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庞福正与玉堂说话,有个老者登上楼来,衣衫褴褛,形容枯瘦,见了西面老人,紧行几步,双膝跪倒,二目滔滔落泪,口中苦苦哀求。

  那老人仰面摇头,毫无生动之意,只是不允。

  程月兰看着,好生不忍。

  展昭见状,刚要起身,只见白玉堂绕过来,问那跪倒老者:“你干嘛这样?有什么事,何不对我说说?今日你若有理,我定会助你。”

  程月兰在这边听了,想到当日赠锦华玉之事,白玉堂说的也是这几句,不由得微微一笑,却不想被展昭发觉。

  且说那跪拜老者见白玉堂这番形景,料得非一般之人,便道:“公子爷有所不知。因小老儿欠了员外的私债,员外要将小女抵偿。故此哀求员外,只是不允。求公子爷与小老儿说说情理。”

  白玉堂闻听,瞅了老人一眼,便道:“他欠你多少银两?”

  那老人回过头来,见白玉堂满面怒色,只得执手答道:“原欠我纹银五两,三年来的利息,就是三十两,共欠银三十五两。”

  白玉堂听了,冷笑道:“原来欠银五两。”

  复又向老者道:“当初他借时,至今三年,利息就是三十两?这利息未免太轻些。”

  一转身,便叫随从拿三十五两,向老人道:“当初有借约没有?”

  老人闻听立刻还银子,不觉立起身来道:“有借约。”忙从怀中掏出,递与玉堂。

  玉堂看了,一摆手,随从将银子拿来,玉堂接过递与老人,慨然道:“今日当着众人之面,银约两交。”

  老人接过银子,笑嘻嘻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拱拱手,即刻下楼去了。

  玉堂又将借约交付跪拜老者道:“以后似此等利息银两,再也不可向他借了。”

  老者答道:“不敢借了。”说罢叩下头去。

  玉堂搀起,仍然归座。那老者千恩万谢而去。

  刚走至展昭桌前,程月兰轻轻说道:“老伯伯不要忙。这里有酒,请吃一杯,压压惊再走不迟。”

  那老者道:“素不相识,怎好相扰。”

  展昭向程月兰点头会意,笑道:“别人费去银子,难道我连一杯水酒也花不起么?不要见外,请坐了。”

  那老者道:“如此承蒙抬爱了。”便坐于下首。

  展昭给他要了一杯酒喝,便问:“方才那老者姓谁名谁?在哪里居住?”

  老头说道:“他住在苗家集。名叫苗秀。只因他儿子苗恒义在庞府内当侍从,他便成了地头王乐。每每欺负邻居弱小,放高利贷。不是我受他的欺侮,才说这些忿恨之言。不信,爷上乡里打听打听就知我的话不假了。”

  展昭、程月兰都听在心里。老者吃了几杯酒,便告别去了。

  又听见那边白玉堂问庞福的近况如何。

  庞福挑眉答道:“当初多蒙令兄抬爱,救出小弟,又赠银两,叫我上京求取功名。不想路遇安乐侯,蒙他另眼看待,收留在府。今特奉命前往天昌镇,专等要办宗紧要事件。”

  白玉堂闻听,便问道:“哪个安乐侯?”

  庞福道:“还有哪个呢,就是庞太师之子,安乐侯庞昱。”说罢,面有得意之色。

  玉堂不听则可,听了登时怒气嗔嗔,面红过耳,微微冷笑道:“你原来投在他门下了。好!你可知那庞太师是何人物?卑鄙小人下毒差点害死了清素为民的包大人,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惨遭毒手,要不是遇到了我命中恩人,此刻你我便是人鬼相聚!好!”说着立起身来,回头就走,一直下楼去了。

  程月兰开始还感叹白玉堂果然是白玉堂,不会如此腐朽,一听到“命中恩人”,顿时一口茶险些喷出。

  程月兰掩饰道,“展大哥,我们何不趁此时,到苗家集走走呢?”

  展昭也看看程月兰,道:“好。”

  两人便又骑马而行。

  到了晚间初鼓之后,展昭改扮行装,刚跨出房门,程月兰便追了出来,拉着他衣袖,道:“我和大哥一起去,一个人我是再呆不下去了。”

  展昭看着程月兰神色,倒像是小女子送情郎,不由得笑笑,道:“小程,你身体弱,夜黑风寒,伤了病可怎么办?放心,此等小事还难不倒我的。”

  程月兰听闻,讪讪道:“那我先休息,大哥一切小心。”

  展昭还怕深夜回来她又未睡觉,正待劝说,没想到小程自己答应,一时极是感动,沉沉地说:“晚上添条被子,小心着凉。”说着蹿房越脊,直奔苗秀之家。

  展昭在暗中见有待客厅三间,灯烛明亮,里面有人说话,便蹑足潜踪,悄立窗下细听。

  正是苗秀问他儿子苗恒义道:“你如何弄了这么多银子?我今日在潘家集也发了个小财,得了三十五两银子。”说着便将遇见了一个俊俏哥儿替老头还银子的事,讲了一遍。说罢大笑。

  苗恒义亦笑道:“爷爷除了本银,得了三十两银子的利息。如今孩儿一文不费,白得了三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