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下午刚到基地,还没来得及眯一会,公司一通电话又把他叫过去,没办法,他又立马换上西装奔向那边。

  等到了下班时间,他才有空看自己的私人手机,那个号码又给自己发来了一条短信。

  [你们很不听话,今天再不停下调查,明天那段视频就会让所有人都看见。]

  萧谨拨过去电话,居然是个空号,看来是被特别处理过了。

  但随后又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你们找不到我的。]

  萧谨没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样,但对方像是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样,让人汗毛倒立。

  但萧谨装作若无其事一般,慢悠悠地上了车。

  数据组已经在查了,并且锁定了大概位置,警方已经在附近埋伏了。

  真没想到,那个人就在北七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犯罪,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点。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萧谨被堵在路上,正犹豫着听钢琴曲还是小提琴曲的时候,一通电话又打了过来,这次是精神病院的电话。

  “您好,萧先生,您父亲说明天想要见您,您这边方便吗?”

  “有什么事不能电话沟通吗?”

  萧谨不是很想见他。

  “他强烈要求要面对面沟通。”

  “那明早十点吧。”

  “好的,我这边给您登记一下。”

  挂断了电话,萧谨觉得莫名其妙。

  他还记得把父亲送进医院的那一天,父亲嘴里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还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现在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不会是又被红狼族威胁了吧?

  不对,他住的是西北狼族的精神病院,红狼族应该干涉不了。

  真是让人头大。

  -

  厚重的病房门被打开,里面一股奇怪的香味传了出来,门口的架子上摆放着一个香炉,貌似在烧什么香料,萧谨闻着觉得有点想犯困。

  病房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一米二的床,一个双人沙发,还有配套的劣质茶几,没有衣柜,衣服就随便挂在墙上,基本上就三套病号服来回换。

  父亲就坐在床上,背对着萧谨,听到动静也没回头。

  “萧董,早上好。”萧谨微微一笑。

  父亲这才缓缓回过头,眼里满是寒光,不像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像是看仇人。

  “坐吧。”

  父亲指向那个有点掉皮的沙发,语气带着命令,看来经历那么多蹉跎,还是不能抹去他的傲慢。

  萧谨没有坐,只是走到床边,默默看着他。

  “总统夫人日理万机,让您抽出时间来看望我是不是我太过分了?”父亲阴阳怪气道。

  “是有点过分。”萧谨也不给他情面。

  “你……”父亲一时语塞,“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冷血无情的儿子?”

  “随你,我妈估计也会想怎么会有你这种冷血无情的老公吧。”

  “牙尖嘴利,到最后不还是守不住萧氏。”

  “我就没想过要守好萧氏,我只是不想让那几个小区烂尾才协助一下萧煜的,现在任务完成了,萧氏的未来我就不在乎了,不过我知道你在乎,所以很贴心的给你订了人类领地那边的经济报,让你每隔三天都能看到萧氏又沉下去一点。”

  父亲沉默了一会,脸上全是隐忍和不甘心。

  片刻后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糊涂啊!这公司你就算一把火烧了,也好过给红狼族啊!”

  “什么意思?”

  “只要沈戎还在位一天,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就还会继续,他要是掌管人类领地那么大的公司,那说不定人类也会沦为实验品啊!”

  萧谨感到意外:“你这种人居然那么关心全体人类啊?”

  “要是他们真通过萧氏做出那种事,那我们真的……”父亲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觉得你嫁给西北狼王就能逃过谴责了吗?萧煜跑去国外就没事了吗?”

  “没关系,真到了那一刻,我会把你推出去,让你承担所有风雨的。”

  “……什么?”父亲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着眼睛质问他。

  “一开始是你和红狼族对接吧?合同是你没经过我同意签的吧?你还想把我卖给红狼族对吧?你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责任不应该吗?”

  父亲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无法反驳。

  “还有啊,我把我那点股份给外婆了,虽然只有百分之五,但以他们家的实力应该能逐渐增长,你靠我母亲得到的资源才能把公司做大,我还给外婆不过分吧?”

  “萧谨,你会后悔的。”

  “哦,”萧谨一脸无所谓,“今天叫我过来就为了说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啊,你以后直接电话沟通就好了。”

  “没有以后了。”

  萧谨眼看着快要到时间,也懒得再废话,转身离开了。

  但刚离开不久,他又接到了精神病院的电话。

  父亲死了。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

  -

  凌故月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推开门就看到萧谨凝重的表情,他就坐在他父亲尸体的床边,眼神好像在盯着父亲的脖子。

  凌故月放轻脚步,走到萧谨旁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节哀。”

  “他不可能自杀,”萧谨肯定地说,“他不是敢弄死自己的人。”

  凌故月看向尸体,那脖子上的勒痕触目惊心,已经是红紫色了。

  “你有什么头绪吗?”凌故月问。

  “他不是自杀,但他知道自己会死。”

  想起父亲最后那句话,以及那个眼神,萧谨认为父亲知道自己会死,触发死亡的条件就是两人谈判失败。

  可父亲是个惜命的人,真威胁到了生命,他肯定会放下尊严求萧谨救他。

  除非他当时开不了口。

  当时病房里可能还有其他人。

  想到这萧谨就冒出一身冷汗。

  那个杀人凶手也许躲在厕所里、躲在窗户外面、躲在床底下、躲在门外,他就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只要谈判失败,只要萧谨离开病房,他就会爬出来取走父亲的性命。

  “我派人去查。”凌故月说。

  “嗯,辛苦你了。”

  两人又陷入了许久的沉默,停尸房里的温度很低,那种冷能沁入身骨,寒意遍布全身。

  萧谨的指甲都冻得有点发紫了,但下一秒,一件温热的外套就披到了他身上,他抬起头,看见了凌故月那双充满担忧的眼睛。

  “我没事。”萧谨说。

  “你都冷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我不难过,可是也不开心,现在心情就是挺矛盾的,调理一下就好了。”

  萧谨站起身,将白布盖回了父亲脸上,淡淡地说:“走吧。”

  萧谨在车上一言不发,凌故月也不敢问什么,怕戳到他的伤心事。

  萧谨觉得,那么大的事要通知萧煜和他母亲,可是现在有人盯着他们一家,让他们从国外回来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萧煜发去了消息。

  [别回国,没有我的允许别回来,警惕身边的所有人,别问为什么。]

  按时差来算,萧煜现在应该还在呼呼大睡,希望他不要一出门就被捅一刀,要是澳大利亚不禁枪,估计他会死更快。

  萧谨也不是多在乎这个弟弟,只是觉得全家突然死得只剩他一个了,多少有点晦气。

  凌故月滑动手机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对司机吩咐道:“李叔,改道开去地牢。”

  “怎么了?”萧谨问。

  “抓到了。”

  萧谨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便不再多问。

  一直听说狼族地牢是个可怕的地方,可到地一看,这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看守所,不知道恐怖在哪。

  直到电梯下到负四层,隔着门都闻到一股怪味,萧谨这才感到慌张。

  电梯门打开后,萧谨愣住了。

  通道两侧都堆着两排大笼子,连牢房都不算,就是一个生锈的大铁笼,里面的犯人只能趴在笼子里面,那个高度根本站不起来,他们一个个面容憔悴,皮肤蜡黄,甚至有些看起来是精神失常的。

  顺着通道往里走,又是一扇铁门,门一打开,里面又是两列门,里面传来不同的惨叫声,看来这里才是地牢的核心。

  萧谨偷偷观察凌故月的表情,看到他反应不大才松了口气。

  “总统,在这。”

  那道大门打开后,一股腥臭味就飘了出来,萧谨不禁皱眉。

  这间牢房中间有根大柱子,一个男人被捆在柱子上,脸已经被打肿,下身还有一摊尿液,样子极其狼狈。

  凌故月走了过去,他一把薅住男人的头发,仔细观察,眉头却越拧越紧。

  “我没见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凌故月问。

  “呵呵,你得罪过的人还少吗?想想你上位后都害了哪些人!”

  说完,他往凌故月鞋子上吐了口口水,凌故月眼神冷了下来,随后毫不犹豫就扇过去一巴掌。

  男人被这一巴掌扇到头都歪到一边,脖子还咔嚓一声,唾沫混着血吐了出来。

  “我不喜欢自己猜,”凌故月冷冷地说,“你最好自己坦白。”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凌故月,随后咬牙切齿道:“你凭什么公开当年的事?跟你有关系吗?没关系就不要多管闲事!”

  “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要是公开,那整个清安村的居民都不用活了!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想为了你的正义人设,牺牲清安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