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阁是大皇子名下的酒楼,其中环境雅致,是达官贵人最爱去的地方。

  天字甲间是整座青阁观景点最好的地方,云子念面带笑容的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

  “殿下您想要那个位置,我自然会全力帮您。”说到这里右相突然皱眉犯了难。

  “但您也知道,遂安侯一直盯臣盯得紧,臣…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云子念听到这话神情不变,却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这老东西想要篡位,最大的阻碍就是以遂安侯为首的武将们。

  他是想借着自己的手除去遂安侯,但遂安侯背靠着他父皇,这老狐狸是把他的后路都堵死了。

  “遂安侯那边我会派人拖着,至于宫中的事……”

  云子念笑了笑,目光凛冽的看着对方。

  右相得了大皇子的保证当然喜笑颜开,在他眼里这云子念不是大皇子,只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

  这种自作聪明的人最适合利用。

  用他篡位,再将罪名推到他身上。他能打着清除叛逆的名头杀了他,自己黄袍加身。

  到时候权名双收……

  右相笑着同云子念辞别,心中感叹,他的庶女月香真是个宝贝。

  若不是她,这大皇子也不会这么轻易上钩送到他面前来。

  特意准了翎月香来见大皇子的右相信步离去,连背影都透露着春风得意。

  用锦扇半遮面的翎月香又喜又羞,她的脚步僵硬,甚至不敢迈步上前。

  坐在屏风后的大皇子等不及,干脆自己出去顶着翎月香惊慌羞涩的眼神,粗鲁的揽过她的肩膀,扯开她的衣领。

  粉红色的梅花胎记赫然在目,云子念突然大笑出声,拦腰抱起翎月香丢在屏风后的软榻上,自己急不可耐的褪下外衣压了上去。

  翎月香脑子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见身上人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也就半推半就随了他。

  门外驻守的侍卫闻声相互看了一眼,也为他们主子找到那个女人感到高兴。

  别提他们主子刚回来那阵子了,天天嚷嚷着这个红梅胎记的女人,脾气也越发暴躁。

  不过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殿下的心结也算是打开了。

  此后不久,在翎月香身上占满了便宜,又想着给右相一点甜头,云子念就在运去边城的粮草里面动了手。

  运送粮草的人都是皇帝亲派的可信之人,只是他那病病殃殃活的够久了的老父亲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最信赖的臣子早就奉他为君了。

  掐断了掌心的兰草,云子念随手丢在一旁。伸手抱住从身后依偎而来的美人儿。

  “香儿,我就不明白你养不活这金贵的兰草,又为何种它?”

  云子念不过是随口一问,本没打算得来回应。

  他照例亲吻着翎月香脖颈后的胎记,情到浓处竟觉得那胎记浅淡不少。

  或许是自己府中药膳够好,连带着将美人儿的肤色都提白了一大截。

  早就知道云子念认错人的翎月香眼底闪过慌乱。

  该死的,都怪翎秋,要不是为了顶替她自己也不会买来兰草种。

  索性云子念没多问,但这却也让翎月香惶惶不安了许久。

  不过没过多长时间,边城传来遂安侯战败,边城大破的消息后云子念就没再有时间找过她了。

  当今陛下听到这个战报更是气到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边城驻守的人可是遂安侯和他的得力将领们,边城告破也就意味着皇帝又失去了一大批忠诚的臣下。

  更意味着,此刻逼宫,无人能拦……

  夏中正是雷雨丰时,轰然的雷鸣镇下了宫中厮杀和喊叫声。

  那些平日里鼻子冲着天,仗着一张嘴就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的文臣们被云子念关在一起,右相尚且在游说他们。

  云子念就拿着纸笔让太监跟在他的身后,扶起他那位半死不活的父皇,笑眯眯道:“父皇,请吧。”

  皇帝正值中年,若不是当年策马行军伤了根本,他此刻应该能挥动刀枪手刃了这个孽障!

  皇帝睁开眼,视线虚虚的落在一处,他只问云子念:“念儿可知,为儿者当尽孝?”

  儿臣儿臣,即使儿子也是臣子。云子念不但该尽忠,更该尽孝。

  可惜这两样,皇帝是一件也没在云子念身上看到。

  云子念闻言脸色微变,他最讨厌他父皇拿这个来压他。

  “父皇说笑了,我乃是这天赐的皇者,只拜天扣地。”

  至于人吗……在他云子念眼里,他也不过是借着两人的骨血生出来罢了。

  他儿时便能梦到有穿着怪异的人告诉他他该是王,一统天下,名垂青史。

  所以即便他不生在皇室,随便生在哪里都会走上推倒懦弱无能旧帝的道路。

  所以于他来说,双亲也不过是将他生下来的工具罢了。

  皇帝闻言点头,连声说:“好、好。”

  他早知他这个儿子有反心,所以一直压着他,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万万没想到,云子念不仅不改,甚至还变本加厉,成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幽幽的叹息从床榻间传来,皇帝沧然的声音里居然还带了一丝笑意和释然。

  “遂安侯说的没错,这狼子当尽早诛杀才是。”

  他这话惹恼了云子念。胜券在握,志得意满的云子念冷哼的让人上前强逼着他父皇写诏书。

  他本人更是冷笑连连,不断的挖苦讽刺着他父皇的失败。

  “父皇您那条忠心耿耿的狗这会儿怕是连尸骨都被边城的鹰犬吃光了,指望他来救您,还不如老老实实写下诏书,让位与我。”

  先前还顾念一份旧情的皇帝写下诏书,往后一靠,挥手示意他滚。

  得了最重要的东西,云子念的视线带着浓浓的杀意和恶毒在皇帝身上扫了两下。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看在他亲爱的父皇这么痛快的份上,就让他多活两天吧。

  只是没想到他刚一转身,还来不及高昂起头颅,剑光一闪,他的脚筋就被人挑断了。

  “啊啊啊啊──”刺耳的惨叫不断地响起。

  一支隐藏已久的暗卫军突然出现,在床榻上没事人一样坐起来的皇帝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女人,只询问道:“外面如何了?”

  长剑在侧的方梓悦回道:“反者已杀,服者已关押。”

  “如此甚好。”被传久病不治的皇帝擦了擦唇上的药粉,抹去那不正常的苍白色。

  他垂眸看着在地上痛到不停哀嚎的云子念,目光森然无情,只淡漠道:“没出息的东西。”

  空有狼子野心,却被右相玩的团团转。

  他自以为自己在后面逼出诏书,前堂那边右相是在为他收拢臣心?

  哼,右相怕不是在装好人收买人心,打着清军侧的主意想要杀了云子念取而代之。

  不曾留情的越过云子念,一身龙袍的人走的干脆利落。

  天家无情,既然大皇子妄图篡位,那他便不再是他的儿子,而是一个反臣,一个该当死罪的叛逆!

  云子念早有反心,遂安侯等忠臣曾冒死谏言,皇帝便因念旧情饶过他一回。

  只是将他除离京城,去远处收心。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蠢货还是一个多情种。

  被相府的一个毒女迷的神魂颠倒,连做了右相手中的刀都没发觉。

  不过他也算有一丝价值,撺动右相那老狐狸急不可耐的露出了尾巴,被他揪住连根斩断。

  这次逼宫来的突然,结束的也猝不及防。

  当被遂安侯兵马围杀时,右相那错愕的神情还记在方梓悦心里。

  就像她当初方出京城不久,就突然被他父亲留下时一样。

  “陛下与我等做了一出戏,你就是其中天降的神兵。”

  他父亲将这出戏原原本本的讲给她听,方梓悦知晓后也不禁感叹天家无情。

  儿子算计老子,老子谋划儿子。

  幸好她没投生皇室。

  不过她却漏看了遂安侯眼底的担忧。

  功高盖主,他们遂安侯府这功劳越高,他心底便越不踏实。

  只希望他这爱女心底清明,在君主的赏赐上拎得清,莫要贪得无厌失了分寸。

  ……

  “什么?你不要赏赐?”

  御书房内,身体健朗的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下方的女子。

  他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遂安侯随他从微末至鼎盛,是一顶一的忠臣。

  是说虎父无犬子,他这爱女有些本事,只是不知这品行如何了。

  顶着上位者紧逼审视的目光,方梓悦叩首道:“请陛下放过右相府嫡女翎秋的性命,她虽生在相府却温良淑善,不曾参与过谋反。臣不要封赏,只求陛下能将此人赐予微臣。”

  “哦?相府嫡女?”皇帝闻言有些讶异于方梓悦对这人的深情。

  只是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太监,那太监得令,上前一步。

  大太监目露怜悯和不忍道:“相府庶女翎月香伙同二夫人强逼嫡女翎秋入宫为秀女,这翎秋不从便逃了,可谁知在柳县外被山匪劫杀,尸身不知所踪。”

  “轰──”

  夏中的雷多且无迹可寻,这雨说来就来。

  方梓悦双目茫然,哑然张口。

  似乎要说什么,却也被惊醒。

  上位者不忍心的又问一遍,“你可还想要什么?”

  封赏不要,想要的人也死了,总不能让这功臣空手而归。

  忍了一个月的思念如同檐上的积灰被雨水冲刷干净。

  “没了。”

  连方梓悦本人的声音都被这雨水冲刷的模糊,她仿佛魂魄脱离了躯壳,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一具行尸走肉行礼告退。

  躯壳在瓢泼大雨中反反复复的念叨着一个人的名字。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遂安侯府的仆人急的不行,雨太大了,伞根本遮不住雨。可任他怎么劝说,他们家郡主也丝毫没有反应。

  “翎秋呢……”

  雷鸣劈醒了迷失的游魂,一身黑红两色的劲装,袖口还绣着兰草的人抓着她的仆人问道:“我的翎秋呢?”

  “翎、翎秋?”

  小仆人还不知道相府嫡女已经死了。

  只是茫然道:“您不是去和陛下求情了吗?”

  说完他恍然的捂住自己的嘴,在大雨里急得想哭。

  该死的,他家小姐这个样子别是陛下没同意赐给她人吧?

  哎呦该死,他这张破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对啊,求情……

  双目赤红的女人死死攥着仆人的衣角,突然仰天嘶喊一声,俯身一口血咳出昏迷了过去。

  人呢?没救出来吗?

  不,是她去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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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写的太投入了,错过时间了。第二章 写了一千五了,我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