，有钱赚大家都是好兄弟。
萧谨和新闻社洽谈工作到了晚上，并约好了采访时间，晚饭都是随便扒拉两口，坐太久都有点腰酸背痛了，直到到了跟娴娴打电话的时间，他才停下手头上的工作。
“爸爸！这是我包的第一个饺子，猪肉白菜馅的，给你看！”
娴娴双手捧着一个饺子，专门递到摄像头面前给萧谨看。
看着娴娴那张笑容洋溢的小脸，萧谨觉得疲惫都被散去了一大半。
“那么厉害啊，我们娴娴都会包饺子了。”萧谨下意识放轻语气。
“嗯，到时候我回去了包给你吃。”
“就给我吗？另一个爸爸呢？”
“嗯……”娴娴思索了一会，“勉强给他两个吧。”
萧谨忍不住笑了：“不能这样偏心的，两个爸爸都要吃一样多的。”
“那好吧，那我多包点，”娴娴撇了撇嘴，“爸爸你真是个恋爱脑。”
“你上哪学的这种词啊？少玩点手机啊，近视了就不能开坦克了，还有我怎么就是恋爱脑了？”
“那个坏蛋把你丢进雪地里你还要跟他在一起，还跟他结婚，他三天两头不回家你也给他找借口。”
“这……我跟他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等你长大些了再跟你说。”
“好吧……”
“乖乖听爷爷奶奶的话，等八月份我就接你回来了。”
“嗯，我等你过来。”
“那我先挂了啊，等会还有事。”
“嗯，拜拜。”娴娴一脸不舍。
挂断了电话，萧谨有些愧疚，感觉孩子都成留守儿童了。
他刚想问凌故月什么时候回来，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是我，开门。”
是凌故月的声音，貌似语气有些不悦。
萧谨连忙把门打开，就闻到凌故月身上浓郁的烟味。
凌故月瞥了一眼萧谨，又看了一眼他桌上的电脑，淡淡地问：“你刚回来就工作？医生说你还需要修养。”
“我觉得没什么事，身体挺好的。”
凌故月关上了门，从萧谨身边走过，直接坐到了床上，满脸愁容。
萧谨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握住了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凌故月看着萧谨的脸沉默了一会，片刻后问道：“你怎么突然戴眼镜了？你以前的照片好像没有戴眼镜的。”
“哦……可能我蛇族的能力用得有点多了，视力下降了一些。”
“还有这种副作用？”凌故月皱起眉。
“蛇族嘛，有很多视力不好的，我有点返祖了肯定受影响。”
“哦。”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萧谨觉得凌故月的手很冷，明明都快夏天了，怎么还那么冷？研究院的温度太低了？
“你这两天去研究院干什么了？”萧谨问。
“……结果出来了。”
“什么结果。”
“你的，”凌故月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你之前提供的血样，和部分怪物的匹配度不低。”
萧谨怔住了，他有想过会是这个结果，但又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两年前被强行抽走的那两袋血绝对用到了什么地方，他当时觉得能给西北狼族贡献一份力量也就算了，却没想到会被红狼族利用，化成刺向西北狼族的尖刀。
凌故月又继续说道：“你之前跟我说过，刚来我们领地的时候被强行抽血了，我调查了一下当初入境口的负责人，确实是跟邱靖羽有联系，但邱靖羽死了，你的血样估计还被红狼族继续使用，并且达到了他们的目标，这大概就是他们找你的原因吧。”
“……我有想过是因为这个原因。”萧谨有些失落。
“但这不是你的错，你也是被迫的，不必自责。”凌故月安慰道。
萧谨抿了抿唇，他站起身，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他想帮凌故月，但他也止不住的害怕，他害怕那些实验器材，害怕自己变成砧板上的肉，害怕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被人估量价值，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命都不在自己手里了。
他不介意他的遗体被人反复研究，毕竟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但现在还活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多少。
“可能还需要采些血浆，或者收集一些毛发组织或皮上组织，还需要配合吃点药，具体的……还要看研究院那边怎么说。”
看得出凌故月也不太愿意这么做，他脸上有些许心虚和愧疚，甚至都不敢抬头直视萧谨。
他们都不愿意，可是又没得选，还能怎么办呢？
萧谨犹豫了一会，然后还是点了点头，语气低沉：“好，我愿意配合。”
“等你身体好了，我会安排你过去。”
“嗯。”
凌故月站起身，他看了一会萧谨的脸，然后一把抱住了他。
萧谨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让他抱着，感受他的体温和呼吸，终于还是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凌故月的脑袋。
“萧谨，对不起。”凌故月声音闷闷的。
“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我不该把你卷进来的，如果当初我治好病就走了，你就不会碰到这些事了，是我先利用了你，我还怪你对我不够好……”
“我确实也做过对你不好的事啊，我两扯平了不是吗？”萧谨声音很温柔，没有丝毫责怪。
凌故月抬头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饱含着各种各样的情绪，萧谨内心一颤，他突然觉得，让凌故月挑上那么重的担子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他又不是符月和沈戎那种没良心没道德的人，很多事都在挑战他的底线。
“故月，”萧谨凝视着他那双眼睛，认真地说，“我会努力，成为你的一份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