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夔都>第126章 延庆堂

  崔叙开始后悔自己把离宫以来的大半时间都耗费这个泼皮无赖身上了,他看上去是如此的生龙活虎,哪里有一点受过软禁迫害的迹象?

  “痛煞我也!”王恂还在地上呻吟。

  “好了好了,你是不是演过头了,要恭维本侯也不该使这种手段。”崔叙颇感无奈。

  其实王恂的反应算是真假掺半,崔叙使的力道的确不小,出拳的姿势角度也很考究,显然是练过一点拳脚功夫。因而在如此有限的空间里,在适当的部位,也能给予人致命一击。

  好在益王世子长得人高马大,养得并没有多么金尊玉贵,反而有几分皮糙肉厚,这么直直地受了一拳,还算吃得消。再有个几下,以王恂平日表现的性格,估计真的忍不住要哭天抢地了。

  “真的很痛,不信你来看,估计都给打青了。”王恂说着就要撩开外袍给人看肚皮。

  吓得崔叙慌忙蹲下身给他穿好,怕他在这里乱来,因道:“青了正好,省得你不长记性,管不住下面那根玩意儿。再有下回,我给你那话儿也来一下。”

  “不敢不敢,不敢有下回,我保证它一定听话,只在明礼想要到流水的时候才立起来。”益王世子嘴上得了便宜,嘿嘿一笑。

  崔叙一听,抬手又是一拳。这回王恂有所准备,堪堪挡住了,诚恳劝道:“这里是人家的书舍,若弄坏了孤本典籍,账往谁头上算?何况我还是偷偷溜出府的。”

  “你还知道自己是戴罪之身。”崔叙将书册展平,细细翻阅起来,再不理他了。

  ……

  这一间书舍建在竹林之中,他们似乎并不是从正门进入,而是自一条羊肠小道曲折而上,穿过一道窄窄的竹木门,走过几丛颜色清淡的花草地,便来到了依山而建的藏书阁前。四处青竹掩映,不知全貌如何。

  直到挑选好书册装箱以后,顺着青石板路漫步而下,来到一处二进小院等账房登记借阅的书目时,崔叙才在堂屋明间看到一块牌匾,上书遒劲有力的延庆堂三字。

  这倒是京中的老字号了,书肆就开在礼部门外,以会试经注与策论范本著称,看起来非常有学究气息。

  一向好吃懒学、只走歪门邪道的佞幸崔叙从未踏足其中,因而没有想到他们还会有这样一处书库,海纳百川、包罗万象地藏有许多在夫子们看来实属淫词秽文、不堪入目的书籍。

  等待清点的时间里,王恂解释起了他与这间书肆的渊源。

  其实说来非常简单,延庆堂的老板近来与一家名为野松堂的纸坊谈妥了年后的采买订单,成了密不可分的生意伙伴。

  而野松堂本是一家私人纸坊,所产纸宣虽有美名传世,但却一直不曾对外售卖,只在极小的范围内自行刻印流传,原因也很简单——第一代徽先伯闵光鹤,自号野松。

  这家纸坊乃是徽先伯府的私产,百年来不曾流入民间,无价亦无市。至多只在闵家几位世交之间流转,偶而才会有只页片纸的墨宝为外人购取收藏。

  王恂说到这里,崔叙自然也就明白了。益王世子与徽先伯如今都倒向了皇爷,他们之间私下里有些往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不过崔叙可不想再见到闵青赦,无论是以甘泉宫近侍还是鹤庆侯的身份,于是婉拒了拜访徽先伯府的提议,拽上王恂,即刻打道回城。

  托人将书箱转递入宫以后,崔叙开始了他真正意义上漫无目的的冶游之旅,时常带着王恂溜出去登山游湖,逛集市、庙会等等。

  也当上了甩手掌柜,鹤庆侯府的大事小情全权交给了成简。

  成简本是甘泉宫执事近侍,他还有个不知道是亲兄弟还是契兄弟的哥哥唤作成安,与崔叙原先都是在甘泉宫供职的同僚。

  虽已共事多年,但他们之间并无私交可言。毕竟奉御的工作在内闱,不是他们可以过问的。而崔叙又不爱应酬,不关心旁人的琐碎事,更不会结交外臣,自也和他们没有什么官场上的人情交集。

  像他们兄弟俩这样的穿红内侍,也有自己的门路,遇事不消求到崔叙跟前。因而可以说是从无往来了。

  崔叙只知道,成简的性情比其兄长稳重许多,离宫当日相处下来,才发觉他尤其内向寡言,但胜在办事周全细致,几乎没有需要自己特意过问的。

  他岁数、年资虽都长于崔叙,但也不会因此倚老卖老,提点年轻的鹤庆侯这不该那不该。或许是为皇爷擦惯了屁股,看起来有着一种上了年纪、经历太多的平和与沧桑。

  简而言之,已经是十分完美的管事人选了。

  不过皇帝将他派至崔叙身边代为打理庶务,总给人一种生怕旁人不知道他与鹤庆侯有一腿的意味。也正因如此,崔叙对自己的侯府没有什么兴趣,不想刚出夔宫,就主动踏进新的监视网里。

  但益王世子说不准也会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呈报给皇爷……算了算了,至少他不会把床笫间的破事一五一十地报上去,崔叙这么想着想着,也就懒得多思了。

  有些吊诡的是,前一晚饮酒吹风,起夜时穿着小衣披着外袍被按在地毯上做了许久,第二日一早竟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反而是送完书回府以后,崔叙才感觉自己发起了低烧。

  王恂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榻上卧病的鹤庆侯团团乱转,一刻不停地嘘寒问暖。崔叙这才体会到,皇爷偶感微恙时,自己忙前忙后只会添乱的模样该有多招人嫌了。

  夜半时分,益王世子还想到延请分派至棠棣坊值守的御医来看,马上便被虚弱得睁不开眼的崔叙一口回绝了。他是怕被御医瞧出什么端倪,传进皇爷耳朵里,恐怕就不是养几日能解决的事了——估计会连夜急召王恂入宫,质问他为什么没有伺候好鹤庆侯。

  想到那般情景,崔叙只欲一头撞在枕头上昏睡过去。

  最终益王世子听从了他的意见,只召了府上原有的医女来值夜,等明日一早去坊外医馆延请大夫来诊病开药,其间皆由益王世子亲自侍奉用药,不曾假以他手。

  崔叙刚刚才脱离了调养身体的汤药苦海,又一头扎进了新的苦难怀抱之中。苦味大得他怀疑王恂在挟私报复自己捶他的那两拳,但又没有任何讳疾忌医的借口可用,只能如此消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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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好️白天想好了晚上备注里说什么,但是现在突然忘了……

  随便说说,之前拆章节的时候尽量卡了2000字就分新章,所以内容上可能不怎么流畅,将来修文再说吧(随意)

  下一章的时间就跳到七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