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狼族内部大概是真的出问题了。
凌故月传递过去的会见申请全都石沉大海，按理来说就算沈戎不想见他，也该由管理这方面的负责人礼貌的驳回申请，像这样装死不理会其实是在丢他们红狼族的脸。
不过看沈戎在狼族大会上的态度，估计找他也没什么用了，现在红狼族民众对沈戎这个狼王也是骂声一片，反对率达到了94.6%，前所未有的新高，若不是狼族的换位制度摆在那，他早下台了。
估计红狼族也有民间组织组织造反，根据传来的风声判断，最近那边是不怎么太平。
酒店的恐怖袭击已经平息，一晚上过去造成了八死二十四伤，去世的是六名实验犬和两名西北狼特种兵，都是因为实验犬的自爆导致的。
现在法医正在加班加点的做尸检，研究员的人也在等结果，但那六个实验犬要么被炸到四分五裂，要么被烧到碳化，取出脑特晶体残留物的希望很渺茫。
现在西北狼民众对凌故月的质疑越来越大，毕竟上位那么久每个月都能出事，会认为他管理无能也是很正常的事。
凌故月坐在办公桌前，他双手交叉撑着下巴，盯着屏幕里的内容，许久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凌总统，有什么吩咐？”电话里传来贺笛的声音。
“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
“组织队伍去北七区的清苇湖，拦截水源，抽干湖水，深挖湖底。”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后贺笛小心翼翼地问：“您……确定要这么做？”
“是的，尽快安排。”
“可是周边的村民都离不开清苇湖啊，这么做会影响他们日常生活的。”
“我怀疑湖底有东西，不然沈戎也不会跟我提这个湖，之前也有过这个猜想，只是怕影响周边村民才没有下定决心。”
“那现在为什么又下定决心了呢？”
“因为符月。”
“什么？”
凌故月也不做解释，认真吩咐道：“今天就下发通知告知村民要暂时搬离吧，你看附近哪里适合做暂住点，要把他们的住宿和饮食安排妥当。”
“那花费不小啊，如果什么都没挖出来，不但会产生损失，还会引起村民不满的，沈戎说不定是诈你的呢？”
“那也要试试。”
“而且……”贺笛犹豫了一会，无奈地说，“要是真挖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应该要封锁这里吧？那附近的村民怎么办呢？人口大概也有五六万了，怎么安排迁移呢？他们会愿意走吗？”
“愿不愿意由他们自己选择，但选择的前提是我们先挖出真相。”
“其实有的时候真相不一定要公之于众，我们这些上级知道就好。”
凌故月皱起眉，不悦道：“贺笛，你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凌总统，如果查到最后真是我们西北狼族的错……您真要以西北狼族的名义道歉吗？”
“那不然呢？”
贺笛有些着急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些罪孽认下来了就永远都洗不清了，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后人因为这段历史被唾弃和诟病吗？”
“犯了错就要道歉并付出代价，”凌故月态度坚定，“狼族不应该做一个缩头乌龟。”
“你这样会引起民愤的。”
“贺笛，你不该教育我，”凌故月声音冷了下来，已经没了什么耐心，“按我吩咐的去做，尽快。”
说完，他立马挂断了电话，不给贺笛再次开口的机会。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很疲惫。
更让他头疼的是，新出炉的符月的血统报告，精彩到他怀疑是不是实验机器出错了才验出这种结果，但易时雨告诉他检验了三次都是这样，绝对没有假。
符月并不是纯种的西北狼族，即使他外表上看起来是，但是却检测出来十七种血统，只是西北狼族占比比较大，看起来是刻意培育出的混血结合体。
但是混血结合不过开放了六十年，符月也才五十出头的年纪，不可能通过一代人就混成这样，往上推算能推到几百年前，大概率还是人为刻意选育出来的，胡乱混血可不能保持西北狼的特性。
就像几万年前人类从狼族中选育出犬族一样，先挑选性格亲人的，再根据工作需求选育出不同的外貌体型，至于那些选育失败的，或者渐渐被新品种淘汰的，运气好的能被人类收留做宠物犬，运气不好的要么流浪，要么做最底层的苦力，直至死亡。
以前狼族没阻止人类的这种行为，是觉得融入不了狼群的狼能有别的归宿也不错，也能减轻狼族的社会负担，但现在的混血明显不是一个性质了。
那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个符月呢？沈戎也是吗？
凌故月把符月的信息反复搜查，每天都催着数据组恢复数据，让公安机关派人查阅各个派出所年头久远的纸质档案，历时三个多月，终于在昨天，针对符月专门成立的调查组给他发来了一份扫描文件。
里面是几份纸质档案的扫描件——泠安村孤儿院的登记信息，符月便是在五十三年前只有一个月大的时候被丢在泠安村。
准确的说他那时候不叫符月，他的姓名栏只有一串编号——00018，工作人员也是比对了很久的信息，并且去泠安村调查了好几次才确认他是符月，对于孤儿院没被领养的孩子来说，他们只有一串编号。
也就说明，他们一开始查到的，符月双亲在他幼时意外去世是假的。
符月居然亲手毁了自己长大的地方？
调查员再顺着符月的真实信息往上查，查到了他的出生医院，是清安村的卫生所，他的母亲因为生他难产去世了，父亲不详。
清安村，便是离清苇湖最近的一个村落。
凌故月低头沉思，觉得还是有几个地方想不通。
如果萧谨是完美的混血，那符月岂不是更完美？如果符月真是实验品，那他为什么会被丢弃？不应该有科研人员看管吗？
而且泠安村离清安村很远，开车走高速也需要三个半小时，为什么要专门把一个孩子丢到那么远的地方？难道也是社会实验？
凌故月不明白，大费周章的培养出一个怪物，又把他投放进社会任他自由生长的意义在哪？
他觉得事情变得好荒谬，如果真是几百年前的一群科学疯子引起的蝴蝶效应，造成那么多人伤亡，那他该找谁说理去？
“段统领，您不能进去！”
“滚开！你再拦我一下试试！”
外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凌故月还没来得及询问，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
段霖没有一丝迟缓，大步走了进来，他一把抓住凌故月的衣领，硬是把他从座位上扯起来。
“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凌故月内心出奇的平静。
“凌总统，我不管你现在在查什么东西，劝你最好停止。”段霖威胁道。
“你知道什么吗？不妨跟我说说。”
“清苇湖，你最好别动。”
刚跟贺笛打电话没多久，这边段霖就收到消息了，看来基地有内鬼啊。
“为什么呢？”凌故月问。
“那不是你一句道歉就能抹去的罪孽。”
“即使这样，我也不想让这份罪孽永沉湖底，大不了我来承担被人怨恨的角色吧，只要能结束一切。”
“那你的丈夫呢？你的孩子呢？你不怕连累他们吗？”
“我会在死之前送他们去安全的地方。”
“你……”
凌故月拍了拍他的手，安抚道：“你有点浮躁啊，你这样不是在暴露什么吗？”
段霖沉默了一会，表情竟变得有些难过：“我是不想看到有无辜的人受伤，那些都跟你没关系，你为什么非要担在自己身上呢？”
凌故月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讨厌你？我也确实不喜欢你，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有些历史就让他烂在地底下吧。”
“段霖，你要真怕我受伤，就告诉我真相。”凌故月认真道。
段霖松开拽着凌故月的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凌故月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片刻后缓缓开口：“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些？因为我是现任的西北狼王啊，我坐上了这个位置，继承了上一任狼王的权利和财富，那也该帮他们收拾烂摊子才对。”
“你不自私点是坐不久这个位置的。”
“不久就不久吧，本来我就是被迫推上来的，”凌故月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我在任的时候可以完成我的目标，那我就很满足了。”
“你的目标是什么？”
凌故月转过头，嘴角浅浅一笑，温柔地说：“我的目标不是为了赢任何人，而是为了停下枪声。”
段霖盯着凌故月的脸好一会，心情有些复杂。
“对于好战的狼族来说，很难。”
“难就不做了吗？我要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早就死在战争里了。”
段霖还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故月……”
萧谨刚踏进来一步，身子就顿住了，他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形，猜测得到这扇门是被他踹毁的。
段霖缓缓转过头，面色不善的瞪着他。
“出去，我在跟凌总统谈话。”段霖冷声威胁。
萧谨冷笑一声，反而大步走了进来，不卑不亢地说：“不好意思，我先生今天的工作并没有和您会面的安排，您擅自闯进来是打乱了我们的工作节奏，请您另选时间提前预约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