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夔都>第83章 那个

  然而他没有去找皇爷回报今日的所遇所闻,心想着,反正尹微也会寻机将他这一日的行程事无巨细地禀给皇爷知晓。又想他才作别新欢,自己这个旧爱何必拿一堆烦心事凑到他眼前添堵呢。

  崔叙从体仁殿书阁中借出几本文人笔记,再提上一箱文书,唤上一二火者研墨倒水,去了廖秉忠在甘泉宫的直房,一边办公,一边等人。

  说来也巧,二人的直房正好是对门,隔着空荡荡的院落,却甚少有碰面的时候。

  盖因廖秉忠的差遣多在宫外,城内亦有屋宅,偶尔星夜回宫,交完差以后随意歇上一觉,而崔叙白日无事时多在宫中乱逛,入夜则在甘露殿内侍奉,很少回屋过夜。

  直等到宫门下钥的前一刻,廖秉忠才风尘仆仆地赶回直房,匆匆换了身行头就要去甘露殿交差,除了礼节性地招呼一声,别的都吝说。

  “我知道你为谁而来。”廖秉忠再度踏进屋中,已是两刻以后,他将外披解下,往熏笼上一撂,便把自己往躺椅上甩,旋风似的。眨眼再看,已是姿势妖娆地斜卧在椅中,掐着嗓,像模像样地唱起了《荆钗记》。

  “他眉弯新月,譬挽乌云,脸衬朝霞,肌凝瑞雪:有沈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秋波滴沥,云鬓轻盈,淡扫蛾眉,薄施脂粉。舒翠袖,露玉指,春笋纤纤,下香阶,显弓鞋,金莲窄窄。这双小脚,刚刚三寸三分。”

  崔叙笔耕不辍,直到他过完戏瘾才搁笔揉腕。梦昙擅南戏,在甘泉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因随口问道:“还有呢?”

  “他身世干干净净,乏善可陈。”廖秉忠把手一摊。

  “没别的疑点么?”崔叙目光淡淡地望向他。

  “这就是最大的疑点。”廖秉忠坐直身,冲崔奉御轻松一笑,“若真是一早打算好的,不会查不到他以前与褚家的关联。若只是临时起意,以他当下的宠遇,算是出乎众人意料了,褚家能不能把控得住还两说,咱们不必急于一时。”

  廖秉忠一面说着,一面起身到桌前给自己倒了盏凉茶,拿到眼前嗅了嗅,才发现是崔奉御常饮的熟水,不免皱起眉头。

  “咱们?”崔叙被廖秉忠这副拿他当自己人的态度惊到了,还有急什么?这话听着简直像是他们正谋划着把梦昙怎么做掉。

  “你和我,好了吧?”廖秉忠收起那副娇滴滴的颦眉嗔态,凤眼一斜,翻了个大白眼。继而慢条斯理地抿着熟水喝,饮完后便走到书案前,弓身支肘,一手把玩着瓷盏,一手撑着下颌道:“咱家也不是存心要帮你,是不想今后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倌儿共事,皇爷光纵着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

  “你们老几位往日里就是这么看我的?”崔叙向来不同他们过从甚密,自是不知道他们竟也八卦至此,殷殷切切地关心着皇爷的情路,这回还暗地里站队到自己这边。

  “不这么看你,拿什么看,拿鼻孔看你?”廖秉忠拣了就近的熏笼坐了,拿自个儿兔绒滚边的披风当坐垫,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大有一副鼻孔瞧人的气势,“不就是仗着皇爷喜欢,才对我颐指气使的吗?”

  崔叙听得出这是玩笑话,但他的确是仗着皇爷的恩宠,才能免于同这些来自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中官们打交道,在明枪暗箭的派系斗争与虚与委蛇的人情往来之中浪费大好青春。

  他与其他貂珰也少有私下见面说话的机会,路上偶遇也从不主动打招呼,回礼只需微微点头,有时心情不好,漏看了人也是常有的事。在旁人眼中倨傲如此,也没有人敢揪着说三道四,万一被哪个不长眼的说秃噜嘴,教皇爷听说了……

  皇爷倒也不会因此惩处他们,或是有意给他们小鞋穿,而是会诚挚地发出死亡邀请——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泰半中官虽没了那话儿,但其实都还有着一颗颇为脆弱的直男心,捅别人屁眼都有点心理障碍,更别说前后都送给皇爷玩了。

  而且,皇爷还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一个不好,被发配给其他贵珰做小还好说,看在往日同僚的面子上……虽然这面子看完就是一点不剩了,但里子多半是能保下来。要是被转赠给那些近臣,可真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所以利弊权衡下来,大伙还是一致认为在床下给皇爷尽忠要实惠稳妥得多,至于那些靠床上尽忠发达起来的,存着一点羡慕嫉妒恨,私下埋汰两句也就罢了。都是在编拿死工资过日子的,也就没有谁会铁了心地去和风头正劲的玩宠硬碰硬,冷眼看他还能嚣张几日。这就是甘泉宫的常态了。

  崔叙却隐隐感到不妙,觉得这回有些不同寻常,正要开口,又被廖秉忠拿话堵了回去。

  他这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廖秉忠也见得多了,也习惯了崔奉御总爱拿着深明大义的款,瞻前顾后,不肯放手大干一场,比如——先把梦昙赶回帘子胡同老家。

  “咳咳,我说,你还真不必将他放在眼里,不就是曾经……”廖秉忠使了个眼色,“那个过吗,没什么大不了的,皇爷肯定还是最最看重咱们崔奉御了。”又一拍大腿,摆出一副贼盗面孔,“实在不行,您一声令下,小的就……”

  廖秉忠竖起一指抹了脖,眼里还是笑嘻嘻的。

  崔叙来不及追究他满嘴跑火车的劲,先问:“哪个那个?”

  “就……大伙都传,那小蹄子进御时,是和你一起,所以皇爷才……”所以这几日来崔叙形色恹恹、神思恍惚,也很少伴驾,这么一想就完全说得通了。

  崔叙深吸一口气,才按捺住抓起砚台砸人的冲动,端坐椅上,合目道:“尹微,我没找过你的麻烦,你能不能不要总拿我开涮?”

  此话一出,廖秉忠也跟着紧张兮兮地左顾右盼一番,末了方才大笑道:“崔奉御,他今儿个可不在宫中啊。”

  被戏耍了一通的崔奉御也没有动气,睁目后字正腔圆地问:“那他去哪儿了?”

  “这我哪知道,只是今夜回报时不见他人影,才有这么一说。”廖秉忠怕自己说漏嘴,赶紧岔开话头,“你要是真不喜欢那什么,直接跟皇爷说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我看你,是还记恨着皇爷吧?”廖秉忠挠着头,“也怪我做事太干净了,皇爷拿不到把柄也不好惩治我,只好在致朴一事上让我吃个教训。”

  廖秉忠并不知晓后来尹微的所作所为,崔叙也由着他这么误会着。

  “你……难道不记恨皇爷了么?”崔叙不免好奇。

  “记恨过,又有什么用呢。”廖秉忠叹息道,“致朴的确有他的过错,皇爷也算是给了他一份体面。更何况,他施给我的是一条命,拿回什么都是应当的。”

  这声叹息以后,室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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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去单位报到了,离开我可爱的大床。

  昨天还和朋友聊了设定,在对方的解读下我才感觉到有些地方好像是有点虐,而我觉得很甜的地方,需要再给她延伸说明一下才方便get到。反思之余,刚刚看了在追的连载马!上!觉得好虐!自己相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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