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小说>古代言情>夔都>第165章 孩子

  “没事给自己编排那么多罪名做什么,还是怕我怪你,先自罚三杯?”王缙听过这话,心里蓦地一沉,旋即揪起中人的半边脸意图教训他,却不料扯出一个眉眼间盛满苦意的谄笑,便悻悻地撒开手由他去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皇爷想做什么。”崔叙茫然地望着他,或是因无力扭过头去。

  幸而王缙此时一心专注于手上的活计,把那根玩意儿搓得温热,再涂抹上微凉的药膏,便没有留意到中人颊边的湿泪与喉间隐隐的哭腔。只听见他说:“我只知道皇爷交代我做的事,我都尽力去做了,只是好多时候未能做好,还总要凑在你跟前讨嫌。”

  王缙感到很莫名,将玉杵的一端填进关不拢的肛口,徐徐地往里推,听到后来才发觉中人在哭,还以为是他仍旧憎恶这些死物,便一边按揉肛周,一边发问,试图转移他的注意:“怎么想起说这些?”

  崔叙又哭起来,抽噎的时候底下咬得很紧。

  药玉还未进多少便动弹不得,王缙好声好气地哄他:“好了好了,再忍忍,晚上带你去看白鹿,你不在宫里这段日子,他又长大不少。”

  崔叙顾自垂泪,眼眶里盈满了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委屈,始终湿红得厉害,好容易有这么个发泄的机会,也不再顾忌任何规矩忌讳了,直啜泣着摇头:“这么晚了,他们早歇了,打搅他们做什么。”

  “那明儿个去。”王缙从善如流道。

  “明日皇爷视朝呢,西北的事情还没议定,东南的事情又有的吵了,这节骨眼上孙阁老肯轻易放你走么?”中人虽哭闹得凶,头脑却还是清醒的,一句话便给皇帝的缓兵之计堵回去了。抽抽搭搭地关心道:“有这胡闹的功夫,皇爷不如再多歇会儿。”

  “嗳……”王缙轻叹着,不再同那块玉较劲了,放任其半截露在外头,自己转过身侧躺在中人旁边,漫不经心地支其一条腿来,“你消息倒灵通,就算我脱不开身,那让燕梦把孩子抱过来就是了。

  “我有时还琢磨着,你要是在府上实在无聊,就把白鹿抱过去养几日,叫他认你当爹爹呢。”

  “这像什么话?”崔叙讶然道。这样的劝解方式实在是石破天惊,哪有用亲生骨肉哄情儿开心的?他胡乱揩了两把泪,望见皇帝的神情不似玩笑,却也不似有多认真,便愤恨地狠狠搡了王缙一把。

  王缙便借机将他牵进了怀里搂住,攥着他细瘦的胳膊,低头吻他那头乱蓬蓬的发,闷笑道:“什么话,你难道不喜欢他么?”

  扑到皇爷怀里后,崔叙便乖了不少,好像把眼泪蹭在他身上便能发泄出许多怨气似的,提到白鹿更是越发心软,应道:“我当然宝贝他,但世上也没有这样的道理,皇爷不许再开这种玩笑。”

  “可没有你哪有他呢?”王缙幽幽笑道,小儿哄睡般轻轻抚拍着中人的后背,“自然是要多惦念一些才好。”

  常言说伴君如伴虎,一句话登天、一句话下狱的落差不是头回领教了,崔叙深感背脊发凉,搭在皇爷身上的手不着痕迹地往回缩,却还是被捉了手腕回去,挣也挣不开,只得颤声回道:“那是最后一回,不会再有下次了。”

  “撇不清的,”王缙不紧不慢道,将中人的手当绢子揉搓,最后十指紧扣着搁在自己心口,笑意分毫不减,“你想把这口锅全甩在崔让头上?且回去问问你义父他依不依罢,他也是为你考虑的。”

  中人虽常常同皇帝闲常相处,又很能陪他玩笑,可胆子却小得很,多年来规行矩步,不敢有任何僭越之举。他算不上饱读诗书,但自承幸以后,也恶补过古往今来帝王爱宠的故事,将弥子瑕之流引为前车之鉴,从未想过仗势欺人、以权谋私,如何担得住如此大的罪名。

  崔叙不经吓,刚刚止住的哽咽又发作起来,泪珠子乱洒,含糊不清地分辩:“我还以为你们商量好的……”他越想越委屈,泪如泉涌,渐渐埋怨起皇帝的行径来:“真有我的缘故么?这关我什么事?皇爷和谁好和谁好、爱睡谁就睡谁,为什么栽派到我头上?又不是我逼着皇爷去做的……”

  “不论你把那盆海棠送给谁,我都会努力给她一个孩子,就当是给你的。”王缙垂目,微微含笑的时候真有几分菩萨的慈悲相,却以稀松平常的语气地说着不可理喻的昏话,还腾出手替中人拭泪,“就算你藏着不送出去,也是一样的,就给司苑司的那个丫头好了。”

  崔叙早就知道王缙的想法历来不同常人,但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出格的言行所震撼,几欲开口,却发觉无话可说。

  “白鹿就是你的孩子,”王缙还在诲人不倦地教导他亲近皇次子,“反正你要是都不肯关心他,也没有旁人会去做了。”

  “可皇爷那样关心虫虫,还有大丫。”崔叙还在垂死挣扎,“他们可都是皇爷的骨肉啊。”

  “虫虫是未来的储君。”好像这一句话就将他们父子的血脉亲情都说尽了。而说起早逝的孝贞皇后与圣眷不衰的曹惠妃时,王缙亦没有多少波动,“大丫是辛氏的女儿,斯人已逝,我怎么能不善待她唯一的骨肉,教闲人拿了话柄去,况且她还养在曹氏膝下。老三更不必说,阖宫上下都拿他当宝贝,毋须我关心也是一样长大成人,做个顺遂快活的藩王。”

  “至于白鹿,他恰好是次子,不比虫虫小多少,也不比他大哥出身差,燕梦又正好是宦官养女的尴尬出身,眼下的时局里我太过关心反而不妙。”王缙讲述他们的时候,神情语气与他给崔叙分享宫闱秘闻时几无分别,好似都是与他干系甚远的人事,比冷淡疏离还要平静寡味,“我听说白鹿已会叫‘伴伴’了,虽还不懂是什么含义,但你瞧,小孩子都是教出来的,你好好待他,多亲近些,等他大了自也会好好孝敬你的。”

  崔叙只是听着,一句话也不敢应,可若真如皇帝所说,崔充媛母子在宫里的(风光)日子注定要仰仗他来维系了。义父崔让虽是中官,却早有“内相”之实,与有子嗣的皇嫔过从甚密,也会滋生出后宫干政的危险,落在外臣眼中便成为弹劾攻讦的活靶子。他又被卷进了旋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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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周的调研结束了,晚上加班到十点回家,差点忘了已经到更新的日子了。

  这章对人物后续的反应影响应该还蛮大的,以前崔叙觉得皇帝多少还有点人性,现在看来是一点没有了(?大意如此)顺便把继后、国本之争的信息再提一次。

  周末愉快!