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泰恒三言两语说了计划,夫殷不容商榷的一句否决,“不行。”

  泰恒道:“臣手执九凤焱,纵然那人懂秦氏秘法,也为难不了臣。”

  “你对那人知晓多少?”夫殷一针见血,“你敢保证,他手上除了握有秦氏秘法之外,没有其他专门对付你们凤族的底牌?”

  泰恒辩解,“臣有设想过……”

  夫殷嘲道:“最坏不过涅槃重生,再活一场?”

  他像是终于生了气,双眼定定看着泰恒,阴鸷而危险,似乎只要泰恒点一点头说是,他就要将泰恒抓回仙宫去锁起来。

  泰恒理智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夫殷起了身,“此事不到末途,未得我允许,你若敢试,霖止之刑必不止百世之长。”

  他原想说,莫说一个霖止要遭难,你整个凤族都将被剥夺仙籍,贬入凡间再不许入仙界。

  可泰恒视凤族何其之重,让他不敢说出口。

  这夜两人分房而眠,再未谈过话。

  夫殷知晓此事若再不解决,只怕泰恒真要以己身为饵,偏生他又想不出什么可以解决的方法,便坐在窗边发闷气。

  木兮与君兮蹑手蹑脚进来。

  “陛下还不歇?”

  夫殷托着脸,有一着没一着的摆弄着腰间悬挂的环佩,“睡不着。”

  木兮与君兮向来不会离夫殷太远,方才夫殷与泰恒的争执她们也听到了大半,此时见夫殷满脸郁郁,哪能猜不到夫殷在想些什么。

  君兮道:“陛下若是烦恼,不如与长褚仙尊谈谈?”

  夫殷闷闷道:“我又不是幼童,哪能什么事都找家中长兄。”

  木兮问:“那陛下想出办法了么?”

  夫殷恨恨瞪她一眼。

  木兮径直自袖口间取出只纸鹤,夹在指尖晃了一晃,照亮房中的夜明珠光芒顿时大盛,几缕明光汇聚到夫殷面前,渐渐凝作了长褚的模样。

  “殷儿?”

  长褚化身出现,夫殷连忙坐正,“哥哥。”

  长褚眉眼温柔,“寻哥哥有事?”

  既是已经找了家长,也不好就随便将人搪塞回去,夫殷心里暗暗给木兮记了一笔,斟酌一阵言语,将凤族之事挑着重点对长褚说了。长褚仔细想了想,眼中一亮,道:“此事不难。”

  夫殷精神一振,“当真?”

  长褚颔首,“仙魔边界有一处大峡谷,早些年我在那处以一面溯时镜封印了一恶徒,此镜凭借死者生前之物可回溯死者记忆,想来这千百年时光过去,那人已化骨灰。只要溯时镜在手,我教你使用法诀,凤族之事便可迎刃而解。”

  夫殷满眼开心,“多谢哥哥!”

  木兮拦住要起身的夫殷,劝道:“那大峡谷沉淀魔气上千年,陛下怎可亲自去那污秽之处?”

  君兮问长褚,“奴婢等可否代陛下前去取那溯时镜?”

  夫殷道:“我神族封印,只有我族人方可解开,这一趟路你二人替不了我。”

  长褚笑道:“不必紧张,那处虽魔气深厚,却并无多大危险,毕竟是处失落之地,向来不适合魔族栖息。”

  他向来疼弟弟,但也清楚夫殷的能耐,若取溯时镜之行会害到夫殷,从一开始他便不会提这一茬。

  取溯时镜一事敲定,夫殷思虑一番,留了木兮在竹楼看住泰恒朔光等人,自己携君兮悄无声息的在茫茫夜色中离开了。

  夫殷天分很高。

  他幼时修习仙术,进度之快在神族史上罕见,只是后来遇见了年少成名的霖止,便开始渐渐走偏。

  与帝座长伴的漫长岁月里,连就近侍奉他的木兮君兮都忘了夫殷的仙法究竟有多高深。

  夫殷站在峡谷边缘,君兮站在他身后,看这人翻手之间,万丈峡谷轰鸣作响,厚重魔气间数百道霞光飞速穿梭,末了汇聚做一处,缓缓托起了一块巨物。

  那霞光托着巨物到了两人面前,君兮才看清那竟是一块无名石碑。

  溯时镜嵌在石碑顶端,夫殷双手抬起,在空中迅速画出了数道法印,层层叠在溯时镜上,镜与石俱开始剧烈震颤,夫殷面色不变,继续结着法印,直至一声巨响,石碑砰然炸开。

  君兮一声厉喝:“不好!”

  她眨眼间挡在了夫殷面前,手中光华聚出一把长剑,狠狠劈向了石中爆出的一条长蛇。

  这蛇身形飞速暴涨,君兮只斗了几回合,这蛇已化擎天之高,数十人合抱之粗。

  君兮满眼战意,夫殷站在她身后,手只一抬,那蛇便似被一只巨掌扼住了七寸,只剩了后半截身子在疯狂扭动,夫殷再将手朝下一按,巨蛇便重重撞入了地面之中。

  君兮张开蓝色结界,将溅起的巨石烟雾都隔绝了开。

  夫殷一手拿着溯时镜,另一手并指一挥,天际显出一把流光巨刃,顺着他手指之处,狠狠劈了下去。

  那蛇身上闪过几处金光,碎作了几段,漆黑的血液飞溅出来,大块大块的扑洒在了君兮撑起的屏障之上。

  君兮做了个恶心的表情,蓝光一闪,收了被泼洒了大半的屏障。

  夫殷蹙眉,“味道难闻得很。”

  君兮立刻又重新化出了道结界,甚至还施法散了些兰花香。

  夫殷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他哼了一声,收起溯时镜,携君兮一道朝凡间赶了过去。

  两人动作虽快,凡间时间仍是又匆匆过了两月。

  一见夫殷,泰恒便皮笑肉不笑道:“陛下可算回来了。”

  夫殷看他神色,奇怪道:“你为何这样阴阳怪气的与我说话?”

  木兮凑到夫殷身后,小声道:“陛下,你走的这段时间里,跟着泰恒仙君出来的凤族皆被杀了。”

  夫殷脸色一变。

  他仓皇看向泰恒,泰恒却不理他,眼神一别,径直离开了,夫殷心中慌张,连忙追了上去。

  追了几步,木兮赶上来,拉住了夫殷,“陛下!”

  夫殷满脸慌乱,“你拉我做什么?”

  木兮道:“那幕后之人之前现了身,指名道姓要泰恒仙君性命,那两只凤凰是做了枉死鬼!如今泰恒仙君想必怨足了陛下,陛下不能去呀!”

  夫殷来回看远走的泰恒与近处的木兮,纠结许久,还是抵不住内心泛起的愧疚,甩开了木兮的手。

  泰恒前脚进了自己房间,夫殷后脚就跟了上来,泰恒回头看了夫殷一眼,问他:“陛下过来作甚?”

  夫殷道:“我担心你。”

  “担心臣做傻事?”泰恒一笑,“怎么可能,人死都死了,臣怎么能在这时候想不开,去做陛下不希望臣做的事。”

  他在怨。

  夫殷想说我并未预想到会这样,但他又直觉自己这样说并无益处,便想着将溯时镜拿出来,让泰恒不要太过生气。

  他镜子拿到一半,那边泰恒叹了口气,说:“请陛下出去罢。”

  夫殷一惊。

  泰恒看着他,漆黑眼瞳里满是凉薄与无奈,“陛下。”

  “我……”

  “你做什么要喜欢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