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期间,又有无数带刺的荆棘涌了过来,秦漫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拉起舒暮云开始跑:“这是陆地章鱼吗?克苏鲁我最伟大的神我的圣父?”

  “我们选择的花肯定不是单单用来标记的。”舒暮云不甚熟练地放出一道法术,阻挡了一下追击而来的荆棘,“卡萨布兰卡的花语都有什么?”

  “不要放弃一个你深爱着的人、死亡、一种永恒的美、负担不起的爱、永不磨灭的爱情。”秦漫舟一边跑一边背卡了壳,“前面的想不起来了!”

  “伟大的爱、淡泊的永恒、易变的心。”舒暮云和他跑到了水边,水边没有大规模的藤蔓花草,只有几种树。舒暮云双手撑住膝盖,喘了几口气:“一直跑不是办法。”

  “太多了,要是直接打也不是办法。”秦漫舟坐下来,抹了把脸,“反正给我的时候卡萨布兰卡就是一枝。”

  “水晶兰的花语是什么?”舒暮云灵机一动,掏出之前唐雅歌画的花语大全,“死亡?”

  “这场游戏加入了厮杀。”秦漫舟撑着脸,“所以我觉得花王就是象征着我们都要狗带的意思。如果谜底就和花王有关,那我们选花干什么?何况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怎么回到主会场?”

  “所有来访者没有佩戴卡萨布兰卡的……”舒暮云喃喃道,“我很确定没有人带着百合科的花。”

  能够进入主会场的来访者并不算非常多,加上玩家也不到百人。所佩戴的鲜花也大部分是常见的蔷薇、月季和玫瑰。所以只有选择了配花的玩家们,才会佩戴特殊的花朵。

  “等等。”舒暮云忽然站直身体,“我们忽略了一件事情,一开始我们的任务是这期间如果鲜花节的花王消失,则开启无法律模式,任何行为都被允许,直到花王被再次选出。可是现在花王每三小时消失一次后还会再现,这里自相矛盾了。”

  秦漫舟沉思道:“所以说再现的花王就可能不是水晶兰了?他们选花王的凭据是什么?”

  舒暮云喉咙动了动:“访客们要为花王献上血液,哪朵花被献上的血液最多,谁就是花王。”

  “那花王看来真的和谜底无关。”秦漫舟侧耳听了听,“我好像又听见了声音,走。”

  “鲜花节持续五天。”舒暮云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我们中途可以回到旅馆么?”

  他们面前的是一条不宽不窄的河,应该是江水的支流。只有不远处有一座小桥连接着河道两岸,那桥是游乐园常见的那种吊桥,不稳,木板之间间隔很大,两边吗没有栏杆护手,只有两条粗铁链,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水里。

  “应该可以。”秦漫舟拉住舒暮云,两个人跳上摇摇晃晃的吊桥过河,“不然没有食物补给和休息场所,我们不用他们追杀,自己就先挂了。”

  “花语……”舒暮云另一只手握住铁链。“如果npc里面没有带卡萨布兰卡的人,那么肯定是有某些人的故事和卡萨布兰卡的花语相关,不然花语这个设定就是多余的。”

  就在他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胸前的卡萨布兰卡忽然亮了:“第一组,推测正确,现在传送至主会场。”

  秦漫舟和舒暮云眼前再次扭曲起来,就像是开幕时一样,他们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主会场。

  秦漫舟看着眼前的人群,干笑道:“哈哈,要素察觉到了。”

  水晶兰的后方有时钟,时间显示他们已经在逃命中消磨两个小时,再过去一个小时,眼前的人们就可以拿起武器,追杀他们。

  “你们是第一组回来的。”主持人手里拿着匕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接下来你们可以来采访来宾了,但是记住,只要花王消失,他们立刻可以杀死你,将你们的鲜血浇灌在他们喜欢的花上。”

  所有原住民都面无表情看着他们,全场鸦雀无声,主持人也随后闭了嘴。将近百人都是一副表情,就像是被抹去了喜怒哀乐,如同死尸一般沉默注视着。这种场景是在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竟然比鬼更令人恐惧。

  “我敢肯定。”秦漫舟微微侧身,挡住了视线,“第二轮花王被选出来之后,我们会重新选配花。所以必须尽快找出和卡萨布兰卡有关的人。”

  舒暮云会意:如果他们的配花一直不变,那么他们就可以一直在主会场找人。那这个游戏就太过简单。毕竟第二场比赛一开局他们就可以说出正确推测回道主会场,那三个小时就是游戏白给的。

  时间不多,他们对视一眼,首先选择了一对情侣。

  叶遵和谢如故这一组并不惊险,倒不是说没有变异的花追杀他们,主要是叶遵冷着一张脸,挥舞着铲子和锄头,花来杀花,草来除草。一堆花园工具愣是让他舞出了刀剑的感觉,虽然拿着园丁的东西,但是因为他的脸和气质,倒像是骑士先生用长剑砍断荆棘,冲向了恶魔的城堡。

  谢如故甚至没有发挥的空间,他站在一片被叶遵辣手摧花过的乱红之中,无奈地笑了:“小心体力消耗。”

  叶遵一铲子砍断花朵大的和寺庙的钟一样的铃兰,没听清他说什么,回头问道:“嗯?”

  他现在看上去冷静又孤寂,这次不是中二少年那种虚伪的孤高,而是真的给人一种眼前这个人孤独又内敛,好像是墙角的幽苔。

  叶遵的头发散落地拂在脸上,黑发雪肤薄唇,再配上那双漠然的眼睛,谢如故一眼看去,呼吸莫名其妙一窒。

  叶遵如果一直保持这种高冷精英的姿态,而不是异想天开,想什么说什么全凭喜好的话,想必追他的人能从这里排到下一个副本。谢如故漫不经心地想,只不过平时太离经叛道,所以别人就算有喜欢的他的,最后也望而却步。

  谢如故活了这么多年,疯疯癫癫的也见过不少,但是这种疯法的倒是少见。中二少年终将长大,他却不一样,他原本成熟漠然,却偏想做一个痴人,哭笑随性,爱恨也随心。

  做一个和本性不符的人,一开始一定很痛苦,而再要改过来一定比一开始还痛苦。

  “你这种状态不累么?”谢如故拂开漫天飘舞的碎叶,“直来直去惯了,又要回到以前高冷的模样,难道不会不适应?”

  叶遵抬手,骨节分明的食指在脸颊上蹭了一下,擦掉了因为打架而粘上的尘土:“为什么会不适应,我这种性格持续了二十年,你所见到的性格不过是这两年才慢慢形成的。”

  他顿了顿,一双眼睛寒霜带雪:“其实夜尊那个个性只不过比叶遵更无所谓一点罢了。之前我听从父母安排,把优秀两个字看的太紧,导致不闻外物,对别人漠不关心。而如今我只不过是看开了,过于放松而已。”

  “你不是不喜欢以前的生活么?”谢如故没动,他沉沉看着叶遵,“你之前和我说过,只有学习,无论是学校的功课,还是你父母额外给你选择的才艺,都要做到最好。学习书法、钢琴、围棋。我记得没错还要你学习跆拳道和强迫你高三也要抽出时间健身?你说你以前没有朋友,没有喜欢的东西,只有比较高的智商和一堆根本没用的夸奖。”

  “我是不喜欢那种没有色彩,步步紧逼的生活。”叶遵轻声道,“但我不是不喜欢我自己,我也不讨厌我这种性格。放松不设防,想干什么就敢去做什么性格我喜欢,但是那不适用现在。冷静沉着的性格我也喜欢,如果我真的讨厌我以前的性格,我就不会还保留着那些习惯。做什么样的人,对待什么事用什么样的态度都是我自己选择,这才是我。我会做一般男性不会选择,父母也嫉妒反对的美妆博主,也会因为不喜欢听其他人话里藏刀内涵而直接挑明他们的心思,让他们下不来台。我还会选择用我父母逼迫我学习的那些我不喜欢的东西来保护你。”

  谢如故沉默地听着他长篇大论,他看着地上的泥土和落叶,忽然笑了:“选错了也不后悔?有些事选错了,可能一辈子就毁了,你想过你的朋友们会为此难过么?”

  叶遵与他之间隔着诸多残败凋零的花瓣,他一字一句回答:“那也该是做选择的人去后悔,别人不能代替他去后悔。”

  谢如故听见他说:“替别人后悔,未免太自大了。”

  谢如故心底一抽,忽然感觉又看到了那副画面。他开心地回家,给兄长带回了需要的东西。兄长估计会开心的,毕竟他的心上人继续这玩意,兄长将它送给那个人,说不定就得偿所愿了。

  他推开门,却只看见唯一的亲人,他的哥哥闭着眼睛,身上都是鲜血,手中还握着那块玉佩。

  谢如故恍然之间竟不自觉向前走了几步,耳边忽然响起叶遵的爆喝:“如故!”

  他一低头,看见原本平整的地忽然塌陷下去,植物错综复杂的根系从中射出,眼看就要缠上自己的脚腕。

  谢如故感觉到一阵风声,一抬眼看见叶遵扑过来,将他推开,自己却被树根缠住,眼看着就要被拖入地下。

  谢如故轻叹一声,抬起手,只轻轻一点,四周张牙舞爪的植物就齐齐断了动作,全部缩回去,仿佛刚才追着人杀的不是它们,它们真的只是无辜的野花。

  叶遵眼睛微微睁大,眼前的谢如故变了模样,五官还能看得出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但是整体要更英俊。那人原本的一身休闲装变做了古人的长袍大袖,他长发束起,垂着眸,像是话本中的谪仙人,清俊脱俗。

  那人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也有些像谢如故,但是又更好听:“叶遵,我觉得我似乎喜欢上你了,但是仍旧不至于像是我兄长那样要死要活,怎么办?我还是不懂他为何愿意为了一个薄情寡义之人抛却性命”

  叶遵之前被扯倒,就干脆坐在地上,单膝曲起,眯起眼睛,左手插进兜里,语气平淡:“那就不懂吧,也没什么不好。”

  他仔细看着那人的脸:“谁说你这种喜欢不是喜欢呢?”

  “我确实不是常人。”那人单膝跪下,衣袍曳地,他的长发搭在肩上,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落,“千年前我也是人,只不过修道至今,虽说不是长生不死,但是得了机遇,倒是一直活到了现在。非仙非人,更像是此试炼境幻身。”

  叶遵安静地听着,那仙人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上他的侧脸:“很可惜,现在还不能让你记住这些事,我相信秦漫舟和舒暮云很快就能找到我,那时候再见吧。”

  叶遵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反抗。那仙人指尖发出浅蓝色的光芒,叶遵只觉得脑子忽然一空,随即他的眼皮沉重地下沉,不过瞬间,就睡了过去。

  仙人温柔地接住他,将他放在了地上,双袖一震,便有无数花草飞过来,垫在了叶遵的身下。

  “给你开一次后门。”仙人转身前侧过头看他,“这局不会再有任何妖物或者人类能伤害你,安心睡吧,睡醒之后就通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