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狼族领地的民众这几天都没能睡一个好觉,各个区域的兵力都集中前往北七区加入战争,谁也无法预料到枪声和爆炸声会从哪个地方袭来。

  外界全是对红狼族不讲武德的谩骂,西北狼民众人心惶惶,凌故月在前线指挥,萧谨则是游走各地救助站安稳民心,狼王狼后在结婚三个月后总算能打起配合了。

  但高压的氛围下人心浮躁,一点点刺激就能让人暴怒,萧谨这几天没少遭到谩骂,有时候他还什么都没说,脚刚迈下车,就被人扔烂菜叶砸臭鸡蛋。

  护卫有问过他要不要把那些人抓起来,他只是摆摆手,一脸无奈。

  车上的物资一件件的放在了救助站门口,这会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远远的看了一会,就吩咐司机开车了。

  萧谨每天的最后一个站点不再是家里,而是研究院,他要盯着药物研发,而且作为特殊弹药的原材料提供者,有时候也需要给他们补上一点样本。

  当然也不会天天抽他的血,不然他活不到今天,只不过不过每天手指头都要被扎一下,再连根拔起他的一些头发罢了。

  真就逮着一只羊薅。

  不过这世界上除了他,恐怕也没人肯做到这个地步了。

  萧谨看不懂实验数据那些乱七八糟的,不需要他的时候他一般就坐在研究院的办公室里,整理自己的其他工作,现在他的采访稿件都堆成山,他要在凌故月抽不出身的这段时间里代表西北狼族向外界打官腔,不管战况怎么样,都要在新闻里营造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不过现在的战况也不是很差,沈戎貌似没有做什么规划,就是一股脑没底线的攻打,就像个挥刀乱砍的精神病人,看着挺吓人的,但稍微用点技巧就能把他控制住。

  萧谨揉了揉眉心,推门走出办公室,他听到楼上还有很大的动静。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那些研究员还没下班。

  他搭乘电梯上去,走进过道都没人来迎接他,他也不是特别摆架子的人,也能明白他们的累,所以什么都没说,轻手轻脚地寻找自己的目标。

  在走廊尽头他找到了魏鸣秋,魏鸣秋趴在窗边,手里拿着一罐啤酒,满脸愁容。

  “困了就回去睡觉吧。”萧谨说。

  魏鸣秋缓缓回过头,一脸无奈:“睡觉?恐怕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咯。”

  “现在这个事态,还在我们的可控范围内不是吗?”

  “是,但是我讨厌应付疯子,特别是不要命的疯子。”

  “你是说沈戎?”

  魏鸣秋灌了一口啤酒,没好气道:“不然呢?妈的自己不想活了还要拉一群人垫背。”

  萧谨沉默了一会,片刻后缓缓开口:“我一直很好奇,沈戎也好符月也罢,他们手底下的兵为什么都那么听他们的话呢?他们的待遇明明一点都不好啊,联合起来一起对抗他们,不比跟着送死好吗?”

  “大哥,你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啊,”魏鸣秋感到无语,“不听话的那些早就被筛选出去了,留下来的都是听话又不敢反抗的,他们宁愿死,宁愿当罪人,也没想过逃跑,早就被洗脑了。”

  “他们有这种洗脑水平干什么不好。”萧谨嘲讽道。

  “符月和沈戎不也一样吗?他们还是一个胚胎的时候就被决定好了往坏种的方向培养,从来没有过正确的善恶观和社会观念,思想早就被定型了。”

  “唉……经典的小象拴铁链理论。”

  “如果沈戎和符月一样的话……”魏鸣秋顿了一下,再次开口有些无奈,“就算不打这场仗,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意思?”

  “我们解剖符月的时候,发现他身体各个器官已经因为严重的基因疾病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了,”魏鸣秋回头看向萧谨,眼里都是复杂的情绪,“这就是胡乱匹配基因混血繁育的后果。”

  萧谨愣神片刻,反应过来后紧张地问:“那、那我四五十岁的时候不会也……”

  “你应该好一些,自然生育,血统也比较纯正,就只有蛇族和人类两个血统,但是嘛……具体的我也保证不了。”

  萧谨沉默了,他回想起每次基因紊乱爆发的各种疾病和炎症,以及那种腿部肌肉被撕裂的疼痛感,都让他犯怵,他也惧怕过自己老了会变成一个废人。

  魏鸣秋走了过来,拍了拍萧谨的肩膀,安慰道:“现在你才三十岁,说不定能赶在你五十岁前做出特效药呢?我们也会努力的,我也不想让故月早早就守寡,你也努力好好活着,总不能让女儿大学刚毕业就死了父亲吧。”

  “……你安慰人还挺有一套的。”萧谨话里有话。

  “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采访不是吗?”

  魏鸣秋话音刚落,窗外就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疼痛,就连地面都抖了抖。

  他们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山上那团火光,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距离不远,难道沈戎想毁了北七区的研究院?

  -

  “哼……哼哼……”

  沈戎嗓子里哼着小曲,还是有些诡异的曲调,像是地狱里的恶鬼在低吟,给这深山老林增添了几分惊悚感。

  他踢开脚边的一条断臂,踩着血液继续向山上的火光走去。

  怎么那么久了,还没有死呢?

  凌故月还是太遵守规矩了,不敢直接杀他。

  沈戎停下脚步,他抬起手,两个手掌正不受控制地发抖抽搐,甚至扭曲成一种怪异的形态。

  又犯病了,但他感觉不到痛了。

  沈戎去年让医生给他检查过身体,得出的结论是神经退行性疾病伴脑铁沉积6型,一种基因性的神经疾病病,他的身体机能和情绪都会遭到很大的变化,感官会逐渐退化,最后甚至无法走路、无法精准抓握、无法正常说话,甚至无法掌控自己的意识,他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甚至迎来死亡。

  有时候造物主是公平的,他因为混血基因获得了常人无法获取的力量,再靠着这份力量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现在福享够了,代价就来了。

  也许是基因链上某一任的遗传,也许是基因突变,他说不准自己为什么会得这个病,就连现在的医学界也说不清这个病的由来,也没有治疗方法。

  他认命了,但又觉得不能毫无尊严的死在病床上,要死就死得盛大,让世人、让后人都认识他。

  既然凌故月要公开那场惨无人道的实验,那就利用他吧。

  助理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他一边擦汗一边着急忙慌地说“沈、沈总统!不好了!红狼族领地有民间组织起义,他们快要攻打到基地了!”

  “哦?是吗?”沈戎不以为然,“那就让他们进来玩玩吧。”

  “这不可以啊!基地怎么能让那种人掠夺呢?!”

  “那种人?”沈戎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说,“说说看,哪种人?又是哪种人才配进基地呢?你觉得我配吗?”

  “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助理连忙解释,“您当然配啊,他们哪里比得上你呢?”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玮。”

  “不好意思啊,当了我那么多年助理,我都记不住你的名字。”

  “没关系的,您只要知道我对您的忠心就好。”

  “嘴巴倒是挺会说话,可惜啊……”沈戎眯起眼睛,“没跟到一个好主子。”

  李玮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感到脖子一凉——沈戎那锋利的指甲快速地划破了他的脖子,下一秒鲜血就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唔!!”

  李玮发不出声音,他捂着脖子缓缓倒地,那双眼睛瞪得很大,布满了血丝,貌似在质问沈戎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你挺合我心意的,”沈戎微微一笑,“所以我要把你带进地府,死了以后继续给我端茶倒水吧。”

  李玮的动作幅度渐渐变小,直到再也不动弹,捂在脖子上的手一松,彻底断了气,那双眼睛死不瞑目,只剩空洞。

  沈戎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他转身继续朝前走去,继续哼着那首怪异的歌,那首在孤儿院里天天能听到的歌。

  每天下午三点半点,这首歌准时响起,示意着他们的“下午茶”时间来了,点心有时候是一些残肢断臂,有时候是一些内脏,但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生的,他们吃得满口鲜血,腥臭味弥漫整个教室。

  那是沈戎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

  他走出树林,接应的直升机刚好飞到他的上方,他抓着扶梯爬了上去,机门一关就闭目养神。

  “怎么样了?”沈戎闭着眼睛问。

  “七点钟方向还在交战。”

  “有够久的。”

  沈戎没再问什么,打算休息一下。

  但好巧不巧,就是不让他休息。

  “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沈戎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指挥官一脸愁容地跟对讲机对话,便打起了精神。

  “怎么了?”沈戎问。

  “是……”指挥官咽了咽口水,“实验犬……”

  “实验犬怎么了?我们派过来的不够吗?”

  “之前那场战争我们撤退的时候,不是留了一批实验犬在西北狼领地吗?”

  “对啊,感觉没什么用了,就丢在这里了。”

  “他们……他们在野外生存了一段时间,貌似组成群狼了,刚刚接到汇报,交战的过程中冲出来一群实验犬,他们帮助西北狼士兵攻打我们!”

  沈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然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成功了?我真的做出了有自我意识的缝合生物?他们脱离了脑特晶体的掌控了?”沈戎兴奋地自言自语,“哈哈……看吧,不通过混血生育也能做出新的物种啊,也能突破生物界限啊,符月,我终于赢过你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